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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空間站運行所涉基本法律問題探析

2022-02-04 21:08
上海政法學院學報 2022年2期
關鍵詞:外空管轄權宇航員

趙 云

空間站是人類社會進入外空時代利用外空技術的又一個成功典范,它是以探測、研究和開發(fā)外空為目的的永久性載人和不載人的空間物體群或系統(tǒng)。①賀其治:《外層空間法》,法律出版社1992年版,第230頁。

迄今為止,發(fā)射成功并順利運營的空間站包括蘇聯(lián)的禮炮號空間站(Salyut)與和平號空間站(Mir),美國的天空實驗室(Skylab)和國際空間站等。國際空間站是人類迄今為止最成功也是最大型的外空合作項目,包括美國、俄羅斯、加拿大、日本、巴西以及歐洲航天局的11個成員國均參與其中②Rochus Moenter, The International Space Station: Legal Framework and Current Status, 64(4) Journal of Air Law and Commerce, 1035 (1999).。該項目已經(jīng)成功運行多年,但是中國一直沒有機會參與到國際空間站的實際運作和相關活動③Craig Covault, China Seeks ISS Role, Accelerates Space Program, Aviation Week & Space Technology 155, no. 20 (2001): 52; T. Hitchens & D.Chen, Forging a Sino-US “Grand Bargain” in Space, 24(3) Space Policy 128-131 (2008).。

在此背景之下,中國2010年出臺《載人空間站工程實施方案》,啟動載人航天工程研制建設工作,就載人空間站工程作出戰(zhàn)略性部署④《中國載人航天工程簡介》,http://www.cmse.gov.cn/art/2011/4/23/art_24_1054.html,2011年4月23日訪問。。這也是中國載人航天工程“三步走”的第三步,即“建造空間站,解決有較大規(guī)模的、長期有人照料的空間運用問題”⑤同上。。隨著天宮一號空間實驗室于2011年9月發(fā)射升空,中國空間站的建造即進入實質性實施階段。2016年中國空間站的核心艙完成組裝,進入整艙測試階段。2020年以來,空間站建造步伐加快。2020年5月,長征五號B運載火箭的首飛圓滿成功,為空間站在軌建造奠定了扎實的基礎,也正式拉開了中國載人航天工程“第三步”任務的序幕;2021年1月,“天和”核心艙、天舟二號貨運飛船以及空間運用系統(tǒng)核心艙任務相繼通過出廠評審,標志著中國空間站即將進入任務實施階段。2021年4月至5月間,“天和”核心艙和天舟二號均成功升空,中國空間站進入了全新的發(fā)展階段。一旦空間站模塊“問天號”和“夢天號”成功發(fā)射,中國空間站將于2022年正式投入運行。①《中國空間站計劃2022年建成并投入運營》,https://tech.huanqiu.com/article/9CaKrnKiIdj,2019年3月5日訪問。國際空間站預期將于2024年退役,這表明中國空間站將在2025年之后成為近地軌道上唯一的空間站。空間站可以用于開展大規(guī)模的空間科學實驗,有助于中國進一步發(fā)展空間技術及外空商業(yè)化活動。此外,中國空間站也將開放與他國合作,合作領域包括空間科學研究,宇航員挑選、培訓和飛行,以及載人航天技術及其應用等;外放合作者還可以將開發(fā)的荷載與設施在軌組裝至空間站。②United Nations Office for Outer Space Affairs & China Manned Space Agency, Handbook: China Space Station and its Resources for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Ver 1.0), pp.27-28 (28 May 2018), https://www.unoosa.org/documents/doc/psa/hsti/CSS_1stAO/CSS_1stAO_Handbook_2018.pdf.

中國致力于建造本國的空間站,這是中國載人航天發(fā)展史上的重大決策??臻g站項目的順利進展和成功運營,除了需要航天科技的支撐,也在很大程度上需要相關法律的配合。中國迄今為止還沒有高層次的外空立法,因此有必要對空間站相關的法律問題作出研究探討,使未來空間站的運營能夠更加順暢。在建構未來有關空間站的法律框架時,要充分考慮如何維護中國本身的外空利益,同時確??臻g站能夠有序開放給其他國家開展國際合作,向國際社會展現(xiàn)中國作為一個負責任的航天大國形象。

