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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誼堂全書》本《問學錄》刪節(jié)問題研究

2022-12-31 18:07
關鍵詞:張氏全書朱子

任 莉 莉

(華東師范大學 中國語言文學系,上海 200241)

清代學者型官員陸隴其撰輯的《問學錄》共四卷,成書于康熙十一年(1672),為其中年之作,集中體現(xiàn)了其學術傾向?!端膸烊珪偰刻嵋分^“是編大旨,主于力辟姚江之學以尊朱子。然與王守仁辨者少,而于近代之說調停于朱、陸之間,及雖攻良知而未暢者,駁之尤力……蓋明之末年,學者以尊王詆朱為高,其勢幾不可遏。隴其篤守宋儒,力與之辨”(1)永瑢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卷九十七,中華書局,1965,第826頁。。從這個意義上看,《問學錄》也反映了明末清初理學思想發(fā)展的狀況。該書兼采諸家之說,參以個人見解,是研究陸氏學術思想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值得指出的是,《問學錄》在傳播過程中有兩個比較典型的版本:其一是《正誼堂全書》本,儀封張伯行刊于康熙四十七年(1708);其二是《陸子全書》本,有光緒十六年(1890)海昌許仁杰識語。兩種版本著錄的內容有顯著差別,前者是刪節(jié)本,后者可稱足本。這兩種版本的不同,引起了筆者的思考:它們對陸隴其學術思想的傳播各有何優(yōu)長與不足?張伯行所刊《問學錄》所作刪節(jié),是特刪“辨難牽引之太繁”,還是另有隱衷?刪節(jié)的效果如何?其間蘊含的學術史意義何在?這些都值得問學者深入探討。

一、《問學錄》的成書過程和版本流傳情況

清代吳光酉等所撰《陸隴其年譜》云:“壬子十一年……先生訪呂石門于禾郡,彼此恨相見之晚。一時往復,皆關學術人心。詳《衛(wèi)濱日鈔》中。遂輯《問學錄》?!?2)吳光酉、郭麟:《陸隴其年譜》,中華書局,1993,第30頁?!啊秵枌W錄》輯成。先生束發(fā)受書,即知崇尚朱子為入圣之階,深惡講家與作文之背注者。至是與石門語,益信吾道不孤,心理本同,不可別立宗旨厚誣天下也。遂輯成是《錄》。嘉、隆以來陽儒陰釋之學,悉抉其疑似而剖其是非,遁辭知窮,而學者得不惑于邪說矣?!?3)吳光酉、郭麟:《陸隴其年譜》,第30頁。這兩段文字,交代了《問學錄》的創(chuàng)作緣起,即陸隴其結識明清之際的一代大儒呂留良,深受其學術觀點影響,有感于當時學界存在的“陽儒陰釋”的實際,欲發(fā)明朱子理學思想,發(fā)心挽救世道人心,由此則《問學錄》一書的立意和主旨可明,其批判對象也是十分明確的。

《問學錄》一書,陸隴其在世時尚未付梓。對此,有兩種文獻可資佐證。一是陸咫威所作陸氏《行狀原本》有述:“所著述,有《靈壽縣志》《松陽講義》,及《評選編年國策去毒》五十篇。手訂先生《一隅集》,已刊行。尚有舊本《四書大全》,舊輯《四書講義》《讀禮志疑》《讀朱隨筆》《問學錄》《衛(wèi)濱日鈔》《隨記》,其《語錄》《文集》方在匯輯,俱未授梓。”(4)陸咫威:《行狀原本》,載吳光酉、郭麟:《陸隴其年譜》,第201頁。二是《問學錄》文前有清乾隆五十年(1785)前后張諴序,謂沈初(即所謂“沈少司馬云椒”)任職四庫全書館時,于浙江采得《問學錄》,既進呈,又命胥吏抄錄一部以自藏。又云,《問學錄》原稿尚未刊行即已散佚,惟少司馬沈云椒、東城倪氏有鈔本。沈氏請張諴校正,出示《問學錄》兩編,當即《問學錄》及其《續(xù)錄》。初編得自田阪曹氏,續(xù)錄則本諸《三魚堂日記》,沈氏加以刪削,命曰《問學錄續(xù)錄》。

《問學錄》沈氏進呈之本,后來未收入《四庫全書》,僅著錄于《四庫全書存目》。據(jù)許仁杰在《問學錄》中的識語“是本乃從錢唐丁丙借錄,經平湖張憲和讎校過”可知,《問學錄》后為丁丙所藏。結合張諴序與許仁杰識語可以推斷,丁丙之本,即是沈氏鈔本之傳鈔本。陸氏《問學錄》原稿之存亡已無可考,而《陸子全書》本更為接近《問學錄》原本全貌。

