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靜 杜靜

在研究生教育培養(yǎng)過程中，研究生導學關系貫穿始終，直接影響著研究生培養(yǎng)的質量。“導學關系”也被稱為“導生關系”，不同學者對其解釋的側重點有所不同。有學者從邏輯層次出發(fā)，認為導學關系表現為導師與研究生之間的教育與被教育關系，其核心是導師和研究生之間的情感關系和認知關系，本質是一種合作互利、相互促進的關系[1]；有學者從屬性出發(fā)，認為導學關系是研究生指導教師與研究生之間的關系，屬于廣義上“師生關系”的一類關系[2]；還有學者從主體間作用出發(fā)，認為導學關系是導師與研究生為完成研究生培養(yǎng)任務，在教育教學、科研指導和日常交往等活動中形成的穩(wěn)定社會關系，是導師和研究生相互作用的結果[3]。無論基于何種解釋，導學關系都離不開導師和研究生這對雙主體，且二者相互作用的場域主要是在學術研究活動中，因此導學關系在很大程度上屬于導師和研究生在學術研究過程中形成的關系。與此同時，導學關系作為一種復雜的師生關系，隸屬于人際關系，人際關系常以倫理為本位，因此導學關系中的倫理規(guī)范不容忽視。

近年來，我國高校關于導學關系負面案例的報道層出不窮，經過網絡媒體的發(fā)酵，引起了社會輿論廣泛的關注。盡管這只是一些個別極端案例，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映射出在我國高校研究生導師與其學生之間，存在著關系異化現象。這種現象一方面損害了學生的身心健康和高校教師的職業(yè)社會聲望，另一方面還會降低公眾對高等教育的期望。為加強研究生導師隊伍建設，規(guī)范導師指導行為，使和諧導學關系成為常態(tài)，國家層面相繼出臺了規(guī)范文件。從2018 年2 月教育部印發(fā)的《關于全面落實研究生導師立德樹人職責的意見》，到2020 年11 月發(fā)布的《研究生導師指導行為準則》，這些政策的出臺均引起了不小的反響。但這些政策能否被高校積極響應，能否引起研究生導師的高度重視，能否有效改善導學關系，還是要看實踐給出的答案。同時，由于我國研究生教育起步較晚，有關導學關系的法律規(guī)范以及管理制度尚不健全，而美國作為教育高質量發(fā)展的國家，世界一流大學眾多，其研究生教育也走在世界的前列，這必然離不開導師與學生之間良好的導學關系。本文選取了美國若干所著名高校，如麻省理工學院、耶魯大學、康奈爾大學、密歇根大學等，這些大學均在2022 年QS 世界大學排名中位居前30，代表其在高等教育上占據領先地位，具有世界一流的教學質量、師資隊伍和健全的學校管理體系等，本文試從學術規(guī)范、倫理規(guī)范、以及構建和諧導學關系的內外保障這三方面探究美國一流大學研究生導學關系的規(guī)范，以期為我國高校深化研究生教育管理改革、優(yōu)化導學關系提供參考。

一、導學關系之學術規(guī)范

導學關系是導師和學生由學術研究活動而結成的，以實現學術價值追求為目標的，并在教與學的過程中所形成的人際關系[4]。在某種程度上，導學關系建立在學術研究活動的基礎上，而學術規(guī)范作為貫穿學術研究活動的一個指南，直接對導學關系產生重要影響。以下試從美國一流大學的導師類別及職責、導師指導過程兩方面探討其導學關系的狀況。

（一）導師類別及職責

美國一流大學研究生的指導教師被稱為“顧問”（advisor）或“導師”（mentor），二者在職責上有所區(qū)別。在康奈爾大學，顧問被規(guī)定有以下四項職責：幫助學生獲得學位的要求；幫助學生在規(guī)定時間內制定并完成計劃，如通過學業(yè)考試、參加研究項目、完成畢業(yè)論文等；為學生的工作申請撰寫推薦信；學生畢業(yè)后可能會成為其重要的同事或合作者。而導師的職責相對來說更多一點，共有以下八種：提供超出顧問職責范圍外的指導和幫助；向學生說明研究生教育的結構、文化，并給予期望；通過把學生介紹給其他人來拓展學生的專業(yè)發(fā)展資源；為學生提供獎項的提名或獲得其他方式的認可；為學生提供工作機會并撰寫推薦信；在研究生項目和學科中為學生提供支持；或可成為一個榜樣或者靈感來源；若學生往后成為同事，則導師可繼續(xù)擔任指導角色[5]?？梢?，顧問更偏重于從微觀層面上幫助學生完成規(guī)定的學業(yè)任務，而導師則偏重于從宏觀層面上提升學生的專業(yè)能力，拓寬其專業(yè)視野。然筆者通過查閱各大美國高校網站以及相關文獻資料，發(fā)現二者在使用過程中常?；煊?，因此本文暫且把二者含義視為一致，把顧問也看作是導師。

