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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千 ” 小考

2021-12-28 06:53孫若琪
關(guān)鍵詞:元雜劇指代

孫若琪

(溫州大學(xué)人文學(xué)院,浙江 溫州 325035)

在元明時期的戲曲中,衙役的稱呼不止一個, “ 張千 ” “ 李萬 ” “ 祗候 ” 等都曾用來指稱衙門差役,其中 “ 張千 ” 的使用頻率最高;隨從的稱呼也不止一個, “ 張千 ” “ 小廝 ” “ 祗從 ” 等都有指代隨從的作用,但是祗從和小廝所跟隨的主人并未有身份上的限制, “ 小廝 ” 有著年齡上的限制,一般都是對出身低微的未成年男仆的稱呼。如此,這些稱呼就與 “ 張千 ” 區(qū)分開來了,既能指官府衙役又能指官員隨從的、且最為常見的稱呼非 “ 張千 ” 莫屬。

目前有關(guān) “ 張千 ” 的研究文章僅有2篇[1-2],且考察對象都僅是元雜劇中的張千形象,都是在梳理了元雜劇中的 “ 張千 ” 類型之后,舉例說明其在元雜劇中所發(fā)揮的作用,相較于對同類型稱呼 “ 梅香 ” 的研究,對 “ 張千 ” 的研究顯然不夠深入?,F(xiàn)有的兩篇論文未考察 “ 張千 ” 這一稱呼的來龍去脈,未將其放置于歷史長河中進(jìn)行總體考量,關(guān)于 “ 張千 ” 是如何具有固定意義的以及這種意義在后續(xù)小說戲曲中是否有發(fā)展和演變等方面還存在很大的空白。這為后續(xù)研究提供了研究空間與價值,因此本文便以 “ 張千 ” 作為研究對象,對其意義的來源以及發(fā)展進(jìn)行分析,并總體考察其在古代通俗文學(xué)作品中的作用。

一、 “ 張千 ” 溯源

任何一個固定化了的符號都有一個從特殊到一般的過程, “ 張千 ” 在剛開始出現(xiàn)在小說戲曲中時也是一個完整的個體,后來它的意義才逐漸固定下來,成為具有指代性意義的稱呼,而并非僅僅是某作品中的某個人物。

唐朝的通俗文學(xué)作品中并未出現(xiàn) “ 張千 ” 。最早給 “ 張千 ” 安排差役身份的應(yīng)該是話本小說《簡帖和尚》, “ 走出轉(zhuǎn)彎巷口,叫將四個人來,是本地方所由,如今叫做‘練手’,又叫做‘巡軍’,張千、李萬、董霸、薛超四人。來到門前,用鑰匙開了鎖,推開門,從里面扯出賣馉饳的僧兒來,道:‘煩上名收領(lǐng)這廝?!娜说溃骸改腹偈沽?,領(lǐng)臺旨。’ ”[3]11據(jù)《宋元語言詞典》所述, “ 巡軍 ” 就是地方上巡查捕盜的兵卒,這個時候的 “ 張千 ” 還是名姓。到了宋朝,說話和說唱藝術(shù)日益繁盛,但宋元話本幾乎僅見于明人刻印的集子中,如洪楩的《清平山堂話本》、馮夢龍的《古今小說》與《警世恒言》等,而他們對其中的作品并未進(jìn)行確切的朝代區(qū)分,所以后世對其具體的時代歸屬有不同看法。在目前基本能確定時代的話本中,將 “ 張千 ” 作為 “ 廝役 ” 來使用的只有《簡帖和尚》與《曹伯明錯勘贓記》。許政揚(yáng)的《話本征時》中據(jù)《元史·兵志》考得巡軍的設(shè)置為元代新創(chuàng),因此認(rèn)為本篇應(yīng)該歸入元人作品;同時,他也指出,篇中尚保留一些宋元時的制度和習(xí)俗,所以創(chuàng)作時期應(yīng)離宋亡還不是十分久遠(yuǎn),這種說法是得到了廣泛認(rèn)同的。而且,宋雜劇與金院本并未有文本留存,因此,就目前所存文獻(xiàn)資料看來,姑且可以認(rèn)為,《簡帖和尚》是現(xiàn)存最早的為廝役起名為 “ 張千 ” 的通俗文學(xué)作品。

