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鴨綠江邊那座水泥平臺

2022-02-23 21:42王延昌
延安文學(xué) 2022年5期
關(guān)鍵詞:洪濤水泥同學(xué)

王延昌

我和班級里的幾個同學(xué)是屬于比較淘的那一類學(xué)生,但不是壞學(xué)生,淘學(xué)生和壞學(xué)生是有本質(zhì)區(qū)別的。淘學(xué)生不被孤立,不被歧視,還非常奇怪地很有“人緣”,甚至在某些特定的時候還很有些號召力。被認為是壞學(xué)生就不同了,不僅被同學(xué)孤立和歧視,老師也不待見。其實壞學(xué)生在全學(xué)校也沒幾個。

我、趙宇、徐正鋒、孫建軍都屬于淘的學(xué)生,我們幾個關(guān)系又非常要好,人以群分嘛。你想想,四五個淘學(xué)生形成了團伙,形成了一股勢力,也確實讓老師頗傷腦筋。無論誰搞個惡作劇,還是捉弄一下哪個老師哪個同學(xué),都相互策應(yīng),彼此支持。有些男生就很羨慕我們的團伙氛圍,也以能參與我們的惡作劇,加入到我們中間來為榮為豪。仿佛這樣才有了氣派,才有了“棍兒”的感覺。所以,我們這個小團伙從來就不缺乏追隨者。我們下課了就去教室后面抽煙,一邊抽煙一邊大談一些顯然不是我們這個年齡段應(yīng)該談?wù)摰脑掝},說些不著調(diào)的話,并不時會爆發(fā)出一陣夸張的大笑來。都極力裝出那么一副很成熟很老練的樣子,都讓自己顯出一種很有故事很有經(jīng)歷的樣子來。

我們?nèi)喚G江洗澡時,會無遮無攔地站成一圈,比試我們那個年齡段所特有的正在破土冒頭的某些青春期特征,以此來證明自己更成熟更像個男人了,也更有資格談?wù)撽P(guān)于異性的話題和可以去找個女同學(xué)處對象了。

如果誰還仍然是個毛發(fā)無有的光溜溜的泥鰍身,就會遭到嘲笑,被奚落成還是個“小屁孩兒”。于是,就都為自己身體上的一些長勢著急著,暗暗地使著勁,恨不得自己一夜之間就跨入到成人行列。徐正鋒就很有經(jīng)驗地告訴大家一個快速催生和助長的方法,每晚要用生姜在那里擦,一邊說還一邊在褲襠那里比劃著,說一星期就見效,半個月就全長出來了。過了好多天,我都忘了這事了,個子最小的還戴著高度近視眼鏡的溫建偉很火氣地對我說,“徐正鋒這個鱉犢子太他媽的壞了,我天天晚上用姜蹭,半夜起來撒尿還蹭一遍,根本沒用,這地方都火辣辣地疼了。昨天,我媽還嘟囔說咱家這姜怎么沒怎么用就少了呢?!比缓笏麊栁也翛]擦生姜,我就隨口說也擦了,可能是沒有堅持天天擦,所以不見效果。

后來長大了,我們這批同學(xué)大部分都在礦上工作了,也就經(jīng)常在一起聚會。我就提起這事,大家全笑翻了,唯獨溫建偉笑得像哭似的。末了,他用筷子指點著笑歪了臉的徐正鋒,全班就數(shù)你最壞!

說徐正鋒最壞當然是句玩笑話,但徐正鋒是我們班級年齡最大的一個,是我們這些男生搞對象最早的一個,也是最早上班最早結(jié)婚的一個。初三還沒念完,他的父親就在礦工職業(yè)病普查中辦理成了二期矽肺,按當時規(guī)定,二期矽肺病職工適齡兒女可以直接入礦上班。徐正鋒轉(zhuǎn)眼就成為了一名機修學(xué)徒工,早早地上班掙工資了。

