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魔 李瑋 沃熠嫻
雨魔,馭(也作御)獸類型文的開創(chuàng)者之一。他的《馭獸齋》《獸王》系列是諸多網生代的少年記憶,也奠定了他在網絡文學界的重要地位。雨魔的馭獸文與好萊塢漫威創(chuàng)造的“蜘蛛俠”“蝙蝠俠”、日本動漫“寵物小精靈”等呼應,是中國動物化幻想文的可貴探索。雨魔對網絡文學發(fā)展十分敏感,在多種形式的創(chuàng)作中均有探索,《龍王大人在上》加入科幻元素,并思考網絡文學向“劇本殺”的轉換。順應這兩年網絡文學“現(xiàn)實化”轉向的發(fā)展潮流,雨魔創(chuàng)作了《少年,1927》。此部作品講述沉迷“王者榮耀”的少年穿越回1927年,感受民生疾苦和革命風云的故事,設定精巧,構思獨特,獲得“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網絡文學主題征文大賽二等獎、2021揚子江網絡文學作品大賽二等獎和第三屆江蘇省新聞出版政府獎提名獎。雨魔的訪談,既體現(xiàn)了關于中國動物幻想IP生成可能性的思考,也呈現(xiàn)了一位成功的網文作家如何寫好現(xiàn)實題材的心得。
李瑋:雨魔好,我們了解到您從2001年就開始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可以說是玄幻類作品的“元老級”人物了。您能談談您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的契機嗎,又是什么原因讓您在網絡上連載作品呢?
雨魔:這也算是一種陰差陽錯吧。在那個溝通交流不是那么便捷的時代,我?guī)е夷赣H新買的手機坐火車去見我的夫人(當時的女朋友),結果卻在路上不慎遺失了那部在當時算得上昂貴的手機。我想彌補我母親,只有去打工,可是打工也干不了什么事情。而那個時候網絡文學剛興起,有很多大的平臺,如龍的天空、天鷹文學和幻劍書盟等,正好我也經常在上面看些小說,就想著要不試試寫小說。和許多作者不一樣的是,他們可能是因為追的連載文作者更新太慢,等得很著急,于是自己來從事創(chuàng)作,而我的寫作緣起很簡單,就是為了賠償我母親一部手機,出于經濟上面的考慮,就像兼職打工一樣,自此就走上了網絡文學創(chuàng)作的道路。
李瑋:您同時也是一個紙媒作家,為什么您會在網絡文學創(chuàng)作之余去考慮紙媒的創(chuàng)作呢?
雨魔:其實我并沒有刻意去考慮紙媒創(chuàng)作。最早網絡文學是沒什么經濟效益的,從事網絡文學創(chuàng)作全憑愛好。而那個時候有經濟效益的創(chuàng)作基本上分為兩個方面,一是繁體,二是簡體。在這二者之中,早期繁體出版的作品比較多。當時作家要想靠創(chuàng)作變現(xiàn)就要靠出版作品,但在創(chuàng)作初期,出版對于我們來說就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的作品有朝一日能夠出版。其實,在網絡上能夠有讀者給作品評論或留言,我已經覺得是極為榮幸的一件事了。當突然在寫作的過程中有出版商或文化公司來找自己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自己的作品還能出版。
李瑋:今年如清泉流響的《不科學御獸》等御獸題材的網絡文學作品受到了很多關注,而實際上御獸文的發(fā)展最先要追溯到您的《馭獸齋》和《獸王》系列。您最開始為什么會選擇御獸文這個類型來創(chuàng)作呢?您是怎么想到御獸這個題材或元素的呢?
雨魔:這個和自己的興趣有關。我自己很喜歡動物,在剛開始創(chuàng)作的時候,常常會不由自主地增加幾個動物進去,我也很喜歡這種增添方式。在之后的寫作過程中,我的腦海中就逐漸形成了一定的脈絡。當它成為一種體系,自己也就形成了一種創(chuàng)作風格。因此,它是一個漸進的過程,由開始下意識的寥寥幾筆,到逐漸形成一種體系,最終融入到自己的寫作風格中。
李瑋:所以說,您從《馭獸齋》到《獸王》系列實際上是在一步一步地開拓。我們也發(fā)現(xiàn)您的系列創(chuàng)作都在盡量避免陷入重復,不斷為讀者開拓新的空間。您能否為我們描述一下您是如何避免系列文創(chuàng)作中的同質化問題的呢?您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又是如何尋求變化的呢?
