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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離別

2022-07-04 09:08曲圓
小說月報·原創(chuàng)版 2022年5期
關(guān)鍵詞:姑媽小山

姑媽是下午來的,那時,煥珍正準(zhǔn)備著帶去小山父母墳上祭奠的貢品。

自打小山回來,已經(jīng)是第六天了,每天家里都像是坐流水席一樣,人來人往。最初的三四天,家里從早到晚,總要接待七八群來看小山的人,再后來就是兩三群,有些門前鞍馬稀的樣子了。大家來,無非是拉著小山的手,噓寒問暖地嘮上一陣,說說小山小時候的事情,說說這些年來煥珍的苦日子,有些事情煥珍都不記得了。但動情處,煥珍還是會跟著敘舊的人掉上一些眼淚。家里的氣氛熱鬧、溫暖,還有一些傷感。

等到第四天的時候,煥珍漸漸發(fā)現(xiàn)小山的神色有些冷漠了,再有人拉他手的時候,他會很快地把手抽出來,不似前幾天任由客人拉著他的手,直到客人絮叨完主動放下他的手。而且再有人問他生活怎么樣、準(zhǔn)備將來在哪兒工作等一些看似關(guān)心實際只是客套中帶些試探的問題時,他也只是用“看看再說”或是“還沒打算”等輕描淡寫的話搪塞。這弄得煥珍心里跟著緊繃繃的,生怕小山的態(tài)度讓親戚和鄰居們尷尬,更怕他們的問話讓小山反感。所以,當(dāng)客人們走了以后,煥珍總會絞盡腦汁想著法子討好小山。

“山子,媽今天給你做豆角燜面好不好?”煥珍問小山。

“您隨便做吧,吃什么都成?!毙∩胶退f話也越來越敷衍了,這一點,煥珍能夠感覺出來。

“你小時候可愛吃豆角燜面了,而且每次還都要讓我給你弄醋蒜汁?!睙ㄕ湓噲D用回憶讓小山高興起來。

“是嗎?”小山擺弄著手機,僅這兩個字算是回答了她。

“可不是,有一次,我忘了給你放醋蒜汁,你吃了一口馬上就吐出來,告訴我,蒜蒜,蒜蒜。你那時才多大呀,還不到三歲呢?!睙ㄕ洳桓市模幕貞浰坪踔皇翘鹈哿俗约?。

“您等等,我接個電話。”小山說著,一邊壓低聲音接聽電話,一邊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煥珍從沒有這么疲憊過。二十一年了,她覺得每天的日子都好像是泡在黃連水里,每天都覺得這種難熬的日子不會再有出頭的時候了,可老天偏偏像是從天上扔餡餅有意地扔到了她的頭上一樣,讓她好幾天都恍惚著,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從派出所通知她兒子找到了,到提取DNA做鑒定,再到通知她見面時間、地點,她都覺得腦子里盛滿了糨糊,怎么也想不出個頭緒,只覺得每天的太陽落得特別的慢,慢得她都想上去薅它一把,恨不得早上太陽剛一露頭就趕緊把它拽到西邊去。

去見小山那天,她和老康、閨女曉楠一早就出了家門,娘家哥哥一大早也趕過來給他們開車。車是侄子剛買的一輛新豐田,侄子主動提出來讓開的。有了小山的消息,娘家人也跟著她把每天的日子過得如年前般忙碌。車上,他們誰也不說話,煥珍想了好幾個話題,但在心里掂量了半天,覺得哪個話題說出來都有些不合時宜。

見面的地點安排在了一個挺大的會議室里,煥珍他們進來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坐了好幾個人,有幾個煥珍之前見過,有幾個她沒見過,但憑感覺,她一下子就斷定坐在右首椅子上精瘦精瘦的男孩就是她的兒子小山,沒等別人介紹,也沒顧得上和見過面的幾個人打聲招呼,煥珍一下子撲到小山的面前,抱定小山就是號啕大哭。弄得旁邊的人也都眼眶子酸乎乎,不大得勁。

