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 俊
(云南師范大學文學院,云南 昆明 650000)
梅里美的《卡門》自問世以來便受到世界各地的熱烈歡迎,無數(shù)次改編為歌劇、舞臺劇、電影等,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洞膶纷鳛槠障=疬^渡到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之前的最后一部浪漫主義敘事長詩,也被多次改編為歌劇、舞劇。并且梅里美不止一次表示深受普希金影響,且兩部作品在情節(jié)、人物、主題等方面都有很多相似之處,而關于兩部作品的比較在國內還沒有專門的論文發(fā)表,所以作此研究是有必要的。梅里美是法國翻譯普希金作品的著名譯者之一,翻譯了《黑桃皇后》《暴風雪》《驛站長》等名篇。對于普希金,梅里美是極力推崇的。有一次幾乎當著雨果的面,毫不猶豫地稱普希金是當代最偉大的詩人,他認為:“普希金的詩歌,似乎是以奇特的方式,從最冷靜的散文中開出的一朵鮮花。”[1]這也就不難推測出梅里美會在具體的作品中致敬或者借鑒普希金的作品了。在《卡門》中,卡門自稱是一個波西米亞人,而《茨岡》中,阿列哥的妻子金斐拉是茨岡人。其實茨岡人和波西米亞人都是來自一個族群,都是古羅姆族的一支,散布于西班牙、北非和法國南部,他們把埃及視為發(fā)祥地,故吉普賽人、埃及人、波西米亞人、茨岡人往往混同。法國人稱其為吉普賽人,俄羅斯人稱其為茨岡人,為表述方便,下文統(tǒng)稱吉普賽人。
兩部作品都講述了一個相似的愛情悲?。阂粋€外來青年與一個吉普賽女郎相戀,而后吉普賽女郎移情別戀,在悲傷與憤怒之下,青年最終殺死了吉普賽女郎的悲劇。所不同的是,在《卡門》中,唐何塞殺死卡門之后自首,也就是以另一種方式自殺;而《茨岡》中的阿列哥在殺死情夫與妻子金斐拉之后被趕出了吉普賽人的群體。上文提到過,《卡門》與《茨岡》的故事情節(jié)大體相同,兩者都是外來青年愛上吉普賽女郎,隨后加入到吉普賽人的群落,由于受不了女郎的移情別戀,青年最終殺死女郎的悲劇。但由于《茨岡》是一首篇幅不算太長的敘事詩,在題材和篇幅的制約下,塑造人物形象時并沒有用更多的情節(jié)和細節(jié)使之更為豐富。從男主人來說,詩歌沒有詳細交代阿列哥是怎么來到吉普賽人群落的?!敖痨忱?,她來了;在草原上,有個小伙子跟在她身后”,男主人公阿列哥就此登場了。至于加入吉普賽人的群體,詩歌也沒有過多描述,只是說:“在那片曠野上遇見了他,邀他來野營里住上一宿/他想跟我們一樣做一個茨岡人/法律在迫害著他/我將做他的女友/他愿意跟我們四處漂流。”[2]241至此阿列哥就加入到了吉普賽人的群落。至于金斐拉是怎樣和阿列哥遇見的,阿列哥怎樣愛上的金斐拉,以及詩歌中提到的“法律正在迫害著他”到底阿列哥為什么觸犯了法律觸犯了什么法律,詩歌全是空白,但這也恰恰是普希金之所以是天才詩人的表現(xiàn),他將這些前奏以高度提煉,一筆帶過,然后重點將筆墨放在描繪吉普賽民族的流浪生活上。似乎在一個以天為被,以地為鋪的流浪民族中,女子突然帶來一個外邦男子一起生活也并非是值得詫異的事。這樣的安排使得詩歌處于一段因果邏輯的真空之中,加上詩歌的異邦情調,使得詩歌的意蘊悠遠、飄渺。那么上面的那些問題:女郎與青年怎樣相識、相戀,法律怎樣迫害著青年,答案是什么,在普希金的詩歌里已經(jīng)不重要了。