創(chuàng)作談 誠實地談?wù)搶捜莺兔魈?/h1>
2021-12-21 02:05牛利利
北京文學(xué)·中篇小說月報 2021年12期
剛步入職場，我就聽到了老手們有關(guān)寬容的教誨。這真是奇怪，我開始反思自己是否表現(xiàn)得像個刺兒頭。事實上，由于業(yè)務(wù)不精，我臉上總掛著溫和的笑。后來，我離開南方的工廠，不再做工程師，上高原當(dāng)了老師，講授哲學(xué)。上班沒幾天，我再次聽到有關(guān)寬容的教誨。那會兒，我讀了幾本分析哲學(xué)的書，凡事愛分析，于是分析了下這種心理。首先，新人剛?cè)肼?，如進(jìn)密林，內(nèi)心惶恐，反倒愛作判斷，見了地上的松果就認(rèn)為：哦，原來這兒是片針葉林。因此，一見新人就大講寬容，有助于造成一種印象：大家已經(jīng)很寬容，凡事得從你自身找原因。其次，這種談?wù)撃軓?qiáng)行營造出自我陶醉的氛圍，將無能裝扮為高尚，從而自我感動：這的確很糟糕，但我們還是寬容了。
小說一開始，“我”離開職校，進(jìn)入廠報，開始了相親生活，隨即認(rèn)識了王敏麗?！跋嘤H和編輯稿件有點像，先得合適，再看好不好。”“我”這樣想?！拔摇眴柾趺酐悾赫\實和寬容哪個更重要？王敏麗卻說，明天重要。相親也是對明天的焦慮。我們以“明天”的名義，以“寬容”的名義讓自己變得不那么誠實，并且做到心安理得：人人都這樣，成熟就是這么回事。小說中李芊羽和小夏卻不一樣，她們身處城市邊緣，生活遠(yuǎn)不算成功，卻能對自己真誠地發(fā)問。因此，她們身上有光。這光亮也指引“我”，走進(jìn)那座公園。公園尚未建成，屬于明天，雖然它的名字叫“太古”。
生活的真相總會用某種方式來迫近我們，讓我們感受到古老的驚訝。生活仿佛一個精致的房間，里頭張貼各式流行的海報。有一天，你忽然撕下海報的一角，看到海報后原來是粗糙的巖壁，巖壁上嵌著的密集的化石。謊言總是花樣翻新，而真相卻有太古的氣息?！耙粋€舊世界默立在新世界的身后?！鄙值穆握咚罅_曾這么說。梭羅在說這話時，一定被巨大的真相擊中。這萬無一失。
作家的靈魂總要在文字中接受捶打，這是寫作的好處和風(fēng)險。你得更加誠實，才能有效去除掉靈魂的贅肉，讓自己更加結(jié)實。同樣，文字的敷衍也會讓靈魂油膩。我們可以對月流淚，也可以在月光下懷抱匕首，靜待暗處野獸來襲。真正的寬容是寶貴的，明天也是，但它們屬于誠實的人。
牛利利，男，1989年生，甘肅蘭州人，畢業(yè)于蘭州大學(xué)，
哲學(xué)碩士;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曾在《上海文學(xué)》
《長江文藝》《青年文學(xué)》《清明》《飛天》等雜志發(fā)表中短篇小說多篇;
小說集《蘭若寺》入選 “21世紀(jì)文學(xué)之星”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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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步入職場，我就聽到了老手們有關(guān)寬容的教誨。這真是奇怪，我開始反思自己是否表現(xiàn)得像個刺兒頭。事實上，由于業(yè)務(wù)不精，我臉上總掛著溫和的笑。后來，我離開南方的工廠，不再做工程師，上高原當(dāng)了老師，講授哲學(xué)。上班沒幾天，我再次聽到有關(guān)寬容的教誨。那會兒，我讀了幾本分析哲學(xué)的書，凡事愛分析，于是分析了下這種心理。首先，新人剛?cè)肼?，如進(jìn)密林，內(nèi)心惶恐，反倒愛作判斷，見了地上的松果就認(rèn)為：哦，原來這兒是片針葉林。因此，一見新人就大講寬容，有助于造成一種印象：大家已經(jīng)很寬容，凡事得從你自身找原因。其次，這種談?wù)撃軓?qiáng)行營造出自我陶醉的氛圍，將無能裝扮為高尚，從而自我感動：這的確很糟糕，但我們還是寬容了。
小說一開始，“我”離開職校，進(jìn)入廠報，開始了相親生活，隨即認(rèn)識了王敏麗?！跋嘤H和編輯稿件有點像，先得合適，再看好不好。”“我”這樣想?！拔摇眴柾趺酐悾赫\實和寬容哪個更重要？王敏麗卻說，明天重要。相親也是對明天的焦慮。我們以“明天”的名義，以“寬容”的名義讓自己變得不那么誠實，并且做到心安理得：人人都這樣，成熟就是這么回事。小說中李芊羽和小夏卻不一樣，她們身處城市邊緣，生活遠(yuǎn)不算成功，卻能對自己真誠地發(fā)問。因此，她們身上有光。這光亮也指引“我”，走進(jìn)那座公園。公園尚未建成，屬于明天，雖然它的名字叫“太古”。
生活的真相總會用某種方式來迫近我們，讓我們感受到古老的驚訝。生活仿佛一個精致的房間，里頭張貼各式流行的海報。有一天，你忽然撕下海報的一角，看到海報后原來是粗糙的巖壁，巖壁上嵌著的密集的化石。謊言總是花樣翻新，而真相卻有太古的氣息?！耙粋€舊世界默立在新世界的身后?！鄙值穆握咚罅_曾這么說。梭羅在說這話時，一定被巨大的真相擊中。這萬無一失。
作家的靈魂總要在文字中接受捶打，這是寫作的好處和風(fēng)險。你得更加誠實，才能有效去除掉靈魂的贅肉，讓自己更加結(jié)實。同樣，文字的敷衍也會讓靈魂油膩。我們可以對月流淚，也可以在月光下懷抱匕首，靜待暗處野獸來襲。真正的寬容是寶貴的，明天也是，但它們屬于誠實的人。
牛利利，男，1989年生，甘肅蘭州人，畢業(yè)于蘭州大學(xué)，
哲學(xué)碩士;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曾在《上海文學(xué)》
《長江文藝》《青年文學(xué)》《清明》《飛天》等雜志發(fā)表中短篇小說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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