徐正鋒搞對象最早,就和我們班的付秀麗。那時候無論是學(xué)校還是家長把學(xué)生之間早戀一律叫搞對象,在說到這個詞的時候,往往會把“搞”字強調(diào)的很重。我覺得這個“搞”字用得很傳神,在美好的異性情感前加上這個字,美好的情感一下子就不美好了,一下子就被踩在腳下了,一下子就被吐上口水了,這種美妙的情感活動一下子就給人一種偷偷摸摸、捅捅咕咕的感覺了。真為大人們對漢字的智慧運用和組合而產(chǎn)生出來的這種神奇效果叫絕。

徐正鋒、付秀麗分別在男生和女生堆里都是個子最高和體型最大的,但學(xué)習(xí)也是全班最差的。他倆就理所當然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并且還是同桌。那時老狼的《同桌的你》還沒出現(xiàn),徐正鋒也沒有把付秀麗的長發(fā)盤起,但卻在桌子底下經(jīng)常摩摩挲挲地搞小動作。這個奇觀,我們班級的許多男同學(xué)都親眼所見。特別是下午上課的時候,大部分同學(xué)都趴在課桌上懨懨欲睡,他倆就借機搞起了小動作。我們只要彎腰裝作撿掉在地上的筆呀本的什么的,就會偶爾看到這一奇觀。時間長了,他們在同學(xué)面前也就不避諱他們之間的親密關(guān)系了,仿佛他們就是天生一對似的。我們甚至?xí)谛煺h面前戲稱付秀麗為“嫂夫人”,徐正鋒就很滿意,表現(xiàn)出很大哥的樣子來。付秀麗是個性格溫柔但不內(nèi)向的人,長大后也是那樣,怎么拿她開玩笑,她也不惱,就知道笑。因為皮膚很白,一笑時臉上會快速地紅起來,哎呀叫一聲,在拍打你一下的同時,會嗔怪地喊一聲你的名字,但一定是在你的名字前加一個“死”字。比如,哎呀,你個死趙宇!

徐正鋒在我們這一屆學(xué)生中,結(jié)婚是最早的,但“嫂夫人”卻不是付秀麗。這個也很正常,中學(xué)時期就早早搞上對象,然后又雙雙走進婚姻殿堂的同學(xué)夫妻,好像也不多見。

在中學(xué)那幾年里,徐正鋒和我的關(guān)系比較好,一直到我也入礦上班后,我們都保持著密切的聯(lián)系,我們倆經(jīng)常在一起喝酒聊天,可以說推心置腹,無話不談。畢竟我們是從小一起玩大的,彼此之間沒有那種成人間的小心和提防。這里還有個原因是他上班早,工資掙得比我多,花錢比我寬綽,我是剛上班的學(xué)徒工,學(xué)徒期間工資不多。

那是他要結(jié)婚的前夕,我們倆在礦區(qū)的小酒館里喝了許多酒。他喝得舌頭都有些不會打彎了,但是眼神格外亮,直勾勾的盯著你。他將半杯白酒又灌進嘴里,然后逼我也把那半杯白酒干掉,一字一字語氣很重地說,我要結(jié)婚了。我說我知道。他對象也在礦上工作,比他小好幾歲。他問我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最后沒有找付秀麗,我要是想找她,她就能跟我。我說這我信,但我不知道你為什么不找她結(jié)婚。他告訴我,其實他在心里一直都很喜歡付秀麗,畢竟是他搞的第一個對象,她什么都好,但就是最重要的一樣她沒有,就是她沒有正式工作。他說他父母是雙職工,日子過得就寬綽富裕。他那三個叔就是單職工,日子過得就緊緊巴巴,吃得不好穿得不好,遇到用錢的時候總是東挪西借的。他很少去這些叔叔家里玩,因為他們生活那么拮據(jù),你去了是給他們添麻煩。他又說,你說人這一輩子不就是圖個享受么,我上班第一天,我父母就和我交代了,將來找對象一定要在有正式工作的人里找,住家過日子一人掙錢和倆人掙錢那是絕對不一樣的。沒有工作的你考慮也不要考慮,也別給我們往家領(lǐng)。

這都是父母的生活經(jīng)驗呀,我不能不當事呀。說著,他繼續(xù)大口喝酒,喝完還使勁地搖著頭,很痛苦的樣子。

我在班級里,是個小個子,長得也不起眼。這樣一種情況,我的青春期就注定是缺項的。我曾偷偷地同時喜歡過本班級和其它班級的,甚至還有高中部的不止一個的漂亮女生。其實除了本班級的女生,別的女生我連她們的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只是遠遠地看著人家而已。說來可憐,在整個中學(xué)時期,從未察覺到有哪個女生對我有好感。所以,我只能可憐巴巴地在別人的愛情故事里找點快樂和滿足,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到我上班后的幾年里。