關于這些問題,梅里美用自己天才的想象和作家的直覺給了答案,只不過是從詩歌到小說、從阿列哥到唐何塞、從金斐拉到卡門。在《卡門》中,唐何塞來自哪里,卡門和唐何塞如何相遇、相戀是通過唐何塞的回憶來敘述的。唐何塞是納瓦拉人,因為打架傷人不得不離開家鄉(xiāng),在路上遇到軍隊,參軍后被派到塞爾維亞卷煙廠當警衛(wèi)。這個卷煙廠就是卡門和唐何塞相遇相識的地方。梅里美用浪漫的筆調寫了他們的第一次相遇:卡門在眾人矚目下走來,看到了唐何塞便朝他索要鏈條,在戲虐幾句之后,將她嘴里叼著的那朵合金花,用拇指彈到了唐何塞的額頭上。一朵合金花,一條紅裙子,一雙摩洛哥紅皮鞋,也就成了卡門的經(jīng)典形象,幾乎在所有以《卡門》改編的歌劇、電影,卡門都是以此形象出現(xiàn)。唐何塞就這樣愛上了這個吉普賽女郎。在文中這樣描述到:“先生,這一擊,我真像中了一顆子彈……等她進車間之后,我才瞧見那朵金合歡花,掉在我的雙腳之間的地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一俯身拾了起來,還好沒讓弟兄們看到,寶貝似的塞進軍醫(yī)口袋里。我干的頭一件蠢事!”[3]52在詩歌《茨岡》中寫到的“法律正在迫害著他,但是我將要做他的女友。他的名字叫阿列哥,他啊,他愿意跟我們四處漂流”。對應在小說《卡門》中,變成了情節(jié)跌宕的故事,唐何塞和一個軍官為了卡門打了起來,唐何塞受了傷,并意外殺死了軍官,就觸犯了法律,也就是法律正在迫害著他,在卡門的悉心照顧下好轉,并且卡門規(guī)勸唐何塞加入到她的走私團伙。她這樣說道:“ 現(xiàn)在國王不供你米飯和鱈魚了,你就得考慮自謀生路了……倘若你會干,不讓民團和海岸警衛(wèi)隊抓住,就會一直過著王爺一般的生活?!盵3]62自此唐何塞就加入了她的隊伍,加入了這個吉普賽人的走私團伙。從故事情節(jié)看,《卡門》似乎就是《茨岡》的擴寫版。不管是《茨岡》還是《卡門》,似乎悲劇的結尾早已在暗中注定?!洞膶分?,金菲拉在阿列哥的耳邊唱著吉普賽人的歌謠“年老的丈夫/兇狠的丈夫/殺死我吧/燒死我吧/我在愛著另外一個/即使是死/心不轉移”[2]256。預示著這對年輕戀人的悲劇結局。在《卡門》中,卡門不止一次的說過她會為唐何塞帶來不幸。[4]甚至到故事的最后,卡門對唐何塞說:“我一直有這個念頭:你遲早會殺了我?!盵3]72這些伏筆都暗示著這對戀人的注定滅亡。兩部作品在情節(jié)上都善于用隱喻和象征暗示故事的結局,作品在結尾和高潮相互呼應。
從人物性格上看,兩部作品有異曲同工之妙。首先,兩位男主人公——阿列哥、唐何塞作為非吉普賽人的外來者,他們都有一種勇敢的冒險家精神,向往或是愛慕的情感就可以促使他們冒險和流浪。阿列哥厭惡現(xiàn)代文明就可以從熟悉的城市逃離到吉普賽人的原始生活。唐何塞僅僅因為對卡門的愛慕就可以放棄一個軍人的職責,放掉被押送的卡門,殺死卡門的追求者。并且他們在性格上都有逃避,猶豫的弱點。阿列哥是憂傷的,并且是無法改變的憂傷,這種憂傷使得他無法全身心的愛一個人,帶著懷疑與不信任,他愛得猶豫,愛得不安。唐何塞的猶豫和逃避表現(xiàn)得更加具體,在他一次次因為卡門的“不忠”而惱怒時,他不止一次地下定決心不再理會卡門,可偏偏一次次的失敗,成為感情的俘虜。這種猶豫在最后決定殺死卡門的時候達到高點。再次,阿列哥、唐何塞作為吉普賽女郎的丈夫,他們的婚姻、愛情很難說得上幸福。他們在愛情里是不安的,在他們心里始終有一種情感上的威脅——他們的愛人會離他們遠去。為此阿列哥在睡夢里都在懷疑金斐拉的真心,呼喚金斐拉的名字;唐何塞一次又一次地殺死卡門的追求者和一切和卡門有親密關系的男人。
