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之
我是一個做音樂的,人稱藝術(shù)家,卻自覺不“專業(yè)”。按照傳統(tǒng),“君子之澤,三世而斬”,我也算是音樂世家了。當兒子呱呱降臨的時候,父親說,讓他學個什么樂器吧,我卻不以為然。
兒子5 歲前,在我這個以崇尚快樂教育思想之名行懶散之實父親的監(jiān)護下,每天在樹林、山上、湖邊等各種野地玩得不亦樂乎。眼看著別人家孩子每天又是鋼琴又是舞蹈的,今天考級明天比賽的,榮譽證書一張接一張,掌聲一波連一波,家里人有點著急了。咱家孩子也不差呀,不行,要卷起來。美好的童年就這樣在對比中戛然而止了。
兒子也開始像別人家孩子一樣,做起了琴童。我背著跟他一樣高的大提琴上班打卡,帶著他趕時間、見老師、等候、背琴回家,而后每天就在腦袋里“認真練琴與快樂童年”“練琴就是好玩”與“要學就好好學”等各種思想博弈之下監(jiān)督他練琴。練琴是很枯燥的,我嘗試用生活的邏輯去引導。比如,每一個樂句就像是生活中說一句話,總是開頭比較強,而后逐漸弱下來,說完之后會有呼吸;又如,音樂的節(jié)拍就像走路,可以快也可以慢,但大部分時候總是穩(wěn)定的節(jié)奏,兩只腳有輕有重;再如,手要放松,怎么辦呢,自然下垂的狀態(tài)下手型就是放松的。還挺有效果,他偶然的一句話提醒我,“就是平時玩的狀態(tài)”,我大贊,“藝術(shù)就是生活”。
兩年后,孩子提出不想學琴了。在家人不太堅決的反對聲中,我決定讓他回歸“我的快樂童年”,不再學琴。其實,是我累了,他也累,這么小的孩子每次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上40 分鐘,換位思考,我自己也做不到。
三年級,兒子進入校廣播站擔任小小播音員,讓我指導播音,我不會,翻書又都是理論。我想,播音就是把話說清楚,咱依葫蘆畫瓢,觀察一下新聞聯(lián)播,現(xiàn)學現(xiàn)賣。我指導他,只要稍慢點說清楚每一個字,讓自己的聲音像音樂一樣有高低起伏就行。他說,“這跟平時講話沒什么區(qū)別呀”,別說,效果還真不錯!
四年級,兒子開始在學校晚會做小小主持人。面對那么多人,緊張也還好,就是主持詞說得大失水準?;丶液笏麊栁以趺崔k,我說,像平時一樣,只要放慢呼吸,做好你自己,“旁若無人”就行。后來,他就成了學校晚會主持的“老賴”,一直到小學畢業(yè)。
藝術(shù)看起來很遠,其實,就是日常生活的繼續(xù)與延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