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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夷從夏”與“戎華兼采”
——禮樂制度視閾下的北魏宮廷音樂研究

2023-09-21 18:52:27
關(guān)鍵詞:祭天拓跋鮮卑

閆 錚

(山西大同大學 山西 大同 037009)

宮廷音樂是中國古代音樂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從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個奴隸制王朝夏朝開始,到最后一個封建王朝清朝覆滅,歷經(jīng)4000 余年的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璀璨的音樂藝術(shù)文化。縱觀中國宮廷音樂的發(fā)展歷史,既是一部華夏文明與外來文明的交融史,也是一部中華禮樂文明自身的發(fā)展史。

引論:禮樂與禮樂制度

《周禮》云“以禮樂合天地之化,百物之產(chǎn),以事鬼神,以諧萬民,以致百物?!盵1](691)禮樂運用于國家在場的儀式典禮中,體現(xiàn)國家禮制與規(guī)范?!吨芏Y》、《禮記》、《儀禮》三禮對禮的類型、禮的儀式、禮樂思想,進行了詮釋?!盾髯印氛摗吩疲骸胺驑氛?,樂也,人情之所必不免也。故人不能無樂,樂則必發(fā)于聲音,形于動靜,而人之道聲音動靜性術(shù)之變盡是矣。故人不能不樂,樂則不能無形,形而不為道,則不能無亂。先王惡其亂也,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使其聲足以樂而不流,使其文足以辨而不思?!盵2](346)荀子主張“貴禮樂而賤邪音”,可“以道制欲”,方可“美善相樂”,音樂必須“為禮以奉之”而“修禮以節(jié)之”,強調(diào)音樂必須受制于禮。宮廷音樂,屬禮樂范疇,是與社會政治、教化民眾、禮儀規(guī)范,緊密相連的音樂類別,宮廷音樂的社會屬性,被不斷的強化與塑形。

一、北魏君臣的禮樂認同

“王者功成作樂”,[3](991)是每個新生王朝樹立國家形象與正本清源的大事。北魏是第一個少數(shù)民族入主中原建立的政權(quán),樹立其統(tǒng)治的正統(tǒng)性,是擺在剛從征伐中拔得頭籌的鮮卑人的大事。西晉滅亡之后,胡人政權(quán)入主中原,受到了漢族士大夫與漢族政權(quán)的強烈抵觸。傳統(tǒng)的儒家正統(tǒng)觀被打破,發(fā)展出“變夷從夏”、“夷可主夏”等社會理念。

(一)拓跋鮮卑對華夏的民族認同

北魏鮮卑人的拓跋政權(quán)與南朝漢族人政權(quán),在“華夷之辯”與“正統(tǒng)之爭”中,開創(chuàng)了“蠻夷”亦可主政華夏的特點案例?!耙目芍飨摹北仨毣谌A夷血緣的同根同源,即要完成“夷”族對華夏的身份認同和文化認同。

鮮卑拓跋氏,曾將黃帝奉為先祖,《魏書》載“昔黃帝有子二十五人,或內(nèi)列諸華,或外分荒服,昌意少子,受封北土,國有大鮮卑山,因以為號。其后,世為君長,統(tǒng)幽都之北,廣漠之野,畜牧遷徙,涉獵為業(yè),淳樸為俗,簡易為化,不為文字,刻木紀契而已,世事遠近,人相傳授,如史官之紀錄焉。黃帝以土德王,北俗謂土為托,謂后為跋,故以為氏……爰歷三代,以及秦漢,獯鬻、獫狁、山戎、匈奴之屬,累代殘暴,作害中州,而始均之裔,不交南夏,是以載籍無聞焉……”[4](1)先秦古籍《山海經(jīng)·大荒西經(jīng)》中,亦有 “北狄之國。黃帝之孫曰始均,始均生北狄”[5](348)之載,皇帝成為拓跋鮮卑與華夏民族共同的族源,這就從血緣上彌合“夷”與“夏”之別,實現(xiàn)了身份的轉(zhuǎn)換與融合。在拓跋鮮卑族源敘述中,不僅溯源上溯黃帝,而且對拓跋鮮卑民間傳說、神話史詩和華夏史料進行整合,并寫進國史,增強了可信度和權(quán)威性。民族的認同,不單是血緣上的同源,更重要的是文化上的認同。