清楚地記得是我上班不久以后,有一次,我和徐正鋒在小酒館喝酒,看他喝興奮了,什么也不在話下了。我就問他你搞對象到底都搞到了什么程度。我對這個事情很感興趣,用我們這地方的話說,雖然沒吃到過豬肉,那看看豬跑還不行么。

他使勁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喝下了一杯酒。就很夠意思地告訴我,就在中學(xué)畢業(yè)后第二年夏天的某個晚上,他們的對象搞到了我想知道的那種程度。我陡然興奮起來,腦中開始閃現(xiàn)出一些畫面。我當時特別想知道他們那個“第一現(xiàn)場”在哪里,是一種什么環(huán)境。他說就在江邊的水泥臺子上,我腦中的畫面就一下子切換到了江邊的那座水泥平臺上。那是個廢棄的水泵站,上面的水泥平臺能容納幾十人,有臺階可以上去,就在沿江公路的下方,礦上的通勤車上下班一定要經(jīng)過那個廢棄水泵站。礦上的人再熟悉不過了,都叫它水泥臺子,是個很好的釣魚臺,當然也是年輕人搞對象的好去處。臨江,碧水悠悠,江風(fēng)習(xí)習(xí),面對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異國風(fēng)情,令人遐想。他倆選的這個地點居然是這么浪漫的地方,并且是我天天上下班都能看到的地方,還是他們的第一次,這是多么重大的事情??!我的想象力瞬間就活躍起來,就有一種強烈的身臨其境感,就好像他們就在我眼皮底下一樣,但那畫面卻是模糊、凌亂、支離破碎的。接著他對這篇特別記敘文的其它要素進行了較為詳細地描述。我就覺得徐正鋒真夠朋友,這事情都對我講。

他還以過來人的姿態(tài)向我傳授經(jīng)驗,他說我告訴你啊,等你搞對象的時候要是想那什么的話,那必須得按步驟來,簡單說就是三個步驟六個字,誰都離不開這幾步。我就特好奇,在心里琢磨著,這搞對象還得有步驟???說完,他把一支煙拿在手里,笑瞇瞇地看著我,在桌上一下一下地蹾著,富有得很,得意得很。我就趕緊按著打火機,讓打火機燃著火苗,等著給他點煙。按他的說法,搞對象的六字方針是一親二摸三……

那天聽他說了那些事,給我撩撥的熱血沸騰,大有摩拳擦掌磨刀霍霍之勢。我不時地插話問他,尤其問一些細節(jié),你怎么知道她是第一次,你怎么向她提出的要求,她都有什么反應(yīng),有沒有反抗,那次之后她再見到你的時候有沒有不好意思,我甚至問到了你們是不是把衣服鋪在了水泥臺子上等等等等。

他的回答基本上都是令我意想不到但同時經(jīng)他一點撥又是讓我霎時有了窺到真相后的那種恍然大悟。我就一下下地做撓頭狀,笑得意意思思的,在恍然大悟的同時也為自己的“沒經(jīng)過沒經(jīng)驗”而慚愧著。

自從我們倆那次喝酒后,每次上下班坐通勤車經(jīng)過那座廢棄在悠悠江水邊的水泥平臺時,我都會抑制不住地想象在我們中學(xué)畢業(yè)后第二年那個夏日的夜晚,徐正鋒和付秀麗就在這個水泥平臺上的種種樣子,脫下的衣服就鋪在平臺上。這個屬于徐正鋒和付秀麗的水泥平臺給了我太多的想象和沖動,它刺激著我身體里的荷爾蒙激素旺盛地分泌著。我就常想,那個屬于我的女孩在哪里呢?什么時候我也能和她在這水泥平臺上像徐正鋒和付秀麗一樣也那么搞搞對象呢?也把衣服鋪在平臺上……