隨后,創(chuàng)作者們不約而同地為筆下的角色安排了 “ 張千 ” 這個名字,并在之后將出現(xiàn)的張千默認(rèn)為具有官員隨從或官府衙役身份的人物,使之具有了指代類型人物的作用。之所以會形成這種情況,應(yīng)是以下幾個原因所共同作用的結(jié)果。

張是常見大姓,且在宋本《百家姓》中位列第24位,在宋朝時,張姓大約有490萬人,約占全國人口的6.3%,為宋朝第三大姓,據(jù)中華伏羲文化研究會的研究發(fā)現(xiàn), “ 自宋朝以來,李、王、張一直是中國人口最多的三大姓氏,李姓和王姓的人口在不同時代各有不同,排序經(jīng)常在伯仲之間 ”[4]222。人口多,具有代表性,所以在為普通市井人物起名時,會優(yōu)先考慮這三大姓氏,比如 “ 張千 ” “ 李萬 ” ,也比如 “ 張三 ” “ 李四 ” “ 王二麻子 ” 等。另外,《說文解字》記載 “ 張 ” 的本意為施弓弦,據(jù)《通志·氏族略》記載,相傳黃帝之子少昊青陽氏的第五子名揮,發(fā)明了古代重要武器弓矢,因此被賜姓為 “ 張 ” ,后來張姓便又被稱為 “ 軍武之姓 ” 。而不管是官員隨從還是府衙官吏,一般都是需要會武的亦或者說身強(qiáng)力壯的,如此才能執(zhí)行收押捉拿等公務(wù),為上級奔前忙后。那么, “ 張千 ” 姓 “ 張 ” 也是很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榱恕?/p>

在中國古代封建社會,姓名與社會地位的貴賤有關(guān),士大夫階級常以名字標(biāo)示自己的地位,而普通人是沒有起正名的權(quán)利的。清人俞樾在《春在堂隨筆》卷五中言, “ 元制庶人無職者不許取名,而以行第及父母年齡合計為名 ”[5]64。再加上古人奉行多子多福,但老百姓又文化水平低下,所以為圖方便,經(jīng)常以排行次第或數(shù)字為名。這在宋元時期,也是極為常見的事情。宋朝洪邁的《夷堅志》中便記載了許多以數(shù)字命名的人物,如符離人從四,風(fēng)州民彭六、周三、李二十一,新城民范十五,隴州人王二,殺鬼的朱二、不孝的杜三,削香像的張八,等等。同時, “ 三 ” “ 四 ” “ 千 ” “ 萬 ” 等都有多的意思,用他們?yōu)楣P下角色命名,這正體現(xiàn)了 “ 張千 ” 在作品中的特點(diǎn): “ 張千 ” 這個人物,并非是出類拔萃的,而是作為蕓蕓眾生的一分子而存在的普通人,以 “ 千 ” 為名減弱了它們作為名的特指性,具有了一般性。同時,之所以 “ 張千 ” 能成為 “ 廝役 ” , “ 張三 ” 不行,或與 “ 廝役 ” 的地位有關(guān)。他們是公人,他們是官員的隨從,他們的地位比起普通老百姓稍高,因此為他們?nèi)∶?“ 千 ” “ 萬 ” ,而不是 “ 三 ” “ 四 ” 。這點(diǎn)從作品中也能夠得到印證,在元雜劇《黃花峪跌打蔡紇褡》中,小廝與張千同時跟隨著蔡衙內(nèi)上場,二者并非一人, “ 張千我兒,你的眼最乖,你駕著鷂子朝天望著,有鳥兒過時就拿下來挦了與恁爹下酒……小廝,打這狗骨頭 ”[6]1838。以 “ 我兒 ” 喚張千,但直呼小廝為 “ 小廝 ” ,這也可見,雖二者都是隨從,但 “ 張千 ” 的地位是比普通 “ 小廝 ” 稍高的,二者并不相同。