一、空間站管轄權原則的適用

管轄權涉及一國主權問題,包括立法管轄權、行政管轄權以及司法管轄權③Robert Jennings & Arthur Watts KCMG QC (Eds.), Oppenheim’s International Law (9th Edition): Volume 1 Peace,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8.pp.456-457 (Oxford, OUP, 2008).,主要指一國可以根據(jù)本國法律,對相關人和事進行管理和處置,并排除他國和組織非法干涉的權力。首先要明確,中國空間站是中國自己建造和組裝的空間站,區(qū)別于有多個國家參與的國際空間站。1967年《關于各國探索和利用外層空間包括月球與其他天體活動所應遵守原則的條約》(以下簡稱“《外空條約》”)④聯(lián)合國大會第2222(XXI)號決議,1966年12月19日通過,1967年1月27日開放供簽署,1967年10月10日生效。第8條明確規(guī)定:“凡本條約締約國為射入外層空間物體的登記國者,對于該物體及其所載人員,當其在外層空間或在某一天體上時,應保有管轄權和控制權?!雹荨锻饪諚l約》第8條。作為中國自己發(fā)射構建的空間站,當然享有完全的管轄和控制權。

但是,中國政府已經(jīng)表明,空間站將開放與其他國家的合作。中國載人航天工程辦公室更于2016年3月與聯(lián)合國外空司簽署了《利用中國空間站開展國籍合作諒解備忘錄》,表明中國愿意開放空間站為他國開展科學實驗提供平臺,并為他國宇航員或載荷專家提供在軌飛行的機會。①《首批中國空間站應用國際合作項目將提升申請國航天科技能力》,http://www.gov.cn/xinwen/2019-06/13/content_5399855.htm,2019年6月13日訪問。2019年6月12日,中國載人航天工程辦公室和聯(lián)合國外空司聯(lián)合宣布,來自17個國家的9個項目成為中國空間站科學實驗首批入選項目。②《17國9個項目入選中國空間站首批科學實驗》,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9-06/12/c_1124614930.htm,2019年6月12日訪問。而空間站本身也預留了載荷安裝點以及艙段擴展接口,因此,其中一種合作模式就是,他國的太空艙與我國空間站相銜接,開展相應的外空活動。此時,會涉及該國太空艙的管轄權問題。根據(jù)《外空條約》第8條的規(guī)定,如果該國已經(jīng)登記注冊本國發(fā)射的太空艙,那么同樣應該對本國的太空艙有管轄和控制權。該實踐在國際空間站中就已經(jīng)得以體現(xiàn)。1998年《加拿大政府、歐洲航天局各成員國政府、日本政府、俄羅斯政府以及美利堅合眾國政府關于國際民用空間站合作的協(xié)議》(以下簡稱1998年“《政府間協(xié)議》”)確認各成員國按照1975年《關于登記射入外層空間物體的公約》(以下簡稱“《登記公約》”)③聯(lián)合國大會第3235(XXIX)號決議,1974年11月12日通過,1975年1月14日開放供簽署,1976年9月15日生效。的規(guī)定對其提供的空間物體以及組成部分進行登記,并根據(jù)該國際登記,就該空間物體以及組成部分行使管轄控制權。④1998年國際空間站《政府間協(xié)定》第5條。

總體而言,中國空間站初期,因沒有他國的參與,是中國自主研發(fā),毫無疑問,中國應該享有完全的管轄控制權。之后,中國空間站開放允許他國參與合作,空間站的合作同樣也要遵循平等互惠互利原則;此時,中國應該處于主導地位⑤趙云、龍杰:《中國空間站國際合作模式選擇及管轄權分析》,《安徽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 3期 。,合作過程中在空間站的管轄、控制以及空間站內日常的運營管理等方面行使主導權。⑥Jie Long, “China’s Space Station Project and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Potential Models of Jurisdiction and Selected Legal Issues”, 38 Space Policy, 36 (2016).

基于以上的討論,有關管轄權的探討,更多應該集中在刑事管轄權問題上。一般而言,刑事管轄權主要有四項原則,即屬地管轄權、屬人管轄權、保護性管轄權和普遍性管轄權。⑦Hans P. Sinha, “Criminal Jurisdiction on the International Space Station”, 30 J.S.L. 93 (2004).屬地管轄權指一國對其所屬領域以內的人和物以及發(fā)生的事件享有的管轄權;屬人管轄權則是一國對本國國民,不論其居住在國內還是國外,所享有的管轄權;保護性管轄權是一國出于保護本國及其國民的重大利益,對外國人在該國領域之外實施的某種罪行行使管轄權;普遍性管轄權則是按照國際法的規(guī)定,各國對于某些特定的國際罪行,由于其普遍危害國際和平與安全以及全人類的利益,不論犯罪行為地和罪犯的國籍為何,均有權對該類罪行享有的管轄權。各國出于主權考量,往往均以屬地原則為基礎,輔以其他原則。如果在空間站發(fā)生刑事案件,管轄權問題應該如何解決?屬地原則是否可以適用以及如何適用?