今訪《問學錄》一書,其館藏情況如下。一是清康熙四十七年(1708)張伯行正誼堂刻本,藏南京圖書館,不提供閱覽。二是清同治五年(1866)刻《正誼堂全書》本,作《陸稼書先生問學錄》四卷,題“儀封張伯行孝先甫訂,受業(yè)諸子仝校”。此本前有康熙四十七年(1708)張伯行序,各卷末有“同治五年夏月福州正誼書局重校開雕”牌記,《存目叢書》據(jù)以影印。南京圖書館有藏。三是清光緒十六年(1890)宗培等刻《陸子全書》本,半葉十行,行二十三字,黑口,四周雙邊。版心上刻“陸子全書”,魚尾下刻“問學錄”及卷次。卷首為康熙四十七年(1708)張伯行序、乾隆間邑后學張諴序、目次。凡四卷,二百五十條。目次末有光緒十六年(1890)海昌許仁杰識語。南京圖書館有藏。此外,還有1936年商務印書館據(jù)《正誼堂全書》本排印本《問學錄》等。

二、《正誼堂全書》本《問學錄》刪節(jié)總體情況

關于《問學錄》的刪節(jié),《陸子全書》本和《正誼堂全書》本俱有明確交代。張伯行在書序中講道,刊訂是書,“于卷中,特刪去其辨難牽引之太繁者”?!蛾懽尤珪繁尽秵枌W錄》中有許仁杰題識,曰:“足本《問學錄》向未梓行,其編入《正誼堂全書》者,刪節(jié)本也?!贝送?,《四庫全書》本《松陽鈔存》有陸隴其之孫陸申憲跋:“伯行刻隴其遺書四種,惟《讀禮識疑》《讀朱隨筆》為足本,《松陽鈔存》及《問學錄》均刪節(jié)失真?!?5)永瑢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卷九十四,第799頁。今經對校,《正誼堂全書》本確為刪節(jié)本?!蛾懽尤珪繁镜男畔⒘枯^之《正誼堂全書》本要豐富得多。

《問學錄》原本(此即用《陸子全書》本代之)諸卷著錄條目數(shù)如下:卷一輯錄48條,卷二輯錄47條,卷三輯錄89條,卷四輯錄66條。凡四卷,計250條。據(jù)初步統(tǒng)計,《正誼堂全書》本刪節(jié)各卷的條目數(shù)為:卷一刪去19條,卷二刪去16條,卷三刪去46條,卷四刪去29條,合計刪去108條?!墩x堂全書》本《問學錄》所刪節(jié)條目占原書總條目數(shù)的43%強。以上統(tǒng)計數(shù)字均是整條刪去的內容。此外,還有部分刪節(jié)的文字。據(jù)粗略統(tǒng)計,卷一、卷三各計1小段,卷二、卷四各計3小段,共涉及8小段文字,其中少的有二三十字,多的達三四百字?!墩x堂全書》本的刪節(jié)現(xiàn)象,如果細致分類,可以從以下角度進行說明。

第一,刪節(jié)《問學錄》原本先賢語錄或事跡條目情況。

從《正誼堂全書》本《問學錄》所刪節(jié)的段落來看,涉及的有代表性書目如下:《論語》與《孟子》(卷三1條)、《左傳》(卷二1條、卷三1條)、《周禮》(卷三1條)、《中庸》(卷三1條)、《史記》(卷三1條)、《朱子語類》(卷二3條中刪2條、卷三32條中刪21條)、《程氏外書》(卷三1條)、《性理大全書》(北溪陳氏、卷三1條)、《西山讀書記》(卷四6條中刪1條)等。

從刪節(jié)的文字所涉及王陽明之前的先賢語錄(或事跡)來看,有老子(卷三1條)、孔子(事跡,卷三3條)、孟子(卷四1條)、閔子馬(卷二1條)、王荊公(卷三1條)、二程子(卷二10條中刪3條、卷三1條)、楊龜山(卷二6條中刪2條)、李果齋(卷二1條)、朱子(卷三9條中刪4條)、胡炳文(卷四1條)、胡季隨(卷三1條)、史伯璇(卷三1條)、薛文清(卷三10條中刪1條)、曹月川(卷二1條)、章楓山(卷二3條)、何椒邱(卷二1條)等。

以陸氏引述《朱子語類》為例(有部分段落與其他書目或人物并處一條目中),《問學錄》所引用處多達三十五六條,(6)按,此處用概數(shù)“三十五六”,主要是因為個別段落刪除了部分文字,未按照一個完整的條目來計入,后面的“二十三四”同此。而《正誼堂全書》本刪去的有二十三四條。