雨魔:其實我寫的第一本書是《魂游天下》,那時還沒有人獸合體的概念,只是單純地賦動物于主人公以陪伴關系,主人公的個人戰(zhàn)斗力相對較強。之后我就慢慢地想要尋求一種新的突破,探求動物與主人公之間不一樣的關系。受狼人、吸血鬼等變身元素的影響,我思考自己筆下人與動物的關系,就出現(xiàn)了“合體”的概念。但這種概念一開始僅僅是零散的創(chuàng)作體現(xiàn),到了《獸王》的一系列創(chuàng)作,才慢慢有了體系的建立,如金木水火土、動植物、水生物等。因此,這個過程是從一種朦朧的狀態(tài)慢慢地呈現(xiàn)出一個清晰的體系。
李瑋:那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著重于作品的故事性和世界觀的創(chuàng)設的呢?
雨魔:《魂游天下》是我的第一本書,第二本則是《蜘蛛情緣》,這兩本書其實有很強的模仿在里面?!痘暧翁煜隆肥悄7曼S易老師的作品,初代網絡文學作家很多深受黃易老師的影響,那個時候有大量模仿黃易小說風格的作品出現(xiàn),其中也包括我的小說;而《蜘蛛情緣》則是模仿好萊塢影片《蜘蛛俠》,《蜘蛛俠》里其實已經有變身的元素,但它是通過基因的變異來實現(xiàn)變身。到了《馭獸齋》,寵獸的元素和風格就逐漸突出了。
李瑋:聽您的講述,其實您的作品中有很強的世界性元素,也有和好萊塢作品的溝通性和同步性。而腦洞大開也算是您作品的一個突出特征了,比如在《馭獸齋》里,從人族、獸族到妖族、仙族、魔族、圣族,再到星際間的跨越,這也屬于您創(chuàng)作過程中最初的嘗試。
雨魔:我認為腦洞不是一種刻意的苦思冥想,而是在大量接受外界文化過程中自然而然產生的某種化學反應,也就是靈感。
李瑋:您的寵獸題材不僅在網絡文學中受到許多粉絲的喜愛,在兒童文學界也有很大的影響,您是怎么看待網絡文學和兒童文學之間的關系呢?
雨魔:對我來說,二者主要在創(chuàng)作的自由度上有區(qū)別。雖然網絡文學現(xiàn)在的監(jiān)管越來越嚴,但是很多題材和內容都能書寫,只要避免一些低級趣味即可。但兒童文學相對而言約束更多,比如早年在《獸王》的創(chuàng)作中我曾引入“蓋亞意識”這個概念,它是一個未經證實的科學猜想,當時也有很多科幻作品都有提及“蓋亞意識”。但是出版社以它是一個偽科學為由不采納這個概念,于是這一部分內容就被刪改了。實際上,我認為它并沒有什么不好的影響,恰恰是一種充滿想象力的科幻元素的彰顯。主人公的成長需要伴隨打怪升級,而出版社則禁止殺生,這里的“生”包括人和動物。因此我在創(chuàng)作兒童文學的過程中就像戴著“手銬”和“腳鐐”在“舞蹈”。特別是《獸王》,因為這部作品是出版社直接找我約稿,所以在內容上提出了很多要求?!东F王》系列我寫了十年,將近500萬字,長期的“被束縛”狀態(tài)下的寫作也使得我在之后的創(chuàng)作中常常會思考和顧慮很多。
李瑋:《龍王大人在上》是您2019年的作品,是繼《馭獸齋》之后在起點上連載的又一部作品。這部作品強調了寵獸文明和機械文明兩種文明在更迭期的一種對抗沖突,是繼《馭獸齋》和《獸王》系列之后的又一創(chuàng)作轉變。
雨魔:謝謝,你們讀得蠻深的。其實對于這部作品,我個人認為我的嘗試是不太成功的。因為長時間沒有在網絡上連載作品,因此一下子有點“用力過猛”,導致作品中很多的爽點沒有跟上。有些自以為挺好的但實際上已經過時的“?!狈旁谛≌f中,就造成一些不太好的影響。實際上有很多梗我知道已經有些過時,但其實我也只是把老梗拿出來自嘲自嗨,供大家會心一笑罷了。再加上我追求文字、追求表達的習慣仍在,就把讀者對閱讀中爽感的期待放在了第二位,甚至是第三位,這使得這本小說沒有達到我自己的預期。