稍稍平靜后,她把老康和曉楠介紹給小山。大家拉了手,圍定小山坐下,她才又想起要向參加認(rèn)親的領(lǐng)導(dǎo)說些感謝的話。

把小山接回家,家里已經(jīng)聚了好多的人,有鄰居,有親戚,有朋友。小山丟了的這些年,圍繞著小山丟了這件事而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已經(jīng)轟動了十里八村和所有的親戚朋友。包括最初大家四下里幫助打聽尋找,到后來煥珍和小山的爸爸劉靳河一邊滿世界地打工一邊滿世界地尋找,再到兩口子在疲憊中由失望到沮喪到相互埋怨到大打出手到最后離婚,再到煥珍改嫁給老康又生下閨女曉楠,所有的事情都像是明星的緋聞,不用網(wǎng)絡(luò)傳播,眾口相傳就已經(jīng)家喻戶曉了。

小山回到家,煥珍反倒沒了多少亢奮的情緒,她把每位來客介紹給小山,然后就像小山的助理一樣陪著小山回答來客們的問題,諸如小山現(xiàn)在生活在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對小山好不好,小山現(xiàn)在是上學(xué)還是參加工作了……從小山一遍遍的回答里,煥珍也知道了小山這些年生活的底細(xì)。

小山的家在一個四面環(huán)山的小鎮(zhèn)上,家里有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小他三歲的妹妹。爸爸在鎮(zhèn)上做山貨批發(fā),媽媽起先也跟爸爸一塊干,后來腎出了毛病,就在家里幫襯著做做飯、收拾收拾屋子。妹妹去了北方打工,聽地址,應(yīng)該就在煥珍生活的這座城市的市區(qū)里。

小山中專畢業(yè),已經(jīng)工作,在他們那邊的一個機械加工廠里做技工。

他已經(jīng)有了一個女朋友,和他是高中同學(xué),現(xiàn)在在一個工廠里上班,打算明年結(jié)婚。當(dāng)然,這件事不是小山主動對她講的。小山每天都會接到幾個電話,接電話的時候,小山有意地回避她,但又怕刻意的回避讓煥珍尷尬,所以,通話的時候,大多都會讓煥珍聽到一知半解的內(nèi)容。煥珍明白小山的心意,也不多問,只是在小山讓她聽到的消息范圍內(nèi)打聽一下。

現(xiàn)在,小山的女友又成了煥珍心里的一道梗。她沒問過小山是不是回來生活,她覺得小山回來生活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東西丟了,找到了,當(dāng)然要物歸原主,更何況自己丟的是活生生的兒子,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疙瘩。

煥珍養(yǎng)過一只叫小黑的貓,渾身黑毛,緞子一樣,還很威武。后來家里又來了一只三花貓,很漂亮。老康說,是小黑帶回的女朋友。煥珍沒有介意,也像小黑一樣養(yǎng)著,想著花貓不會不回到主人的家里。但三個多月過去,花貓始終跟在黑貓的身邊,一起吃喝,一起玩鬧。有時也跟黑貓一樣,跳到煥珍身上跟她撒嬌,后來甚至比黑貓還愿意跟她親近。真是誰養(yǎng)的跟誰親,煥珍這樣想。后來,主人來尋貓,煥珍像做賊一樣心虛,諾諾地解釋了很多,說貓是自己跑來的,貓一直不走她就像照顧黑貓一樣照顧它。主人千恩萬謝,并沒有說出什么難聽的話。而且,為了補償,還給煥珍送過來一袋貓糧,說是煥珍喂了這么長時間的貓也不容易。煥珍說什么也沒有要,她說貓是人家的,既然找到了主人,就該讓人家?guī)Щ厝?。煥珍沒想過把小山比作那只花貓??墒聦嵣?,花貓的主人找到了它,它理應(yīng)跟著它的主人回去。小山是她的孩子,而且還是被人販子給偷走的,現(xiàn)在找到了,難道不該回到她的身邊嗎?

