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葵,吳威力,劉憲慶,孟繁超 ,張 鑫,劉 濤,毛德涵
(1.重慶交通大學,國家內河航道整治工程技術研究中心,重慶 400074;2.重慶交通大學,重慶市橋梁通航安全與防撞工程技術研究中心,重慶 400074)
跨河橋梁宜布置在順直穩(wěn)定、河面寬闊的河段上[1]。然而,對于丘陵地區(qū)或山區(qū)河流,受河勢、地形等因素的制約,橋梁有時只能布置在微彎甚至彎曲河段上,如澧水石龜山大橋[2]、重慶烏江三橋[3]等。此時,由于橋墩與水流存在交角,在一定程度上擴大了建筑物的阻水面積,增加了橋墩壅水,給航行的船舶帶來安全隱患。研究認為橋墩涉水會改變墩周的流場,導致側面流速加快,產生橫流并增加紊流寬度,一些通航河段的橋梁軸線法線方向與水流方向夾角較大,產生的橫流影響了通航寬度[4];同時,山區(qū)河流水流湍急,河道窄深,通航環(huán)境復雜,這些因素增加了船橋碰撞的幾率[5]。
目前,針對橋區(qū)河段船舶航行的安全問題,常用的研究手段包括物理模型試驗及有限元數值模擬2種。有限元數值模擬主要采用RANS[6]、LES[7]等方法圍繞柱體繞流問題開展。牛國杰等[8-10]分別對橋墩周圍流場影響航行船舶的受力特性展開研究,結果表明船墩間距是影響船舶艏搖力矩變化的主要因素:船舶越靠近橋墩,艏搖力矩的變化越大。對于物理模型試驗,何小花等[11]用Micro ADV流速儀測量墩周的三維瞬時流速,得到紊流強度的輻射范圍;劉曉平等[12]以船墩間距為控制條件,研究多種航線航行時船舶受到水流的影響情況,結果表明船墩間距不同,船舶受水流的影響也不同;莊元等[13]通過水槽定床及動床試驗對墩周流場的三維特點進行分析,指出隨著橋墩與水流交角的增大,紊流寬度也在增大;曹民雄等[14]通過自航船模航行試驗研究橫流對船舶航行的影響,結果表明橫流對船舶航行的影響程度主要與紊流寬度成正比;許保華[15]通過研究不同結構形式橋墩、不同水流方向對通航條件的影響,指出相比于銳形截面,圓形截面的繞流性能更好,其對于墩周流場的影響小于銳形截面。
綜上所述,目前針對橋區(qū)通航安全的問題主要集中在墩周流場對通航安全的影響問題,少有涉及橋墩布設防撞裝置后對通航安全的影響。本文通過物理模型試驗的方法,從橋墩設防方式、橋墩與水流交角等因素出發(fā),研究船舶航跡線的變化規(guī)律;通過分析船舶艏向角、漂角等船舶航行參數的變化,研究山區(qū)橋梁布設防撞裝置對于船舶航行的影響,成果可為山區(qū)河流橋梁通航安全的研究及防撞裝置的研發(fā)提供參考。
船舶航行過程中,如果受到不同于航線方向的側向水流的影響,船舶則會被推離航線,影響船舶航行安全(圖1)。山區(qū)河流具有河道窄深、水流湍急、河道彎曲等典型特征,橋區(qū)水流條件更加復雜,某些橋梁的軸線與水流流向存在交角,進一步擴大了橫流的范圍,這些橫流時刻威脅著橋區(qū)船舶的航行安全,嚴重時將導致船橋碰撞事故。對橋梁設置防撞裝置可使橋墩免受撞擊,但防撞裝置的加入增加了橋墩的截面積,阻水作用進一步增強,對船舶航行安全極為不利。本試驗結合實際工程,利用運動船舶受力偏離航線的原理,通過對船舶艏向角θ、漂角β等船舶航行參數的分析,研究橋梁與水流存在交角時布設防撞裝置對船舶航行的影響;通過設置多條航線,探究影響船舶航行的范圍。
圖1 船舶受力偏離航線