與我國不同的是，美國高校的研究生通常有多個導師，這意味著導學關系更加復雜化。如斯坦福大學的研究生導師主要有三類，一類是首席論文顧問，主要是為學生的研究提供指導和方向，并對學生工作的進展做出評估；一類是聯合顧問，此顧問可由學生從學術委員會中自行決定一名；還有一類是系外顧問，是為了培養(yǎng)研究生的跨學科素養(yǎng)[6]。而耶魯大學的導師種類更為多樣，可以為研究生提供幫助的正式或非正式顧問包括以下幾種群體：首席顧問、研究生院主任、安置官（負責安排工作或學術職位）、二級顧問、論文委員會成員等[7]?？傊绹涣鞔髮W研究生的導師種類呈現多元化特點，從學術指導到工作安排和生活輔助都有相對應的導師，且職責分工明確。

（二）導師指導過程

1.導師和研究生定期會面

普林斯頓大學的工作組（Task Force）①該工作組由各類教職員工和研究生組成，他們能有效地代表多方群體，并且高度重視研究生教育。認為，明確規(guī)定研究生導師指導頻率的最低標準和要求是很有價值的。盡管導師一般都會達到并超出最低標準，但是以規(guī)定的形式設立最低標準，是為了給那些難以與導師會面或從導師那里獲得反饋較少的學生提供依據。因此工作組指出，學生（在論文階段）每年至少與首席顧問以外的導師會面一次，考慮到學科的差異性，這將決定每年是否需要在首席顧問之外適當增加教員人數和提高會面的頻率[8]。除了以會議形式進行會面的正式方式之外，還存在一些非正式會面方式。如耶魯大學文理學院開設有“師生共進午餐項目”，該項目根據教師類別的不同，分為三種主題。一種主題是面向研究生和導師之間，被稱為M4M（Meals for Mentoring），學生和導師每學期都可以申請兩頓指導餐卡，憑借此卡可以在指定的幾家餐廳為一位導師和一名研究生提供免費午餐，研究生可以利用此就餐機會與導師探討相關的學術研究、課程作業(yè)、以及個人的職業(yè)目標和發(fā)展等問題，該項目目的是創(chuàng)造一個輕松的環(huán)境，鼓勵師生之間開展非正式的交流。另一種主題是面向學生和授課教師或兼職教師一類的，被稱為FEAST（Free Eating Attracts Students & Teachers），在就餐期間可以探討教學問題。最后一種主題是面向學生和研究生院院長之間，學生可以利用該機會直接向院長提出重要問題、尋求建議或探討自己所關注的領域話題[9]。從這些可以看出，美國一流大學的學校和研究生院采取了多種措施以促進學生與導師，以及與其他教職人員的溝通和聯系。

2.導師對研究生進行積極反饋

反饋是研究生指導工作中的重要一環(huán)，如果導師沒有對學生進行及時、有效的反饋，學生可能很難朝著相同的方向和速度在某一領域深耕。為了確保反饋的頻率和質量，美國一流大學也制定了相關規(guī)定，要求導師要定期對學生的學業(yè)論文或學術研究進行積極反饋。而普林斯頓大學的工作組更是制定了一個反饋的總體框架，學生可在此框架上填寫自己的期望和建議，而導師則需要每年填寫并提交書面報告，檢查自身是否符合要求；除此之外，還有研究生院辦公室人員定期調查反饋情況。研究生院2018 年的一次調查數據顯示，71%的學生強烈同意或基本同意他們的導師對他們的工作給予了建設性的反饋[9]?？傮w而言，美國一流大學高度重視對研究生進行積極有效的反饋，這不僅是學術規(guī)范的要求，同樣也是維護導學關系和諧的基本途徑。

二、導學關系之倫理規(guī)范

導師和研究生在交往過程中是否遵守倫理規(guī)范，是影響導學關系好壞的至關重要因素。在倫理規(guī)范的制約中，導師和研究生需要遵守怎樣的道德原則，存在哪些禁止行為，以及違規(guī)后需承擔何種后果，美國一流大學都做了明確的規(guī)定。

