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翌翔,林曉琳,于勝強,柳東夫

(1.濱州醫(yī)學院第二臨床醫(yī)學院外科，山東煙臺 264003； 2.煙臺毓璜頂醫(yī)院萊山分院外科，山東煙臺 264003；3.煙臺毓璜頂醫(yī)院萊山分院內科，山東煙臺 264003；4.煙臺毓璜頂醫(yī)院器官移植科，山東煙臺 264000)

加速康復外科(enhanced recovery after surgery，ERAS)理念由KEHLET和MOGENSEN教授在20世紀90年代末期首先提出[1]，早期稱為快速通道外科(fast track surgery，FTS)。ERAS是以患者為中心，建立在循證醫(yī)學的基礎之上，通過深入優(yōu)化圍術期的臨床處理措施，減輕患者痛苦，以加快術后康復進程。2015年，煙臺毓璜頂醫(yī)院將ERAS應用到活體腎移植領域，現通過整理總結相關措施及數據，來評價該理念的有效性和安全性，以期為該領域ERAS的開展提供一些解決思路。

1 資料與方法

1.1 供者入組及排除標準入組標準：①符合《中國活體供腎移植臨床指南(2016版)》的標準[2]；②供者及家屬均知情同意。剔除標準：年齡大于65周歲。

1.2 一般資料選取從2015年1月-2021年10月在煙臺毓璜頂醫(yī)院器官移植科進行后腹腔鏡活體取腎術(retroperitoneal laparoscopic living donor nephrectomy,RLDN)的供者55例，其中男性10例，女性45例。采用活體腎源進行異體腎移植術的患者55例，其中男性44例、女性11例。按照隨機數表法將供者進行分組，分為圍術期采用ERAS理念處理組(ERAS組，28例)，圍術期采用傳統(tǒng)理念處理組(傳統(tǒng)處理組，27例)。手術均由同一手術團隊完成。兩組供者、受者臨床資料分別見表1、2。

表1 供者ERAS組和傳統(tǒng)處理組一般資料比較

表2 受者ERAS組和傳統(tǒng)處理組一般資料比較

1.3 圍術期的處理方法

1.3.1ERAS組供者采用ERAS處理方案 控制體重，要求體質量指數(body mass index,BMI)<30;入院前4周開始進行體能鍛煉，每天步行3 km;肺功能鍛煉6次/d，10 min/次。術前4周，停止原有的吸煙、飲酒等不良習慣。術前由醫(yī)生和護士同時進行個體化宣教。避免醫(yī)生或護士單獨宣教，造成患者理解偏差。針對疼痛視覺模擬評分(visual analogue scale ,VAS)的原理和方法進行詳細的介紹，并接受相關問題的咨詢。術前6 h開始禁食固體食物，之前可進食淀粉類固體食物。術前2～6 h可進食125 g/L的麥芽糊精果糖飲品，術前6 h可飲用600 mL 125 g/L的麥芽糊精果糖飲品，術前4 h飲用400 mL此飲品，術前2 h禁飲。術中采用多種保溫措施，監(jiān)測并維持體溫在36～37 ℃。術中采用氣管插管全身麻醉、7.5 mg/mL羅哌卡因20 mL行腹橫肌平面區(qū)域阻滯(transversus abdominis plane block，TAPB)麻醉和2.0 mg/mL羅哌卡因20 mL手術切口局部麻醉的多種麻醉方式。術中給予患者頸內靜脈中路穿刺插管，一側橈動脈穿刺置管，連接FloTrac/Vigileo系統(tǒng)，給予目標導向液體治療(goal-directed fluid therapy，GDFT)。補液量控制在500～1 000 mL；術中取腎切口采用美容切口；術后根據VAS評分給予相應的鎮(zhèn)痛藥物，如氟比洛芬脂注射液、酮咯酸氨丁三醇、鹽酸布桂嗪或鹽酸哌替定。麻醉蘇醒后即少量飲水、咀嚼口香糖。逐漸增加進食量，術后72 h開始普通飲食。術后24 h內，征得患者同意后拔除尿管。引流管在引流量小于40 mL、引流液清亮后即拔除。術后24 h，根據患者恢復情況逐漸床旁站立至病房行走。

1.3.2傳統(tǒng)處理組供者采用傳統(tǒng)處理方案 控制體重，BMI<30。體能鍛煉未行具體要求。建議患者戒煙、戒酒，但未規(guī)定具體期限。由醫(yī)生和護士分別對患者進行宣教，但未介紹圍術期疼痛的相關問題。飲食以半流質飲食為主。術前12 h禁食、6 h禁飲。未進行預鎮(zhèn)痛處理。術中采用傳統(tǒng)保溫方法，未行體溫監(jiān)測。麻醉采用氣管插管全身麻醉。通過血壓、心率等基本的生命體征，控制補液量。術中取腎切口采用傳統(tǒng)橫行切口。術后根據VAS評分給予相應的鎮(zhèn)痛藥物。等待患者術后肛門排氣、腸鳴音正常后開始少量飲水。無明顯不適后逐漸增加進食量。術后48 h之后，根據患者身體恢復情況拔除尿管。當引流量小于20 mL、引流液清亮后，拔除引流管。術后72 h，在家屬攙扶下，逐漸下地活動行走。