宋元時期,有千戶、千牛以及千人等官職,均是武官。同時梁朝蕭子顯的《南齊書》卷二十六列傳第七提到一位名張千的將軍, “ 左軍將張千戰(zhàn)死,追贈游擊將軍 ”[7]494。宋蹇駒《采石瓜州斃亮記》提到了校尉張千, “ 是日,金人命偽參政李通跪臺上,口占辭為偽詔,遣張千校尉駕小舟來諭王權(quán),謂將提兵往瓜洲,又似與權(quán)有先約 ”[8],此人此事在《資治通鑒》《三朝北盟》等史傳類書籍中均有記載。總之,史書中的張千均是武官,但都是配角,并未有專門的文章為他們列傳。這種看似巧合的事情出現(xiàn)次數(shù)過多,便很難再說是偶然,而且在宋及之前的雜集史書中就沒有叫張三或者李四的武役,所以 “ 張千 ” 這兩個字與 “ 武人 ” 的聯(lián)系便建立在了飽讀詩書的文人潛意識中,在他們想為筆下的重要人物安排一個身強(qiáng)體壯、會武藝的跟班時, “ 張千 ” 這個名字便會很順理成章地出現(xiàn)在他們腦海中了。

總之,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使得創(chuàng)作者們不約而同地選用了 “ 張千 ” 二字來為自己筆下的官員隨從以及官府衙役命名?,F(xiàn)存宋元話本中,《曹伯明錯勘贓記》的 “ 張千 ” 已經(jīng)不是一個特殊的個體了, “ 話分兩頭,卻說曹州州尹升廳,忽東平府發(fā)文書來取曹州東關(guān)里開客店的曹伯明正身到來,急喚張千,‘你可取捉拿曹伯明來’。無多時,到階前跪下…… ”[3]148前文并未介紹張千是何許人,此處突然出現(xiàn)州尹喚張千的劇情安排,若張千是一個具體的個體,那這種安排便會顯得莫名其妙。而若 “ 張千 ” 已經(jīng)具有了固定性意義,擁有了約定俗成了的代指差役的作用,那 “ 張千 ” 二字的出現(xiàn)也就顯得非常自然了。在元雜劇中,有很多這樣的 “ 張千 ” ?,F(xiàn)存元雜劇大約有210種,出現(xiàn)張千這個角色的約有63種,其中的張千有的還是特指某一個人的名姓,有的已經(jīng)具有了指代類型人物的意義。比如《觀音菩薩魚籃記》中的張千, “ 這個小的是張千,早晚家私里外衙門中,則是他跟隨著我 ”[9]冊六八3。對張千的身份職責(zé)進(jìn)行了介紹,也就說明這里的張千還不具有指代性意義,是一個具體的人的姓名。但在《包待制智斬魯齋郎》《十探子大鬧延安府》等雜劇中, “ 張千 ” 已經(jīng)是類型人物了。

小說戲曲中對 “ 張千 ” 如此廣泛的使用積淀了傳統(tǒng),令 “ 張千 ” 從一個具體衙役的姓名,變得具有所指性,逐漸能夠作為此種類型人物的代表而出現(xiàn)。 “ 張千 ” 就在這樣不斷地使用中逐漸固定了意義,到了明初,王驥德明確指出 “ 張千 ” 就是此種類型人物的代表名稱, “ 凡廝役皆曰張千 ” 。如此,它的指稱性意義真正確定了下來。