這個我每天都要經(jīng)過的廢棄在鴨綠江邊的水泥平臺,它承載了我在那個時期對愛情以及性的所有向往和渴望。它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特殊的符號,深深地烙印在了我寂寞而熱烈的青春歲月里。

非常有意思,在我們這班同學(xué)里,徐正鋒除了學(xué)習(xí)不是第一(但也是倒數(shù)第一),在其它方面他總是與第一有緣。徐正鋒是我們這班學(xué)生中第一個結(jié)婚的,也是第一個離婚的。兩口子因為什么離婚,我們不知道,他不說,我們也不便多問。離婚后,那比他小好幾歲的前嫂子很快就和她當年的一個同學(xué)結(jié)婚了。

很快地,就聽同學(xué)們說,付秀麗和她的丈夫總吵架,還上綱上線地要離婚。我們都覺得這似乎不是巧合,于是都懷揣著一種既定結(jié)果的期待,甚至希望付秀麗快些離婚得了。

這期間,我也結(jié)婚了。我和徐正鋒還時常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他告訴我,現(xiàn)在這樣子也挺好的,先不著急,兒子由爸媽帶著。還不無得意地說,放心吧,我自由著呢快活著呢。我心領(lǐng)神會,就問,付秀麗是吧?他就笑了。

大約過了兩年多的時間,徐正鋒又結(jié)婚了,但付秀麗卻沒有離婚。徐正鋒找了一個比他大好幾歲的做服裝生意的女人,也是離婚的,這女人在商場有兩個攤位,還雇了個人給她打工。可知這第二任嫂夫人絕對是個摟錢的耙。知道這個消息,我竟沒有感到意外,我想起了那次喝酒他和我說的話。在愛情與物質(zhì)兩者前,徐正鋒選擇了后者。不過,我這么認識問題也不對,首先愛情與物質(zhì)并不是對立的,其次愛情這東西是兩個人的世界(沒有愛情了,就是世界上的兩個人),有與沒有愛情別人怎么能知道。再其次,兩個都是離過婚的人,還愛情個啥呀,也就是搭伴過日子得了。

在生活面前,你得允許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quán)利。徐正鋒的再婚,仍然沒有選擇付秀麗,但你不能說他有罪,付秀麗不是沒離婚么?但據(jù)我所知,只要徐正鋒有這個意思,付秀麗就會毅然決然地和她丈夫離婚。這是徐正鋒親口和我說的,這個,我信。

徐正鋒的再婚,是大張旗鼓地操辦了一下。在本地的同學(xué)們?nèi)慷紒砹?,當然也不能缺付秀麗,她打扮的還挺招展的,似乎是有意的。我們這些沒有離開礦區(qū)的同學(xué)聯(lián)系的特別緊密,經(jīng)常在一起聚會,聚會就是聚餐喝酒,嘻嘻哈哈,胡說八道的,早已沒有了學(xué)生時代的那些禁忌了。也許這和礦區(qū)的特殊風(fēng)情有關(guān)系,我們礦山有近百年的歷史,偽滿時期就已經(jīng)建礦,礦藏遭到小日本的瘋狂掠奪。一代代礦山人將樂觀豁達、粗獷豪放、海量喝酒的性情傳承了下來。用有的男同學(xué)的話來說,你說咱們都還裝什么裝呀,再過幾年都快成干巴茄子,快使勁得瑟吧,就你身上那幾根鳥毛,不得瑟也快掉光了。轟的一下,讓你笑出了眼淚來。笑過,就端起酒杯往桌子上一蹾,過個電,來吧,走一個。

徐正鋒和付秀麗之間的關(guān)系,我們同學(xué)之間不但都知道,而且還經(jīng)常拿他們開玩笑,但這些玩笑只是在我們同學(xué)聚會的時候開,在其它場合,我們絕口不提,大家都知道怎樣戲謔和保護他們倆。他們也不在乎,在中學(xué)時期不就不避諱了么,我們也早就認可他們了。所以,每次同學(xué)聚會,無論是他們倆誰先到,坐下后,他(她)旁邊的那個座位一定是沒人去坐的,大家會很自動地留出那個位子讓他們坐在一起。等那一位來了之后,就不謙讓地直奔那個預(yù)留位子坐下來。有時候位子靠里時,還要費一番挪椅子、起立、收腹的周折,大家也從沒有嫌麻煩過。