1.4 觀察指標觀察兩組供者的手術時間、供腎的熱缺血時間、術中失血量，術后6、12、24 h的VAS評分、術后首次進食時間、首次排氣時間、拔除尿管時間、拔除引流管時間、首次下地活動時間、術后住院時間、總住院費用、術后3個月總并發(fā)癥發(fā)生率、供者健康狀況評分(SF-36量表)、取腎切口的并發(fā)癥及切口溫哥華瘢痕量表(vancouver scar scale，VSS)評分，供者與受者血Scr水平變化等情況進行比較分析。要求供者和受者術后3個月同時到器官移植門診復診。填寫供者健康狀況評分(SF-36量表)并對術后切口情況進行相關檢查，隨訪周期至少半年。

1.5 統(tǒng)計學處理采用SPSS 26.0軟件進行數據處理。符合正態(tài)分布的連續(xù)性變量采用ˉx±s表示，組間比較時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不符合正態(tài)分布的連續(xù)性變量采用中位數(四分位間距)表示，組間比較時采用Mann-WhitneyU檢驗。計數資料采用例(%)表示，比較時采用χ2檢驗。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 結 果

兩組供者、受者均由同一組手術團隊完成，術中均無重大并發(fā)癥發(fā)生。

2.1 ERAS組與傳統(tǒng)處理組受者/供者術中及術后情況的比較ERAS組供者在手術時間、熱缺血時間、受者術后第1天血Scr降低值、Scr每小時降低值，均優(yōu)于傳統(tǒng)處理組(P<0.05，表3)。

表3 ERAS組與傳統(tǒng)處理組受者/供者術中指標及術后血Scr水平變化情況的比較

2.2 ERAS組與傳統(tǒng)處理組供者術后情況比較ERAS組在術后首次進食時間、首次排氣時間、拔除尿管時間、拔除引流管時間、首次開始下地活動時間(第一次下地活動距手術完成的時間)及術后6、12、24 h的VAS評分方面均小于傳統(tǒng)處理組(P<0.05，表4)；ERAS組供者術后住院時間、總住院費用、術后3個月健康狀況評分(SF-36 量表)均優(yōu)于傳統(tǒng)處理組(P<0.05，表4)。

表4 ERAS組與傳統(tǒng)處理組供者術后情況比較 [中位數(四分位數間距)]

2.3 ERAS組與傳統(tǒng)處理組供者術后3個月并發(fā)癥發(fā)生情況術后3個月，供者取腎切口并發(fā)癥發(fā)生情況及切口VSS評分均優(yōu)于傳統(tǒng)處理組(P<0.05，表5)。兩組取腎切口恢復情況對比見圖1。術后其他并發(fā)癥發(fā)生情況：兩組供者均未發(fā)生術后遲發(fā)性出血、術后腸梗阻、腹膜后積液不能自行吸收、肺炎、嚴重泌尿系統(tǒng)感染等并發(fā)癥。兩組供者均未發(fā)生非計劃再入院病例。

表5 術后3個月供者手術切口瘢痕及并發(fā)癥發(fā)生情況對比

3 討 論

目前我國腎源短缺，活體腎移植幾乎是長期等待腎源的終末期尿毒癥患者的唯一希望。活體捐獻作為一種利他行為，在保證供體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如何減輕供者手術痛苦、加快康復的進程，是器官移植團隊最大的挑戰(zhàn)[3]。ERAS理念在胃腸外科、骨科及婦科等專業(yè)均得到廣泛的認可[4-6]，如今在器官移植領域的應用也正在逐步探索中[7]。

根據最新的指南要求，ERAS的核心內容包括術前、術中及術后環(huán)節(jié)的多個方面[8]。本中心根據RLDN手術的相關特點，對圍術期的處理流程和術中操作進行了針對性的優(yōu)化和改進。

要求患者術前4周開始戒煙、戒酒。有研究表明，長期吸煙可明顯降低組織細胞的氧結合能力，容易引起術后切口感染、血栓形成和術后肺部感染等情況的發(fā)生。戒煙4周，可明顯降低上述并發(fā)癥的發(fā)生率[9]。KAKA等[10]研究發(fā)現戒酒2周以上，即可改善血小板的凝血功能，縮短凝血時間，減少出血相關風險的發(fā)生。本中心要求患者術前4周戒煙、戒酒。