《聯(lián)合國海洋法公約》⑧1982年12月10日開放供簽署,1994年11月16日生效。第91條規(guī)定船舶的國籍,船舶在一國領土內登記及懸掛該國旗幟;船舶具有其有權懸掛的旗幟所屬國的國籍,且該國和船舶之間必須具有真正的聯(lián)系。公約更進一步規(guī)定,一國對該船舶在公海上具有專屬管轄權。據(jù)此,有關討論將有關船舶視為一國領土的自然延伸,而該國對于船舶上的人和物以及發(fā)生的事件具有管轄權,并將此類管轄權稱為“準屬地管轄權”。類似的規(guī)定也出現(xiàn)在航空器的法律地位上。《國際民用航空公約》(又稱“《芝加哥公約》”) 第17條規(guī)定①1944年12月7日開放供簽署,1947年4月4日生效。,航空器具有其登記的國家的國籍。同理,該登記國對于航空器內的人和物以及發(fā)生的事件享有準屬地管轄權。

但是,外空法中并沒有任何有關國籍的規(guī)定。類似于船舶和航空器的刑事管轄權規(guī)定僅僅出現(xiàn)在國際空間站的《政府間協(xié)議》。1988年版本的《政府間協(xié)議》完全由美國主導,在空間站上任何人發(fā)生的嚴重不法行為,如果影響了空間站或工作人員的安全,均由美國管轄。②1988年國際空間站《政府間協(xié)議》第22.2條。該單方面的管轄權規(guī)定,顯然超越了國際通用的管轄權原則。由于當時美國先進的航天技術以及在國際空間站項目中所起的關鍵作用,其他合作國家也接受了此類規(guī)定。1998年《政府間協(xié)議》的背景發(fā)生了根本的變化。俄羅斯的加入改變了國際空間站合作中美國獨大的局面。管轄權問題重新定義,將屬人管轄權原則優(yōu)先適用,即合作伙伴國對本國國民享有管轄權,而不論該國民處于國際空間站的任何一個位置。如果該國民有關行為危害到他國國民的生命或安全,或者有關行為發(fā)生在空間站他國所有的太空艙或對該部件造成損害,應受影響的國家請求,該國民所屬國應與受影響的國家就刑事管轄權問題進行協(xié)商;自協(xié)商之日起90日內或其他雙方一致同意的期限內,如果雙方同意或者國民所屬國未能確保對該案件移交有關機構處理,受影響的國家可以對該國民行使刑事管轄權。③同注②。

由此,我們看到,外空法中并不存在類似于船舶和航空器的“國籍”概念抑或“準屬地管轄權”。對于中國空間站的管轄權問題,我們必須認真分析有關因素,作出合理的判斷和規(guī)定。首先,中國空間站區(qū)別于國際空間站,并非多國參與建設的空間站,而是中國本身構建的。雖然中國已經(jīng)公開宣稱空間站開放合作,但是主動權在于中國。據(jù)此,中國在管轄權問題上,在尊重國家平等的基礎上,應該有更多的話語權。其次,外空商業(yè)化和私有化進展非常迅速,外空旅游已經(jīng)不是遙遠的未來。在這方面,航天飛行與航空飛行會越來越接近,可以預見,處理一國發(fā)射的飛行器中發(fā)生的行為和事件,不應該與航空飛行差別過大。據(jù)此,類推適用“準屬地管轄權”原則是中國空間站未來管轄權原則的合理選項。即各國對于本國的太空艙享有管轄權。在這方面,要特別注意現(xiàn)階段是否應該引進“國籍”的概念。現(xiàn)在各國有不同看法,“國籍”概念的適用在外空法中必須要小心,避免與外空為全人類利益服務原則以及外空不得占為己有原則的沖突?!巴饪詹坏谜紴榧河性瓌t”廣為接受,是外空法的基本原則之一④《外空條約》第2條規(guī)定:“外層空間,包括月球與其他天體在內,不得由國家通過提出主權主張,通過使用或占領,或以任何其他方法,據(jù)為己有。”,并已經(jīng)屬于國際習慣法的范疇。這一點是外層空間相較于海洋和空氣空間的最大區(qū)別之一。船旗國的概念在海洋法中已廣為使用,但并未出現(xiàn)在外空法中。至于中國的國內法方面,《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6條規(guī)定屬地管轄原則,其中也僅僅提及“中華人民共和國船舶或者航空器”,并沒有空間物體或空間站等表述。⑤《刑法》第6條第2款規(guī)定:“凡在中華人民共和國船舶或者航空器內犯罪的,也適用本法?!币虼?,現(xiàn)階段用“管轄和控制權”以及類推適用“準屬地管轄權”去處理有關事宜可能較為合適,這也是最務實的一個做法。據(jù)此,在空間站發(fā)生的損害賠償案件完全可能參照中國國內法予以解決。①吳曉丹、趙海峰:《中國載人航天國際合作問題研究》,《北京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2期。