(二)拓跋鮮卑由隱到顯的禮樂認同

拓跋氏認為“只要接受了中原文化,學習并運用華夏傳統(tǒng)的典章制度和禮樂文明,也可以成為正統(tǒng),具備統(tǒng)治的合法性。”[6]禮樂制度,是華夏文明的重要內(nèi)容,也是北魏精神文化認同的核心。北魏統(tǒng)治者對禮樂的認識,經(jīng)歷了由隱到顯、由淺入深的發(fā)展軌跡。作為北方草原游牧民族創(chuàng)建的政權(quán),北魏統(tǒng)治者在禮樂制度的建設(shè)上,多與漢族士大夫的名儒合作,大批心懷韜略的漢族名士歸附北魏拓跋氏政權(quán),他們的真知灼見和政治抱負,在荒蠻的北疆,有了施展和馳騁的空間。漢族名士幫拓跋氏政權(quán)經(jīng)營北方的同時,也帶來了中原漢民族先進的文化理念和政治制度。禮樂文明,在君臣間一次次的辯論與探討中,逐漸明朗起來。

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天興二年(公元399 年),尚書令史張袞上疏云“……伏愿恢崇睿道,克廣德心,使揖讓與干戈并陳,文德與武功俱運,則太平之化,康哉之美,復(fù)隆于今,不獨前世……”[4](614)張袞向道武帝獻言,實現(xiàn)天下太平與民眾教化,僅有干戈與武功是不夠的,還需有揖讓和文德,揖讓與文德就是禮。張袞的建議,其在世時并未得到鮮卑統(tǒng)治者的共鳴。直至張袞死后20 余年,北魏的太武帝拓跋燾,方才追其謚號文康公。張袞獲得了太武帝的肯定,顯現(xiàn)了此時拓跋魏的主政者,對禮的社會作用,有了新的認識。

北魏文成帝和平六年(公元465 年),征南將軍刁雍上表云:“臣聞有國有家者,莫不禮樂為先,故《樂記》云:禮所以制外,樂所以修內(nèi)。和氣中釋,恭敬溫文。是以安上治民,莫善于禮;易俗移風,莫善于樂……故帝堯修五禮以明典章,作《咸池》以諧萬類……故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jié)……樂至則無怨,禮至則不違。揖讓而治天下者,禮樂之謂歟?唯圣人知禮樂之不可以已,故作樂以應(yīng)天,制禮以配地。所以承天之道,治人之情。故王者治定制禮,功成作樂……改正朔,易服色,協(xié)音樂,制禮儀,正聲古禮……臣今以為有其時而無其禮,有其德而無其樂。史闕封石之文,工絕清頌之饗,良由禮樂不興,王政有闕所致也。臣聞樂由禮,所以象德;禮由樂,所以防淫。五帝殊時不相沿,三王異世不相襲。事與時并,名與功偕故也。臣識昧儒先,管窺不遠,謂宜修禮正樂,以光大圣之治。”[4](869-871)

刁雍引《樂記》,對禮樂的社會功能進行闡釋,并強調(diào)國家要以禮樂為先,修正禮樂與光大圣治同等重要。刁雍的上疏,受到文成帝的重視,馬上召集大臣展開討論,反映出拓跋氏對禮樂的重視程度,進一步加深。北魏孝文帝元宏的文化改革,促使國家有禮樂的思想,成為統(tǒng)治集團君臣的共識。

二、金石樂懸的衰微與四夷樂舞的崛起

樂懸制度,是禮樂制度的外顯形式。戰(zhàn)國末期,中國社會發(fā)生劇烈變革,青銅時代終結(jié),“鐘磬之樂”走向衰落,但禮樂思想在秦漢以后仍顯示出不斷之魂,中國宮廷音樂進入了轉(zhuǎn)型時期。