（一）共同遵守的道德原則

道德原則是人際交往過程中的基本原則，也是生成良好人際關系的前提，對于導師和研究生而言同樣如此。為了構建和維持和諧的導學關系，美國一流大學頒布實施了一系列制度，如加州大學發(fā)布的《道德價值聲明》等，規(guī)定導師和研究生需要共同遵守一定的道德原則，主要包括以下四點：其一，互相尊重，學生應敬重導師，導師要關懷學生，不允許出現剝削、騷擾、歧視性待遇情況，這是每所大學努力營造的一種文化環(huán)境。其二，“眾生平等”，即所有學生，無論種族、膚色、國籍、宗教、性別、健康等，學校和教師都應該給予每個人平等的機會，為此，有的學校還專門設立相關機構保障個人的正當權益，如塔夫茨大學的平等機會辦公室（OEO），就是一個申訴及調解機構。其三，坦誠相待，這要求導師要盡自己所能，在適當的范圍內，為學生提供學業(yè)以及生活上的幫助，不能為了個人私利侵犯學生利益，同時，學生在面對導師指導時，不應隱瞞自己的問題，更不能發(fā)生學術不端或造假事件。其四，公平正當，所有活動在原則上都要求走正當程序，公平處理，導師不能憑借自身的權威和地位與學生發(fā)生不正當關系。

（二）不當行為的規(guī)范

導生交往過程中的一些不當行為極易帶來一系列負面影響，這些行為中，以發(fā)生戀愛或性關系，以及剝削、歧視、騷擾行為尤為突出，美國一流大學均針對此問題制定了相應的行為規(guī)范。

1.禁止發(fā)生戀愛或性關系

戀愛或性關系是師生關系之大忌，更容易引發(fā)各種問題。麻省理工學院提出，當兩個人都在同一工作或學術環(huán)境中，并且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擁有權力或權威時，戀愛或性關系可能會引起利益沖突、濫用職權、偏袒和不公平待遇的擔憂，這些關系同樣也可能影響其他人，使監(jiān)督和評估失真[10]。因此，美國各大高校都對這一關系制定了相關規(guī)定進行約束。例如，西北大學專門制定了《師生間兩情相悅的戀愛或性關系政策》，規(guī)定任何教員不得與研究生發(fā)生戀愛、約會或性關系[11]；密歇根大學在《教師標準實踐指南》中作出規(guī)定，禁止師生間發(fā)生性、戀愛或約會關系（上述簡稱涵蓋關系），這包括禁止教師與其在目前有或者未來合理預期內有直接或間接學術指導或監(jiān)督的研究生發(fā)生涵蓋關系，也包括禁止教師與參與其課程學習或者學術項目的研究生發(fā)生涵蓋關系[12]。從各個一流大學出臺的相關政策來看，無論師生雙方是否兩情相悅，無論教師在目前或未來是否對學生有直接或間接的指導監(jiān)督作用，二者的性或戀愛以及相關非正當關系，都是被明令禁止的。

2.禁止發(fā)生剝削、歧視、騷擾等行為

導師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學術權威，并對學生擁有指導、管理、評價等責任，導學關系中的不平等權力制度，容易造成在師生交往過程中學生正當利益被侵犯的事件發(fā)生，因此必須對此進行規(guī)范。美國教授聯合委員會（AAUP）早在1966 年，就發(fā)布了《關于專業(yè)倫理的聲明》，明確強調大學教師應與學生建立起良性的師生關系，避免任何剝削、騷擾、歧視學生等行為[13]。這項聲明也被很多大學或學院所采納，如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就在《教師行為準則》中列舉了不被接受的行為，包括禁止教師因為政治原因，或基于種族、膚色、宗教、性別、性取向、性別表達、性別認同等，或基于個人的婚姻狀況、身體或精神疾病等原因對學生進行歧視或騷擾；禁止教師利用其自身地位或權力強迫學生做違心之事，并對學生造成傷害；禁止在課堂上參與或故意對學生行教唆、擾亂或恐嚇之事[14]。這些規(guī)范都是為了約束非正當行為，同時也有助于促進和諧導學關系的構建。

（三）違規(guī)所需承擔的后果

一般情況下，對于任何行為的規(guī)范，只有在違規(guī)需要承擔相應后果下才能發(fā)揮有效的約束作用。為了能夠切實避免上述導生間不良或非正當行為的發(fā)生，美國一流大學做出了一系列規(guī)定，對于違規(guī)所需要承擔的后果，主要分為兩步，首先是要停止導師和學生的領導與被領導、監(jiān)管與被監(jiān)管等職責，如麻省理工學院就有規(guī)定，如果導師與研究生或其擁有學術權威的其他學生發(fā)生這種性關系或戀愛關系，導師或其他學術教學人員必須停止對該學生的任何學術權威指導和監(jiān)督[10]。其次要進行一定的紀律處分，如西北大學規(guī)定，如果任何教師、職員或學生違反本政策的條款，將根據相關手冊、政策、程序，進行紀律處分。這些紀律處分包括但不限于書面警告、喪失特權、緩刑、停職、降級、開除、撤銷任期、終止雇傭關系等[11]?？梢钥闯?，美國一流大學的導師和學生一旦觸碰倫理規(guī)范，將會給自身帶來嚴重的后果，這些規(guī)范作為懲戒的依據，同時也起著重要的警示作用。

