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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愛的女人與無愛的家庭:資本語境里的中度空間*

2023-05-01 03:40董琳璐上海外國語大學
國際比較文學(中英文) 2023年3期
關鍵詞:布麗吉特資本

董琳璐 上海外國語大學

一、逐愛的終點:耶利內克筆下的家庭空間

“它,愛情,是永遠不會來的,人們總是以為它在別處,總是在追逐它,而過不了多久,女獵手就變成了獵物?!?(奧)艾爾芙麗德·耶利內克:《貪婪》,杜新華、吳??底g,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05年,第40頁。[Elfriede Jelinek, Tan Lan (Greed), trans.DU Xinhua, WU Yukang, Wuhan: Changjiang Literature and Art Press, 2005, 40.]耶利內克(Elfriede Jelinek)以“追逐”連接起了女性、愛情和家庭:家庭空間始終作為一種女性需要離開、進入的空間存在,而非“庇護所”。動物性的求偶行為或社會性的逐愛行為則構成離開原生家庭、組成新家庭兩個部分之間的過程。

逐愛的起點是女性的原生家庭,而逐愛的終點是與男性共建的家庭空間。在《逐愛的女人》2Elfriede Jelinek, Die Liebhaberinnen (The Lovers)(Reinbek bei Hamburg: Rowohlt, 1975).中,耶利內克所塑造的正是在逐愛“路上(unterwegs)”的女人,只有在路上而不在家庭空間內部,她們才是“有愛者(Liebhaberinnen)3本文的節(jié)標題借用了中文譯本的“逐愛”字樣。而“Liebhaberin”或者“Liebhaber”的概念也多次在耶利內克的其他作品里出現(xiàn),如“Dieser Mann ihr gegenüber widmet sich derzeit ganz seiner Laufbahn als Liebhaber” (This man in front of her is now entirely dedicating himself to an orbit that circles her exclusively as a lover).Elfriede Jelinek, Greed (Reinbek bei Hamburg: Rowohlt, 2002), 107.“在她面前,這個男人作為她的情人,獻給她的是一條完全屬于自己的軌道?!卑瑺栜禁惖隆ひ麅瓤耍骸敦澙贰?,杜新華、吳??底g,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05年,第68頁。[Elfriede Jelinek, Tan Lan (Greed),trans.DU Xinhua, WU Yukang, Wuhan: Changjiang Literature and Art Press, 2005, 68.]這句話實質上是將男子作為逐愛者的“后置身份”與男子想要將女性引向的男性為主的生活軌道的“前置身份”進行了并列對照,從而揭示了男女情愛中的追逐與被追逐的身份的轉換,也由此與《逐愛的女人》的文本形成了互文。”,而一旦進入了家庭空間,她們就失去了愛,身份不再是“情人(Liebhaberin)”,而是妻子、兒媳,或者是奴隸、傭人,如女主之一,工廠女工布麗吉特視進入男方(海因茨)家庭為自己的使命:“隨著故事的進展布麗吉特將會從海因茨那里得到一個姓,這要比金錢和財產(chǎn)更重要,這能帶來金錢和財產(chǎn)。”4(奧)埃爾弗里德·耶利內克:《逐愛的女人》,陳良梅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5年,第6頁。[Elfriede Jelinek, Zhu Ai de Nvren (Women as Lovers), trans.CHEN Liangmei, Nanjing: Yilin Press, 2005, 6.]