小山接電話,煥珍從他的回話里聽到過一些內(nèi)容。

“挺好的。您和我媽怎么樣?”

“這次透析您和醫(yī)生說一說,看看如果能夠換腎是不是好一些?”

“哎呀,您不用管,錢我想辦法?!?/p>

“就這樣吧,下周我就回去了?!?/p>

小山打電話的時候,回頭看到了不遠處的煥珍正側(cè)著耳朵聽,就掛斷了電話。

“還要透析?”煥珍知道小山知道了她聽到了他的電話,索性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柍鰜怼?/p>

“嗯,做了一年了?!毙∩秸f。

“還要換腎?”

“想著換腎應(yīng)該好些,正打算問問醫(yī)生呢?!?/p>

那應(yīng)該需要不少錢吧?煥珍想問,但話沒有說出口。自打小山回來,煥珍和他談到他現(xiàn)在的家,一直沒用過“你爸你媽”或是“你養(yǎng)父養(yǎng)母”這樣的稱呼,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即使不說出稱呼,也都知道是在談?wù)撜l。唯一一次談到小山的妹妹,煥珍用了“你妹妹”這個稱呼。煥珍說:“你妹妹上班的地方離咱這兒也就三十多公里,坐車一個小時就能過來,哪天你打電話叫她過來玩?!?/p>

“成,她上班挺忙的,估計來不了。”小山這樣回答了她,就算已經(jīng)替妹妹做了與煥珍不相往來的決定。

小山和煥珍談話也從不用任何稱呼稱他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只有在同他們通話的時候,煥珍偷聽到他對他們的稱呼——我爸呢或是我媽呢。叫得煥珍心里很不是滋味。小山剛見面時由一位應(yīng)該是領(lǐng)導(dǎo)的男人引薦著叫過她一聲“媽”,再后來就一直沒有叫過她“媽”了,這讓她有些失望,有些傷心。聽到小山電話里一口一個地稱呼那兩個自己不曾見面的仇人為“我爸、我媽”,而且叫得那么親切,煥珍心里逐漸有了醋意,而后轉(zhuǎn)成了妒忌,但她不能把這種情緒表現(xiàn)出來。她苦熬掙扎尋找兒子,不就是想在活著的時候見上兒子一面?現(xiàn)在,她又想起了很多事情,但哪件事情都讓她覺得委屈。大雪天里,她聽說離家一百里地外的一戶人家抱養(yǎng)了一個孩子,她都沒問多大年紀(jì),是男是女,就搭上一輛敞篷貨車趕了過去。找了小山三年未果,劉靳河想再生個孩子,煥珍一個嘴巴扇過去,大罵他不如畜生,畜生還知道惦念著自己的犢子……

現(xiàn)在,這一幕幕煥珍都想了起來,想著想著她就掉下眼淚。老康在小山回家后的第三天回了工地,他在工地負(fù)責(zé)采買,整個工地離不開他。曉楠第二天就回到了學(xué)校,她今年高考,正是吃緊的時候。這是煥珍和小山說的,是實情,也是她說給小山最好、最圓滿的理由。其實煥珍心里明白,對于小山回家,老康和曉楠并沒有她百分之一的興奮。能陪著她去見小山,已經(jīng)給足了她面子。畢竟,小山?jīng)]在他們的生命里出現(xiàn)過。對他們而言,小山就是一個聽說過的陌生人,僅此而已。

煥珍想說給小山一些錢去給他的養(yǎng)母治病,但她的話堵在嗓子眼兒里一直沒有說出來。為了找小山,她把打工掙來的錢花得一分沒剩。有了曉楠,再花錢找小山,老康就說:“你找兒子我不反對,但也要給曉楠攢一些積蓄?!币院?,煥珍掙錢找小山,老康的工資負(fù)責(zé)家里的開銷,余下的就給曉楠留著上大學(xué)用。煥珍知道老康已經(jīng)有了三萬多的存款,老康不瞞著她,而且存折也在她的手里。但她不能動,她不好意思和老康開這個口。