第二,刪節(jié)《問學錄》原本明儒、陽明門人及后學條目情況。

《正誼堂全書》本《問學錄》中,涉及明儒或明代學人話語而被刪除者尤其多。例如:羅整庵(卷二4條中刪2條+1處)、湛甘泉(卷二1條)、何景明(事跡,卷三1條)、李文利(卷三1條)、史蓮勺(卷三3條)、呂涇野(卷三1條)、焦弱侯(卷三1條)、王元美(卷三1條)、陳幾亭(卷四1條)、唐鶴征(卷四1條)、王維楨(卷四1條)、高景逸(卷一5條中刪1條、卷四4條中刪3條)、董思白(卷四1條)、徐文貞(卷一3條)、程策(卷一1條)、盧格(卷二1條)、胡敬齋(卷四5條中刪1條)等。另,對明末清初學者話語加以刪除者有之,如陳確庵(卷四1條)、陸桴亭(卷四3條中刪2條)、盛珍示(卷四3條)、諸莊甫(卷四3條中刪1條)、黃陶庵(卷四1條)等。

值得指出的是,《正誼堂全書》本《問學錄》對于書中涉及的陽明門人、后學或宗王學者的話語刪除較多,其著名者如羅近溪(卷一2條)、尤西川(卷一1條)、王龍溪(卷一1條)、李見羅(卷一6條中刪5條)、顧涇陽(卷一1條)、鄒東廓(卷三1條)、黃省曾(卷四1條)等。

第三,刪節(jié)《問學錄》原本異于朱子學、陽明學之學者條目情況。

如果說張氏認為陸氏“門戶之見”過深,刪除陽明一脈學者的言論或事跡可以理解的話,那么在該本中,對那些記錄與陽明學觀點相左的學者言論被刪去的情況,則需要費一番功夫加以審辨。以明中期與王陽明分庭抗禮的大學者羅欽順整庵先生為例,陸氏在《問學錄》中介紹或述及羅整庵的有5條,分別是卷二“祭章楓山文”1條、朱子論“理不離乎氣”1條(刪除小字“《學約》載羅整庵一條云”)、王湛之學1條(刪)、《困知記》謂云云1條(刪),卷三“嘉靖時不惑于異學者”1條。于此,則頗令人費解,究竟何以非刪不可。

第四,刪節(jié)《問學錄》天文、歷法、地利、河渠、刑律等條目以及對西方學術的關注情況。

《正誼堂全書》本對《問學錄》中大量涉及天文、歷法、地利、河渠、刑律之說皆加以刪除。陸氏所著錄的條目中有多條涉及律例(卷四1條),冬至、夏至、黃道(卷四1條),極晝、極夜、歲差、黃道之天、列宿之天(卷四1條),潮漲潮落(卷四1條),節(jié)氣(卷四2條)及星宿運行規(guī)律、經度、維度、辨地之圓體與方體(卷四1條),實得朱子自然哲學之真?zhèn)?。他又引用諸多西方學者的著述,如李文利的《律呂元聲》、陽瑪諾的《天問略》、熊三拔的《簡平儀說》以及南懷仁的有關學說,而《正誼堂全書》本均刪而不用。從這點來看,張氏與陸氏的學術主張和進路或許有較大不同。

上面提及的南懷仁,值得特別作一介紹。南懷仁,比利時籍天文學家、科學家,清初很有影響的來華傳教士之一。他也是康熙皇帝的科學啟蒙老師,精通天文歷法、擅長鑄炮,著有《康熙永年歷法》《坤輿圖說》《西方要記》等。由此可以想見,清初對于西學與自然科學的推崇,儼然已成為一種時代風氣。陸氏既尊朱子之格物方法,也受到當時西方學術潮流的熏染,故能在這部專門致力于“道問學”的著述里留出大量篇幅、選取諸多文段,記錄西方研究成果,可謂有寬廣的學術視野和善于吸取他人之長的學術品質,這是很多后來詬病陸氏嚴守門戶者未能了解或有所忽視的地方。若刪去不錄,后世無以知陸氏學術之特質,不能不令人遺憾。以《問學錄》卷三為例,原本共著錄了89條,《正誼堂全書》本刪去46條,可以據(jù)此想見陸氏原本之規(guī)模。

三、正誼堂刪節(jié)《問學錄》原本的原因

針對上述大范圍的刪節(jié)現(xiàn)象,有必要思考:同一個作者的同一部著作,在不同的歷史時期由不同機構刊刻,何以會有如此大的不同?究竟是何種思想在指導張伯行對他所刊刻的圖書加以刪節(jié)?刪節(jié)的目的和原則是什么?是時代學術風氣轉變所致,還是個人學術傾向異同使然?是他不贊同陸氏的主張,還是為了進一步弘揚陸氏的學術思想?張氏和陸氏的學術視野有何不同,他們的著錄理念和張氏的刪節(jié)之舉對今天考察朱陸異同以及理學思想在清初的傳播有哪些啟示?對這些問題的探求,可以加深我們對清代學術思想史的認識。下面,筆者重點分析張伯行刪節(jié)的原因。

首先,張伯行刻書刪書,是專門針對陸隴其之書而為之嗎?