小說中的世界觀集中在寵獸文明和機械文明的對抗中,但之前還有蟲災文明、太陽神文明和諸神紀元的文明。這些文明紀元的更迭就像洋蔥一樣能夠一層一層地剝開。但由于前面沒有剝好,后面創(chuàng)作的勁頭就不是很足,寥寥收尾。我的作品講述的其實就是在文明發(fā)展進程中各個物種的演化歷程,以及當不同的物種失去了在地球上原有的地位之后,又是如何重新崛起的。
李瑋:您謙虛了!我們認為一個作家在成功的基礎上總是要有發(fā)展創(chuàng)新,而這些發(fā)展創(chuàng)新對于老讀者而言或多或少會感到不適應。對于轉變期的作品來說,《龍王大人在上》還是非常不錯的。您作為御獸文的開創(chuàng)者之一,可以說是見證了御獸文的興起和發(fā)展,您怎么看待御獸文的發(fā)展以及未來呢?
雨魔:御獸文在發(fā)展過程中有很多變化。雖然御獸文在網絡文學中算是一個比較小眾的題材,但一直都沒有停斷,形式豐富的御獸文不斷產出。而很多御獸文也不完全是在我的“寵獸”“合體”等概念下演變而來的,也有很多創(chuàng)作里把日本的動漫及好萊塢作品中的元素不斷吸納過來,融入自己的小說當中形成的,變化多種多樣。
御獸文應該會一直存在,只要熱愛動物的作者還在,喜愛動物的讀者還有,那么御獸文就永不過時。很多小說雖然不能稱為嚴格意義上的御獸文,但其作品中卻存在著許多御獸的元素,這也算是御獸文的一個演變或影響吧。但不可否認,由于御獸文題材的小眾性,這個領域能夠容納的作者,尤其是知名作者就會很少。
李瑋:那您如何看待玄幻題材的網絡文學在近年來的發(fā)展趨勢呢?
雨魔:以前扛鼎的主流作品都是大玄幻題材,凡是寫此類題材的作家?guī)缀醵寄堋胺馍瘛?。但是現(xiàn)在大玄幻逐漸沒落,如今“稱神”的作家的創(chuàng)作大多建立在現(xiàn)實的基礎上,很少是從玄幻題材起家的。這些作品的空間設定大多是在地球上,哪怕作品中不單獨提及,但實際上故事設定的背景仍然還是沒有脫離地球。它們以現(xiàn)實為依靠和基礎來構思故事,即便要增添想象元素,那也是架構在既有神話的基礎之上。不管是汲取中國遠古神話還是西方神話,作品中都會有一定的原型。將既有神話中的元素拿過來重新進行藝術加工,再注入自己的小說中,基本上就是現(xiàn)在流行的網絡文學創(chuàng)作模式。相對而言,現(xiàn)在純架空的故事就很難再獲得成功了。
李瑋:在《龍王大人在上》之后,您又創(chuàng)作了《少年,1927》,這兩個創(chuàng)作動機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雨魔:是的,《少年,1927》這部作品主要是為了在創(chuàng)作中突顯紅色元素。其實我之前一直在思考如何寫好紅色元素,但苦于一直沒有找到市場和紅色元素結合的點,因此我一直都沒有動筆。直到《少年,1927》的大致思路呈現(xiàn)在腦海中,我才開始創(chuàng)作。少年因與父親價值立場的不同而和父親鬧了矛盾,他穿越到過去黑暗的社會背景中進行系統(tǒng)生存。我試圖通過生存的殘酷性揭露社會的陰暗面和底層人民生活的艱辛,如此就使得小說既有娛樂性,又具備教育功能,這樣的結合我就很愿意寫。
李瑋:這部作品把紅色經典元素和現(xiàn)在青少年喜聞樂見的游戲元素結合起來,一方面增強了小說的趣味性,一方面也能使青少年體會到當時社會的黑暗,從而深切地感受到我們黨在斗爭中所做的艱苦奮斗。而您在表現(xiàn)少年參與黨的斗爭生活過程中也運用了一定的諜戰(zhàn)元素,這也增強了小說的可讀性。這些元素的融入是在創(chuàng)作前就已經構思好的嗎?
