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善
《海夜歌聲》問世經(jīng)過
新文學第一個十年后期,引人注目的長詩開始出現(xiàn),如白采八百多行的《羸疾者的愛》、韋叢蕪六百多行的《君山》和朱湘近千行的《王嬌》等,均已被寫進了文學史冊。然而,還有一部更長,長達一千六百余行的長詩《海夜歌聲》卻被有意無意地遺忘了。
《海夜歌聲》是新詩人柯仲平的第一部詩集。生于云南的柯仲平一九二一年十二月到京“北漂”,他癡迷新文學,曾在《莽原》《語絲》等刊發(fā)表詩文。其間柯仲平數(shù)次拜訪魯迅,《魯迅日記》均有記載,他還為魯迅朗讀自己寫的詩,荊有麟《魯迅回憶·母親的影響》中有生動的描述;又得到郁達夫熱誠幫助,《海夜歌聲》序詩二《寄我兒海夜歌聲》中寫到“慈愛的達夫他送來十元”,在《革命與藝術(shù)》“第三講”中寫到“希列爾(疑為席勒—筆者注)的詩歌集又是郁達夫贈的”。正是在新文壇前輩的關(guān)愛和鼓勵下,柯仲平一鼓作氣,完成了《海夜歌聲》這部長詩。詩末署完成日期為“十三年十二月九日于北京”。
長詩雖已殺青,出版卻是一波三折。過了一年多之后,柯仲平才寫下《冠在海夜歌聲前》。此詩為《海夜歌聲》序詩一,寫給遠在上海的創(chuàng)造社“小伙計”周全平。詩中明確宣告《海夜歌聲》是他的“孤兒”,他“生在詩歌死在詩歌里”,“悵望黃浦把這孤兒向你托”,落款時間為“十五年二月二十二日”。七個月之后,一九二六年九月《洪水》第二十三、二十四期合刊又發(fā)表柯仲平的《關(guān)于我就要出版的〈海夜歌聲〉》,一開始就告訴讀者:“這是篇一千六七百行的、抒情的—就說它是槍傷之歌吧,然而也說是一篇抒情的戰(zhàn)歌呵。它是前年秋冬里產(chǎn)生的,大概要在今年秋風待動時才能束裝入世?!迸d奮和期待之情溢于言表。但是,《海夜歌聲》的出版還要拖延近一年,直到一九二七年八月才終于被列為“幻洲叢書”之一,由上海光華書局初版。其時柯仲平也在南下成為創(chuàng)造社又一“小伙計”之后,又北上西安教書立說去了。
“幻洲叢書”是潘漢年、葉靈鳳主持的幻社出版的新文學叢書,與幻社出版的《幻洲》半月刊互相輝映。從一九二六年十二月《幻洲》第一卷第五期所刊的“幻洲叢書”預告可知,《海夜歌聲》是叢書中唯一的一部詩集。這部長詩集是毛邊本,封面圖、前后環(huán)襯裝飾圖和扉頁圖均出自“LF”即葉靈鳳之手,應是葉靈鳳最早的新文學裝幀設(shè)計之一,而詩前的“海夜歌聲”圖則是柯仲平的女友丁月秋所繪。
如何看待《海夜歌聲》?作為繼《羸疾者的愛》《君山》《王嬌》之后更具規(guī)模的新文學長詩,其長處和不足都很明顯。長詩定位“一篇抒情的戰(zhàn)歌”,宣稱“宇宙是一座大墳墓”,詩中謳歌青春,追求愛情,更揭露人世的不公,“創(chuàng)造著海夜歌聲,忘去了今人,古人,后之人”。正如樓適夷所指出的,柯仲平在詩中“大膽潑辣地拋出許多自鑄的新詞,有一瀉而下,奔流激蕩的氣勢”,但“他的詩筆還不是那么洗練而細致,遣詞造句,有不少生造的成分”,“結(jié)構(gòu)也不嚴謹與周密,可以找出不少的破綻”(《永遠活在詩歌里—追懷詩人柯仲平同志》,《詩刊》1980年10月號)。不過,不管怎樣,《海夜歌聲》在中國新詩史上應自有其一席之地。
《死前》的兩種版本