在刊刻前賢著作時加以刪節(jié),對于張氏來說,已有前例。在福建任職兩年間,張伯行先后刻印諸多文獻,對所選刻的典籍多有刪改。例如,刻薛文清《讀書錄》,張氏取“前、后兩《錄》,節(jié)其重復,梓為成書”;刻羅整庵《存稿》,“舉其精要者授之梓”。據(jù)考證,正誼堂所刻陸氏的著述共有四種,即《讀禮志疑》六卷、《讀朱隨筆》四卷、《問學錄》四卷、《松陽鈔存》一卷。其中,《問學錄》和《松陽鈔存》兩書有重復,張氏刪去《松陽鈔存》與《問學錄》的重復部分;刪訂之后,《松陽鈔存》僅存二十余條。這樣來看,張氏刻書而刪書,定有他所秉持的尺度和準則,不只是針對陸氏的圖書加以刪節(jié)了。

其次,張伯行刻書刪書,確系“刪去其辨難牽引之太繁者”嗎?

關于《問學錄》的刊印與刪節(jié),張伯行在書序中說道,刊訂是書,“于卷中,特刪去其辨難牽引之太繁者,如伊川先生置之不問之意。蓋正學既明,異端自息,初不必切切然與較,而且聰明未一、識見未定之士,亦不至使是非邪正交雜于目前也”。這里,張伯行概要地說明了刊刻《問學錄》時對原書進行刪節(jié)的原因和原則:其一,原編“辨難牽引之太繁”;其二,“正學既明,異端自息”,所以不必“切切然與較”;其三,學者們的學識修養(yǎng)有高下,如將各種觀點一起放在面前,不利于學者辨析審查,因此而刪訂,“不至于使是非邪正交雜于目前”。似乎這樣做,才有利于學術思想在學者中的弘揚流傳。

茲舉李見羅一例,以見其余。陸氏《問學錄》原書共引六段李見羅的文字,張氏刻本刪其五,僅存其一。

李見羅之學,蓋睹良知之弊而欲救之也。故其學以修身為本,止至善為宗。曰“修身為本”,不但外不騖于家國天下,亦且內不狃于心意知物,其意欲以實救虛耳。然身如何修,必使此身無不合于理,然后可謂之修身也。故又以止至善為始事,曰“至善原不離身,則不墮空虛;修身即是止至善,則非滯形器,故八目總歸修身,三綱總歸一止”,其說是矣。然如何能知至善而止之,則程、朱“居敬窮理”之說,豈可不用乎?乃見羅則曰:“止為主意,修為功夫,立命歸根,全在一止。格致誠正,不過就其中缺漏處檢點提撕,使之常歸于止耳?!庇衷唬骸啊陡裰卵a傳》謂‘人心之靈,莫不有知;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是直以知在心,理在物,求理于事事物物之中,是義外也,則是以程、朱窮理之說為非矣?!庇衷唬骸笆仄涑SX常照者,以運量于事事物物之間,以是為盡性至命之宗也?!蔽也恢浣庖?,則是以程、朱居敬之說與陽明致良知之說皆非矣。然則見羅之所以求止者,不求之事物之理,不求之此心之靈,果何從而得所止也?我恐其所見為止者,未必是真止,亦與良知之弊同歸而已……見羅又曰:“至善妙入,聲臭俱無,最不容于擬議。故孟子止言‘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孔子止言‘修身為本’。故止于至善,則修身為本之命脈也;修身為本,則止于至善之竅門也。”又曰:“修身為本,人知其為經世之宗?”誰知其為性宗,此其力反平實,以矯良知之弊,用意深矣。然不直宗程、朱,豈得即為正學哉?

筆者按:以上所引為《正誼堂全書》本所刪。述朱宗朱,此陸氏為學之大宗旨所在。這段文字中,陸氏字里行間處處以程朱為標桿,既肯定了李見羅學說著力用意深處,也匡正了李見羅學術之失,指出其“以程、朱窮理之說為非”,指斥他“不直宗程、朱,豈得即為正學”的問題。

陸氏所錄關于李見羅的諸條文字,既是學問功夫所系,又可匡正學界對朱子學問誤解之處,故陸氏多方摘引,不厭其詳,以糾其失。如果不詳《正誼堂全書》本究竟出于何種考慮而予以刪節(jié),則甚為可惜。若說此處選取李見羅條目過多而刪節(jié),似也不妥。因為其他卷內采擇薛文清語計十條,張氏僅刪去其一,則“辨難牽引之太繁”的假設也無法成立。卷四引許鐘斗兩段文字,列出兩條,《正誼堂全書》本俱存不刪??梢?,也不是出于一位學人僅取其一則言論。

最后,是學術風尚有所轉變而使張伯行刊書時非刪不可嗎?