雨魔:沒有完全考慮好,一開始僅有一個大致的創(chuàng)作概念。主人公穿越回到過去,不能僅僅去體驗社會的黑暗,它還需要有一個 “父親”形象來為主人公與其父親和解提供前提與基礎,因此我就安排了一個類似于他父親的人物形象。
李瑋:您的創(chuàng)作一直貫穿著主人公“成長升級”的故事架構模式,這在當下網絡文學中也是一個常見的創(chuàng)作模式。您也把這種模式成功地運用到了《少年,1927》中,書寫了主人公一步步的成長歷程。
雨魔:沒錯,雖然這部作品中沒有明確的升級打怪,但其內涵與“成長升級”是一致的,主人公在經歷社會種種黑暗的過程中,對社會了解一分,他就成長一點,以此不斷累積從而實現(xiàn)人物的“最終”成長,這部作品的成長就主要體現(xiàn)在與父親的主動和解上。
李瑋:這種“成長升級”的故事模式在當下網絡文學創(chuàng)作中可以說屢試不爽,您如何看待這種創(chuàng)作模式呢?
雨魔:對于很多小說來說,讀者如果沒有及時看到主人公的成長,就很難有繼續(xù)讀下去的動力,這也是系統(tǒng)文在近年來吸引眾多讀者的重要原因。系統(tǒng)能夠很明確地告訴讀者主人公今天的力量是否增強或者是否有所得、有所收獲。這種直白式的閱讀使讀者無須自己去思考、感悟和體會。而以前的武俠小說是不會明確地告訴讀者小說中人物的實力等級具體是哪一級的,至多用“爪牙”“高手”這類概括性的詞語來渲染人物的實力,剩下的便留給讀者自己去思忖和想象。現(xiàn)在,隨著信息和書籍的猛增,讀者在浩瀚的信息世界中需要一個直接的感悟,而不是一味地去猜度,因此這種直白式的“成長升級”也增加了文本的“爽元素”。
李瑋:《少年,1927》也延續(xù)了您寵獸文中動物元素的設定,你為什么在主人公身邊安排一個動物的形象呢?
雨魔:最開始我在主人公身邊安排一個動物是出于自己的偏好,后來則是出于對主人公安慰陪伴功能的設置。一個生長在紅旗飄揚下新社會的少年,突然穿越到一個如此黑暗的社會,他天天被欺負挨人揍,連吃飯都成了問題,所以他的身邊一定要有一絲安慰和溫暖給予他支撐下去的力量,渡過初期的艱難處境,從而使他繼續(xù)完成系統(tǒng)的“生存任務”。到了后期,我本想讓這個小狗參與到這個劇情之中發(fā)揮一些作用,但后來又怕系統(tǒng)文的傾向過于明顯,就將其削弱了。
李瑋:您曾將網絡文學分為無線文、精品文和IP文三類,并明顯傾向于IP文。請問您如何看待網絡文學的生命力呢?
雨魔:無線文的生命時長很短,生命期可能就是它創(chuàng)作的周期,一年,甚至就是幾個月。如果經濟一點地考慮,花費那么長時間進行創(chuàng)作,結果作品的生命力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這是很不值得的。而精品文就相對好一些,它的生命力可能有兩三年左右,但時間一長,它依然會泯于眾多作品中。IP文就不一樣了,它是一種更加深入化的創(chuàng)作,是精品文中的精品文。IP文最主要的特質就是生命力很長,一個IP在,就可以反復地進行改編,像《誅仙》的存在時間就很長,它可以隨著各種新興媒體的出現(xiàn)崛起不斷進行改編從而延長它的生命周期,如影視劇、網劇、動漫、綜藝、劇本殺等都可以對一個IP進行改編,這種作品的生命力就屬于比較長的。從后置的角度來看,IP文可能也并不在于當時的創(chuàng)作水平有多高,想法有多么新穎獨特,而是在當時耗費了一定心力創(chuàng)作的作品經過一定的宣傳之后形成了一個品牌,市場轉而需要的是這個品牌帶來的效應。
李瑋:在您看來最具IP改編潛力的作品應該具備哪些特質呢?閱讀量高是否就意味著有較大的IP改編潛力呢?