二、 “ 張千 ” 的意義發(fā)展

在 “ 張千 ” 的意義固定下來之后,它的指代性并非是一成不變的。同時,戲曲不同于小說,戲曲中的故事是通過各腳色的扮演來敘述的,而腳色之所以被稱為腳色,很重要的一點(diǎn)是因為他們所扮演的人物具有相似的形象特點(diǎn),因此,既然 “ 張千 ” 也具有指代類型人物的作用,那么從腳色的角度來對 “ 張千 ” 進(jìn)行考察就是有必要的了。

元朝戲曲分雜劇與南戲兩類,南戲中幾乎未出現(xiàn)張千,元雜劇中則頻頻出現(xiàn)。元雜劇中的 “ 張千 ” 指的就是官員隨從或官府衙役,因為元代的公案雜劇的創(chuàng)作非常豐富,所以 “ 張千 ” 多存在于公案劇中,指的也多是差役。同時, “ 張千 ” 在元朝雜劇中還被當(dāng)作腳色來使用?!妒阶哟篝[延安府》中的張千是官宦子弟葛彪的隨從,《呂蒙正風(fēng)雪破窯記》中的張千是縣令呂蒙正的隨從,《王月英元夜留鞋記》《包待制智斬魯齋郎》《陳州糶米》等劇中的張千都是衙役。同時,很多元雜劇都會在劇末附上 “ 穿關(guān) ” ,表明角色的服飾穿扮,尤其是《脈望館鈔校本古今雜劇》中所附的 “ 穿關(guān) ” ,非常詳細(xì)具體。根據(jù) “ 穿關(guān) ” ,可以看出 “ 張千 ” 的服裝扮相是統(tǒng)一的,比如《狄青復(fù)奪衣襖車》《十探子大鬧延安府》《女姑姑說法升堂記》《觀音菩薩魚籃記》等劇作后都有 “ 穿關(guān) ” ,都說明了張千的服飾是 “ 攢頂,圓領(lǐng),項帕,褡膊 ” 。《王月英元夜留鞋記》中表明, “ 張千 ” 在扮衙役時,是 “ 攢頂,圓領(lǐng),項帕,褡膊,衙杖 ” ,為了判案假扮成貨郎時,是 “ 攢頂、圓領(lǐng)、項帕、褡膊,挑擔(dān)兒,拿不郎鼓 ”[9]冊二二20。為 “ 張千 ” 提供了統(tǒng)一的裝束,并再根據(jù)其身份的不同,加上特定的道具。此外, “ 張千 ” 還具有表演程式,比如 “ 擺頭踏 ” “ 抬書案 ” “ 喝攛箱 ” “ 排衙上 ” 等,而程式化的服色和表演程式與腳色是息息相關(guān)的。同時,在張千的科介中,并未表明是某腳色扮張千,而直接是 “ (……張千上……) ” 。另外,明初王驥德在《曲律·論部色第三十七》中曰:

“ 又按:元雜劇中各色不同,末則有正末、副末、沖末(即副末)、砌末、小末。旦則有正旦、副旦、貼旦、茶旦、外旦、小旦、旦兒(即小旦)、卜旦——亦曰卜兒(即老旦)。又有外,有孤(裝官者),有細(xì)酸(亦裝生者),有孛老(即老雜)。小廝曰徠,從人曰祗從,雜腳曰雜當(dāng),裝賊曰邦老,凡廝役皆曰張千,有二人則曰李萬,凡婢皆曰梅香,凡酒保皆曰店小二。 ”[10]168