試對比陸氏與張伯行的年齡:陸氏生于1630年,卒于1692年;張伯行生于1651年,卒于1725年。正誼堂刻印《問學錄》于康熙四十七年(1708),其時距陸氏離世不過十幾年,且均在康熙時期,從宏觀的政治學術背景來看,國家治理的指導思想、文化政策傾向、理學的學術地位等方面當無實質性變化。從陸氏所著錄的條目來看,其所涉獵的知識領域頗為廣泛,其論辯也甚嚴格。

綜上所述,張伯行刪書并非專門針對陸隴其其人,也非簡單地欲其簡潔明快,也不是時代環(huán)境的變遷使然??陀^來說,張氏對于陸氏,是懷著一種敬仰之情的,否則他不會利用職務閑暇研治流傳陸氏的學術著作,這從他赴福建途經陸氏家鄉(xiāng)駐留并收集其著作可見一斑。由此,本文此處雖然分析、揣測其刪節(jié)原因,也絕不意味著張氏在學術上與陸氏有所抵牾,這一點是必須說明的。

四、正誼堂刪節(jié)《問學錄》原本的得失

首先,從陸氏述朱宗朱的堅定性來看,張氏對《問學錄》的刪節(jié)已然背離其初衷。

陸隴其宗朱學為正學,抨擊王學是“陽儒陰釋”,“以禪之實而托于儒,其流害不可勝言”。他所輯錄的《問學錄》一書便集中體現(xiàn)了這一宗旨。他指斥那些背于朱學者為非正學,“吾輩今日學問,只是遵朱子。朱子之意即圣人之意,非朱子之意即非圣人之意”。(7)陸隴其著,周軍、彭善德、彭忠德校注:《松陽講義》,華夏出版社,2013,第4頁。他排斥陸王,特別反對王陽明致良知之說,抨擊陽明是“陽儒陰釋”?!秵枌W錄》便是力辟姚江之學以尊朱子的代表作之一。對于《問學錄》一書的大旨,陸隴其之子陸宸征等所撰《長泖陸子年譜》有比較精準的評價:“輯《問學錄》。訂所見羅近溪、李見羅及嘉、隆以后講學陽儒陰釋者得失同異,一一訂其真?zhèn)??!?8)陸禮征、陸宸征:《長泖陸子年譜》,載吳光酉、郭麟:《陸隴其年譜》,第234頁?!端膸烊珪偰刻嵋分^“是編大旨,主于力辟姚江之學以尊朱子。然與王守仁辨者少,而于近代之說調停于朱、陸之間及雖攻良知而未暢者,駁之尤力”(9)永瑢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卷九十七,第826頁。。這幾家的論述,對于我們走近陸隴其、理解陸隴其,以及評價張伯行刊刻而刪節(jié)《問學錄》的做法可以起到統(tǒng)攝精神、指引方向的作用。這是與清初的政治文化背景相適應的,因而后來他受到了清廷的大力推崇。

茲舉二例,以略述其刪節(jié)之得失。陸氏在卷三中纂輯云:

又曰:“程先生云:‘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恰似有一個小底仁,有一個大底仁,是有兩樣仁。不知仁只是一個,且看春夏秋冬,春時盡是溫厚之意,仁便是這般氣象。春、夏、秋、冬雖不同,皆是陽春生育之氣行乎其中,當來得于天者,只是個仁,所以為心之全體。卻自仁中分四界子:一界子上是仁之仁,一界子是仁之義,一界子是仁之禮,一界子是仁之智。此皆合義、禮、智以言仁也。”觀此數(shù)條,仁之名義可知矣。羅近溪輩止以渾然與物同體為仁,是知有愛,而不知愛之理,知偏言之仁,而不知專言之仁也。