《逐愛的女人》的意義在于揭示了女性悲劇性的“逐愛”本能,并將家庭作為逐愛終點來觀察,亦即關注女性進入(或離開)家庭空間的過程,逐愛是女性最主要的行為動機?!霸凇吨饜鄣呐恕分形颐鑼懙氖寝r(nóng)村和城里的貧民。她們不是職員、秘書,而是農(nóng)民的女兒和工廠女工。我有意識地創(chuàng)造一種封閉的環(huán)境,沒有出路,……人不那么容易從那里逃出來,……如果女人不自己來掌握自己,而把自己的命放在男人手里,那一切就像是六合彩,全憑運氣了。”5同上,第3-4頁。[Ibid., 3-4.]耶利內克解釋了她對家庭空間的闡釋方向和基調:社會是封閉的,女性是無力的,家庭空間是一種必然的、需要運氣的另一個未知封閉空間,而女性卻必須要義無反顧地、盲目地進入。而家庭空間并非表層文本所顯示的男女兩性關系或者基于性欲、嫉妒心產(chǎn)生的矛盾,而是資本、權力關系結構:愛并非愛,逐愛當然也并非逐愛,逐愛的終點自然也不是傳統(tǒng)童話里王子與公主的“大團圓”(Happy Ending)模式或者女性想象中的溫暖家庭。也就消解了女性個體從封閉的社會空間(不論是工廠或者農(nóng)村)逃向家庭空間的合理性和情感正義性,從而指向了最根本的問題:為何女性總要歸附于一定的空間內、與不同的男人、女人建立“愛”的聯(lián)系。對此,耶利內克在文本的標題中給出了回答。

《逐愛的女人》書名為“Liebhaberinnen”,英文書名為“Women as Lovers”,中文譯名為“逐愛的女人”。從該詞的男性詞義“Liebhaber”來看,意為“向女子求愛者”,而女性詞義則恰為“向男子求愛者”,但同樣,女人們以為追求的是愛(Liebe),實際上卻是一種“生活”(Leben)。這也和書中耶利內克所說的“好一點的生活”相呼應。書名的字面意思為“有愛的女人們”,按照德語構詞法顯示為動賓詞組的名詞化,但“有愛”的狀態(tài)是極為短暫的:“b.和h.的故事不是那種緩慢成形的東西,而是突然出現(xiàn)的那種東西(閃電),它叫愛情?!?同上,第7頁。[Ibid., 7.]

“逐愛”的過程才是耶利內克描寫的主要內容,女人們以為追逐和占據(jù)的是“愛”,而實際上只是借由“愛”之名期待擁有的“生活”,逐愛者之一的工廠流水線女工布麗吉特將電器修理工海因茨當做生活:“海因茨就叫生活。真正的生活不僅叫海因茨,他就是生活本身。”7同上,第6頁。[Ibid., 6.]一旦進入了家庭空間,他們就主動拋棄或者被動失去了“情人”(有愛之人)的身份。另一個逐愛者寶拉則向往與帥氣的伐木工人埃里希的“電影愛情”,寶拉8寶拉在《逐愛的女人》中是一個十五歲的農(nóng)村女工,這一形象還出現(xiàn)在耶利內克其他作品中,“埃爾弗里德·耶利內克還創(chuàng)作了農(nóng)村女工保拉這一形象。這個人物第一次出現(xiàn)在短篇作品《譬如保拉》中——后來這部短篇被原封不動地收人了長篇小說《逐愛的女人》——在短篇小說《保拉解讀一篇自己出演主角的鄉(xiāng)村小說》中,保拉又再次出現(xiàn)。小說的獨白中,保拉坦承自己正是一生辛酸的始作俑者。保拉最后一次出場是在《逐愛的女人》中,她與城市女工布麗吉特的命運形成了鮮明對比。”薇蕾娜·邁爾,羅蘭德·科貝爾格:《埃爾弗里德·耶利內克傳:一幅肖像》,丁君君譯,北京:作家出版社,2008年,第79-80頁。[Verena Mayer, Roland Koberg, Aierfulide·Yelineike Zhuan, Yi Fu Xiaoxiang (Elfriede Jelinek, a Portrait), trans.DING Junjun, Beijing: Writers publishing house, 2008, 79-80.]是被動的、布麗吉特是主動的。但結果并無本質差異。她們都相信愛的浪漫性和幸福的偶然性,如布麗吉特認為“幸福是偶然的,不是依照規(guī)律或者一系列行為的邏輯結果”9(奧)埃爾弗里德·耶利內克:《逐愛的女人》,陳良梅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5年,第9頁。[Elfriede Jelinek, Zhu Ai de Nvren (Women as Lovers), trans.CHEN Liangmei, Nanjing: Yilin Press, 2005, 9.]。寶拉想找的丈夫是“電影里經(jīng)??吹降哪欠N”,“然后大家生活在一起并相愛”10同上,第18頁。[Ibid., 18.]。