至于空間站太空艙之外的空間,則應該采用屬人管轄權原則,即相關國家對本國國民的管轄權。該安排也是在此確認外空不得占有或宣稱主權的原則。但是,如果一國國民在太空艙之外,對空間站或中國國民造成損害時,中國將與該國協(xié)商有關管轄權問題;按照“或引渡或起訴”原則,如果該國不能確保有關國民在本國將會被起訴并受到懲罰,就有義務將該國民引渡到中國進行司法程序。

二、空間站宇航員及機組人員行為守則

空間站的宇航員及其他相關人員往往需要在空間站停留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規(guī)管宇航員行為對于維持空間站的秩序和安全以及相關活動的正常開展至關重要。該問題對于未來空間站開放允許他國宇航員進駐空間站之后的活動開展更具重要意義。在這方面,我們同樣可以借鑒國際空間站的經(jīng)驗,參考《國際空間站機組人員行為守則》。國際空間站《政府間協(xié)定》第11條表明:制定機組人員行為守則的必要性并提供基本的指引;《國際空間站機組人員行為守則》據(jù)此將有關指引具體化,規(guī)定宇航員的一般責任和行為規(guī)范、指揮官的權利和責任、紀律處分規(guī)范、物理和信息準則以及和安全處理程序等問題,以便機組人員有明確的規(guī)則遵循。該文件明確其制定的目的在于確定一個明確的在軌命令體系,厘清地面管理和在軌管理的關系并確立在外空和地面活動的基本標準,確立紀律規(guī)范和處分規(guī)則,明晰信息安全守則和程序,確立指揮官的權責以及宇航員援救程序等事宜。②《國際空間站機組人員行為守則》前言。

一般而言,此類行為守則約束機組人員的時間段為:自有關人員入選有關航天項目起至該項目完全結束,包括有關人員返回地面的后續(xù)活動?!锻饪諚l約》賦予宇航員崇高的法律地位,視其為“人類在外空的使者”③《外空條約》第1條。,其從事的活動是為了全人類的利益,因此,有關人員在空間站開展的活動應該充分體現(xiàn)為全人類利益的服務宗旨。在空間站服務期間,機組人員應該聽從指揮官的指令,盡力維護空間站內部和諧融洽的關系,促進相互之間的尊重和信任,以便有關工作的開展。

外空活動具有高風險,而空間站則是一個特殊的工作環(huán)境,需要有一個指揮官統(tǒng)領有關的活動安排和管理工作。指揮官在所有在軌空間站的人員中享有最高的權力,指揮空間站所有人員的具體操作,確??臻g站任務的順利完成。④《國際空間站機組人員行為守則》第3條。具體來說,指揮官在空間站在軌期間的職責包括指揮空間站上的所有機組人員作為一個有機整體開展活動以確保任務的順利實現(xiàn);及時通報空間站設備的操作、位置和配置等情形;執(zhí)行飛行安全和信息安全操作程序和數(shù)據(jù)利用程序; 維持秩序;確保機組人員安全、健康和良好狀態(tài),包括人員的營救和返回;采取一切合理的措施保護空間站組件、設施或有效荷載,等等⑤同注④。。《國際空間站機組人員行為守則》還明確規(guī)定,指揮官擁有利用任何合理和必要的方式,包括武力,確保其履行有關職責的權力①《國際空間站機組人員行為守則》第3條。。但是,在維護指揮官權威的同時,也要注意處理認識或意見分歧的情形,指揮官需要加強與其他人員的協(xié)商,基于有關數(shù)據(jù)信息等客觀資料,作出最合理和有利于空間站的決定。

以上國際空間站就機組人員制定的行為守則大部分內容無疑也可以適用于其他空間站的情形。該守則充分考慮空間站國際合作和宇航員多元性的成分,中國空間站同樣會開放給國際社會,因此國際元素必然要包含其中;這也有利于各方建立必要的合作互信和相應的透明度。但是,中國空間站由中國獨立自主建立,也要充分考慮中國在有關規(guī)定中的主導作用。這包括對空間站整體掌控、內部管理層級的構建、管理紀律的執(zhí)行等方面的內容。