“我知道了,你別瞎想。”小山接這個電話的時候,從他臉上的笑模樣里,煥珍就知道應(yīng)該是他的女朋友。

“等這邊安頓好了,過一兩天我就回去了?!?/p>

“嗯,等著我,拜拜?!?/p>

煥珍知道他們已經(jīng)定好了結(jié)婚的日子,是他養(yǎng)母找人看過的好日子,連結(jié)婚的酒宴也商量好了。

煥珍在第一次和小山談?wù)撍呐笥训臅r候就問過小山:“什么時候帶回家來?”

“行,等我下次再來的時候帶上她?!毙∩交卮鸬煤芩欤珶ㄕ湫睦镌趺匆膊皇亲涛?。下次回來?難道他只是想下次再回來?難道他沒打算就留在家里?煥珍知道是那個姑娘勾著小山的魂,沒有了那個姑娘,小山是不是就能留下來?那個姑娘的電話天天打過來,而且有時一天打過來好幾次,但煥珍沒有辦法阻止姑娘的電話。如果說當(dāng)年人販子偷走小山讓她猝不及防,如五雷轟頂,那么,現(xiàn)在那個看不見的姑娘又要把小山從她的身邊帶走,而且是這么明目張膽,她煥珍又有什么辦法呢?

昨天,曉楠從學(xué)校打過電話來,問她哥哥是不是還在家里。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哥哥回來了,不在家里還能到哪里去?她“嗯”了一聲算是肯定。曉楠說,那她這周末就不回家了,省得家里太擠。她又“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她有些過意不去,覺得讓一個女孩子周末還在學(xué)校住有些不放心;她又有些惱,家里幾個房間,小山回來之前她已經(jīng)給他單獨收拾了一間,根本不影響曉楠回來。她想告訴曉楠她應(yīng)該回來,一是和哥哥多接觸接觸,再者她準(zhǔn)備了很多好吃的,想等著周末一大家子團聚團聚。但她沒有說出口,她從曉楠冷漠的口氣里聽出了她并不希望和這個哥哥扯上關(guān)系。煥珍總覺著,現(xiàn)在沒把小山親熱過來,反倒曉楠也和她生分了。

老康周五的晚上還是回來了,表情要比往常熱情些,還親自下廚給小山做了幾道菜。這讓煥珍心里熱乎乎的,差點兒就要把拿錢給小山養(yǎng)母看病的想法說出來,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周六吃午飯的時候,小山提出周日就回去,下午四點的火車,票已經(jīng)在網(wǎng)上買好了。煥珍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知道小山會回去,但在他沒說出口之前,煥珍心里是踏實的。現(xiàn)在,小山連商量都沒商量就在網(wǎng)上訂好了票,只是在臨走之前通知她一下,這多少讓她心里有些惱火。

算了,算了,他終究是我的兒子,他早晚會回來的。煥珍在心里安慰著自己,兒子不是已經(jīng)活生生的在眼前了嗎?這總比二十一年杳無音信的時候要安心多了?;厝ゾ突厝グ?,在哪兒他都是小山,是我的兒子。

煥珍沒有表現(xiàn)出生氣,也沒有表現(xiàn)出失落,她像其他親戚來家里臨走時一樣,只說了些“多住幾天,多玩幾天”之類的客套話。

小山說,請假太多了,他的崗老沒人盯著,領(lǐng)導(dǎo)該不高興了。老康沒說什么客套話,順著小山的話說:“是,哪個單位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總把活兒給人耽擱著也不像話。”煥珍想在最后的時候和小山攤牌,問問小山今后的打算:既然找到自己真正的家了,是不是就該回來守在她的跟前過日子?她張了幾次嘴,但話就堵在嗓子眼兒里,她總也沒有說出口。