“逐愛的終點”也并不美好,“婚姻一般都是自個兒來,并不帶來生活?!?1同上,第14頁。[Ibid., 7.]她們在逐愛的過程中失去了愛,又在逐愛的終點失去了生活,最后在家庭空間里失去了“最后的字母”“i”——自我(ich):因為她們進入家庭的過程與新婚后購置的家具無異:“家里的廚房是嶄新的,吸塵器是新的,窗簾是新的,三角桌也同樣,電視機是新的,新的長沙發(fā)是新的,新的爐灶雖然是二手貨,但跟新的一樣,地板雖然用舊了,但擦洗得跟新的一樣。并且女兒跟新的一樣,很快就要成為售貨員,將飛快地衰老,被使用?!残枰@樣,來一個新的,更好的,比這里的牧師、教師、工廠工人、鐵匠……以及許許多多其他的人都新都好的人?!?2同上,第15-16頁。[Ibid., 15-16.]

二、家庭的女主人,或資本的女仆

所謂“女性的物化”、或者說“女性甘當奴仆”的悲劇性在《逐愛的女人》里體現(xiàn)為女性無意識附屬于資本的行為邏輯,表現(xiàn)為一種女女競爭關系:不僅同齡女子之間要“雌競”,男子的母親和妻子之間也要競爭,競爭的對象當然是“男人”及男人所代表的穩(wěn)定的家庭空間以及空間內的金錢、資產(chǎn)、穩(wěn)定的身份。

因此,布麗吉特和寶拉在逐愛過程(實際上是對“穩(wěn)定”生活的追逐過程,即“Leben haben”)中面對的主要“競爭”對手是其他女性,尤其是男人的家庭空間內原本的女主人:海因茨和埃里希的媽媽都對渴望進入家庭空間的年輕女性抱有敵意,因為她們無法帶來金錢,只能消耗金錢。圍繞男人形成的競爭關系定義了女性的身份:一種死物——“埃里希四周都是女人身體堆砌成的墻”13同上,第113頁。[Ibid., 113.],這一比喻讓人聯(lián)想起楊國忠之用婢女為肉屏御寒14(五代)王仁?!堕_元天寶遺事》,見(清)李漁:《閑情偶寄》,江巨榮、盧壽榮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354頁。[WANG Renyu, “Kaiyuan tianbao yishi”(Deeds during the reign of Emperor Xuanzong of Tang), in Xianqing ouji(Leisurely sentiments), LI Yu, Shanghai: Shanghai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2000, 354.] 在某些小說中還有情節(jié)如女子殉葬時以跪姿充當臥榻的。這都是對父權社會中女子的人格、自由、價值的深度摧殘。,而在耶利內克筆下,女人的功能卻不止御寒了,雖然比婢女要有人身自由,但卻放棄了自由而成為男人的附庸、奴仆。恰好,耶利內克對家庭權力關系中的女性刻畫也主要以“女主人”或向“女主人”邁進的過程為主,其實質上則對應了女性逐步屈服于資本、被資本控制的過程,這也是父權社會中女性游走在家庭空間內發(fā)生的“異則僑易”。