(一)金石樂懸日趨衰微

兩晉之際,戰(zhàn)亂頻發(fā),金石樂懸,并未獲得大規(guī)模的發(fā)展。《晉書·樂志》載“永嘉之亂,海內(nèi)分崩,伶官樂器皆沒于劉(劉聰)、石(石勒)?!盵7]十六國時期,北方匈奴、鮮卑、羯、狄、羌等民族,逐鹿中原,政權(quán)更迭迅疾,金石、樂器及樂人,流散嚴重。北魏時期,金石樂懸,沒有實質(zhì)性的發(fā)展,雅樂所用樂懸,多為裝點門面。在北魏的墓葬、壁畫、石窟雕刻等遺跡中,很少出現(xiàn)成規(guī)模的樂懸器物。一方面是持久的戰(zhàn)亂,使金石樂懸器物零落不整,傳承有失,北魏君臣,雖有心“博采經(jīng)傳,更制金石”,[4](2833)但“古樂虧闕”[4](2833)已久,復(fù)建渺茫。另一方面,經(jīng)絲綢之路,胡樂規(guī)?;臇|漸中原,并熾熱宮廷,填補了鐘磬有失的空缺。金石樂懸的衰微與四夷樂舞的崛起,是北魏宮廷禮樂的重要表征之一。

(二)四夷樂舞迅疾崛起

《隋書》載:“……魏氏來自云、朔, 肇有諸華,樂操土風, 未移其俗。至道武帝皇始元年, 破慕容寶于中山, 獲晉樂器, 不知采用, 皆委棄之。天興初, 吏部郎鄧彥海, 奏上廟樂, 創(chuàng)制宮懸,而鐘管不備。樂章既闕, 雜以《簸邏回歌》。初用八佾, 作《皇始》之舞。至太武帝平河西, 得沮渠蒙遜之伎, 賓嘉大禮, 皆雜用焉。此聲所興,蓋苻堅之末, 呂光出平西域, 得胡戎之樂, 因又改變, 雜以秦聲, 所謂《秦漢樂》也……”[8](313)道武帝破中山,獲晉樂懸,未知其用,棄之。天興初,吏部郎創(chuàng)制宮懸,金石樂器不備,雅樂有闕,于是將鮮卑民間音樂列入宗廟之樂。太武帝平河西,得到“秦漢樂”(西涼樂前身),用于嘉賓大禮?!段簳贰疤统酰咦娲剐难殴?,務(wù)正音聲。時司樂上書,典章有闕,求集中秘群官議定其事,并訪吏民,有能體解古樂者,與之修廣器數(shù),甄立名品,以諧八音。詔“可”。雖經(jīng)眾議,于時卒無洞曉聲律者,樂部不能立,其事彌缺。然方樂之制及四夷歌舞,稍增列于太樂。金石羽旄之飾,為壯麗于往時矣……”[4](2828)即是此指。魏孝文帝,為彌補雅樂不興,定方樂之制,增四夷樂舞,北魏宮廷音樂,自此壯麗往時。

北魏統(tǒng)治者開放包容的禮樂觀,促使大量的四夷樂舞交匯平城、洛陽,以華夏正聲為宗的宮廷音樂體系被打破,《魏書》載“太祖初興,置皇始之舞,復(fù)有吳夷、東夷、西戎之舞……”[4](2831)《隋書》亦載“龜茲者,起自呂光滅龜茲因得其聲。呂氏亡,其樂分散,后魏平中原,復(fù)獲之。”[8](378)北魏太武帝太炎三年(437年),“魏德益以遠聞,西域龜茲、疏勒、烏孫、悅般,渴盤陁、鄯善、焉耆、車師、粟特諸國王始遣使來獻……”[4](2259-2260)龜茲、疏勒、康國、天竺、安國、烏孫、悅般、粟特等民族的樂舞,或絢爛旖旎、或柔美曼妙、或胡風烈烈、或威武堂堂,共同熔鑄了氣象萬千、瑰麗生動的北魏宮廷音樂。鐫刻在云岡石窟、敦煌莫高窟、龍門石窟的音樂圖像,真實地記錄了漢族音樂、西域音樂、域外民族音樂交融的盛況。從西樂東漸,到西域音樂在中原形成強勁的社會風潮,大約經(jīng)歷了300 余年,西域音樂與河西、關(guān)隴、江東、荊楚音樂相融合,形成了新華夏正聲?!敖?jīng)過這次融合以后,新的血輪注入漢民族之中,新的文化因子,又轉(zhuǎn)變成支持隋唐帝國建國的基礎(chǔ)?!盵9](3)