試驗以嘉陵江某橋梁為依托,采用1:100概化模型試驗方案研究防撞裝置形式及橋墩-水流交角這2個因素對船舶航行的影響;通過設置多條航線試驗,分析影響船舶航行的范圍。該試驗為順水航行試驗且預先設定好航線,通過頂置全景攝像獲得船舶實時航跡影像,運用背景差分法獲得船舶航行坐標,描點成線。試驗共分為裸墩、布設圓艏型防撞裝置、布設尖艏型防撞裝置3組。采取改變橋墩與水流流向角的方式,模擬山區(qū)河道水流條件,每一組角度分別取0°、10°、20°、30°,工況組合如表1所示。安裝防撞裝置后,對通航的影響實際主要是對水流的影響,紊流寬度是影響船舶航行的主要因素,故試驗開始前應首先對紊流寬度進行研究。通過觀測示蹤粒子分布的試驗,對各工況下的紊流寬度進行分析(圖2),通過圖像識別等手段得到各工況下的紊流寬度(橋墩兩側+橋墩寬度),見表2。分析數據可知,橋墩設防前后,橋墩對橋區(qū)紊流寬度變化較大。尖艏型防撞裝置對橋區(qū)水流紊流寬度的影響與圓艏型防撞裝置相當,略小于后者。隨著斜交角的增大,紊流寬度隨之增大,其中0°~10°過程變化趨勢較為明顯。交角超過10°后,橋墩兩側的紊流情況隨之增大,增大趨勢有所減緩。
表1 不同交角下的工況組合
圖2 紊流寬度(水流自左向右)
表2 各工況下紊流寬度
本試驗擬設置5條航線。根據紊流寬度試驗分析,測得的紊流寬度最小值0.24 m,最大值0.72 m,為覆蓋真正影響船舶航行的區(qū)域,可取防撞裝置寬度方向的幾何尺度為單位(取0.18 m)進行試驗分析,用W表示。
根據對嘉陵江某大橋橋區(qū)水文條件的分析,結合實驗室流量及尾門條件,選取橋區(qū)常年水流條件作為試驗參數,按照幾何比尺1:100進行換算,試驗條件與實際橋墩周圍情況對應,各物理量比尺及模型水流條件見表3~4。
表3 各物理量比尺
表4 模型水流條件
根據近期嘉陵江航行船舶調查和有關規(guī)劃,工程河段通航船舶主要以500~3 000噸級駁船為主,以1 000噸級船舶數量最多,故選取1 000噸級駁船為研究對象,其尺寸為67.5 m×10.8 m×2.0 m(長×寬×吃水),試驗船舶為動船模型,動力由電機馬達(可正反轉)、滑輪等對船模航行速度、方向進行調控。船首、船尾分別用細線連接,保證船舶始發(fā)時船舶無偏角。在試驗區(qū)段,以橋墩位置為中心,距離上下游2.5 m處布置滑輪軌道。電機轉速可調節(jié),滿足順水船模試驗時船速為50 cm/s的要求。模型選用雙薄壁橋墩,兩薄壁尺寸為長65.0 cm,寬14.5 cm,高3.0 cm,根據原工程布置形式,橋墩布置于試驗段前200 cm、后300 cm處。防撞裝置選用內河通航橋梁防護中最常見的圓艏與尖艏2種形式。為比較2種防撞裝置的水力特性以及對船舶航行的影響,模型選擇尺寸接近的2種形式(圖3)。試驗水槽為矩形恒定流水槽,長31.0 m、寬2.0 m、高0.9 m,水槽底部為緩坡,比降為1%,試驗水槽及試驗段布置見圖4。本試驗采用HD-4B型非恒定流旋槳流速儀測量流速。流速儀布置在試驗段上游,每間隔30 cm布置1臺,對各區(qū)域初始水流進行測定。
圖3 防撞裝置模型及尺寸(單位:mm)
圖4 試驗水槽及試驗段布置(單位:m)
試驗開始前,對模型船舶首尾作反光片示蹤處理,實物見圖5。試驗中,通過頂置高清攝像機對全試驗段船舶航行狀態(tài)進行攝錄,運用背景差分法讀取攝錄的視頻像素點,從而得到各時段船舶航行的軌跡坐標,最后連點成線形成各工況下的船舶航跡線,試驗結果采用10組數據的均值。坐標系以圖片左上角為原點,水平向右為x軸正方向,豎直向下為y軸正方向,以照片像素點為刻度單元,背景差分法讀取船舶坐標點的原理如圖6所示。