“女主人”是勝利者,但進入了資本控制的家庭空間。耶利內克由此展開對資本、對受到資本控制而畸變的一切家庭關系、個體的諷刺和批判:家庭關系、成員的價值與“錢”或者其他資本符號相連:首先是孩子,他們是母親“身上結出的果子”,是“搞”出來、“生產(chǎn)”、“擁有”的對象,是“母親又可以有保障地存在,又有了存在的理由”15(奧)埃爾弗里德·耶利內克:《逐愛的女人》,陳良梅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5年,第113-114頁。[Elfriede Jelinek, Zhu Ai de Nvren (Women as Lovers), trans.CHEN Liangmei, Nanjing: Yilin Press, 2005, 113-114.],然后對丈夫來說是一個“可以張口就罵舉手就打的東西”,而對媽媽來說是“一個激勵”。家庭生活名義上圍繞“愛”孩子,讓母親的家務勞動和父親的社會勞動充滿意義,但媽媽在家務勞動里被“砸得稀巴爛”,爸爸在社會勞動中“早已埋在墳墓里”16同上,第114頁。[Ibid., 114.],父母間的“愛情”關系變成了對孩子輸出的“愛”,而實質上,孩子“被裹挾、蹂躪……扇耳光……”17同上。[Ibid.],卻惟獨難以享受到愛人之愛(事實上,埃里希就是這樣的一個非婚生孩子),勞動平均地降臨在三個對象身上,是“沉重的負擔”,是資本邏輯的化身,主導著完整的家庭空間:母親勞動而不賺錢,父親賺錢而不做家務,孩子既不賺錢也不勞動但要挨打挨罵。這充分說明了資本以及資本邏輯對家庭空間的主導。這種邏輯是從社會空間蔓延而來的,在家庭空間生根發(fā)芽,繼而感染每一個家庭成員,通過孩子、孩子的成長為媒介再次蔓延到未來新的家庭空間內,而作為“果子”(Früchte)的孩子實際上并不是家庭的真正結晶,如海因茨父母心中認為的“果實”(Früchte)18同上,第130頁。[Ibid., 130.]實際上是他們節(jié)儉所得的財產(chǎn)。恩格斯認為:一夫一妻制實質上仍然是“同個體婚制下的夫妻間的對抗的發(fā)展同時發(fā)生的”一種“階級壓迫”,即“男性對女性的壓迫”19(德)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譯,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66頁。[Engels, Jiating siyouzhi he guojia de qiyuan (The Origin of the Family, Private Ownership and the State), trans.Zhonggong Zhongyang makesi engesi liening sidalin zhuzuo bianyiju, Beijing: Renmin Press, 1999, 66.]。這種壓迫在耶利內克筆下是資本壓迫的一個重要面向,但資本暴力不等于“男性對女性的壓迫”。

性別戰(zhàn)爭永遠不能解釋或解決資本作為“第三者”對家庭的控制。寶拉看中的伐木工人埃里希作為非婚生子的身份影響了他在婚戀市場的價值,作為家中唯一的男子,他從兒時起就要承擔繁重的家務勞動和母親的責罵,長大后也要受到母親的“教導”:你得找個有錢女人。電器修理工海因茨的父親“脊梁骨已經(jīng)老朽到幾乎無用的地步,不僅對東家和資方來說無用,對父親自身來說也毫無用處”,他的力氣和能量只在是否“適合開長途貨車”20(奧)埃爾弗里德·耶利內克:《逐愛的女人》,陳良梅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5年,第130頁。[Elfriede Jelinek,Zhu Ai de Nvren (Women as Lovers), trans.CHEN Liangmei, Nanjing: Yilin Press, 2005, 130.]的層面被定義,而最后的下場是和妻子被海因茨和布麗吉特趕走,為年輕人空出房子,這正說明了資本邏輯在家庭空間內的代際傳承,即便海因茨和布麗吉特當下對自己的孩子充滿愛意,但也難以避免被資本之輪在下一個代際碾壓,家庭里的女主人不斷更換,每一個卻都是資本的奴仆。

這些隱晦的背景正說明了由資本主導的家庭空間對于所有人平均的壓迫,不分男女。也再次證明了“資本”作為外部因素入侵家庭內部空間的普遍性:

一方面,資本借家庭成員的社會勞動轉化為權力符號進入家庭關系,任何一種“異則僑易”的畸變起點都來自于資本作為權力符號取代了個體所處的親緣和血緣關系中的形象。另一方面,資本進入家庭空間后完全主導了家庭關系,以其“無孔不入”的滲透力取代了“愛人之愛”,使家庭空間喪失了一種可能的“流力”,成為恐怖的“愛”真空地帶,被資本力牢牢綁縛的家庭關系只能畸變:雖然一般認為血緣和親緣關系是極為穩(wěn)定和牢固的關系保障,但在資本的強大力量之下卻也出現(xiàn)了“變態(tài)”畸變,驗證了資本邏輯對所有家庭關系摧枯拉朽般的打擊,無論這種家庭關系是血緣、婚姻還是其他。