雨魔:我認為瀏覽量高只是其中的一個條件,如果一本小說沒有人關注,結果成為一個IP,這是不太現(xiàn)實的。不管是現(xiàn)在的即時關注,還是后期的重新關注,IP文一定是要有很多人關注的,如周星馳的《大話西游》就是在后期才受到了廣泛的關注,那他就是一個IP。因此,一個作品是否具有IP改編潛力,關注度是一個很重要的價值評判標準。
李瑋:那您接下來的創(chuàng)作計劃是怎樣的呢?
雨魔:接下來的作品正在構思中,它們和我之前的作品相比一定會有一些變化,可能不會再把御獸題材作為創(chuàng)作的主要思路。我現(xiàn)在也在反思,御獸文與動物的聯(lián)系較為緊密,這一塊實際上滿足的是年齡較小的讀者群體的口味。而成年讀者的口味則較為廣泛,如果把御獸作為主要元素來創(chuàng)作,是很難在成年讀者或年紀大一些的讀者群體中打開市場的。所以在接下來的創(chuàng)作中,御獸可能只作為創(chuàng)作中的一個小元素。
李瑋:您未來網絡文學創(chuàng)作面向的群體還是成人市場。
雨魔:是的,因為網絡文學面向的主要還是成年讀者,出版的兒童讀物是面向少兒群體,但目前出版又面臨很多限制。當然,少兒讀物還是會繼續(xù)創(chuàng)作的,只是不會作為一個主要方向。
李瑋:您怎么看待網絡文學未來的發(fā)展呢?
雨魔:我認為網絡文學在以后依然會發(fā)展得很好,只是以前的“藍?!笔袌鲆呀洸淮嬖诹?,再回到那個版權暢銷、大量作者、作品異軍突起的“百花齊放”的生態(tài)就非常難。目前的網絡文學競爭非常激烈,這就導致嚴重的跟風性。雖然也有許多充滿創(chuàng)意的作品,但同質化的作品仍占絕大多數(shù)。在過去,一個創(chuàng)意可供創(chuàng)作的時限很長,但現(xiàn)在一個創(chuàng)意問世之后,可能在短短幾個月內就無法重新使用了。因為跟風的創(chuàng)作群體會不斷站在你的創(chuàng)意角度,重新演繹,不斷生成,從原版的1.0演化到1.1、1.2,甚至演化到2.1、2.2。
以前的網絡文學可能半年或者一年才會有一種集中的流行趨向,但現(xiàn)在的網絡文學可能兩三個月就有一種流行趨勢。但凡有一種新的流行趨向,就會有一大批網絡文學作者群起而仿之。比如電視劇《情滿四合院》,有一個作者據(jù)此創(chuàng)作了一部小說,爆紅之后無數(shù)人從各種角度和方向來對《情滿四合院》進行再創(chuàng)作,同時加入系統(tǒng)、武俠、官場等各種元素。寫的人多了,這種題材就變得無人問津,于是創(chuàng)作者又開始轉向下一個熱潮。番茄網在2021上半年流行“奧特曼”元素,很多小說都帶有這種元素,就連書的名稱也加入“奧特曼”。只要有“奧特曼”在,小說的流量和搜索指數(shù)就不會低。同樣地,當這種題材逐漸泛濫,創(chuàng)作者又會跟隨下一個流行趨勢。
李瑋:您如何看待劇本殺未來的發(fā)展呢?