為確保有關人員熟悉了解有關規(guī)則,在進入太空站執(zhí)行任務之前,需要就行為規(guī)則進行培訓,使有關人員了解有關要求,加強相互之間的合作,確保他們在空間站停留期間高質高效完成有關任務。

三、空間站宇航員及機組人員的營救制度

在宇航員營救方面,首先必須提及國際層面對該問題的相關規(guī)定。《外空條約》對“宇航員”作出規(guī)定,賦予其崇高的法律地位,一旦在外空及天體開展活動過程中出現(xiàn)危難、事故以及緊急降落等情形時,締約國的宇航員應該給予盡可能的援助。②《外空條約》第5條?!锻饪諚l約》雖然沒有對“宇航員”一詞作出定義,但是很明顯該詞僅指一小部分特殊的群體,這部分的群體開展活動代表了全人類的利益。之后,1968年《營救宇宙航行員、送回宇宙航行員和歸還發(fā)射到外層空間的物體的協(xié)定》(以下簡稱“《營救協(xié)定》”)③聯(lián)合國大會第2345(XXII)號決議,1967年12月19日通過, 1968年4月22日開放供簽署,1968年12月3日生效。同樣沒有就“宇航員”一詞進行界定,但在具體文本中則使用了“宇宙飛船人員”一詞(Personnel of a Spacecraft),因此,有關條約的適用范圍可以擴及機組人員,爭議性不大。問題在于空間站中的其他人員,包括可能出現(xiàn)的外空游客。

從字面含義上“宇宙飛船人員”的范圍寬于“宇航員”,但同樣無法將其解釋為涵蓋外空游客;而且,外空游客進入外空主要是出于個人需求,有學者認為是“為了冒險和娛樂帶外空旅行和體驗”④Dimitrios Buhalis & Carlos Costa (Eds.), Tourism Business Frontiers: Consumers, Products, and Industry, Oxford: Butterworth-Heinemann,2006 pp.159., 與“宇航員”承擔的科學實驗以及為全人類利益的出發(fā)點是完全不一樣的。從人道主義角度出發(fā),《營救協(xié)定》對于宇航員的援助沒有規(guī)定有關費用的分擔問題,此種安排也是可以理解的。之后的1979年《關于各國在月球和其他天體上活動的協(xié)定》(以下簡稱“《月球協(xié)定》”)⑤聯(lián)合國大會第34/68號決議,1979年12月5日通過,1979年12月18日開放供簽署,1984年7月11日生效。規(guī)定,在月球及其他天體上的人員被視為宇航員和宇宙飛船人員,從此種意義上,《月球協(xié)定》的規(guī)定涵蓋的范圍可能包括了外空游客。但是,必須注意的是,該公約迄今為止僅有18個成員國,所有的航天大國均未加入該公約,所以實際的意義不大;即便該公約得以廣泛使用,其涵蓋的人員僅僅是在太陽系內地球以外的其他天體及其軌道上的人員,而不能包括其他參與低軌飛行或外空空間飛行的游客。1998年國際空間站《政府間協(xié)議》以及2001年通過的《選拔、指派、訓練和認證國際空間站機組人員的程序和標準的相關原則》則使用了“外空飛行的參與者”,該詞匯外延廣泛,可以涵蓋外空游客,但這僅僅是國際空間站合作國家之間的協(xié)議,并不能適用于更廣范圍的外空旅游活動。

以上對現(xiàn)有外空法律文件的分析可以看出,外空游客的法律地位以及可能獲得的保護沒有得到明確的界定,有關人員在準備參與外空旅游的時候將會有顧慮。首先,外空旅游出現(xiàn)危險的時候,按照現(xiàn)有規(guī)定,其他國家及宇航員沒有采取營救措施的義務,但從人道主義考慮,這是否合理?其次,鑒于宇航員所享有的崇高法律地位,現(xiàn)還沒有費用分擔的規(guī)定,如果僅僅針對宇航員是可以理解的,但在營救外空游客而不需要分擔費用的話,則明顯不合理。再次,外空旅游是新的產(chǎn)業(yè),其潛在風險還沒有明顯的界定標準,如果外空游客純粹通過保險來分擔風險獲得賠償,初期的保費有可能較高。此外,在外空旅游出現(xiàn)問題的時候,更關鍵的問題還在于是否能夠獲得營救。因此,國際社會急需對外空游客的營救問題作出相應的規(guī)定,以消除外空游客對于自身安全的顧慮。