另一方面,“競爭”(Konkurrenzkampf)這一由資本主導的商業(yè)活動形式反而是家庭空間中,比如布麗吉特和寶拉生活中的主要關系表現(xiàn),這也與家庭功能的歷史性轉變有關,“某些傳統(tǒng)的家庭功能已經(jīng)被其他組織形式功能所取代。經(jīng)濟功能已經(jīng)進入工廠、商店和辦公室。與其說威望和地位是以家庭為中心,不如說以個人為中心?!彝コト允歉星樯畹闹行暮蜕优牡胤揭酝?,已經(jīng)沒有什么更多的功能了”21(美)J.羅斯·埃什爾曼:《家庭導論》,潘允康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年,第14頁。[J.Ross Eshleman, Jia ting daolun (The Family: An Introduction), trans.PAN Yunkang, Beijing: China Social Sciences Press, 1991, 14.]。

至此,家庭空間實際變?yōu)橛少Y本控制的類似經(jīng)濟空間:人(作為勞動力的人)、情(愛作為體現(xiàn)人性的高級情感層面)、欲(生理性和動物性主導的低級情感需求,在家庭中以性和暴力為表象)作為三個層面的“家庭成員”關系模式均受到資本邏輯的安排。甚至人、情、欲之間進一步形成了彼此“等價”交換的聯(lián)系,這也從根本上確立了資本的霸權。不但女主人,女主人的主人(男主人)都是資本的奴仆。

三、資本域和精神域的“中度”:家庭域

簡單將家庭空間等同于經(jīng)濟空間顯然是有問題的,在此引入“中度”的概念,其是僑易學中的一個重要概念,涉及如何在較為復雜的社會中發(fā)現(xiàn)、觀察、判斷“僑易現(xiàn)象”:“在社會學的視角中,有一個所謂的‘中觀’維度,即在宏觀、微觀之間去把握事物;……如何能在事物的兩極之間尋求一種合適的張力維度,可能是各學科、各領域、各文化都面臨的問題,我想提一個概念,即‘取中由度’?!?2葉雋:《構序與取象:僑易學的方法》,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21年,第142頁。[YE Jun, Gouxu yu quxiang:qiaoyixue de fangfa (Constructing Order and Taking Image: The Methodology of Qiao-Yiology), Hangzhou: Zhejiang Education Publishing House, 2021,142.]“即有效地在二元關系中把握那個可以導向平衡點的‘中點’,即‘度’?!薄岸取睆娬{“維度”,也是“適度”,而“中度空間”則在維度和適度的層面上同時強調了宏觀-理性、微觀-感性兩組常見的思維方式之間需要補全的思維“漏洞”23同上,第144-145頁。[Ibid., 144-145.],升至一種“時間維度”和“空間維度”的交融之景。

比如家庭空間,其不僅是個體空間和社會空間的“空間中度”(從小到大的“中度”),也同樣是時間維度的線性“中度”(幼年和老年均在家庭,而中年、壯年在社會空間),更進一步,仍有著一種介于個體空間和社會經(jīng)濟空間的“適度”性質。中度不僅僅是尺度上的中等,還包含了一種權力場和價值起效范疇的媒介角色?!爸卸取毕碌募彝ビ蚣闯蔀闇贤ㄙY本域24“資本域”的概念參見葉雋:《“漸逝”抑或“漸?!??——〈光芒漸逝的年代〉中的家族史、資本域與僑易性》,《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學報》2023年2期,第45-54頁。[YE Jun, “Jianshi yihuo jiangchang?- guangmang jianshi de niandai Zhong de jiazushi, zibenyu yu qiaoyixing”(“Jian-Shi (Slowly Fading)” Or “Jian-Chang (Slowly Normalizing)”-The Family History,Capital Domain, and Nature of Qiaoyi in “In Zeiten Des Abnehmenden Lichts (In Times Of Fading Light)”), Nanjing shifan daxue wenxueyuan xuebao(Journal of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2 (2023):45-54.]和精神域的重要概念。