三、構建和諧導學關系的內外保障

和諧導學關系必須符合學術和倫理規(guī)范的要求。為構建和保持良好的導學關系，美國一流大學的內部機構以及美國各州的外部協會都發(fā)展出了一套規(guī)范的策略，著重體現在“內主學術，外主倫理，內外兼修”，共同為和諧導學關系的構建提供制度保障。

（一）內主學術，政策指引

美國一流大學高度追求學術卓越，通過制定一系列的政策服務于學術研究，而維護正?；膶W關系是其中重要的一個方面。這些政策規(guī)定，主要體現在：第一，為了保障教師對學生的有效指導，學校設立研究生指導委員會，其主要工作是參與審批學習計劃和決定學生是否需要繼續(xù)選課或參與研究項目，以及審查研究生的學習和研究工作及檢查論文完成情況，并提出意見[15]?？的螤柎髮W在其《研究生指導指南》中還規(guī)定需設立教師特別委員會，在該委員會中，導師作為主席，對于博士生而言，另至少需要三名指導教師，碩士生則至少有兩位[5]，他們共同為研究生的學術活動提供指導與支持；第二，由于導生之間不可避免地會發(fā)生內在糾紛或利益沖突等事件，美國一流大學還通過制定規(guī)范程序，包括設立專門協調機構和人員，為此提供解決途徑。如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設有教師監(jiān)察員，負責為當事人提供建議；設有顧問小組和委員會，負責對教師違規(guī)行為進行相應的紀律處分[16]；就不公平待遇方面的問題，設有防止騷擾和歧視辦公室（OPHD），旨在營造一個健康的工作環(huán)境。第三，制定多種政策為保障導生間開展正常學術和人際交往活動提供依據。其中較為寬泛的政策有各高校制定的《教師手冊》《教師行為準則》等，還有一些針對性政策，如針對學術指導方面，耶魯大學制定了《導生咨詢流程指南》，普林斯頓大學則有《研究生指導手冊》等。針對人際交往方面，如麻省理工學院就歧視、騷擾、種族主義、暴力、戀愛或性等多方面都作了詳細的規(guī)定。

（二）外主倫理，協會合力

除了高校內部的規(guī)范之外，美國教育界對導學關系也極為重視，著重表現在通過各種協會制定出教師職業(yè)的倫理規(guī)范。早在1966 年，美國大學教授聯合會（AAUP）下屬的專業(yè)倫理委員會就頒布了《關于專業(yè)倫理的聲明》：大學教師應堅守本學科的學術標準與倫理規(guī)范；大學教師的角色是學生的學術導師和人生顧問；大學教師應與學生建立起良性的師生關系，避免任何剝削、騷擾、歧視學生等行為；大學教師要保護學生的學術自由[17]。該聲明還規(guī)定，“如果指控的問題被認為非常嚴重，構成了不良行為，則處理程序應當遵照1940 年制定的《關于學術自由和終身教職的原則宣言》、1958 年制定的《關于教師解聘程序標準的聲明》或《學術自由和終身教職推薦制度規(guī)定》中的適用條款”[18]。美國咨詢聯合會（ACA）在2014 年發(fā)布的最新一版《倫理規(guī)范》中規(guī)定，學生和其導師必須理解和遵守該規(guī)范，并對學術指導、戀愛關系、性騷擾、以及其他利益沖突等，作了嚴格規(guī)范[19]。2015 年，美國教師教育與認證州管理協會發(fā)布了《教育工作者專業(yè)倫理準則》，更詳盡地列舉了教育工作者應具備的師德行為規(guī)范，這是美國為適應21 世紀人才戰(zhàn)略而為教育工作者制定的更加細化和具體的教師道德準則[20]。可以看出，美國教育界的各個協會在構建和保持和諧導學關系上做出了很多努力。

四、對完善我國研究生導學關系規(guī)范的思考

美國一流大學研究生導學關系的規(guī)范是建立在平等對話、多方合作的基礎上逐漸形成的。相較于美國，我國研究生教育發(fā)展歷史較短，關于研究生導學關系的規(guī)范尚不健全，可以借鑒吸取美國一流大學在規(guī)范導學關系方面的有益經驗。