姑媽沒進門就抹起了眼淚,進了門就拉住了小山的手,就像找到的是她自己的親孫子。姑媽先是嘮叨了一遍這些年煥珍找小山的不容易,又問了小山的生活,還說了她自己悲慘的身世。她說她從小就做了童養(yǎng)媳,后來發(fā)大水,家里人都沖散了,她就到處要飯,最后被煥珍的姨奶奶收留才落到這里,她連自己姓什么、哪里人都不知道。姑媽說一會兒哭一會兒,她說自己就是只找不到落腳的鳥,飛累了,掉哪兒就算哪兒了。說得煥珍的眼淚也止不住地落。姑媽說小山能找回來她比誰都高興,哪像她,這輩子是甭打算找到自己的根了。

姑媽嘮嘮叨叨說個沒完,聽說小山明天要回去,愣了一下,語氣馬上變成了質(zhì)問:“找到家了怎么還回去?難不成不想認(rèn)下煥珍這個親媽?”姑媽的話句句問到了煥珍的心坎上,問出了煥珍想問卻始終沒敢問出的話。這讓煥珍心里順暢了不少,但也讓她有些揪心,她生怕姑媽的嘮叨讓小山反感,怕哪句話說重了讓小山惱火。于是,她趕緊打著圓場,說小山單位催著他回去上班。姑媽還想說什么,也被煥珍用別的話搪塞了過去。她盼著姑媽趕緊離開,但姑媽一向屁股沉,每次來家里都要坐到日落西山才回去。煥珍只好說,小山還要準(zhǔn)備回去要帶的東西,她也要帶小山去母親的墳上去祭拜祭拜。送姑媽來的表哥看出了煥珍的心思,幫著煥珍扶起姑媽,要她趁著天亮早些趕回去。

晚上,小山早早地回了自己的房間,煥珍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也和老康回了自己的房間。

“明天能不能請個假一塊兒送小山去火車站?”她問老康。

“行,你說去送就去送唄?!崩峡嫡f。

“用不用給他家里帶些咱家這邊的大棗、核桃?”

“行,你說帶就帶一些唄,反正家里現(xiàn)成的都有?!?/p>

兩個人的談話很是寡淡。弄得煥珍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半天,煥珍問老康:“小山明天就走,要不要再告訴小山爸爸一聲?”

“干嗎?你還想再團聚一回?”老康沒好氣地懟了煥珍一句。

也是,小山回來當(dāng)天,劉靳河帶著他老媽,也就是煥珍的前婆婆,也來了。口信是煥珍托她和劉靳河的媒人帶過去的。劉靳河沒有什么表情,倒是前婆婆抱著小山寶呀孫兒呀地哭了一大通。煥珍扶著前婆婆,眼淚也是順著皺紋濕了整張臉。

也許是自覺有愧,前婆婆拉著小山的手,嘮叨著小山丟了她和小山爸爸多么著急,想了多少辦法吃了多少苦找小山。煥珍聽了沒反對,憑良心講,找小山全家誰都沒少著急,沒少費心費力,如果當(dāng)初劉靳河提出再生個孩子的時候不是趕上煥珍正一心巴火地找小山,如果煥珍能心平氣和地和劉靳河商量要孩子的事,或許他們也不會走到離婚的地步。

說到底,男人承受不了寂寞,離婚沒半年,煥珍在心里還認(rèn)為劉靳河是自己的男人,她還想著他認(rèn)個錯或是給她個臺階,到娘家接她一趟,她就心平氣和地跟著他回去過日子。讓煥珍沒想到的是,傳到她耳朵里的卻是劉靳河要結(jié)婚的消息。

煥珍哭了好幾天。賭氣似的,她把心思都用到了尋找小山的下落上。她又找了一年多,掙來的錢一點兒也沒攢下,小山的音信一點兒也沒有,倒是聽到了劉靳河又得了個兒子的消息。這個時候,有人給她介紹了鄰村的老康,一個大他五歲的男人,煥珍見了,沒什么感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接觸了半年也結(jié)婚了。