那天的天氣還真不錯。婚禮是在職工飯店辦的,地方挺寬敞的,大廳能擺開好幾十桌,里面還有單間。典完禮后(二婚還典什么禮,到點就開喝得了),我們這些同學(xué)就去了專門給我們準備的一個大單間,單間擺了兩張桌,全上了酒菜。十五六個同學(xué)分兩桌坐有些稀松,坐一桌就有些擠,但大家都想坐在一起,圖個熱鬧,要個氣氛。就都把椅子換成塑料凳,擠擠挨挨坐了滿滿一大桌子,反正菜是兩桌的菜,不夠從那桌端過來就是。妥了,那就喝吧,造吧,二婚不也是婚么。

男女同學(xué)圍坐一大桌子,果然熱熱鬧鬧的。當然這次付秀麗旁邊沒有預(yù)留空位子,新郎官今天忙著呢,就不能和我們一起熱鬧了。都倒上了酒,還沒等喝,劉洪濤就開始打趣付秀麗,說付秀麗你今天應(yīng)該是我們這些同學(xué)里最高興的一位,你要多喝點酒才對呀。付秀麗使勁地白了一眼劉洪濤,一臉嗔怪,我憑什么就得多喝?劉洪濤煞有介事地回頭看看其實是關(guān)著的門,一臉壞笑地沖著付秀麗說,你今天必須要多喝,為什么呢?因為徐正鋒今天終于結(jié)婚了,他結(jié)婚了,咱不就—輕—松—了—么。劉洪濤將“輕松”兩個字說得宛轉(zhuǎn)悠揚,賦予了某些色彩,同學(xué)們的臉上都開始呈現(xiàn)出了要大笑前的神色。付秀麗的臉騰地紅起來,隔空拍了一下劉洪濤,嗔罵一句,哎呀你個死劉洪濤!

邊吃邊喝中,新郎新娘來敬酒了,徐正鋒看看那空的一桌,就明白我們是圖熱鬧才擠在一起的,就說,擠一桌可以,但是酒菜都是給你們準備的,隨便造,你們不吃不就剩了么。我們就七嘴八舌地說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們兩桌的人當然要吃兩桌的菜了,吃不了我們兜著走,我們打包。他說,對,吃不了,就打包,別浪費。晚上咱們換個地方再整一桌,我們倆口子陪大家好生喝喝。這也是我們同學(xué)多年形成的慣例,逢哪個同學(xué)家里有喜事聚會時,除了白天捧場的酒席,晚上這個同學(xué)一定還要再安排一桌好生喝喝的。

因為晚上還要好生喝喝,大部分同學(xué)就留了酒量,菜吃得自然就不多,另一桌上的海鮮、青菜、涼菜、豆腐都被我們端過來吃了。清蒸雞、紅燒魚,還有幾個肉菜我們都沒動。臨走時,有同學(xué)就看著這幾個沒動過的菜說,這還真沒吃了,看來真要兜著走了。就又有人嚷說,剛才是誰說的吃不了兜著走來著?劉洪濤這時湊過來俯身看著那被蒸過被燒過的樣子很歸順很可憐的雞和魚,翻了翻眼皮,緩緩抬起頭來,抬眼將目光穩(wěn)穩(wěn)罩住了付秀麗,又慢慢地翻了翻眼皮,像是在翻弄他最恰當?shù)墓睃c子,慢慢悠悠地來了幾句打油詩:當年正鋒吃不好,屬你秀麗對他好。我看今天這雞魚,咱就順手打個包。付秀麗的臉就又騰地紅起來,就又隔空拍了一下劉洪濤,就又嗔罵,哎呀你個死劉洪濤!

