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藝
“Muss es sein(非如此不可)?”
我看見一個靈魂詼諧地哂笑著,抖動著他兩撇滑稽的小胡子。
未曾與《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謀面之時,我對于那些戴上“非如此不可”面具的行為總抱以懷疑的態(tài)度。迫使人們做出“非如此不可”選擇的幕后無非是湍急而泥沙俱下的所謂時代大潮,或是如細鋼絲般約束人們行為的法律、道德、信仰等。這樣的“非如此不可”仍然是迫于形勢的無奈之舉,是飽含遺憾的舍棄,是無力回天的妥協(xié),是“英雄”的背水一戰(zhàn),是生命的不可承受之重。
在讀到特蕾莎倒在工程師家的沙發(fā)上時,我清晰地聽到了那肉體的歡歌中隱藏著的特蕾莎靈魂的哭泣,我悵然: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什么“非如此不可”。特蕾莎,她曾多么渴望逃出母親和托馬斯帶給她的“肉體集中營”的羞恥和恐怖;她曾多么渴望從千篇一律的皮囊中尋覓自己獨有的靈魂的柔美,但她還是在這一刻向自己最唾棄的肉體屈服,打破了忠于托馬斯這一“非如此不可”的律令。因此,那時我隨手在草稿上寫下這樣一句話:“那被供奉在神龕上的‘非如此不可的圣水,到頭來只是一杯薄酒。散了,也就散了;灑了,也就灑了?!?/p>
讓我一度陷入糾結(jié)的是,使托馬斯和特蕾莎相遇的六個偶然和他們愛情以及婚后雙方一系列痛苦發(fā)生的必然。這一切似乎無法掙脫“非如此不可”的定律。這就將“非如此不可”和偶然與必然聯(lián)系在了一起。
從那六次偶然來看,“必然”給予“偶然”以生命的契機。當(dāng)特蕾莎像搖籃中的嬰兒順?biāo)?,停泊在托馬斯家的沙發(fā),就像小鳥一齊飛落在圣方濟各雕像的肩頭,我意識到,任何一個偶然都是必然之花結(jié)出的果實,這便是現(xiàn)實或命運領(lǐng)著我們踏上的“非如此不可”的道路。
“非如此不可”悲壯雄渾的號角從每一個人的生命產(chǎn)生的那一刻起便已吹響,并陪伴我們走完生命的單程旅途。我們可以試想“假如有另一種可能”卻永遠無法實踐,因為雖然“條條大路通羅馬”,但我們只能選擇其中一條,而且生命不會給我們重新選擇的機會。尼采認為,永恒輪回是最沉重的負擔(dān),那么這種單程的“非如此不可”,也許就是一種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吧。
對于未來有著無限可能的我們這一代青年,面對著“道路千萬條”的抉擇時,應(yīng)該傾聽“非如此不可”的高歌。當(dāng)斗志被平庸磨平,相信成功的曙光一定會在“非如此不可”的努力耗盡懶惰的最后一滴鮮血之時降臨;當(dāng)與良機擦肩而過,相信下一條坦途已經(jīng)在“非如此不可”的執(zhí)念中含苞欲放;當(dāng)失敗的鐐銬拖累了前進的腳步,相信雄健的羽翼正在“非如此不可”的烈火中涅槃。
“Ja,es muss sein(是,非如此不可)!”
我看見另一個靈魂盛裝款步,高唱著,響遏行云。
(指導(dǎo)老師:李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