多模式鎮(zhèn)痛(multimodal analgesia，MMA)是被多個專業(yè)的ERAS專家共識所提倡的鎮(zhèn)痛方式[8, 11]。MMA將作用于疼痛傳導通路中的不同靶點、不同作用機制的藥物或鎮(zhèn)痛方式結合起來，獲得更大的鎮(zhèn)痛效果，減少藥物劑量的使用，降低鎮(zhèn)痛藥物的副作用。本文ERAS組術前采用7.5 mg/mL羅哌卡因20 mL行TAPB麻醉，術中將2.0 mg/mL羅哌卡因20 mL逐層均勻注射至切口周圍，術后采用口服鎮(zhèn)痛藥等多種鎮(zhèn)痛方式。傳統(tǒng)處理組僅采用單一的疼痛給藥方式。術后患者VAS評分、早期下地活動時間、術后住院時間等方面ERAS組均明顯優(yōu)于傳統(tǒng)處理組。這一觀點在加速康復外科理念中已得到普遍的認可[12]。MATULEWICZ等[13]研究發(fā)現，TAPB麻醉作為MMA的一部分，在減少麻醉藥物的使用、改善術后排氣時間、縮短住院時間等方面起到顯著的作用。

術中取腎切口的選擇。傳統(tǒng)方式采用肋緣下兩個Trocar口連線的橫行切口，具有損傷大、瘢痕長、位置高、容易損傷腹壁神經、取腎過程繁瑣、難以控制腎臟熱缺血時間等弊端。本中心取腎采用美容切口，于術側腹股溝上5 cm，平行于腹股溝韌帶方向，行長約6 cm的切口。具有以下優(yōu)點：①損傷小，美容切口靠近腹股溝管，此處腹壁薄弱，肌肉和脂肪組織均較易分開，術中解剖簡易、術后恢復快、感染及脂肪液化風險較低；②瘢痕短，由于此處切口僅需術者單手放入，切口的長度能夠控制在6～7 cm左右，術后瘢痕明顯縮短；③位置低，此處在腹股溝的上緣，位置隱蔽，內褲即可將其遮擋；④副損傷小，由于此處無較大的血管和神經走行，故操作中不會出現較大的副損傷，術后也不會出現肌癱和大范圍神經麻木等并發(fā)癥(范圍僅局限在切口兩側非常小)；⑤操作簡便，腎臟的熱缺血時間能夠最大程度地縮短。手術中將腎臟動脈、靜脈裸化，在美容切口位置分離腹壁肌層，進入腹膜后間隙。助手將手從取腎切口伸入，握住待取腎臟，再次建立氣腹(由于切口較小，手腕可封堵切口不漏氣)。用Hem-O-lock依次夾閉腎動脈和腎靜脈，并將其剪斷。迅速將腎臟取出，放入冰水中，立即行4 ℃腎保存液灌注腎臟至腎臟顏色灰白，腎靜脈流出液轉清，記錄腎臟熱缺血時間。

本研究表明，改進取腎切口后，在手術時間、腎臟熱缺血時間、術后切口的瘢痕長度、VSS評分、切口周圍皮膚麻木和肌癱情況等方面，ERAS組明顯優(yōu)于傳統(tǒng)處理組。ERAS組中3例患者出現切口麻木，但程度較輕，且發(fā)生比例顯著低于傳統(tǒng)處理組。但在腹膜后取腎手術操作中，兩組基本一致。故術中出血量和術后供者肌酐波動等指標方面，兩組無明顯差異。趙海衛(wèi)等[14]研究發(fā)現，后腹腔鏡活體取腎的腹股溝切口具有切口隱蔽性高、無神經肌肉離斷性損傷、術后并發(fā)癥少等優(yōu)點，同本研究得出的結果相似。

術后管理：①術后早期進食。本研究ERAS組采用術后24 h進食流食，48 h進食半流食，72 h進食普通飲食的早期進食方案。術后首次排氣時間明顯早于傳統(tǒng)處理組。而腹痛腹脹及惡心嘔吐等并發(fā)癥未明顯增加。目前研究認為，術后早期腸內營養(yǎng)是安全的，且對術后恢復有積極作用[15]。術后早期恢復經口進食能夠減少術后并發(fā)癥發(fā)生率、縮短住院時間、降低住院費用[16]。PRIONAS等[17]在一項關于腎移植手術采用ERAS的研究中發(fā)現了類似的結果。②術后早期拔除尿管和引流管。ERAS組尿管在術后24 h即拔除。腹膜后引流管在每日引流量小于40 mL時拔除。有研究表明，早期拔除尿管和引流管可促進患者早期下地活動，降低靜脈血栓的發(fā)生風險，且并未增加術后出血、腹膜后積液等相關并發(fā)癥的發(fā)生[18]。

本研究因納入病例數相對較少、為單中心研究、缺乏長期隨訪等因素制約，有待后續(xù)更大樣本多中心研究進一步證實。

綜上所述，ERAS理念應用于后腹腔鏡活體取腎圍手術期是安全有效的，能夠緩解術后痛苦、促進患者康復。ERAS是一個開放的、不斷完善的理念，尤其在腎移植領域。相信隨著對該理念各個環(huán)節(jié)的深入研究，臨床、護理、麻醉等部門逐漸深入配合，ERAS將會在腎移植領域中發(fā)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