他在論及張千時,將其放在 “ 部色 ” 中,并將其與 “ 旦 ” “ 末 ” 等并列,也就是說,他認(rèn)為 “ 張千 ” 與真正的腳色 “ 旦 ” 或 “ 末 ” 有著同等的地位??梢?,元雜劇中的 “ 張千 ” 基本上是被直接當(dāng)作 “ 腳色 ” 來使用的。但是事實上,與元雜劇中的 “ 駕 ” “ 卜 ” “ 孛 ” “ 徠 ” “ 邦老 ” 等類似,他們都不是真正的腳色,他們雖然具有了表示類型人物的穩(wěn)定的意義,但 “ 不具備腳色舞臺表演時的象征與過渡符號意義 ” ,而元雜劇中的正旦、正末 “ 是在舞臺表演的象征與過渡符號意義上體現(xiàn)其腳色特征的 ” ,所以它們并非腳色,可以稱其為 “ 亞腳色 ” 或者 “ 類腳色 ” ,即 “ 既非腳色名稱,又非一劇中的特定人物,而是介于兩者之間 ” 。而且,他們不是 “ 由演員固定扮演 ” 的,同時 “ 腳色扮演的對象雖然有大致范圍,但并不完全相同,可以扮演多種類型的人物:但亞腳色則不同,只能扮演某一身份的對象 ”[11]276,比如真正的腳色正旦可以是上廳行首,也可以是大家閨秀,而張千只能表示官府衙役或者官員隨從。

到了明朝時,創(chuàng)作者就為 “ 張千 ” 安排了腳色扮演,不再像元雜劇中那樣將其直接當(dāng)作腳色來使用了。明傳奇中,在《六十種曲》里,《八義記》《尋親記》《義俠記》三部作品中用到了 “ 張千 ” ,而這些劇作都表明了扮 “ 張千 ” 的腳色,分別為 “ 丑 ”[12]36“ 末 ”[13]14以及 “ 小丑 ”[14]51。扮演張千的腳色既不固定,也就可以印證上文所述 “ 張千 ” 并非是真正的腳色這一結(jié)論。明雜劇里有關(guān)張千上場的科介雖仍有些模糊,但在《虬髯翁》中也出現(xiàn)了 “ (扮張千上) ”[15]11這種明確的表述。這些足以表明 “ 張千 ” 已經(jīng)脫離了元雜劇中那種 “ 腳色化 ” 的傾向,而僅將其作為類型人物來使用。

這種改變與明戲曲尤其是明傳奇腳色行當(dāng)分類的多樣化、細(xì)致化以及腳色規(guī)制和程式的完備化有關(guān)。嚴(yán)格來說,元雜劇中僅有三個腳色類型, “ 末 ” “ 旦 ” 以及 “ 凈 ” 。而傳奇吸取了南戲的腳色分類,并進(jìn)行了增添,王驥德云: “ 今之南戲(即傳奇),則有正生、貼生(或小生)、正旦、貼旦、老旦、外末、凈、丑(即中凈)、小丑(即小凈)。共十二人,或十一人,與古小異。 ”[10]168清李斗《揚(yáng)州畫舫錄》也有所記載: “ 梨園以副末開場,為領(lǐng)班。副末以下老生、正生、老外、大面、二面、三面七人,謂之男腳色;老旦、正旦、小旦、貼旦四人,謂之女腳色;打諢一人,謂之‘雜’。此‘江湖十二角色’。 ”[16]146腳色的豐富使得傳奇不再需要將 “ 張千 ” 作為腳色來使用,而可以根據(jù)張千不同的性格特征,為其選擇相應(yīng)的腳色。同時,傳奇具有了情節(jié)更加復(fù)雜的故事以及愈發(fā)多的出場角色,腳色往往需要根據(jù)自身形象特點(diǎn)扮演不止一個身份的角色。在這種情況下,創(chuàng)作者們對腳色有了更清晰明確的認(rèn)知,只能表示衙役或者官員隨從的張千便無法躋身腳色之列了。

此外,正是因為明清時人對 “ 腳色 ” 有了更清晰的認(rèn)知,不再將 “ 張千 ” 作為 “ 腳色 ” 來使用,所以 “ 張千 ” 才不必拘泥于差役或官員隨從這一類腳色框架中,才使 “ 張千 ” 具有了足夠的發(fā)展空間,具有了更加廣泛的指向意義。其所指代的人物類型比元雜劇中更為廣闊,他們不僅僅是衙役或者官員隨從,在有的劇作中,非官員的隨從甚至是女性的隨從也是 “ 張千 ” 來承擔(dān)。如《春波影》: “ (楊夫人領(lǐng)張千、梅香上云)今日初春天氣,早去請馮二娘小青娘湖上耍子,此時將到,張千,可曾完備酒船否? ”[17]6在這里,女性的隨從也用 “ 張千 ” 來指代。不過,由于傳統(tǒng)的充分積淀,以及 “ 小廝 ” “ 祗從 ” 等也可以指代 “ 隨從 ” 的名稱的存在,所以在絕大多數(shù)的作品中, “ 張千 ” 還是具有與在元雜劇中相同的指向。