《死前》是創(chuàng)造社詩人王獨清的第二種新詩集,一九二七年八月上海創(chuàng)造社出版部初版,毛邊本,被列為“創(chuàng)造社叢書第十二種”。之所以稱《死前》為“第二種”而不稱“第二部”或“第二本”,是因為不僅此書是小巧的六十四開本,而且正文僅二十八頁,加上目錄頁、插圖和輯封,總共才四十五頁,實在太薄了。
王獨清的新詩創(chuàng)作從一開始就顯得與眾不同?!端狼啊纺夸洖椋寒嬒瘛I辭、遺囑、 Ⅰ.死前的希望、 Ⅱ. SONNETS五章、Ⅲ.因為你……約定……別了……Ⅳ.……共收詩十一首。最后一首無文字題目,目錄上用省略號代替,正文中也無題,只在輯封上印“Ⅳ”,妙不可言?!东I辭》如下:
獻給S夫人
不說這位最親切的女士的名字
(Dante)
第二句是但丁名作《神曲·煉獄篇》第二篇中的詩句,為意大利文,這是譯成中文的意思。當時新詩人出版詩集,常在書前引用外國作家的一句詩或一段名言作為獻辭,王獨清也未例外。
《死前》中最為人稱道的或是《SONNETS五章》,陸耀東在《中國新詩史》第一卷(長江文藝出版社2005年6月初版)中論述王獨清的新詩創(chuàng)作時,就引用了第四首十四行詩的最后兩節(jié):
細雨,細雨,細雨,落花,落花,落花,/我們,我們就走在蒼苔和石徑之上,/冒著細雨把落花往來地踐踏。
落花,落花,落花,細雨,細雨,細雨,/啊,我們都要和這細雨中落花一樣:/在靜默中,向著泥土這樣歸去!
陸耀東認為這兩節(jié)詩中出現(xiàn)八次“細雨”,八次“落花”,但低回重復地帶著傷感情調(diào)的格律,文字、音樂、意境,相當和諧統(tǒng)一?!霸谛略娛飞希@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創(chuàng)造”,堪與戴望舒的《雨巷》(刊1928年8月《小說月報》第19卷第8期)相媲美,雖然《雨巷》“后來居上,更為成功”。而我以為,不僅如此,在中文十四行詩的創(chuàng)作史上,王獨清這五首十四行詩,雖然并不規(guī)范,像孫大雨等創(chuàng)作的那樣,但也應占有一個特殊的位置。
至于《死前》的版本,說復雜并不復雜,說不復雜,卻也有點復雜。此書初版兩個月后,同年十月即再版,可見受到讀者的歡迎。到了一九三一年,此書改由上海樂華圖書公司印行,但初版本未見,僅見一九三一年二月再版本和同年九月三版本,列為該社“創(chuàng)作叢書”之一,可見仍受到讀者的歡迎。有必要說明的是,進入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以后,王獨清的舊作和新作大都交樂華出版,除了《死前》,還包括《圣母像前》《威尼斯》《零亂章》和《楊貴妃之死》等。
樂華版《死前》與創(chuàng)造社初版相比,有同有不同。開本一致;封面改換,扉頁沿用創(chuàng)造社初版封面圖案,只是色彩由深紫紅色改為綠色。插圖四幅由創(chuàng)造社另一作家,也是畫家的倪貽德所作,但在書中的位置略有變動,創(chuàng)造社初版插圖都是黑白色,樂華版改成前兩幅藍色,后兩幅紫紅色,更為醒目。然而,兩個版本最大的不同在于,創(chuàng)造社初版中的同樣出自倪貽德之手的王獨清畫像,樂華版目錄中雖也有“畫像”兩字,書前卻不翼而飛了,是漏印還是出于別的什么原因,不得而知。王獨清的形象,無論照片還是畫像,都極少見,目前僅見他與郭沫若、郁達夫和成仿吾在廣州的一張合影,所以這幅創(chuàng)造社初版本中的畫像極為難得。
“詩屋”中的“發(fā)動”