（一）從宏觀到微觀，統(tǒng)籌健全學術和倫理規(guī)范

美國一流大學關于研究生導學關系的規(guī)范，從宏觀上看，有各個協會包括州政府在內制定的倫理道德規(guī)范；從中觀上看，有學校制定的教師手冊、導師輔導指南等；從微觀上看，有聚焦于某一利益沖突的規(guī)范文本。從內容上看，既有關乎導學關系的學術要求，亦有二者相處的倫理規(guī)范。總體而言，美國一流大學關于研究生導學關系的規(guī)范已經基本形成了一個較完整的體系。相比之下，從我國近些年發(fā)布的相關文件及各大高校頒布的政策可以看出，我國的研究生導學關系規(guī)范更多地是聚焦在學術上，倫理規(guī)范涉及較少，且是從宏觀上進行整體方向把握，難以從微觀上深入到具體問題，這就容易導致在遇到實際的導學關系矛盾時，難以從規(guī)范中找到確切的依據，并采取有效的處理措施，從而加重二者的矛盾和沖突。因此，可以嘗試從以下兩方面進行改進。首先，樹立學術規(guī)范和倫理規(guī)范同等重要的意識，學術規(guī)范作用于學術研究活動，倫理規(guī)范作用于人際交往行為，二者缺一不可。在當下研究生教育活動中，公眾所熟知的導學關系緊張案例都觸碰到了學術或倫理規(guī)范的底線，因此，必須健全相關規(guī)范條文。其次，在健全關于導學關系的規(guī)范條文時，注重把握內在條理性，國家應從宏觀上制定出統(tǒng)一的行為規(guī)范，各所高校以此結合本土情況和校本文化，進一步將規(guī)范具體化。下屬學院也可在結合自身學科和課程的特點上，進一步完善和補充。

（二）從外層到內層，多方聯動構建完整保障系統(tǒng)

構建正常、和諧的導學關系，不僅僅需要政策文本的規(guī)范，同樣還需要建立一個有質量的保障系統(tǒng)。從美國一流大學研究生導學關系的保障系統(tǒng)中可以看到，包括州政府、各類教育協會、各高校在內的機構，共同為導學關系搭建了一個“安全屋”，并提供一系列導學關系的解決途徑，這體現了不同層次，多方群體聯動參與到導學關系的保障中。反觀我國，在很大程度上，更多的是依靠學校內部的行為規(guī)范，且缺乏相應的管理機構。因此，一方面可以嘗試設立一個全國性的協會，主管研究生教育，或者專管研究生導學關系，該協會需作好政策指引，方便各高校以此作為制定本校規(guī)范的依據，如同上文中所提到的美國大學教授聯合委員會發(fā)布的《關于專業(yè)倫理的說明》，與此同時，該協會還應負責對研究生導學關系的監(jiān)督管理工作。另一方面，學校包括學院內部，應設置導學關系協調機構，并有規(guī)范的協調程序，從而為雙方的沖突和糾紛提供解決渠道和途徑。除此之外，還可以通過一些項目或活動鞏固導學關系，如耶魯大學文理學院開展的“師生共進午餐”項目，在一個輕松的環(huán)境中，學生既獲得了指導，導生的關系也借以鞏固。

（三）從管治到預防，全面動態(tài)把握導學關系狀況

對于任何一類關系的維持，如果僅是在破裂后進行挽救，那么很難回到最初的狀態(tài)，導學關系同樣如此。目前，我國高校對于研究生導學關系狀況的把握在很大程度上持一種消極態(tài)度，即認為不出問題便是沒有問題，這就導致高校在很多不良事件發(fā)生后，才后知后覺意識到導師和研究生雙方的關系出現了問題，倘若能夠在事情發(fā)生之前，問題被及時察覺，并采取有效的干預措施，就會減少很多不必要的沖突。在美國一流大學中，很多學校就專門為此采取了預防措施，如上文所提到的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所設教師監(jiān)察員一崗，就兼顧預防和管理之責。因此，在研究生導學關系的把握中，應轉變理念，以預防為主，管治為輔，可通過不定期分別與導師和學生交流溝通，設置線上咨詢信箱等方式，實時把握導學關系動態(tài)，及時協調、解決問題與爭端。

總之，研究生導學關系作為師生關系的核心，一直貫穿于研究生教育的始終。導學關系是否和諧，對導師和研究生雙方乃至整個研究生教育質量均有重要影響。因此，有必要對我國研究生導學關系的規(guī)范進行反思，借鑒他國有益經驗，為研究生導學關系的規(guī)范體系進一步完善和發(fā)展提供思路和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