明清雜記小說中的 “ 張千 ” 也是如此。其官府衙役的身份指向一直未有改變,且相當(dāng)一部分作品中的張千所指代的都是衙役這一類型,如明《水滸傳》, “ 差兩個防送公人,無非是張千李萬 ”[18]468-469,如清《續(xù)金瓶梅》, “ 知府大喜,即忙出票拘拿,無非差的張千李萬 ”[19],等等。但是同時,作為隨從時,張千所跟隨的主人并非全是官員、甚至可以不是人類,還可以是仙,清朝《韓湘子辯》中云, “ 世傳韓湘子為八仙之一,……惠潮所在昌黎廟,亦塑湘子像乘云在側(cè),并有所謂張千、李萬者作布雪狀,謬妄相尋,不可解也 ”[20]。不過,從宋元到明清,張千所跟隨的對象雖然有所不同,但一般都具有較高的身份地位。

總之, “ 張千 ” 在戲曲中,從一個具體的姓名,發(fā)展為元雜劇中的 “ 類腳色 ” ,又在明清時隨著腳色制的愈加完善,逐漸成為只指代類型人物的名稱。另外,在古代小說戲曲中, “ 張千 ” 所指代的人物類型多是官府差役,也能作為隨從而存在,且隨從的主人在元朝時基本上都是官員,但到了明清,他們跟隨的對象還可以是具有其他身份的角色,其指向意義有所擴(kuò)大。

三、 “ 張千 ” 的作用

“ 張千 ” 在古代小說戲曲等通俗文學(xué)作品中,常常并非是一個完整而具體的個體,而是作為一個符號而存在,具有指代類型人物的意義。他在作品中的主要價值并非是他這個較為程式化的形象本身,他的作用體現(xiàn)在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標(biāo)示身份和標(biāo)示場景上。當(dāng)然,也有一小部分張千具有相對來說比較個性化的特點(diǎn),這些或正面或反面的張千形象襯托了其主人的形象,推動了情節(jié)劇情的發(fā)展,有時還起到了插科打諢、活躍氣氛的作用。

不同于同類型的 “ 梅香 ” ,張千并不具備豐富的個人特點(diǎn)與文化內(nèi)涵。即使在 “ 張千 ” 最為活躍的元雜劇中,也只有不到20個劇作中的張千是具有較為清晰的個性的,大部分作品中的張千都只是應(yīng)聲傳話,甚至有的連念白科介都沒有。還有的劇作中有多個張千的存在,比如《十探子大鬧延安府》中就有5個張千。張千之所以會被設(shè)置于這些作品中,主要是為了使情節(jié)合情合理化,換句話說,這些張千都是工具人物。