三、禮制中的宮廷音樂

《荀子·禮論》云“禮起于何也?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則不能無求;求而無度量分界,則不能不爭;爭則亂,亂則窮。先王惡其亂也,故制禮義以分之,以養(yǎng)人之欲,給人之求,使欲必不窮乎物,物必不屈于欲,兩者相持而長,是禮之所起也……”[2](346)荀子以“性惡論”為基礎(chǔ),對禮的功能性內(nèi)涵,在哲學層面上進行了闡釋。禮是用等級分明秩序性強的手段,消除“亂”,引導(dǎo)人民,使人性變惡為善,國家變亂為治的社會理念共識。

(一)“胡風國俗、雜相糅亂”的禮樂建設(shè)

邊疆民族與漢民族以長城為基線發(fā)生的沖突與調(diào)和,對各自的文化體系形成沖擊,特別是邊疆民族進入長城后,建立統(tǒng)治政權(quán),處于華夏文化的包圍中,自身文化發(fā)生轉(zhuǎn)變。游牧文明與農(nóng)耕文明兩種異質(zhì)文化在接觸、轉(zhuǎn)型、融合的過程中,充滿了曲折與艱辛,經(jīng)常遭遇挫折與阻礙,只有經(jīng)過不斷地學習與調(diào)整,再學習與再調(diào)整,才能完成融合。從太祖拓跋珪到世祖拓跋燾,農(nóng)業(yè)文化對拓跋部的影響逐漸擴大,文化的融合不可逆轉(zhuǎn),但拓跋君主仍采取了保留的態(tài)度,拓跋燾認為“文化的轉(zhuǎn)變不可操之過急,有似園中之鹿,急則沖突,緩之則定。”[9](7)因此,北魏在建國之初,典章制度與禮樂等方面,雖仿效漢制,但仍保留了相當?shù)闹袊狈讲菰貐^(qū)的文化特質(zhì),呈現(xiàn)出“胡風國俗,雜相揉亂”的社會形態(tài)。

拓跋鮮卑的民間音樂《真人代歌》,上頌祖宗開基創(chuàng)業(yè)之功,下及君臣廢興之跡,共150 章,列入郊廟祭祀、宴饗之禮等宮廷禮樂活動中?!按琛北臼枪拇禈?,軍中演奏,入樂府后與絲竹合奏,脫朔漠之風,進入廟堂宴饗。唐杜佑之《通典》云“后魏樂府始有北歌,即《魏史》所謂《真人代歌》是也。代都時,命掖庭宮女晨夕歌之。周、隋世,與《西涼樂》雜奏?!盵10](673)“北歌”,指北魏遷都洛陽后,對拓跋舊物均以“代”、以“北”為稱。拓跋鮮卑在認同華夏禮樂的同時,“未移其俗”,顯示出武力征服者對本民族音樂文化的認可與自信。另一方面,拓跋鮮卑將飽含民族早期記憶和民族情感的《真人代歌》列入宮廷音樂體系,達到凝聚民族情感和強化國家認同的功能性作用。北魏的高祖孝文帝元宏執(zhí)政后,以鮮卑文化為基礎(chǔ),參照漢文化,進行了文化的改造與重建,形成了鮮卑民族的新文化。

(二)“以胡入雅”的郊廟祭祀用樂

雅樂是一種制度化的儀式音樂,通過儀式中使用的具體形式與程式體現(xiàn)出來,“國之大事,在祀與戎”。[11](440)國家在場的莊嚴肅穆的祭祀活動、朝會儀禮、軍事典儀等禮制儀式中,都有相須為用的專屬樂舞。以禮立序,以樂致和,是禮樂社會功能屬性的主要表征。吉禮為五禮之冠,主要用于祀天神、祭地祗、祭人鬼。北魏早期,先帝諸廟以始祖為貴,配饗。中原禮制中,以太祖為貴,配饗,百世不毀。