在欠缺國際機制的情形下,中國空間站可以考慮自行出臺針對空間站上相關人員的營救制度。一方面,可以對《外空條約》和《營救協(xié)定》的有關內容具體化,使有關規(guī)定具有實際操作性;另一方面,對兩大公約沒有涵蓋的內容和群體可以作出補充規(guī)定或擴展規(guī)定,鼓勵空間站相關人員的合作①蔡高強、高陽、李成: 《論載人航天國際法律制度的完善》,《北京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3期。,從人道主義角度出發(fā)構建完善的營救法律體系。

四、空間站法律責任制度

有關責任問題,同樣需要先檢視現(xiàn)有國際條約的相關規(guī)定。《外空條約》對國際責任問題作出原則性規(guī)定,即國家需要就外空活動造成的損害承擔國際責任。②《外空條約》第7條。該規(guī)定在之后的1975年《空間物體所造成損害的國際責任公約》(以下簡稱“《責任公約》”)③聯(lián)合國大會第2777(XXVI)號決議,1971年11月29日通過,1972年3月29日開放簽署,1972年9月1日生效。中得以具體化,明確了責任范圍、歸責原則,還對免責事由和追責途徑等問題作出了規(guī)定。該公約的通過標志著聯(lián)合國框架下外空領域損害賠償責任法律框架的成功構建④李壽平:《試論聯(lián)合國框架下空間物體造成損害的賠償責任法律制度》,《時代法學》2009年第2期。。該公約將責任分為絕對責任和過錯責任。前者適用于空間物體對地球表面或飛行中的飛機造成的損害責任⑤《責任公約》第2條。,后者則是一國空間物體在地球表面以外的其他地方對他國空間物體或有關該空間物體上的人或財產(chǎn)造成的損害責任⑥《責任公約》第3條。。毫無疑問,這些公約的規(guī)定將繼續(xù)適用于空間站的責任問題。但是,必須注意的是,公約排除適用發(fā)射國國民以及參與操作或應發(fā)射國邀請的外國國民所受到的損害⑦《責任公約》第7條。。更為重要的是,《責任公約》適用于國家之間,私人或私營實體受到損害只能通過相關國家進行追責。這與現(xiàn)在進展如火如荼的外空商業(yè)化和私有化進程格格不入。此外,《責任公約》在具體使用過程中也出現(xiàn)了不少問題,包括過錯的標準以及求償途徑的可行性等。

另外一個需要關注的是國際空間站《政府間協(xié)議》規(guī)定的交叉責任豁免規(guī)定。該規(guī)定基于促進國家之間的互信和合作,由合作各方事先約定相互之間交叉免除在空間站特定活動造成的損害賠償責任。①1998年國際空間站《政府間協(xié)議》第16.1條。該安排意味著合作各方充分認識并自愿接受參與國際空間站活動所承擔的風險,并從合作的良好意愿出發(fā),不會就協(xié)議中規(guī)定的“受保護的空間活動”②根據(jù)1998年國際空間站《政府間協(xié)議》第16.2(f)條的規(guī)定,受保護的活動包括任何為履行《政府間協(xié)議》、諒解備忘錄和執(zhí)行安排,在地面、外層空間或者地面與外層空間之間發(fā)生的,與發(fā)射工具、空間站及有效載荷相關的所有活動。這些活動包括但不限于:(1)對發(fā)射或轉運工具、空間站或其有效載荷、以及相關輔助設施、設備與服務的研究、設計、發(fā)展、測試、制造、組裝、集成、運行或者使用;和(2)所有與地面支持、測試、訓練、模擬、指引和控制設施及相關設備或服務相關的活動。該類活動還包括所有與空間站發(fā)展演化相關的活動,但是排除從空間站返回后在地球,非為履行《政府間協(xié)議》的目的, 而進行的進一步開發(fā)有效荷載的產(chǎn)品或使用程序的活動。所造成的損害向合作他方提出索賠。但是,必須注意到,此類規(guī)定并不是普遍的做法和責任承擔方式,屬于相關國家之間自行的約定和安排,僅適用于國家之間,而不包含國家與私有實體或私有實體之間的損害求償問題。此安排還有其他限制,包括不適用于知識產(chǎn)權索賠以及故意行為造成的損害求償情形。③1998年國際空間站《政府間協(xié)議》第16.3(d)條。

交叉責任豁免的規(guī)定并不一定要照搬在中國空間站的責任體系中,但不排除中國與他國談判允許他國參與空間站合作的過程中達成一致作出類似的安排。此種安排能夠為合作各方提供互信互助的空間和基礎,減少合作中可能出現(xiàn)的顧慮, 在一些高風險或長期的合作項目中尤其能夠體現(xiàn)其優(yōu)勢和必要。至于豁免的范圍,則同樣可由相關國家商議確定。