但這兩個人物性格在相同之外,又有關鍵的不同??偟膩碚f阿列哥的悲劇命運是自己主導的結果,而唐何塞之所以一步一步走向毀滅,似乎是卡門主導的結果,唐何塞一遇到卡門,從此人生就翻天覆地變化。在《茨岡》中阿列哥的困境源于自身,就算有了愛人和新生活,但他依然是處于矛盾和憂愁之中。“他自己也不敢推究推究/他那憂傷的隱秘的根源/他已是人間自由的居民/黑眼睛女郎跟他在一起/青年的心為了什么而跳動?/他有什么憂慮悶在心口”[2]245。他厭惡城市的喧囂:“窒息的城市奴役的生活/那些人在圍城里成了堆!”[2]249正是由于阿列哥這種內在的矛盾性,使得他一直處于憂傷和懷疑之中,阿列哥說:“啊/無論什么我都不相信/不相信夢和甜蜜的誓言/甚至不相信你這顆心?!盵2]262在聽到老人講述自己的妻子跟別人遠去的時候,他充滿著憤怒與熱烈。他說:“我絕不會放棄我的權利!甚至我會以復仇為享樂?!盵2]267在故事的結尾,阿列哥表現(xiàn)出來的的確也是復仇,他先后殺死了情夫和妻子,是被憤怒驅使著殺死金菲拉。這些都表明了阿列哥在自己命運中的主導性,或者說阿列哥的命運是他自己的性格和選擇的結果。在《卡門》中,唐何塞的痛苦來自卡門,可以說唐何塞的悲劇性命運在于遇見了卡門——這個與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唐何塞從即將升中士的士兵降到為將軍站崗的哨兵,是因為放走了卡門;從士兵變成殺人犯而不得不加入卡門的走私隊伍,是因為與卡門帶回住處的軍官爭風吃醋。在整個故事中,唐何塞與卡門的愛情是一場熱烈與嬉戲的不對稱。唐何塞是熱烈的,從一開始就深深的愛上了卡門,并甘愿為之鋌而走險,付出所有。他加入到強盜團伙所為的就是幻想中的與卡門的愛情?!拔业褂X得由于過上了這種冒險和反叛的生活,我同她的關系更親密了……假如在山區(qū),我對她說到,我對你就有把握了!在山里,就沒什么中尉來跟我爭搶了。”[3]62在后來的一次次冒險中,可以看出,唐何塞對于這段關系精疲力盡,無能為力,但依然不放手,因為卡門的嬉戲。甚至在卡門的羅母出獄之后,當著面兒還對唐何塞做鬼臉。唐何塞中再也無法承受時,準備結束她和他自己的生命。唐何塞近乎是乞求的對卡門哀求:“小卡門,莫非你不愛我了?……求求你了,要通情達理嘛。聽我說呀!過去的事,全部一筆勾銷。”[3]72唐何塞或許從來沒有真正的想離開卡門或者殺害卡門,如果說這段話是無望的哀求,那么接下來的這段話便是唐何塞本人對自己命運的注解:“按說你也知道,是你把我給毀了,也正是為了你,我才變成盜匪,成為殺手??ㄩT!我的卡門!讓我來拯救你,并且同時也拯救我自己”;“我撲倒她的腳下,抓住她的雙手,如泉的淚水將他的手打濕。我甚至為了討他歡心,我還愿意繼續(xù)做強盜,一切,先生,一切,我什么都答應,只求她還愿意愛我!”[3]74在這段近乎哀求和控訴的文字里,我們可以深深地感受到唐何塞的無助、絕望和憤慨,唐何塞這時陷入對卡門的愛戀,失去自我。在最后,唐何塞是當絕望與痛苦交織,無法解脫,無法適從才最終殺死了卡門。