前婆婆哭了一通,訴了一通,弄得氣氛又傷感了半天。有人提議,照個相留個紀(jì)念吧。眾人紛紛贊同。

先是所有人照了一張大合影,然后老康、曉楠、煥珍和小山照,煥珍的哥哥全家和小山照,煥珍姐姐全家和小山照,煥珍的侄子、外甥、外甥女們和小山照,很溫馨,也很愉悅。最后,小山看了一眼冷落在一邊的劉靳河,明眼人立馬打起了圓場:“來來來,小山也和爸爸奶奶合個影?!眲⒔舆@才扶著老媽坐到準(zhǔn)備好的椅子上,小山站在他們身后,下意識地看了煥珍一眼,煥珍趕緊低下了頭,場面立時尷尬了會兒。

合完影,大家四散,劉靳河也扶著老媽上了車,老太太拉著小山的手,叮囑小山過些日子回家去看看,但并沒說是來接還是讓煥珍送,劉靳河也沒說接送的話題。

這回,小山要回去的消息煥珍還沒有傳信給劉靳河,自打小山回家第一天來的那一次,劉靳河再也沒有露過面,也沒托人帶過什么口信兒,這點,讓煥珍對他徹底寒了心。跟小山?jīng)]有一點兒血緣關(guān)系的老康都能陪小山說說話,抽時間給孩子做點兒好吃的,難不成正兒八經(jīng)的親爹還不如一個外姓人?

煥珍氣劉靳河沒人性,也慶幸劉靳河沒有因為小山回來給她添更多的麻煩。劉靳河帶著前婆婆來,煥珍明顯感覺老康的臉色不好,雖然當(dāng)著外人沒什么過分的表現(xiàn),背地里兩個人的時候還是跟煥珍使了半天的小性子。

或許,劉靳河不來接小山,也是怕他老婆鬧脾氣吧。煥珍這樣想著,忽然又替小山委屈起來:苦命的兒子,丟了是媽的心病,找到了還是媽的心病。這當(dāng)媽的怎么才能讓你幸福呢?

“他不來正好,反正也沒為孩子操過多少心。”煥珍像是自語,也像是說給老康聽。

雖然自從離了婚,她一直沒有和劉靳河聯(lián)系過,也沒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但劉靳河的一些消息還是斷斷續(xù)續(xù)傳到了煥珍的耳朵里。他先是得了兒子,劉家敲鑼打鼓辦了滿月酒;那兒子一上小學(xué)就到縣城買了學(xué)區(qū)房;那孩子已經(jīng)考上大學(xué),還是所挺不錯的大學(xué)。林林總總,讓煥珍聽了不舒服。

如果小山不丟,這些應(yīng)該都是小山的。煥珍憤憤地想。如果小山?jīng)]丟,他劉靳河未必舍得花這些冤枉錢。越想煥珍越生氣。很長一段時間,她在心里跟劉靳河別著勁兒。

老康不言語,煥珍就睡不著,翻來覆去地像是烙餅。

“等小山再回來,他甭想讓小山去認(rèn)他老劉家的門兒。”煥珍一邊翻身一邊繼續(xù)自言自語。

“認(rèn)不認(rèn)小山也是人家老劉家的根,你想告訴他你就告訴他唄,不過明天小山就走了,還來得及嗎?”老康終于發(fā)了話。

“倒也是。應(yīng)該是來不及了。再說,我也忘記和小山提這碼事了?!边@個發(fā)現(xiàn),煥珍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失落。

“要不就等小山下次回來再說吧?!彼屏送评峡?。

老康沒有應(yīng)聲,只聽到了他發(fā)出均勻的鼾聲。

責(zé)任編輯?張爍

【作者簡介】曲圓,本名張淑霞,北京老舍文學(xué)院小說班作家,北京市大興區(qū)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興星文學(xué)院副院長。以小說創(chuàng)作為主,有短篇小說發(fā)表于《人民文學(xué)》《天池》《時代文學(xué)》等雜志,小小說發(fā)表百余篇,作品曾多次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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