張千一般都是隨主人一起上場,基本依附于主人而存在,他們的作用在于標(biāo)示特定人物階層的身份以及標(biāo)示情節(jié)發(fā)生的場景。如有身份地位的官員在上場時身邊一般都會安排一個張千以彰顯威嚴(yán),并隨時等候吩咐,這時的張千甚至可以不用念白與科介。如《救孝子賢母不認(rèn)尸》的第一折開場, “ (沖末扮王脩然領(lǐng)張千上云) ” ,張千跟王脩然一起上場就襯托了王脩然大興府府尹的地位。再如《包待制智斬魯齋郎》第四折開場, “ (外扮包待制引從人上,詩云)……張千,你分付他兩個孩兒同兩個女兒,明日往云臺觀燒香去,老夫隨后便來 ”[21]756。然后包待制便下場了,張千全程未有表演,但他的出現(xiàn)使得包公的身份地位得到了彰顯,同時通過讓包待制吩咐張千去做事簡單帶過不重要但又不可缺少的情節(jié),使下文 “ 他兩個孩兒同兩個女兒 ” 之所以會在 “ 明日 ” 去了 “ 云臺觀燒香 ” 這個情節(jié)合理化,使前后情節(jié)得到了銜接。此外,張千能夠標(biāo)示場景的作用主要體現(xiàn)于公案劇中,張千作為衙役的上場以及張千 “ 排衙 ” 的動作,標(biāo)示了目前是在衙門這個場景中開展的劇情,當(dāng)然同時也襯托了主人的身份地位,烘托了公堂上肅穆的氣氛。

小部分具有特點(diǎn)的張千常見于公案劇中。這很有可能是因為公案劇中,衙門或者官場都是常出現(xiàn)的場景,張千作為官員隨從或公門中人,雖然本身權(quán)力不大,但與有權(quán)勢之人關(guān)系密切,因此他們作為半個參與者,很容易表現(xiàn)出自己的個性特點(diǎn)。有反面張千為虎作倀、仗勢欺人,如孫仲景《河南府張鼎堪頭巾》武力脅迫、欺凌弱小,威脅苦主 “ 休言語,你但言語,我就打死你 ”[9]冊二二8,這種形象正是在自己主人的助長下才形成的,反襯出令史的糊涂與罪惡;也有正面張千同情弱小、善良可愛,如《呂洞賓度鐵拐李岳》中的張千為呂洞賓求情,后來還見韓魏公年老體弱,不忍再拘押他;如《李太白匹配金錢記》中韓飛卿冒失闖入官家小姐府內(nèi)后花園,張千遇見了也只是做好分內(nèi)之事,并未對他施加暴力,反好心勸他離去, “ 你快出去,則怕老相公回來了也 ”[21]19,張千的這種行為側(cè)面體現(xiàn)出了王府尹的御下之嚴(yán)以及他本身的板正清廉;《觀音菩薩魚籃記》中的張千細(xì)心又忠誠,他兩次發(fā)現(xiàn)觀音身份的異常,向主人張無盡示警,即使剛開始的時候張無盡并不相信他,后來也正是因為他示警的成功,推動了劇情發(fā)展,才有后面張無盡讓觀音去打掃花園落葉,才能遇到布袋和尚,讓張無盡得以修成正果。

有時個性化張千的出現(xiàn)還使元雜劇產(chǎn)生了喜劇效果,營造了輕松活潑的氣氛。比如《包待制陳州糶米》中的張千,隨包待制一同去往陳州,路上嫌棄飯食,想借官勢弄點(diǎn)酒肉,包待制聽到了,問他何為 “ 肥草雞兒 ” 和 “ 茶渾酒兒 ” ,張千慌忙搪塞,竟顯出有趣的急智來, “ 我才則走哩,遇著個人,我問他‘陳州有多少路?’他說道‘還早哩’。幾曾說甚么‘肥草雞兒’? ” “ 我走著哩,見一個人,問他‘陳州那里去’?他說道線也似一條直路,你則故走。孩兒每不曾說甚么‘茶渾酒兒’。 ”[21]45令人莞爾,張千這種念白的設(shè)置也讓本平凡無奇的故事生動有趣了起來。《包待制智賺生金閣》中的張千被店小二戲弄,但又礙于上司的面子有苦難言,強(qiáng)吃下冰似冷酒以及滾開熱酒的表現(xiàn)也十分具有喜劇效果。