圖5 試驗船舶模型
圖6 背景差分法
試驗結果見圖7。其中,坐標原點O為試驗段起始位置,橫坐標x表示試驗段0~500 cm距離,上游200 cm處放置橋墩,縱坐標表示各條航線。
圖7 裸墩、圓艏、尖艏船舶航跡線
圖8是橋墩交角為0°、船墩間距1W時3種防撞裝置的艏向角變化歷程。從圖8可以看出,橋墩布設防撞裝置對船舶航行軌跡的影響與未布設防撞裝置裸墩時(簡稱裸墩)有顯著的差異。在裸墩時,船舶艏向角變化最大不超過1°;布設防撞裝置后,艏向角最大值超過3°,接近橋墩設防前的3倍。
圖8 設防前后船舶艏向角變化歷程
對比分析2種布設防撞裝置時的船舶艏向角,發(fā)現2種防撞裝置對于船舶艏向角的影響相差不大,最大值在2.8°~3.0°之間,航行過程中船舶航跡線及艏向角的變化規(guī)律始終保持一致,無法準確地比較出哪一種形式的防撞裝置對于航行船舶的影響最大。
為進一步探究何種形式的防撞裝置對于船舶航行的影響最大,對設防前后的船舶漂角進行分析,如圖9所示。由圖9可以看出,3種情況下的漂角變化規(guī)律基本保持一致,船舶在接近橋墩時(橋墩位于試驗段前200 cm處),漂角開始向負值變化,最終在橋墩附近達到最大值,設防與未設防的最大值分別為-1.5°和-3.0°,兩者基本呈2倍關系。隨后船舶漂角開始向正值變化,最終在400 cm處恢復平衡,這是因為船舶是由馬達牽引的。尖艏型防撞裝置在500 cm處才恢復到0°附近,可以認為尖艏型防撞裝置對于船舶通航的影響比圓艏型防撞裝置大。
圖9 設防前后船舶漂角變化
結合以上分析及數值模擬可知,橋墩布設防撞裝置后墩周的流場形態(tài)會產生變化。圖10為橋墩設防與裸墩時墩周流場的數值模擬(橫向流速)。裸墩時產生的橫向流速最大為0.70 m/s,而布設2種防撞裝置時產生的橫向流速最大處分別可達1.86 m/s及1.75 m/s,這些橫流推動駛過橋墩的船舶發(fā)生偏轉。經研究,當船舶駛過橋墩時船首會受到遠離橋墩的力的作用而被推離橋墩,而防撞裝置的加入增大了這一作用。由圖10可知,以3W處為界限,裸墩時3W處橫流速度僅為0.17 m/s,而布設圓艏型及尖艏型防撞裝置時分別為0.47 m/s和0.43 m/s,前后兩者呈2.5倍關系。產生差異的原因在于防撞裝置擴大了橋墩的幾何尺度,使得迎水面壅水效應更加顯著。同時,側向及下游水位降低,出現明顯的水位落差,改變了橋墩附近的水流流動模式;橋墩中部位置的流速加快,呈現更大范圍的紊流,導致船舶橫漂,船舶的艏向角及漂角增大;橋墩后部的水流相較于布設防撞裝置前水流結構的變化更加劇烈,渦流形態(tài)更加復雜。所以,布設防撞裝置會擴大橋墩周圍的橫流區(qū),增加影響船舶航行安全的風險;對比流速等值線圖區(qū)域面積可發(fā)現尖艏型裝置產生的紊流區(qū)大于圓艏型防撞裝置,綜合物理模型試驗的結果可以理解為尖艏型裝置對于船舶運動形態(tài)的影響大于圓艏型裝置。
圖10 不同防撞裝置下流速等值線