北魏初圣神元帝拓跋力微,被尊為始祖,北魏雄主拓跋珪天興二年(399 年)正月,在南郊祭祀上帝,“以始祖神元皇帝配”,[4](34)并效仿漢人禮樂“樂用八佾,舞《皇始》之舞?!痘适嘉琛?,太祖所作也,以明開大始祖之業(yè)。后更制宗廟?!盵4](2827)鮮卑拓跋氏在禮的形式上,承繼了八佾之制。北魏道武帝親作《皇始》,歌頌始祖力微之德。鮮卑拓跋氏君臣所創(chuàng)建的宮廷樂,雖以漢制為體,但仍不忘其本,將鮮卑民間音樂植入宗廟祭祀,是從現(xiàn)實出發(fā)對禮樂的利用與改造。實際上,“先王之樂”中包含民間音樂成分的例子不在少數(shù),如漢高祖劉邦所作之《大風歌》、唐太宗李世民所作之《秦王破陣樂》等,都被列入雅樂體系,雅樂的發(fā)展,離不開俗樂的滋養(yǎng)。

據(jù)《魏書》所載之宗廟祭祀禮儀與用樂,其流程步驟為“……皇帝入廟門,奏《王夏》;太祝迎神于廟門,奏迎神曲,猶古降神曲;乾豆上,奏登歌,曲終,猶古清廟之樂;曲終,下奏《神祚》,嘉神明之饗也;皇帝行禮七廟,奏《陛步》,以為行止之節(jié);皇帝出門,奏《總章》,次奏《八佾舞》,次奏送神曲。”[4](2827)《王夏》,是西周宗廟祭祀專屬樂舞,后來失傳,北魏禮儀中的《王夏》,是漢代的新作?!犊傉隆放c《登歌》兩部樂舞,為漢初叔孫通所作。《神祚》與《陛步》,則是北魏新創(chuàng)制的樂舞。從樂舞的來源看,既有漢清廟之樂,亦有鮮卑民族風格的樂舞。

北魏宗廟祭祀中,祈福的色彩,遠大于禮儀制度色彩。祭祀行為的歷史,遠比禮儀制度的歷史悠長。

祭天,屬國之大禮?!段簳酚涊d了北魏天賜二年(405 年)的祭天活動,“……帝立青門內(nèi)近南壇西,內(nèi)朝臣皆位于帝北,外朝臣及太人成位于青門之外,后率六宮從黑門入,列于青門內(nèi)近北,并西面……女巫執(zhí)鼓,立于陛之東,西面。選帝之十族子弟七人執(zhí)酒,在巫南,西面北上。女巫升壇,搖鼓。帝拜.后肅拜,百官內(nèi)外盡拜。祀迄,復(fù)拜。拜迄,乃殺牲。執(zhí)酒七人西向,以酒澆天神主,復(fù)拜如此者七?!盵4](2736)女巫作祭天的司儀,是拓跋鮮卑巫覡祭天的舊俗。漢族在夏、商、西周時,部落社會特征較為明顯,祭祀時使用巫覡,春秋以降,國家形態(tài)成熟,制度健全,由禮官取代巫覡,成為祭祀的總司儀。