明清傳奇中,張千出現(xiàn)的頻率不高。但相較于元雜劇中大部分只會說 “ 理會的 ” 的張千,明清傳奇中的張千在應(yīng)聲傳話中表現(xiàn)出了一些自己的價值取向。如《八義記》中,張千上場時道, “ 只爭幾句閑言語,害了多多少少人,張千回話 ”[12]50。也會唱道 “ 【前腔】思量起無非昧心,三百口一齊殺盡…… ”[12]51。這些語句表現(xiàn)出,雖然自己是屠岸賈的隨從,但是內(nèi)心卻完全不認(rèn)同這種做法,甚至有譴責(zé)之意,體現(xiàn)了他的善良,也從反面襯托出了屠岸賈的兇殘與奸詐。同時,也有助紂為虐、毫無愧心的張千,如《尋親記》中末扮的張千,他在張敏對周維翰的敲詐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后來更是挑唆張敏殺死保正黃德,并將尸首移置周維翰門外來陷害他。此劇中的張千在劇中的戲份不少,在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中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上場時即念道, “ 簇簇花街遠(yuǎn),潭潭華屋深。忽聞呼喚語,側(cè)耳聽清音。員外有何分付 ”[13]14-15,這種作為土豪隨從的趨炎諂媚之相立刻就立起來了,他們?yōu)榻庵魅酥畱n,膽大包天,無不可為之事。下場詩也可見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丑陋嘴臉, “ 索錢說合只憑伊,只為佳人美貌奇。不施萬丈深潭計,怎得驪龍頷下珠 ”[13]16??梢钥闯觯捎趥髌骧櫰拗频钠约氨娔_皆可唱等特點(diǎn),明清傳奇中的張千常常通過上場話或者下場詩等來表現(xiàn)自己的態(tài)度,如此就顯示出了比元雜劇中的張千更加鮮明的個性特點(diǎn),既對主人公的形象有所襯托,也以自身獨(dú)特的形象特點(diǎn)使得劇作具有了更加豐富的人物群像。當(dāng)然,也有完全作為工具人物而存在的張千,如《義俠記》中的張千,他的出現(xiàn)只為應(yīng)身,并無念白或唱詞,他們在傳奇中起的主要作用就是使劇情合理化。

可見,在不同的時代中, “ 張千 ” 的含義以及用處有所區(qū)別,其所發(fā)揮的作用也就有所不同。但是,總的來說, “ 張千 ” 大都作為工具人物而出現(xiàn),所具有的意義以及所發(fā)揮的作用也大都是作為一個固定性的符號所產(chǎn)生的。具有個性化的張千形象不多,甚至可以說,他們在所有使用到 “ 張千 ” 的古代小說戲曲作品中,所占的比例是相當(dāng)小的。但是,這些個性化的 “ 張千 ” 在念白、曲文中顯現(xiàn)出來的獨(dú)特而生動的個性特點(diǎn),使得作品具有了更加豐富的人物群像。

四、結(jié)語

“ 張千 ” 由于 “ 張 ” 與 “ 千 ” 的字詞含義、元明時期的起名傳統(tǒng)以及歷史上同名武官以及官職等原因,成為眾多創(chuàng)作家筆下衙役或官員隨從的名字,又隨著作品中的大量使用以及傳統(tǒng)的積淀,它逐漸具有了指代類型人物的意義。這種意義在元朝與明清時具有不同的發(fā)展,在元朝時被當(dāng)作 “ 腳色 ” 來使用,在明清時則具有更廣泛的指向意義。同時,大部分 “ 張千 ” 都是沒有個性特點(diǎn)的符號,但在作品中并非就毫無建樹,他們在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合情合理化以及標(biāo)示身份與場景等方面都有所作用;而少部分具有獨(dú)特性格特點(diǎn)的 “ 張千 ” 則有著襯托主人形象以及突出喜劇效果的作用。

對 “ 張千 ” 源流、發(fā)展過程以及作用的論述,有助于更全面準(zhǔn)確地看待作品,同時,通過 “ 張千 ” 這一同時存在于小說與戲曲中的固定稱謂,也能幫助研究者們更清晰地看待小說戲曲等各通俗文學(xué)作品所具有的獨(dú)特性以及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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