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專門的新詩雜志很不少。五四初期的《詩》,新月派的《詩刊》,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新詩》,四十年代的《詩創(chuàng)造》等,都影響深遠。然而,一些看似貌不驚人的小詩刊,同樣也各呈異彩,手頭這冊薄薄僅二十四頁的《詩屋》就是明顯的一例。
《詩屋》一九三六年十一月十日創(chuàng)刊于上海,刊名“詩”在“屋”中詩意地棲居,就別出心裁。創(chuàng)刊號不叫創(chuàng)刊號,卻名之曰“發(fā)動期”,也別出心裁。發(fā)動期由于一平、徐光摩共同主編。于一平其人不詳,發(fā)動期收入他的《夜色小吟》(外五章),寫得不錯。徐光摩這個名字與徐志摩只差一個字,很容易混淆,但他確是個青年詩人,著有《小魚集》(上海時代圖書公司1936年6月初版),邵洵美為之作序,《詩屋》第一首詩就是他的《七月看云》。《詩屋》兩位主編,徐光摩的詩領(lǐng)銜,于一平的詩殿后,又是別出心裁。
《詩屋》發(fā)動期執(zhí)筆者的大名大部分印在封面上,計有:朱維基、徐念頤、趙景深、路爾鈺、沈祖牟、邵冠華、傅彥長、林微音、葉懸之、侯汝華、何晴波、雨辰、林英強、黑尼等。其中,朱、趙、邵和林英強都出過詩集,各有詩名;傅彥長和林微音雖不以詩見長,刊于《詩屋》的傅之《古已有之的疲倦》和林之《紅》也都是散文詩;葉懸之曾主編《詩林》。引起我特別關(guān)注的是沈祖牟和侯汝華。沈祖牟是新月派詩人中最不為人注意的一位,雖然他有兩首詩被陳夢家選入《新月詩選》。他生前未出過詩集,我以前曾寫《“新月詩人”沈祖牟》介紹他的詩,這次在《詩屋》上又見到他的《螺州道中》,不免喜出望外:
一條石鋪的小道,/蛇蜒的嶺上江村,/回頭是煙,是山景,/在這料峭的黃昏。//一座牌坊一道橋,/白石都長上青蘚,/一排橘樹一堆霞,/冒著深冬的紅艷。//轆轆的,水車的聲響,/村姑他在這里做家,/聽天風吹動了衣裳,/打顫著滿髻的紅花。//沿著一帶的水田,/全綠的是油菜的畦,/渡過郁翠的山邊,/遠亭里有人在賞茶。//最是那迷人的詩意,/看,亂鴉正點綴暮天,/一頂?shù)男颍掖业模?又趕前路的炊煙。
至于侯汝華(1910-1938),是英年早逝的象征派詩人,李金發(fā)對他評價很高。他生前雖已有《海上謠》(上海時代圖書公司1936年4月初版)行世,但《詩屋》刊出的這首《貓步的雨》,卻是連《海上生明月:侯汝華詩文輯存》(朱少璋編校,香港匯智出版公司2018年1月初版)也失收的:
是風中的霧吧/貓步的雨/好象流連于發(fā)暗的山巔/卻又跑到海外去了//于是我的六月里/薄暮的綠天的心/漸有了風中的霧/得而誰賤得這貓步的感觸呢//背著雨/在熟悉的路上/爬來許多昔日的殘響了/我得跟這海外的旅客聚首一朝//我拾起一只昨日的金絲雀/“這淚水作圣的洗禮吧”/風中的霧/便把我的心為長遠的住宅了
盡管《詩屋》當時計劃為“雙月刊”(版權(quán)頁所示),但出版了發(fā)動期后,便無以為繼,發(fā)動期成了停止期。又因發(fā)動期實在單薄,太不起眼,以至長期不彰,《中國現(xiàn)代文學期刊目錄(初稿)》(上海文藝出版社1961年12月初版)就未錄。而今終于出土,不致湮沒,也是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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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亢詠的《詩一束》