《魏書》載:“孟秋祀天西郊,兆內(nèi)墰西,備列金石,樂具,皇帝入兆內(nèi)行禮,咸奏舞八佾之舞,孟夏有事于東廟,用樂略輿西郊同。太祖初,冬至祭天于南郊圓丘,樂用皇矣,奏云和之舞,事訖,奏維皇,將燎;夏至祭地祗于北郊方澤,樂用天祚,奏大武之舞?!盵4](2828)“漢亦有《云翹》、《育命》之舞,罔識其源,漢以祭天。魏時又以《云翹》兼祀圜丘天郊,《育命》兼祀方澤地郊。今二舞久亡,無復(fù)知者。”[4](2839)平城時期,北魏的西郊祭天,在祭祀時間、祭祀場所、祭祀用樂等方面,與盛樂時代的原始祭天,有較大的不同,但仍保留了草原民族特色。首先,在用樂上,平城時期,備列金石,舞八佾,使用《皇矣》《云和》《維皇》《大武》《云翹》《育命》等樂舞;其次,在祭祀的時間和場所上,平城時期,即有了制度性的規(guī)定,明確了祭天的時間和場所。盛樂時期,祭祀時間和場所還沒有完全固定;再次,盛樂時期的祭祀禮儀為夷禮,平城時期的祭祀禮儀是漢族禮儀與夷禮的結(jié)合。

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在天興二年(399)舉行南郊祭天,同年冬至,又舉行了圜丘祭天“帝親祀上帝于南郊,以始祖神元皇帝配……冬至祭上帝于圜丘,夏至祭地于方澤,用牲帛之屬,與二郊同……”[4](34)西郊祭天是北魏舊俗,南郊祭天和圜丘祭天是華夏禮制,三種禮制構(gòu)成了北魏的祭天之禮。北魏國家祭天之禮中胡漢兩種文化與禮制融而為一,以國家禮制的形態(tài)長期存在。在用樂上,漢代的《云翹》為圜丘祭天的樂舞,南郊祭天使用樂舞《皇矣》?!痘室印烦鲎浴对娊?jīng)》,是對周王先祖功德的頌贊,歸屬《詩經(jīng)》中之大雅類。依詩歌內(nèi)容看,《皇矣》是一部大型史詩性樂舞。周代之《皇矣》,至北魏之際,業(yè)已失傳,北魏之《皇矣》,當為新創(chuàng)。北魏祭天用樂,主要有漢晉之音、鮮卑民族音樂,胡漢音樂的整合,成為北魏宮廷音樂的一大特色。

(三)“戎華兼采”的宴饗用樂

宴饗禮,是國家正統(tǒng)的體現(xiàn),也是禮制的重要組成部分。《周禮·春官·大宗伯》載“以嘉禮親萬民:以飲食之禮親宗族兄弟;以婚冠之禮親成男女;以賓射之禮親故舊朋友;以饗宴之禮親四方之賓客;以脤膰之禮親兄弟之國;以賀慶之禮親異姓之國?!盵1](1012)

北魏君臣對宴饗禮的接受,是一個逐漸加強的過程。北魏文成帝時,大臣高允進言“……夫饗者,所以定禮儀,訓萬國,故圣王重之。至乃爵盈而不飲,肴干而不食,樂非雅聲則不奏,物非正色則不列。今之大會,內(nèi)外相混,酒醉喧撓,罔有儀式。又俳優(yōu)鄙藝。污辱視聽。朝庭積習以為美,而責風俗之清純,此五異也。今陛下當百王之末,踵晉亂之弊,而不矯然厘改,以厲頹俗,臣恐天下蒼生,永不聞見禮教矣……”[4](1087)高允是北魏的重臣,歷任五朝,聲名顯赫,雖位高權(quán)重,但做事清廉自守,為人虛懷若谷。高允之為官,以直諫聞名,以高允為代表的漢族士大夫認為,宴饗有定禮儀、訓萬國之社會功能,用樂非雅聲不奏,面對“內(nèi)外相混、俳優(yōu)鄙藝、污辱視聽”的社會現(xiàn)實,他們直言勸誡。北魏前期,宴饗禮儀性較差,直到孝文帝改革實行五禮制度后,才有根本的改變。