上述引文中“觀此數(shù)條”云云,系陸氏針對引文所作的按語,專門闡發(fā)他本人對于孔子思想核心“仁”的理解,兼論前賢立論之得失。從前到后,陸氏不厭其詳?shù)卦吨熳诱Z類》中的數(shù)段文字,專辨“仁”字之義蘊。該小節(jié)述仁分四界子,曰仁之仁、仁之義、仁之禮、仁之智,謂仁為心之全體,合義、禮、智以言仁。需要注意的是,此處陸氏長篇累牘引述,意在為批駁陽明后學羅近溪的理論觀點找論據(jù),其思想來源就是理學大宗朱子的學說?;蛟S張伯行并未深入體會其中況味,以為陸氏的摘錄過于繁雜,似無必要,故而刪節(jié)不用。對此,如果用“武斷”來評價張氏的行為當不為過。陸氏援引先賢文字,可謂有的放矢,目標精準,觀點鮮明,旨在為評述羅近溪輩“止以渾然與物同體為仁”做鋪墊,是“知有愛,而不知愛之理”,“知偏言之仁,而不知專言之仁”。此正陸氏用心所在,即捍衛(wèi)理學之學術本旨,弘揚理學之精神,反對陽明弟子及其后學附會或作歪曲理解;而此條被刪,顯失陸氏學術用心,可不惜哉!

又,陸氏在卷三中還纂輯有一條曰:

朱子時有未定之論,如《語類》所載:潘時舉問曰:“先生向作《克齋記》云:‘克己者,所以復禮,非克己之外,別有所謂復禮之功。’是如何?”曰:“便是當時也說得忒快了?!鄙w朱子初間,亦因明道謂“克己則私心去,自能復禮”,故如此說。后來恐流入佛氏之學,故謂克己又須復于禮,此可見其窮理益精處。若王陽明所謂《朱子晚年定論》,則是誣之而已。

按:此條陸氏引朱子對于“克己”與“復禮”關系的認識和表述前后有不同,究問“克己”之外是否需要“復禮”的功夫,揭示出后來朱子在窮理方面的認識越來越精準和嚴謹,并斥責陽明學之訛,正陽明《朱子晚年定論》之非。上段文字的末句 “若王陽明所謂《朱子晚年定論》,則是誣之而已”,為陸氏論述的落腳點。而此條一旦被刪,自然無法窺見陸氏纂輯整本《問學錄》的用心。如此,則陸氏所謂問學一途,欲求其入正避邪,則變得無所依托了。

除羅近溪外,尤西川、王龍溪以及鄒東廓、李見羅、顧涇陽、徐文貞、黃省曾等,本是陸氏評點的重點對象,陸氏正欲借著對他們的觀點和思想的點評,潛挽世道人心;而《正誼堂全書》本《問學錄》刪而不用,遠悖陸氏本意,這對于讀者全面了解陸隴其本人的學術思想及其傾向,將會產生不利的影響。這一點,讀之者不可不曉其得失,不能不生出憾缺之意。

其次,從陸氏對西方自然科學成果吸納的自覺性來看,張氏于《問學錄》的刪節(jié),顯然已縮小了陸氏本具的規(guī)模與胸襟。

茲舉《問學錄》原本中的兩例加以說明。其一曰:

自昔言南北極者,皆有定度,曰:“天半覆地上,半在地下,其天居地上,見者一百八十二度半強,地下亦然。北極出地上三十六度,南極入地下亦三十六度?!奔床叹欧遄ⅰ渡袝?,亦主此說而已,又皆以地為方體。故程子曰:“天圓則須轉,地方則須安靜?!敝熳釉唬骸啊锻ㄨb》說:‘有人適外國,夜熟一羊脾而天明,此是地之角尖處。日入地下,而此處無所遮蔽,故常光明?!且嘁缘貫榉襟w也。既以地為方體,則南北極出地,便當有定度矣?!蔽魅酥f則曰:“地為圓體,懸于空際,上下四旁,皆有人居,四方之人,各以所居子午線為午時,太陽在東方,甲居東方者為午時,日輪在其天頂故也。乙居西方者,即為子時,日輪至天頂須六時故也。”其詳見陽瑪諾所著《天問略》中,從古言歷,未有若此之明確者,雖北極出地之不同,郭守敬亦嘗測得之,然不知由于地圓之故。故終有未盡,今觀《不得已辨》中言楊光先于歷理毫無所諳,見于“大地非圓”一語,則此固言歷之本也。

此條述天、地、經度、維度、南北極、晝夜等,辨地之圓體與方體,陸氏盛贊陽瑪諾所著《天問略》言歷之明確。此陸氏善于吸收西學研究成果之證明?!墩x堂全書》本刪去不錄。

其二曰:

西人熊三拔所著《簡平儀說》云:“或聞一年為一晝夜,不信也?!庇蘼勚鲊耍擞H所經歷,無足疑者。近檢《元史·郭守敬》“四海測驗,二十七所”內云:“北海北極出地六十五度,夏至晝八十二刻,夜一十八刻。”又檢《唐書》載:“貞觀中,骨利干國獻馬使云,其國在京師西北二萬余里,夜短晝長,從天色暝時煮羊,足才熟而東方已曙?!奔创硕?,亦足征北土有極長極短晝夜矣。第元人所至止于北海,未至六十五度以北,故夜尚有十八刻,骨利干所居亦未至六十六度半弱,故夜尚有一兩刻可煮羊脾。若更北漸短,必至無夜,又更極北極在天頂,必至一年為一晝夜。若骨利干國夜短晝長,是彼中夏至暨冬至,必反而晝短夜長,如其刻數(shù),而史書不言,則傳說未盡也。世間耳目未經,而理之所是,不得不信,否者彼北極下人,又肯信吾以百刻為晝夜哉。此一條與朱子所引《通鑒》正同,而明白似過之,是豈朱子之不若西人哉?蓋歷法一事,非一人一代所謂推測,自唐虞以來,漸久漸精,故后代之歷,往往密于前代,即如朱子云:“向來人說北極便是北辰,皆只說北極不動,至本朝人,方推得是北極只在北辰邊,而極星依舊動?!币喾乔按私圆蝗羲稳艘?,事以漸而精也。西人之歷,亦其相傳之久而精,有佐吾中國圣賢之所未及,故雖其教不可從,而至其論歷,則固不必泥前代之成說而駭而擯之也。

此條述陸氏信服西人熊三拔所言極晝、極夜理論,是陸氏善于吸收西學研究成果之又一證明。陸氏復引朱子語,述北極與北辰之別,明事以漸而精。陸氏于此條間作按語曰:“此一條與朱子所引《通鑒》正同,而明白似過之,是豈朱子之不若西人哉?”陸氏一向尊朱,而在晝夜理論的闡發(fā)上,陸氏篤信西人的觀點,認為認識都是逐步地累積而提高的,故云“蓋歷法一事,非一人一代所謂推測,自唐、虞以來,漸久漸精,故后代之歷,往往密于前代”,以作為對自己上述疑朱言論所表現(xiàn)出不敬的一種回護和掩飾。陸氏所謂“西人之歷,亦其相傳之久而精,有佐吾中國圣賢之所未及,故雖其教不可從,而至其論歷,則固不必泥前代之成說而駭而擯之也”,也見其視野開闊,實有真知灼見。

嚴守理學陣地的陸氏能善于吸收當時西人的研究成果,用以格物致知,誠為可貴。這一點,當繼承了朱子對自然哲學進行探討與研究的傳統(tǒng)?!墩x堂全書》本加以刪節(jié),失陸氏本意甚遠。以今人眼光觀之,實在是科學推廣、科學教育普及的一大損失了。張諴在《問學錄序》中也明確指出,“其書闡明古昔圣賢之蘊,文章政事之源,旁及天文、地利、河渠之說,有體有用,巨細不遺”??赡茉趶埐锌磥恚@些天文、地利、河渠之說,似與格物致知不相涉,故而一一刪除。

最后,從《正誼堂全書》本《問學錄》的刪節(jié)效果來看,我們應該持一種客觀公允的態(tài)度,實事求是地加以評價。

一方面,通讀《問學錄》全書可以看出,陸氏在選材上是非??季康模溟g輯錄了諸多先賢的語錄、文字,借以闡發(fā)他本人對儒學、理學的理解,涉獵范圍極其廣泛,其學術思想也從中直接或間接地得以反映。比如,《問學錄》卷一中,他“感嘆敬齋之學,真今日學者之律令格式也”。他注重躬行實踐,這也是其尊奉朱子的重要原因?!秵枌W錄》卷四云:“朱夫子出,不得不從躬行實踐上說。若知得孟子之言,便知孔子之言句句精妙;若知得朱子之言,便知周、程之語語語著實?!痹摃嬩浀倪^程,其框架的設置、素材的遴選,已經蘊含了陸氏的學術思想與主張,這一點即是陸氏的一大學術貢獻。張氏之刪節(jié),一定程度上也掩蓋和埋沒了陸氏的學術發(fā)明。

另一方面,張氏刊刻《問學錄》,期冀該書能更好地流傳,以裨益于學者,可謂用心良苦?!秵枌W錄》是研治理學的重要讀物之一,張氏刻本雖有刪節(jié),其用意是使陸氏的學術主旨更加鮮明,因而對他所理解的“辨難牽引之太繁者”加以刪削,但是這樣的做法到底對于傳播陸氏的學術是功是過,是益是損?可謂見仁見智。此外,也涉及對原書文本深度理解的問題,往往會因人而異。這可能也反映出張氏與陸氏在學術視野、學術興趣、學術理路等方面有各自的側重,所以欲其豐滿還是欲其簡潔,自然有不同的傾向。不過,張伯行在《問學錄》序言中又指出:“稼書先生獨毅然指其非而不顧,非詆姚江以訾金溪也,所以尊考亭也。理無兩是,論無兩可,此先生《問學錄》所以見志也。今觀其書,學術醇正,原本深厚,于近世諸賢所論,辨晰尤精。余素仰先生之學而未逮也,因為刊訂是書,使天下知先生之書實與考亭相表里?!庇纱丝梢姡瑥埵现畡h節(jié)《問學錄》,不是出于對陸氏學問的貶抑,而旨在弘揚其學說,弘揚理學大道。這一點是不應忽視的。