俞亢詠(1920-?)這個名字,凡喜歡讀英國作家毛姆作品的,應不會感到陌生。因為從二十世紀四十年代后期起,俞亢詠就一直致力于毛姆小說的翻譯,他是中國翻譯毛姆的代表性譯者之一,中文世界的“毛姆迷”幾乎都知道他。但是他早年還有一本新詩集《詩一束》,就知者少之又少了。
《詩一束》一九四四年十月上海詩潮社初版,版權(quán)頁印有“普通本 袖珍本”兩種。我所見這本為三十二開,或是普通本吧?此書封底雖印有“$150”的定價,其實是作者的自印本,年輕人喜歡寫詩,寫多了就自印詩集分送師長親友,這在當時并不鮮見,印數(shù)一定不會多。
有意思的是,打開《詩一束》,迎面而來是俞亢詠青年英俊的一張正面照,然后就是一首他自己的《題像》詩,頗為別致:
黑的眼珠,黑的發(fā),/古森林之夜;/白的衣裳,白的臉,/死之國的雪。
黑與白的中間,/沒有人的顏色。/黑是我的靈魂,/白是我的心。
我的心里/冒著冰窖的白煙,/我的靈魂/看似魔鬼的陰影。
但朋友,別害怕:/我并不是魔鬼!/過去,我也有/美的顏容,像你。
顯然,這首詩情緒較為低沉,既是作者自省的自畫像,也為整本詩集定下了一個基調(diào),將其視為《詩一束》的序詩,也未嘗不可。
《詩一束》共收長短三十九首詩,分五個部分,即“前兩章”(《云》《星火》)、第一輯(《死水》《夜的雨巷》等十首)、第二輯(《青春頌》《愛的消息》等十首)、第三輯(《螢》《心箭》等十五首),以及最后的《送發(fā)篇》《迎發(fā)篇》兩首。青年詩人的敏感、多愁善感和傷感,集中所在多有,他也眺望“窗外”,期待“愛的消息”,謳歌“青春”,禮贊“咖啡”。不妨再引兩首短小的:
《死水》:已停滯了四千年,四千年,/微風,在這般死水的浮面,/偶然掠起一片漪漣;/你站在岸頭,/縱然會神往,留連,/說有詩情,有幽致:/畢竟這是死水—/在漪漣沉入水底的時候。/死寂—/死寂不是詩。
《螢》:小蟲兒/飛舞,/飛舞;/唱著—/無聲的小夜曲;/不能傳達的熱情/把自身/燒成了冷火一簇。
火,飛往何處?/不知,像/不可知的/無聲的小夜曲;/永遠飛繞在—/沖不破的/神秘的/黑暗靜之中。
還必須一說的是,《詩一束》卷末附有路易士的《〈詩一束〉讀后—呈亢詠兄》和伊林的《譯贈兩行》。伊林是誰?不清楚。但后來改名紀弦的路易士可是大名鼎鼎,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正活躍于海上文壇,在“拜讀了你的詩一束”之后,他也以詩的形式為《詩一束》寫下這首讀后感予以“贊美”。請看其中一節(jié):
你贊美灰色,/你贊美山魈和大蟲的催眠曲,/你贊美彗星,/你贊美憂郁和愁思,/你贊美咸腥的海,海的咸腥,/你贊美夢和幻影,/你贊美毀滅了的星火和枯樹的根,/甚至大蟒蛇的盤繞,/齦齒和吸血……/我銘感。
顯然,路易士在自己這首已不為人知的集外詩中很欣賞俞亢詠的詩,也說明俞亢詠當時與路易士等一批上海淪陷區(qū)詩人有所交往,切磋詩藝,這對他的詩風的形成應該不無影響。
時光已經(jīng)流逝了八十余年,俞亢詠這本并不起眼的處女作《詩一束》也快被人遺忘了。因此,我寫下了這則小文略作介紹。
《手掌集》再版本與森林出版社