由此可見,未來中國空間站的法律框架除了國家自行立法,通過國內法調整之外,還需要與合作國家達成雙邊或多邊協(xié)議處理合作事宜。在空間站運行成熟的階段,有關法律體系將逐漸向國際空間站的框架看齊,不同層次的法律極有可能同時規(guī)管有關空間站活動。首先,空間站的所有活動均應該遵守現(xiàn)行國際法和相關的外空條約。④夏春麗:《論國際空間站的法律框架與國際空間合作立法》,《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5期。中國已經(jīng)加入除了《月球協(xié)定》之外的四項外空條約,有義務遵循這四項條約的規(guī)定。其次,空間站在合作過程中要遵循中國與相關合作國家之間達成的雙邊或多邊條約、協(xié)議,明確相互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中國開展的任何外空活動,包括空間站的活動,均應遵守這些條約項下的義務。再次,中國專門就空間站制定行為規(guī)范性文件,包括宇航員及機組人員的行為守則等。在以上法律和規(guī)范性文件的基礎上,在中國空間站范圍內的活動,還需要考慮中國國內法的有關規(guī)定。

現(xiàn)在需要考慮的是,未來開展商業(yè)性活動包括外空旅游,可能出現(xiàn)的責任問題。前面已經(jīng)提及外空活動的高風險性,從事外空旅游的公司有可能會在有關合同中包含一些免責規(guī)定,一旦發(fā)生危難情形,應該如何追責?現(xiàn)有外空條約的責任體系都是以國家為主體,外空游客作為個人,在現(xiàn)有體系下只能依靠國家進行追責。此外,《責任公約》還規(guī)定了例外的情形,例如,公約不適用于發(fā)射國本國國民以及參與發(fā)射外空物體過程的外國國民等。對于介乎空氣空間和外空的低軌飛行,則更無從找尋有關責任追究的規(guī)定。一直以來,宇航員及宇宙飛船的工作人員作為政府的雇員,其雇傭合同或相關政府公務員守則明確規(guī)定了相關責任的承擔問題。但是,外空游客的責任問題則屬于一個新的問題,也不可能在有關雇傭合同或守則中作出規(guī)定。在這方面,航空法中的責任規(guī)定,尤其是針對第三方責任和旅客責任的問題,無疑可以提供借鑒。

與責任密切相關就是保險問題。作為一項新的保險業(yè)務,外空旅游保險業(yè)必須理清如何確定保險費率,如何處理責任索賠等問題。保險公司在巨大經(jīng)濟利益的驅使之下,對有關外空活動會有極大的興趣。但是,外空活動本身的高風險性,也意味著保險公司本身也會承擔極大的風險,外空保險隨時變成不能盈利而隨時虧損的保險業(yè)種。鑒于現(xiàn)有外空法律體系中有關保險規(guī)定的嚴重不足與既有缺陷,有必要及早開始審視有關外空保險的相關法律規(guī)范。①楊儉波、楊柳燕、季凡:《太空旅游的法律原則和制度設計》,《鄭州航空工業(yè)管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1期。

五、空間站知識產(chǎn)權保護

位于外空這一特殊環(huán)境的空間站,其中一個重要功能是進行科學實驗,對于發(fā)明創(chuàng)造及其他知識產(chǎn)權的保護無疑至關重要。一般來說,空間站的知識產(chǎn)權與傳統(tǒng)的知識產(chǎn)權并沒有本質區(qū)別。原有的國內知識產(chǎn)權法律仍然可以適用。同樣,知識產(chǎn)權領域的國際公約,包括世界貿易組織的《與貿易相關的知識產(chǎn)權協(xié)議》,同樣可以適用②Trimarchi Andrea, “International Space Station. A Focus on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Main Emphasis on the ESA Perspective”, 65 Ger. J.A.&S.L. 533 (2016).。國際國內兩個層面的現(xiàn)有法律文件給空間站知識產(chǎn)權保護提供了一個良好的法律基礎環(huán)境。但是,由于外空的特殊環(huán)境以及外空技術的敏感性,相關知識產(chǎn)權保護體系也需要作出相應調整。