《卡門》和《茨岡》的兩位女主人公卡門和金菲拉身為吉普賽人,他們性格中都有熱愛自由、敢愛敢恨、無拘無束的特點。卡門為了自己的尊嚴和自由,為了一己之私可以干任何事。因為與別人的口舌之爭,可以在別人臉上劃上象棋,而不怕法律的后果;可以揮霍無度,可以強搶走私,打舍劫獄。同樣的,金菲拉生活在一個流浪吉普賽群體里,使得她有一種活潑,隨意任性的內在氣質。她可以帶一個偶然遇見的陌生男子回到群體里,可以一見鐘情地決定做別人的女友,在她帶阿列哥來到部落的那天,她這樣想:“他是我的了——誰能夠趕走我的心上人。”[2]242
卡門和金菲拉的區(qū)別是很明顯的,卡門從頭到尾沒有表現(xiàn)出來對唐何塞的愛意。從一開始就像是獵手對于獵物的捕捉,是一種嬉戲和玩鬧。而金菲拉對待感情是熱烈的,她會以熱烈的口吻說到:他是我的了——誰能帶走我的愛人。卡門的自由,卡門的任性帶有一種生命原始的野性,好似什么都不能引起她的恐懼和在意,她唯一在意的便是是否自由。對于卡門,作品里有這樣一句話描述:“對于波西米亞人來講,自由就是一切,他們哪怕為了少蹲一天牢,也寧愿放火燒掉整座城市?!盵3]56甚至面對死亡,面對唐何塞的利刃,她依然毫不妥協(xié),因為對她而言,那意味著失去自由。而金菲拉是熱烈愛過阿列哥的,并且金菲拉激怒丈夫的方式相較卡門而言溫和得多。在《茨岡》中,金菲拉唱了一首吉普賽人傳唱的歌謠,激怒了阿列哥。歌曲是這樣的:“年老的丈夫,兇狠的丈夫,殺死我吧……我是在愛著另一個,即使是死,心不轉移?!苯鸱评魄閯e戀后是害怕被阿列哥知道的:“該走了/我的丈夫嫉妒、兇恨/再見吧,/著他還沒有來?!盵2]268而卡門是不懼怕的,甚至以此故意激怒唐何塞。在《卡門》中,梅里美是將卡門塑造成了自由的化身,梅里美對于卡門是極盡贊美的,這種贊美使得梅里美在描述卡門時帶著一種神圣的光暈。如果以現(xiàn)實的眼光看,卡門可以說是作惡多端、打架搶劫、玩弄感情、無惡不作。但正是這樣的一個人卻充滿著無窮的魅力,不僅令唐何塞著迷,也令讀者著迷。[5]這與卡門性格上那種互相矛盾,而又完美統(tǒng)一的性格密不可分——天真與邪惡、熱烈與冷漠、直率與狡猾。而由于題材和篇幅的區(qū)別,卡門的人物性格相較于金菲拉更加豐富和耐人尋味。
《卡門》與《茨岡》作為文學題材不同的兩部作品,一部為小說,一部為詩歌,似乎比較他們的敘事策略沒有必要。但《卡門》作為梅里美小說中最著名的一部,其藝術價值不僅在于塑造了卡門這個在浩瀚的文學史中都熠熠生輝的人物,還在于其小說結構的精巧。同樣的《茨岡》作為普希金敘事長詩中重要的一部,在結構安排上也匠心獨運。兩者從總體上說,都是一個敘述者向讀者講述一個吉普賽人的戀愛故事。不同的是《茨岡》用詩的形式表現(xiàn),敘述者沒有具體的以某個人物出現(xiàn)在作品中,以傳統(tǒng)的線性敘事講述故事,詩人從遠景、近景,然后切入故事,并且如行云流水般,沒有阻塞之感,阿列哥和金菲拉的愛情悲劇就隨著這幅異域生活畫傾瀉下來。并且《茨岡》畢竟是詩的形式,所以作品最突出的核心并不是如何講好這個吉普賽女郎的愛情悲劇,而是著重描寫流浪的吉普賽人獨特的生活,描繪一幅有異域風情的生活畫,金菲拉和阿列哥的愛情悲劇只是構成這幅生活畫的一個部分。此外《茨岡》并不是只講述了阿列哥的愛情悲劇,普希金寫這部作品也并不是用詩意的語言寫個愛情故事這么簡單。普希金用了巧妙的設計自然而然的讓老人講述自己的故事,老人年輕時候愛上的吉普賽女郎和他結了婚,生了女兒,后來也和別的男人跑了。