有人隔在付秀麗和劉洪濤之間,說,付秀麗你打包吧,誰也沒動。付秀麗夸張著表情說,不打!又有人說,打包吧,還都是硬菜呢。付秀麗繼續(xù)夸張著表情說,不打!有女同學(xué)說,秀麗,不打包,真白瞎了,一點都沒動,回家熱熱吃多好。付秀麗的表情就忸怩了一下,嘟囔著說道,不打,誰愛打誰打!又有女同學(xué)說,秀麗,打了吧,好好的雞魚,那就和你訂做的菜一樣,就你家離這近,咱不打白不打。付秀麗有些嫌麻煩的樣子說,還打么?這時孫建軍拿了個迎風(fēng)而立的形象振臂一揮高叫道,對,秀麗呀,打,咱不打他的咱打誰的,不打白不打,白打誰不打,打了也白打,打,給我狠狠地打!大家轟的一聲又是一陣大笑。這時,陳愛枝已經(jīng)把方便袋拿來了。付秀麗突然收斂了笑容,一臉堅定地說,那就打!

幾個女同學(xué)就幫忙把那冷卻后已失去食欲感的雞魚和幾個肉菜往方便袋里倒著。付秀麗一派很理直氣壯,很當家作主的氣勢,一邊狠巴巴地往方便袋里倒著菜,一邊掃視著剛被吃過的那一桌說,那個水煮蝦和牛排也可以打包。

付秀麗的兩手各拎著三四個沉甸甸的方便袋,白花花地在身體兩側(cè)悠蕩著。和我走在后面的劉洪濤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手指暗示性地按了我一下,用眼神很有內(nèi)容地指引我看付秀麗,沖我很有意味地一笑。

他笑什么呢?他想到了什么?我們想的會一樣么?以往無論是同學(xué)還是同學(xué)之間有什么事情,劉洪濤總是愿意和我說說,交流交流。這次,我們卻奇怪地誰也沒有提起這個話題。

最后,我還是說說那座廢棄的水泥平臺吧。其實,就是因為當年徐正鋒酒后告訴了我那個水泥平臺是他們的“第一現(xiàn)場”,而我在那個時候還沒有女朋友,正處在對于愛情有著近乎于瘋狂的想象和向往的階段之中。我想,每個正在年輕著和曾經(jīng)年輕過的人,都會正在經(jīng)歷和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這樣的階段。所以,那座水泥平臺對于那個時期的我來說,似乎就成為了愛情的象征。也正是這座水泥平臺讓美好的愛情在我的想象中變得具體和清晰起來,這猶如許多人在面對遺跡、遺物憑吊古人或感慨往事時而產(chǎn)生的那種遙遠而真實的感覺是一樣的。

那座水泥平臺還沉默在鴨綠江邊,在有的年份因雨水過多江水暴漲會把它淹沒。淤積的泥沙也快要與它平齊了,四周茂盛著雜草。就那么安靜著,寂寞著,似乎沒有人會在意它。

其實,后來,我也沒有把我的女朋友約到那里具有朝圣意義地搞過對象,但在當時,我確實在心里咬牙切齒地許下宏愿,我一定要把我的女朋友約到那個水泥平臺上,也在夏風(fēng)陣陣的夜晚,把衣服鋪在上面……有時候,真實會無情地擊碎你夢中的東西,卻不會發(fā)出驚魂的脆響。倒是在一個休息日,我和妻子領(lǐng)著兒子順著沿江路散步,當看到那座水泥平臺時,大概四五歲的孩子覺得臨水的那個平臺平展展的會是個好玩的地方,就指著要上去玩兒。在平臺上,我就很自然地想到了徐正鋒和付秀麗,也想到了當年我的那個隱秘的令我著迷的但卻沒有實現(xiàn)的想法,就無聲地笑了。妻子看了我一眼,大概看出我的笑里有些內(nèi)容,就歪著頭研究著我,問,你笑什么呢。我看著妻子突然想說點什么,但還是搖搖頭說沒笑什么,隨即,我卻忍不住地笑出了聲。

現(xiàn)在,我上下班坐通勤車還是要走沿江路,還是要經(jīng)過那座水泥平臺。偶爾地,我會看著那個四周雜草的水泥平臺,突然地想起徐正鋒和付秀麗來,但卻再也沒有了當年那些衣服鋪在平臺上的種種畫面的想象了。不知道為什么,我的眼前卻會浮現(xiàn)出付秀麗那次在徐正鋒婚宴上狠巴巴地打包的樣子,和她兩手各拎著的那三四個沉甸甸的方便袋白花花地在身體兩側(cè)悠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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