首先,空間站使用的數(shù)據(jù)除了按照《著作權法》中的版權保護外,由于其敏感性,需要采取相應的保密措施,避免其被非法泄露。因此,除了國家法律的規(guī)定之外,空間站本身需要有一套詳細的指引,提供具體的措施和程序處理相關數(shù)據(jù)。其次,外空活動的軍用民用兩性很難作出明確區(qū)分,外空技術和外空發(fā)明創(chuàng)造與一國國防安全、經(jīng)濟發(fā)展和重大社會公共利益緊密相聯(lián)。在現(xiàn)有《專利法》《科技進步法》等國家法律之外,需要提供包括技術秘密、高科技進出口管控在內的完善框架予以保護③蔡高強、毛瑞琪:《論中國空間站開發(fā)與應用的知識產(chǎn)權保護》,《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6期。。再次,需要建構外空知識產(chǎn)權保護的合理行政管理框架,進行嚴格管理。該架構應該至少涵蓋以下內容:外空知識產(chǎn)權保密等級評估體系;外空知識產(chǎn)權授權使用或轉讓審批系統(tǒng);外空知識產(chǎn)權保護的技術措施和程序;行政管理以及追責制度規(guī)范等。在這方面,中國近年來已經(jīng)通過多項與高科技相關的條例規(guī)定,包括《國防專利條例》《關于國家科技計劃項目研究成果知識產(chǎn)權管理的若干規(guī)定》《關于加強國家科技計劃知識產(chǎn)權管理工作的規(guī)定》等文件。

空間站開放合作,有關知識產(chǎn)權保護的問題,還涉及轉移資料的程序和保護措施,發(fā)明創(chuàng)造的申請和權利所屬等。在這方面,國際空間站同樣提供了有益的經(jīng)驗。《政府間協(xié)議》詳細規(guī)定了空間發(fā)明創(chuàng)造的概念、管轄、申請、侵權求償、使用許可等問題①1998年國際空間站《政府間協(xié)議》第21條。。此外,有關問題還可以以雙邊協(xié)議的形式約定知識產(chǎn)權保護的具體措施。

六、結 論

空間站的構建和投入運營是中國的一項重要戰(zhàn)略決策。中國作為航天大國,在國際空間站即將退役的時刻,開始正式運營空間站,將在這一領域相當長的時間內引領世界潮流。作為本國獨立構建的空間站,中國在遵守其在國際外空條約項下義務的同時,完全可以自行制定有關使用空間站的規(guī)則以及開放合作的原則和程序。對于中國加入的條約中的一些原則性規(guī)定,可以在國內法中進行擴展,將其具體化和細化,使其更具有可操作性。在這個過程中,中國可以借鑒國際空間站多年運營以及合作的經(jīng)驗和已有法律框架,在確保中國固有的管轄和控制權 以及開放與他國合作兩者之間取得平衡。

在外空商業(yè)化的浪潮中,我們也要充分考慮如何應對空間站未來的商業(yè)活動法律框架。2016年發(fā)布的《中國的航天》白皮書中已明確鼓勵引導民間資本和社會力量有序參與航天活動。鑒于外空技術和外空活動涉及高科技、高風險、國家機密和安全等問題,中國在鼓勵私營企業(yè)參與的過程中必須加強監(jiān)管,制定明確的規(guī)則,引導私人資本的引進和許可,完善有關的運行機制和保險機制。借助空間站這一平臺,中國必然會積極開展更多的外空商業(yè)化活動,推動未來外空經(jīng)濟產(chǎn)業(yè)的進展。在國際層面法律尚未完善的情況下,有關國內法律框架的構建必然成為重要的一環(huán),以期中國在外空經(jīng)濟領域有所作為。第一,外空經(jīng)濟作為未來的重要產(chǎn)業(yè)之一,需要吸引民間資本參與,中國應該構建產(chǎn)業(yè)準入的行政許可機制,明確未來的監(jiān)管架構。第二,外空活動作為具有高風險性的活動,宇航員和宇宙飛船的工作人員需要經(jīng)過嚴格的體格檢查和專業(yè)培訓,如何制定一項合理完善的培訓和資格審查制度尤為關鍵。外空活動對于其他參與人員的身體及素質同樣有較高要求,就人身體格要求,攜帶物品種類和重量,飛行過程中的行為準則等都需要有明確的規(guī)定。第三,損害賠償責任和第三方責任問題需要及早明確,中國應該從國內法層面及早考慮有關責任問題的界定。該問題與外空保險問題密切相關,可以結合兩者作出合適的責任框架體系。

空間站給中國提供了在外空開展活動的無限空間和可能性,除了在空間站本身規(guī)范方面需要明確,作為未來重要的外空產(chǎn)業(yè)經(jīng)濟開展的平臺,我們還要處理一系列法律問題。中國應該及早抓住契機,從法規(guī)政策著手,推動外空科技和外空產(chǎn)業(yè)的有序發(fā)展,快速提高中國自身的軟實力和航天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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