只是老人的態(tài)度是承受和釋然。老人是這樣說的:“青春比鳥還自由,什么人能把愛情阻撓?”[2]267這樣的敘述使得讀者很容易將老人對待愛情的態(tài)度與阿列哥相對比,激發(fā)讀者的思考:如果發(fā)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該如何對待。 并且作品的意韻由此變得朦朧、發(fā)散,使得讀者的關注不再僅僅扣在阿列哥與金斐拉的愛情悲劇上,總體而言《茨岡》的敘述是發(fā)散的。[6]
與《茨岡》順暢、發(fā)散的敘述相對比,《卡門》的敘述緊緊扣住一個核心——卡門與唐何塞的愛情悲劇。 《卡門》不僅在人物性格刻畫、情節(jié)的豐富性上與《茨岡》的粗線條勾勒明顯不同。而且在敘述故事時,卡門的敘述結構,和敘述目的也明顯不同?!洞膶返臄⑹瞿康氖钱嬕环愑蛏町?,所以敘述時是發(fā)散的。而《卡門》的敘述目的就是講述卡門與唐何塞的愛情悲劇,塑造卡門這個獨特的藝術形象,所以《卡門》的敘述是緊湊,集中的,并且相較于茨岡的線形敘事,《卡門》在結構上復雜得多。首先,根據(jù)熱奈特的敘述學理論,敘述層通常由敘述行為來分層,《茨岡》的開篇便是主敘述層,即詩人作為敘述者講述吉普賽人的生活,中間出現(xiàn)過次敘述層,即老人講述他年輕時愛上妻子,然后妻子與別人私奔,接著便又回到主敘述層??傮w來說《茨岡》可以算作單一敘述層?!犊ㄩT》有三個敘述層,主敘述層是唐何塞作為敘述者講述他與卡門的故事。在主敘述層前面還有兩個敘述層——超超敘述層、超敘述層,統(tǒng)稱為故事外層。[7]梅里美設計三個敘述層將故事以不容質疑的真實性呈現(xiàn)出來,豐富小說的內涵。超超敘述層是開篇第一段,我是一名歷史學家,我為了寫一篇關于門達古戰(zhàn)場的論文考察過安達盧西亞。作者在這里似乎加了太多累贅的細節(jié),介紹我是什么人、要干嘛似乎跟全篇沒有太大關系,把第一段刪去似乎也不影響作品的完整性。但這極大的增加了讀者對于作品的信任,這些細節(jié)才是模仿的真諦,符合羅蘭·巴特說的“真實效果”超敘述層就是為主敘述層做鋪墊,介紹了我怎樣與唐何塞和卡門認識,最后到監(jiān)獄中看望唐何塞,他便講述了他與卡門的故事,便來到了主敘述層。這樣的敘述使得不管是我,還是唐何塞,都是以回憶的口吻敘述出來,我在敘述時更多的是一種冷眼旁觀的態(tài)度,而唐何塞在敘述時就多了評論性的敘述,更加富有情緒和感受的敘述。比如:“我酷愛打網(wǎng)球,結果毀了我的一生?!薄鞍。∠壬?,那一天!我一想起來,就把明天置于腦后了”[3]51。在精巧的敘述分層下使得作品的真實性增強,取得信任后,讀者更容易沉浸于故事中。在敘述者的變換中,又能使讀者從不同的維度思考卡門與唐何塞的愛情悲劇,《卡門》作為中篇小說的瑰寶在敘事的精巧上與《茨岡》的自然流暢一氣呵成明顯不同。
《卡門》與《茨岡》都是影響巨大的作品,梅里美的小說《卡門》在情節(jié)、人物性格、敘事策略上都對普希金的敘事長詩《茨岡》有所借鑒與發(fā)展,但由于篇幅與題材的區(qū)別,兩部作品傳達的藝術美感有所不同?!洞膶繁磉_的是流浪的吉普賽人對自由的向往,以及吉普賽人群落的異域生活畫;《卡門》所探討的是自由與倫理的悲劇,塑造了卡門這個在文學史上獨特、鮮艷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