雨魔:我們可以把劇本殺看作未來幾年的創(chuàng)作藍海?,F(xiàn)在的網絡文學創(chuàng)作,無論是在哪個平臺上連載發(fā)表,都面臨著巨大的競爭力,且經濟效益并不高。即便平臺為了不讓作者承擔風險選擇買斷,但買斷的價格也是比較低的。所以相比于劇本殺,網絡文學創(chuàng)作是一個創(chuàng)作的“紅?!?,競爭“廝殺”的激烈性使得網絡文學要想突出是很難的。而劇本殺作為內容創(chuàng)作的新興產業(yè),因為其市場沒有飽和,存在著大量需求,所以競爭并不是很激烈,作品即便缺乏一定的價值,帶來的經濟效益還是很高的。并且,劇本殺能容納的創(chuàng)作者的數(shù)量要比網絡文學可容納的數(shù)量還要多,一方面是由于它的篇幅較為短小,幾萬字的創(chuàng)作并不影響創(chuàng)作者從事的主業(yè),可以容納眾多兼職作者;另一方面,劇本殺和網絡文學在創(chuàng)作層面上的要求和界限也并不是那么涇渭分明,它能吸納眾多網絡文學作家轉而從事經濟效益更高的劇本殺創(chuàng)作。
李瑋:您接下來也會涉足劇本殺的創(chuàng)作嗎?
雨魔:是的。劇本殺雖然僅是一個“劇本”,但它也可以有很多的改編引申,包括各類影視作品和綜藝節(jié)目等,《揚名立萬》便是典型的劇本殺結構的影視作品。這樣的現(xiàn)象反過來也會帶動劇本殺產業(yè)的進一步發(fā)展,使改編的市場把更多的目光投向劇本殺領域中,這就很容易產生更多的IP衍生作品。因此,劇本殺是一個特別適合作者的創(chuàng)作藍海。
李瑋:我們可不可以這樣認為,之后網絡文學的發(fā)展可能并不局限于我們熟悉的以連載形式呈現(xiàn)的幾個網站,也許它會出現(xiàn)更加多元和豐富的形態(tài)。
雨魔:也可以,那就不叫“網絡文學”這個名字了,可以稱為“新文學”。
李瑋:讓我們一起期待網絡文學未來的發(fā)展。謝謝雨魔接受我們的訪談!
2001年開始寫作,前期創(chuàng)作幻想類和都市武俠類小說《魂游天下》《蜘蛛情緣》。
2004年,創(chuàng)作出版幻想類小說《馭獸齋》,全文120萬字,由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出版;同年,《馭獸齋》同名小說繁體版由維霖出版公司出版。
2005年,創(chuàng)作兒童幻想類小說《狗狗尋愛記》(出版名:《帥小子的克星》),全文14萬字,由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出版。
2005年,與網易合作同名網游小說《大唐游俠》;創(chuàng)作中篇都市小說《人間有妖》。
2006—2016年,創(chuàng)作出版少年文學《獸王》,由長江少年兒童出版社出版。同名漫畫已由香港黃玉郎漫畫公司改編上市?!东F王》曾于幻劍書盟連載過兩年左右,連載時一直處在首頁點擊榜前十,后應長江少年兒童出版社的要求停止了網絡更新。
2008年,創(chuàng)作長篇西方少年幻想小說《獸神》,全文200萬字,由湖北少兒出版社出版。
2013年,與上海童石文化公司合作騰訊知名網游DNF的同名小說《DNF之領主》。
2015年,創(chuàng)作中篇兒童小說《我的一日猴王夢》,全文15萬字;《馭獸齋》繁體版由風云時代出版公司再版。
2016年,《少年幻獸師》簽約意林雜志,首印8萬冊,同年登陸新加坡,火爆新加坡。
2017年,《馭獸齋》簡體版再版。
2019—2020年,在起點中文網連載小說《龍王大人在上》,全文140萬字。
2021年,于酷匠網創(chuàng)作小說《少年,1927》,全文25萬字。
作者簡介
雨魔,江蘇省網絡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已發(fā)表、出版作品上千萬字,主要有《馭獸齋》《少年幻獸師》《少年,1927》等。獲第四屆茅盾新人獎·網絡文學獎提名獎、紫金山文學獎、金陵文學獎、2017年意林年度十大兒童文學作家等。
李瑋,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江蘇省網絡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揚子江網絡文學評論中心執(zhí)行副主任。
沃熠嫻,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學生。
責任編輯 孫海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