資本域的概念區(qū)分于“資本語境”,前者是“一種產(chǎn)自人類卻又不能被人類如意操控的難以避免的語境,……一種具有強大規(guī)定性甚至規(guī)訓的符號空間”25同上,第54頁。[Ibid., 54.],強調資本因素生效的邊界(資本語境則側重人對資本因素的意識邊界)。資本域的代表空間則不勝枚舉,傳統(tǒng)的市集作為經(jīng)濟活動和物資交換空間(甚至不能不提奴隸貿易以及自古以來就有的“賣淫”產(chǎn)業(yè)),以及多種經(jīng)濟和資本概念上行、下行后形成的新資本空間如“文化產(chǎn)業(yè)”等。精神域以形而上的思辨范疇為代表(文本如《象棋的故事》),體現(xiàn)了精神力的絕對優(yōu)勢,甚至可以“移山倒海”,拯救靈魂。

而家庭域則牽連了一方面作為精神域核心情感的“愛”,另一方面牽連了作為資本域核心的“貪欲”,成為中度空間:這也涉及到如何分析和闡釋發(fā)生在家庭空間內的事件,即從精神域角度、從資本域角度,或者從家庭域本身出發(fā)。

這三個闡釋角度在具體的文本或社會觀察中也均有顯現(xiàn),比如馬克思主義女權主義的代表人物上野千鶴子(Ueno Chizuko)將家庭視為勞動力生產(chǎn)的起點和終點:個體在家庭中成長為勞動力,然后輸送至社會空間勞動,年邁或出現(xiàn)傷病則回歸家庭空間26(日)上野千鶴子:《父權制與資本主義》,鄒韻、薛梅譯,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20年。[Ueno Chizuko,Fuquanzhi yu ziben zhuyi (Patriarchy and Capitalism), trans.ZOU Yun, XUE Mei, Hangzhou: Zhejiang University Press, 2020.]。而恩格斯認為,女性被視為私有制經(jīng)濟制度中封閉的家庭空間的財產(chǎn),與社會空間隔絕。在耶利內克筆下,家庭空間的“中度”性質得以彰顯,綜合回答了作為家庭內部行為邏輯的“人”、“情”、“欲”三個層次的邏輯為何沖突的問題。也就揭示了家庭域的起效規(guī)則。

首先,家庭域尊重資本域的法律規(guī)定和準則,尤其是社會經(jīng)濟空間的秩序:《逐愛的女人》中寶拉和布麗吉特的家庭顯然是畸形的,但是鄉(xiāng)民鄰居卻認為被埃里希家暴著的“妻子”寶拉(有家庭)的地位要高于“非婚單親媽媽”(無家庭)的寶拉,布麗吉特的媽媽也允許海因茨在預設要娶其女兒(共建家庭)的前提下進行的非婚性行為。正是因為家庭結構給男女個體帶來的身份確立、經(jīng)濟地位和社會身份的認同的重要性,才導致了作為社會經(jīng)濟空間內邏輯的資本成為家庭施令者。這樣的家庭空間顯然成為連接個體和社會空間的中度。社會人不必另外學習一套家庭空間的律法,而能熟諳“弱肉強食”、“等價交換”的資本鐵律就足夠了,結婚證只是經(jīng)濟合同副本,“已婚婦女專門從事生兒育女和其他家務勞動,所以她們就需要與丈夫簽訂長期‘契約’,……‘結婚’就是男女要共同承擔一項長期義務”27(美)加里·斯坦利·貝克爾:《家庭論》,王獻生、王宇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年,第41頁。[Gary Stanley Becker, Jiating lun (A Treatise on the Family), trans.WANG Xiansheng, WANG Yu, Beijing: The Commercial Press, 2005, 41.]。家庭商品包括“孩子、聲望和尊嚴……羨慕和感官享受”28同上,第33頁。[Ibid., 33.]。而婦女的身體在家庭空間中被分解為生產(chǎn)資料,以各個身體部位和器官成為各種工具和功能的載體,這種載體是對應了人在社會中的生產(chǎn)力功能的。