“九葉派”祭酒辛笛的第二本新詩集《手掌集》是他的代表作。內(nèi)地改革開放后,一九八一年七月,江蘇人民出版社推出《九葉集》,辛笛入選的廿一首新詩中,有十三首選自《手掌集》,顯而易見,《手掌集》在辛笛新詩創(chuàng)作史上占有一個突出的位置,當然,在中國現(xiàn)代新詩史上也頗為重要?!妒终萍芳壬畹弥袊诺湓娫~的精髓,又融合了近代以來西方象征派、現(xiàn)代派詩的特色,可謂獨樹一幟。因此,《手掌集》也一直擁有眾多讀者。《手掌集》的愛好者甚至借閱整本詩集抄錄,反復吟味的,也不在少數(shù),據(jù)我所知,香港就有這樣的癡迷者。
《手掌集》一九四八年一月由上海星群出版社初版,封面選用英國版畫家裘屈羅·赫米斯(Gertrude Hermes)的套色木刻《花》,一只向下展開的手掌中央,有一朵綻開的鮮花,而另兩朵綻開的鮮花則散落在手掌指尖之下,共同組成一幅很別致也很抒情的畫面,而扉頁畫也是木刻《花》,另行套色?!妒终萍烦醢姹居泄膺叡竞兔叡緝煞N,毛邊本更為大氣。但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只見到《手掌集》初版本,不知道《手掌集》還有再版本,只有辛笛女兒王圣思所著《智慧是用水寫成的—辛笛傳》(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年8月初版;以下簡稱《辛笛傳》)中提到一句:“《手掌集》初版于一九四八年一月,半年后又于八月再版。”然而,內(nèi)地的國家圖書館和上海圖書館均未藏《手掌集》再版本,以至我們長期無緣得見其再版本真容。
而今,我終于得到一冊《手掌集》再版本,原來再版本改由上海森林出版社出版,版權(quán)頁作“一九四八年八月再版”。書中內(nèi)容與初版本完全一致,封面上也仍是赫米斯的木刻《花》,只不過圖案有所縮小,顏色也有所變動。再版本與初版本最大的不同在于:一、初版本封面上“手掌集? 辛笛”五個字是豎排手寫體,當為作者本人手筆,而再版本封面上書名和作者名改為橫排的鉛字體了;二、扉頁上已無套色的《花》。日前與王圣思聯(lián)系,她認為再版本封面“更素凈些”,或也為一說。
更值得注意的是,《手掌集》改由森林出版社“再版”。不是由出版初版本的星群出版社再版,而是由另一家森林出版社再版。按當時出版慣例,一本書換了出版社,新出版社一般會把自家所出的列為“初版”,不大會延續(xù)原出版社而“再版”?!妒终萍犯挠缮殖霭嫔绯霭鎱s仍作“再版”,可知森林社與初版的星群社必有關(guān)聯(lián)。
原來,星群出版社也好,森林出版社也好,辛笛都是主要參與者,“九葉派”另一位詩人、書籍裝幀家曹辛之(筆名杭約赫)則先后負責這兩個社的業(yè)務(參見王圣思《辛笛傳》)?!妒终萍吩侔姹景鏅?quán)頁上清清楚楚地印著森林出版社“發(fā)行人? 辛白宇”,“辛白宇”正是曹辛之的另一筆名。一九四八年六月,隨著《中國新詩》雜志的問世,出版該刊的森林出版社也由此誕生?!妒终萍吩侔姹臼巧殖霭嫔绯霭娴牡谝槐緯R阎殖霭嫔邕€出版了辛笛的另一本著作《夜讀書記》(1949年1月),以及盛澄華著《紀德研究》(1948年12月)、杭約赫著長詩《復活的土地》(1949年3月)等,雖只寥寥數(shù)種,卻都具有相當?shù)乃疁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