平心而論,正誼堂刊刻《問學錄》并加以刪節(jié),其初心在于傳揚陸氏著述,借以促進理學思想的傳播,而不是貶抑陸氏。為達此目的,正誼堂采取了刪繁就簡的思路和方法,自謂“特刪去其辨難牽引之太繁者”,俾讀者更加有效地進行閱讀和研究。

值得注意的是,這一舉措所帶來的另一個影響是,刪節(jié)《問學錄》之后,客觀上部分埋沒和掩藏了作者陸隴其的本心和用意,使該撰述的特色如人物批判的針對性、學術視野的廣闊性、學術辨難的有效性等大打折扣,這或許是張伯行在刊刻時所始料未及的。

所謂人物批判的針對性,主要是崇尚正學,借言申志。正如前文所述,《問學錄》成書的主旨十分明確。陸氏旁征博引,輯錄先賢文字,以抒發(fā)自己的學術情懷,寄托自己的學術理想,深入發(fā)明理學思想,意欲挽救世道人心。這是與明末清初的社會思潮和學術風氣特點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當時,學者或以尊王詆朱為高,或調停于朱陸之間,或為陽儒陰釋之學。對此,作為學者型官員的陸隴其,表現(xiàn)出強烈的使命感和責任感,決心捍衛(wèi)朱子的學術地位和學術正統(tǒng),因而不遺余力地對陽明門人及后學進行學理上的揭批。在文獻匯編的過程中,他反復摘引,不厭其詳,可謂有的放矢,用心良苦。

所謂學術視野的廣闊性,主要是指《問學錄》一書大量引用了西方學者的學術思想、觀點和主張,大膽地借鑒和吸收西方自然科學成果,以豐富個人對理學思想的理解,格物致知,兼收并蓄,顯示出陸氏的學術規(guī)模與胸襟。他對于自然科學、自然哲學的敏感,相比同時期的諸多儒者來說,的確是十分突出的。他善于吸收新思潮、新觀點,在材料安排上別具匠心,視野開闊,這與他對陽明后學旗幟鮮明的批判形成了巨大反差。這也是陸氏學術的一大重要特征。用西學養(yǎng)料來佐證、充實理學思想,與清初提倡實學、注重學習自然科學的時代風氣是一致的。由此來看,陸氏在學術上并不是保守的。

所謂學術辨難的有效性,主要是指《問學錄》鮮明地表達了撰輯者個人的學術觀點、學術態(tài)度和學術理想,敢于亮劍,“抉其疑似而剖其是非”,以俾學者不惑于“邪說”。陸氏欲尊朱,在當時的學術氛圍中不得不力斥陽明門人及其后學(而不是主要針對王陽明個人的),這也是時事所迫。因此,原書大量援引陽明門人、后學或宗王學者如羅近溪、尤西川、王龍溪、李見羅、顧涇陽、鄒東廓、黃省曾等人的學術觀點作為靶子,予以批判。正因如此,有人詬病陸氏持門戶太嚴。其實,這也正是一位學者所應該保持的一種品格:堅持什么、反對什么、弘揚什么、貶抑什么,毫不加以掩飾。陸氏治學所體現(xiàn)的立場鮮明、敢于擔當?shù)木瘢档媒袢藢W習。

由此可見,陸氏其人,一方面抨擊陽明學,雖理學系統(tǒng)中的一些歧見也不見容;另一方面揚棄西學思想,即使是西人的自然哲學也絲毫不予以忽視。這兩方面均體現(xiàn)在陸氏的學術思想中,形成了其治學的獨特風格,真朱子之功臣、問學之典范、發(fā)明儒學之志士、捍衛(wèi)理學之先鋒。張伯行對《問學錄》大量文段的刪節(jié),雖未觸及其根本,但傷害了其枝節(jié),有違陸氏之學術初心,所謂對陽明學的批判成了“無的放矢”。

今日學者,如果忽略該書的兩種版本現(xiàn)象,就不能對這一段曲折歷史了然于胸。后來之人閱讀《問學錄》時,如果不見《陸子全書》本,而僅閱《正誼堂全書》本,將難以知曉正誼堂所刪節(jié)的文字,或以為陸氏之原書真如這般面貌,其為惑誤當不小矣。幸兩書俱存,為后來學者管窺清初學術思想發(fā)展狀況提供了一面真實的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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