其次,家庭域的形成又與個體天性和動物“恃強凌弱”“逐色慕強”的本能無法分開,即作為精神域的極底層的“欲”也在家庭關系中(前家庭關系中)扮演重要角色,男男女女在求偶階段體現(xiàn)出的動物性尤為明確。而女性與女性之間的關系則更為激烈。如布麗吉特時時處于被海因茨拋棄的恐懼之中,她具有的資本只是作為女性的性資源和生育價值:“布麗吉特只有身體可提供……這些其他人也有,其質量有時甚至要比她的更為上乘?!见惣啬昙o越來越大,越來越不像女人,她的競爭對手越來越年輕,越來越像女人。”29(奧)埃爾弗里德·耶利內克:《逐愛的女人》,陳良梅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5年,第10-11頁。[Elfriede Jelinek,Zhu ai de nvren (Women as Lovers), trans.CHEN Liangmei, Nanjing: Yilin Press, 2005, 10-11.]而寶拉在做售貨員時與作為顧客出現(xiàn)的已婚女性之間是相互鄙視又羨慕的“圍城”心態(tài),“進來的那些家庭婦女已經(jīng)有過愛情,那是很久以前,她們既同情又蔑視女售貨員,……受到保護的女人蔑視沒有受到保護的。而女售貨員也仇恨家庭婦女,因為她們已經(jīng)走出一切,而她們還處于艱苦卓絕的競爭戰(zhàn)中,……此處充斥著仇恨,仇恨蔓延著,熏染一切,無人能幸免,女人在她們之間看不到任何共同之處,有的只是對立”30同上,第34頁。[Ibid., 34.]。社會經(jīng)濟單位中重要個體的女工人或者售貨員不自視為“社會人”,而時刻處于動物求偶期的備戰(zhàn)狀態(tài),也是被恐懼“欲”或者仇恨“欲”推動,戰(zhàn)勝者進入家庭,保衛(wèi)家庭:維持家庭空間的排他性。

第三,理想的家庭域無疑與精神域的高級層面即“情”相關,也就是“愛情”、女人、家庭三者的和諧關系。然而耶利內克首先否認了“愛情”能帶來好的家庭的可能性:寶拉的故事反映了浪漫電影中愛情的虛假性、完美的男愛人想象帶來的傷害。所謂愛情也是資本社會商業(yè)電影的造物,這就恢復了家庭空間本來的“資本屬性”,切斷了家庭空間與虛偽愛情的關聯(lián),揭露了家庭域本質上未能融合精神域的真相。

“情”的缺失、“人”的利用、“欲”的赤裸導致了家庭的僵化,耶利內克將這種僵化的家庭模式解讀為“慢性死亡”:“男人和女人一道慢慢死去,男人在此過程中還有一些調劑的可能,他像一條看家狗那樣,從外面看守著他的老婆,他看守著她的死亡。而女人從里面看守男人、那些來度假的女游客、她們的女兒和家用錢不被拿去喝老酒喝掉。男人從外面看守著他的老婆、來度假的男游客、女兒和家用錢,為的是能從中摳點出來喝老酒。這樣一來,他們面對面一步步走向死亡。”31同上,第16-17頁。[Ibid., 16-17.]死亡是家庭空間的終點,但他們的“情感”、“愛”、“夫妻”關系的死亡卻早已發(fā)生?!霸谀亲蹅サ膶m殿里,……它,愛情,將走向何處。那是連載的。一直走向婚姻。一直走向死亡?!?2(奧)艾爾芙麗德·耶利內克:《貪婪》,杜新華、吳裕康譯,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05年,第68頁。[Elfriede Jelinek, Tan lan (Greed), trans.DU Xinhua, WU Yukang, Wuhan: Changjiang Literature and Art Press, 2005, 68.]