分析橋墩與水流交角對船舶航行的影響,前文已得出布設尖艏型防撞裝置對船舶航行的影響最大,故以橋墩設防尖艏型防撞裝置為例進行墩-水交角不同時船舶漂角、艏向角的分析。圖11為橋墩不同斜交角對船舶艏向角的影響歷程,圖12為漂角影響歷程圖。可以看出,斜交角越大,船舶的艏向角越大,其中斜交角在0°~10°變化時,船舶艏向角變化較為顯著。當斜交角從10°向30°變化時,變化相對較小。不同斜交角下,各工況的圖像走勢相同,變化規(guī)律一致,漂角隨斜交角的增大略有變化。將表2中的紊流寬度數據制成圖13,根據圖像的斜率可以分析出墩-水交角在0°~10°之間時紊流寬度變化較為激烈,這是由于交角的變化擴大了阻水面積,導致紊流寬度激增,與艏向角變化保持一致;當交角大于10°時,紊流寬度的變化率下降。綜合艏向角規(guī)律分析可知,在交角為10°以內時對于船舶航行的影響較大,交角大于10°時對于航行的影響不大。
圖11 斜交角對船舶艏向角
圖12 斜交角對船舶漂角的影響
圖13 斜交角-紊流寬度變化關系
研究每一個工況下的5條航跡線,發(fā)現船墩間距由1W向5W變化時,航跡線變化幅度逐漸減小,這一規(guī)律可解讀為船舶航線越靠近橋墩,航跡線變化幅度越大;反之,航線離橋墩越遠,航行船舶受到的影響越小,航跡線越平穩(wěn)。經比較發(fā)現,當船墩間距超過3W時,航跡線趨于水平,船墩間距為4W及5W時船舶偏轉角度趨于0°,航跡線呈水平線形變化。以橋墩與水流夾角為30°(最不利工況)時為例,分別對設防前后的船舶航跡線變化較明顯的1W~3W的船舶艏向角歷程變化進行分析比較,如圖14所示。
圖14 橋墩設防前后船舶艏向角變化歷程
由圖14可以看出,船模出發(fā)時未出現艏向角,當航行到橋墩附近時開始偏轉,隨后由于馬達的牽引,船舶慢慢回正,在船舶駛過橋墩的過程中共經歷3個階段,分別為靠近橋墩、經過橋墩及駛離橋墩,設防與不設防時船舶艏向角的變化分別出現在對應的階段,變化規(guī)律基本相同。比較艏向角的大小可知,橋墩設防后艏向角峰值增大3倍,設防后對通航的影響較大。第一階段為船舶向橋墩靠近(坐標軸100~180 cm處),過程中由于船速大于水流速度而不斷地擠壓水流,將水流推向墩周的同時,反作用力將船舶向外推,這時出現了第1次較為明顯的偏轉。從圖14可知,無論是否布設防撞裝置,船舶的偏轉角都在0.8°附近,進一步說明防撞裝置的加入并沒有增加橋墩前部的紊流寬度;第2階段為船舶經過橋墩,此時船舶位于紊流區(qū)(180~220 cm處),船舶受到橫流的影響再度被推向遠墩側,受馬達牽引船舶回正;第3階段為駛離橋墩(220~300 cm處),在經歷上一階段船舶回正的同時,船首到達墩尾,根據數值模擬及耿艷芬的研究,墩后存在負壓渦流區(qū)域,這將導致船舶出現掃尾的現象。當船墩間距增大時,布設防撞裝置前后的偏轉規(guī)律不變,且偏轉角度在船墩間距為3W時基本保持一致,說明無論是否設置這2種防撞裝置,船舶在經過橋墩時間距保持在3W以上時受到橫流的影響均較小。
1)橋墩設防前后,船舶的航行軌跡線在船墩間距1W~3W之間所受影響較為顯著,對船墩間距4W~5W的航行軌跡影響不明顯,可將其規(guī)律概括為船舶離橋墩越遠,船舶航行軌跡變化幅度越小,航行越平穩(wěn);船舶越靠近橋墩,船舶的航行軌跡線變化幅度越大,航行受到的影響也越大。
2)橋墩設防后與設防前相比較,布設防撞裝置對船舶航行軌跡線的影響較大。對比尖艏型與圓艏型防撞裝置對船舶航行軌跡線的影響,發(fā)現兩者對航行軌跡線的影響相差不大;對比艏向角漂角及軌跡線切線角度,發(fā)現尖艏型防撞裝置相對于圓艏型對船舶航行軌跡線的影響更大。
3)橋墩設防前后,當船墩間距一定時,船舶航行受斜交角的影響:斜交角越大,對船舶航行的影響越大,其中0°~10°變化較為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