北魏開國皇帝拓跋珪時,初建宴饗之樂“正月上日,饗羣臣,宣布政教,備列宮懸正樂,兼奏燕、趙、秦、吳之音,五方殊俗之曲。四時饗會亦用焉……”[4](2828)宮懸正樂和以《真人代歌》《簸邏回歌》為代表的鮮卑民間音樂,兼以燕、趙、秦、吳之樂,構(gòu)成宴饗用樂?!傲甓?,詔太樂、總章、鼓吹增修雜技,造《五兵》《角觚》《麒麟》《鳳皇》《仙人》《長蛇》《白象》《白虎及諸畏獸》《魚龍》《辟邪》《鹿馬仙車》《高垣百尺》《長趕》《緣檀》《跳丸》《五案》以備百戲。大饗設(shè)之於殿庭,如漢晉之舊也。太宗初,又增修之,撰合大曲,更為鐘鼓之節(jié)。”[4](2828)“初,高祖討淮、漢,世宗定夀春,收其聲伎。江左所傳中原舊曲,《明君》《圣主》《公莫》、《白鳩》之屬,及江南吳歌、荊楚西聲,總謂《清商》。至於殿庭饗宴兼奏之?!盵4](2843)可見百戲、鼓吹、雜技等形式,列入宴饗之禮,高祖、世宗時,又獲清商樂,備列于宴饗用樂。

北魏太和十九年(395),魏孝文帝饗宴群臣,席間與群臣詠歌助興“……樂作酒酣,高祖乃歌曰:白日光天兮無不曜,江左一隅獨未照。彭城王勰續(xù)歌曰:愿從圣明兮登衡會,萬國馳誠混內(nèi)外。鄭懿歌曰:云雷大振兮天門辟,率土來賓一正歷。邢巒歌曰:舜舞干戚兮天下歸,文德遠被莫不思。道昭歌田:皇風一鼓兮九地匝,戴日依天清六合。高祖又歌曰:遵彼汝墳兮昔化貞,未若今日道風明。宋弁歌曰:文王政教兮暉江沼,寧如大化光四表。高祖謂道昭曰:自比遷務(wù)雖猥,與諸才俊不廢詠綴,遂命邢巒總集敘記。當爾之年,卿頻丁艱禍,每眷文席,常用慨然……”[4](1240)魏孝文帝君臣飽含激情的詠歌,表達出橫掃六合,一統(tǒng)天下的壯志。這樣的饗宴歌唱,少了宴饗禮的功能性意義,專注于情感的表達與抒發(fā)。北魏遷都洛陽后,宴饗用樂中清商樂的比例增加,宴饗的世俗文化性質(zhì)加強,女樂的規(guī)模擴大,這與孝文帝以漢法為政的改革密切相關(guān)。

結(jié) 語

拓跋鮮卑在金戈鐵馬、烽煙四起的搏殺時代,問鼎中原,開啟了拓跋部與華夏文明交流、碰撞、融合的大幕。拓跋部迅速從部落聯(lián)盟,過渡到中央集權(quán)的封建制。北魏與南朝,展開了“華夷之辯”并“正統(tǒng)之爭”。北魏以民族認同、文化認同、政治認同為基礎(chǔ),“營宮室,建宗廟,立社稷”,[4](33)置百官、立品爵、定律呂,協(xié)音樂……國家體制的建構(gòu)大致完成。宮廷音樂作為國家體制的重要組成部分,以禮樂與五禮為體,融漢晉雅樂、清商樂、鮮卑民族音樂、夷方樂舞于一爐,創(chuàng)造了多元融合的北魏新宮廷音樂體系,成為華夏新音樂的領(lǐng)航者,為隋唐宮廷音樂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基礎(ch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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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人物(2021年9期)2021-09-15 12:40:06
“屎殼郎”大王
關(guān)于拓跋鮮卑遷徙過程中的文化轉(zhuǎn)變
收藏界(2019年2期)2019-10-12 08:26:30
內(nèi)蒙古東北部地區(qū)早期鮮卑生計方式探討
東方考古(2018年0期)2018-08-28 10:05:08
直道與匈奴“祭天金人”
社會科學(2017年6期)2017-06-10 20:35:55
領(lǐng)導(dǎo)是咱老家人
故事林(2017年9期)2017-05-20 06:47:36
鮮卑族的崇山與祭天
愛妃難騎
飛言情A(2016年4期)2016-04-14 17:45:11
東漢末年至曹魏初年鮮卑興起的原因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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