父親成為賺錢機器,母親成為家務機器,孩子因其頗具未來的可能性而成為有價值的儲值物品,大家只能“慢慢死亡”,以一種固定模式存續(xù)直至賺錢的機器不再賺錢、家務機器磨損壞掉、孩子長大成為新的賺錢機器或者家務機器……這樣的家庭空間又反而影響了社會空間:即社會視線下的個體身份只是一種去除了個性和精神的機器符號,男性價值通過賺錢能力體現(xiàn),女性價值通過外貌、階級、家庭體現(xiàn)。而在遵循資本邏輯的社會空間和家庭空間內,男性居于主導就不奇怪了:男性可以介于家庭和社會之間,向內凝視家庭,而女性被困在家庭內部,只能凝視她的丈夫,顯然,享有全景監(jiān)視權的是能夠進入社會空間的那個人,而家庭空間內的親密關系則被永遠“相向”(gegenseitig)的敵對關系取代。

因而,家庭空間成為男女個體與社會空間發(fā)生聯(lián)系的中度。女性以家庭為媒介同社會發(fā)生有限的聯(lián)系,而男性以社會空間為主導向下兼容家庭空間,我們能理解:家庭同時也是性別之差、階級之差、城鄉(xiāng)之差的交疊空間33指來度假的男女游客分別形成了對家庭空間內部主體的誘惑。(奧)埃爾弗里德·耶利內克:《逐愛的女人》,陳良梅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5年,第16-17頁。[Elfriede Jelinek, Zhu Ai de Nvren (Women as Lovers), trans.CHEN Liangmei, Nanjing: Yilin Press, 2005, 16-17.],即具有“中度”和多空間交叉性質:在“斷鏈點續(xù)”34葉雋:《中國現(xiàn)代留歐學人與外交官、華工群的互動》,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12年。[YE Jun, Zhongguo xiandai liuou xueren yu waijiaguan, huagongqun de hudong (Interaction of Modern Chinese Scholars in Europe with Diplomats and Chinese Worker Groups), Fuzhou: Fujian Education Press, 2012.] 書中對于三個群體在中西交匯的大變動背景下的交往、影響以及相關意義的研究,實際上也展示了本來由階層、職業(yè)、地域差異而決定的“社會空間”如何互動并產(chǎn)生新的“思想”、“制度”乃至獨特的時代影響和從“家國一體”到“無產(chǎn)者聯(lián)合起來”的世界大同理想。其中有關“斷鏈點續(xù)”的方法可作為家庭空間與女性重要連接點的參考:“所謂網(wǎng)鏈,即網(wǎng)絡中的生物鏈,或關系鏈,用網(wǎng)來比喻,就是強調其涉及面的廣泛性和立體性?!仨殢娬{‘點’、‘鏈’的環(huán)環(huán)相扣。每個個體可以被視作網(wǎng)絡中的‘點’,而相關或同類的個體又結成關聯(lián)性的鏈性群體,也就是說,通過相互關聯(lián)的‘點’結成這個社會得以運行的動脈系統(tǒng),……‘點續(xù)’……有點像互聯(lián)網(wǎng)絡下載系統(tǒng)的‘斷點下載’一樣,他是可以通過不斷地截斷、重續(xù)、積蓄的過程完成的?!?同上,第25頁。[Ibid., 25.]的視角內,家庭空間具有了勾連個體與社會的中度意義,尤其是勾連女性個體與社會外部空間的作用,家庭空間作為連接個體的“生理本能”與“社會人性”中度空間、家庭關系作為個體之間血脈生理關系以及社會性質的(勞資、純愛)關系的中度均體現(xiàn)出來。

家庭也成為“階層結構性重建”的空間:廣而推之,不僅女性、幾乎所有個體的成長是在家庭空間內“點續(xù)”完成的(另一種類似家庭提供養(yǎng)育職能的“福利院”也是非常獨特的空間,但與以血緣、親緣為基礎建立的家庭有本質區(qū)別,此處不論),個體所銘記的永遠是階段性的家庭記憶,社會的進步也是建立在個體家庭的網(wǎng)鏈基礎上的。而《逐愛的女人》揭示出資本如何調控家庭“中度”空間,敘述了家庭作為階級、性別、城鄉(xiāng)差異的交叉空間是如何變形的,其意義也超出了以性別為界限的女性文學批評范疇——借由寶拉和布麗吉特,我們才醒悟女性如何在家庭空間這一重要的僑易節(jié)點獲得“情”層面的高變,才能從根源上解決“逐愛的女人”一旦進入家庭便“無愛”的癥結,而從“逐愛”到“有愛”,不但是女性及其所屬家庭之幸,也是社會、文化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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