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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通與共謀:論語派雜志的生成邏輯

2024-06-12 18:39:18李茜燁
臨沂大學學報 2024年2期
關鍵詞:通體小品文林語堂

李茜燁

(中山大學 中文系(珠海),廣東 珠海 519000)

在關于論語派的既有研究中,論者多將目光聚焦在對其性靈幽默的小品文和隱士色彩/名士姿態(tài)的討論上,有從前對其身份的消極否定,也有后來從文化、政治等維度的客觀分析,后者打開了論語派的研究視野。黃開發(fā)、楊劍龍、呂若涵、裴春芳、郭曉鴻等學者對于論語派的文化思維、小品文文學觀念、政治身份等問題的探討已十分透徹。本文關注的話題為:在20 世紀30 年代上海的都市氛圍中,論語派的三本雜志《論語》《人間世》和《宇宙風》是一次文學、政治與商業(yè)出版的共謀。它們既在小品文的問題上具有鮮明的文學性和政治性,又利用一定的出版發(fā)行策略,使該派成員可以發(fā)聲,并召喚了一批認同者和參與者,最終聚合成了媒介共通體。由于他者的在場,論語派在文學史意義上自由主義的文學和政治意味得到更大凸顯;又由于商業(yè)和雜志的參與,論語派才不僅是一個以抒發(fā)自我見解為目的的文人團體,還是一個有著經(jīng)濟動力和龐大讀者群的媒介共通體。

一、自我定位與他者刺激

冷成金在《隱士與解脫》中認為,無論是道隱、心隱、朝隱、林泉之隱、中隱、酒隱、壺天之隱,但凡真正的隱士,都與他們在政治中理想的潰滅和退隱的無奈心態(tài)有著緊密關系。他們有著獨立的人格和自由的心靈,又有著無聲的反抗和用世的熱烈,他們不一定個性獨異、瀟灑風流,也不一定放浪形骸,山水自然、日常生活、書齋筆墨是他們唯一安身立命的精神家園。張立偉在《歸去來兮——隱逸的文化透視》中則認為隱士有忤世與避世之分,而忤世才是隱士精神傳統(tǒng)中最耀眼的底色。在古代,無論是一般的士人,還是隱士,他們都將對“道”的信仰作為一種超越的精神,并用以解決世間的問題。正是這樣一種超越的精神才能使士人對社會有著反思和批判,也更能向內探求自己的修養(yǎng)和心靈,才能在壓迫和困頓之中依然眼光注視著現(xiàn)實。而對于現(xiàn)代中國的知識分子來說,不僅“救世”“經(jīng)世”的傳統(tǒng)意識成為他們大部分人思維中的重要一脈,他們更從中國古代有氣節(jié)的士人身上吸取了敢說敢言的諫諍精神,而這種精神又與西方的自由主義混合發(fā)酵,有了爭取言論自由、思想寬容的意義。當他們遭遇擠壓和思想文化的規(guī)約,則有一部分轉向了隱士傳統(tǒng),他們不是在閑適清雅中自視甚高、淡忘現(xiàn)實,而是在夾縫與矛盾中苦惱著。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說論語派是具有一些“隱士”色彩的。他們的這種自我定位不是墮入了阿Q 式的“精神勝利法”,而是一種孔子隱逸體系中指向現(xiàn)世關懷的精神傳統(tǒng),一種莊子隱逸體系中指向人格獨立的思想意義。

在論語派的三本主要雜志中,《論語》承擔了寫作幽默文章與進行社會批評、文化批評的任務。論語派在《論語》第一期的《緣起》中就聲明:“我們無心隱居,迫成隱士。”[1]1這則《緣起》已經(jīng)將論語派的整體色彩表現(xiàn)得非常顯著,他們愿做無立場、無黨派的所謂“隱士”,也的確在其刊物的各類編輯后記、室語、發(fā)刊詞和創(chuàng)作實踐中高舉著性靈、幽默、閑適的大旗。林語堂在《論語》第一期的文章《圖書評論多幽默》中聲明:“一年間發(fā)刊洋洋六十萬言勸人緘默,少談國事?!盵2]可是,細讀下來,讀者會發(fā)現(xiàn)《論語》上的文章并不見得全都緘默,反倒是含著不少激憤與鋒芒,多與國事相關。“我們是反對儒家仁義之談,而偏近韓非法治?!盵3]論語派對于社會的回應是積極的、及時的,當年《論語》編輯之一的林達祖回憶道:“實事求是來說,《論語》也像一般報紙一樣,凡國家社會發(fā)生了什么大事,我們《論語》報道不敢后于人,發(fā)抒意見也不敢后于人。”[4]其幽默文章與各類批評并存是有其幕后動因的,他們說“故日世道衰,多幽默”[5],魯迅雖然不欣賞《論語》的幽默,但也贊揚過:“它發(fā)表了別處不肯發(fā)表的文章,揭穿了別處故意顛倒的談話,至今還使名士不平,小官懷恨,連吃飯睡覺的時候都會記得起來?!盵6]可見《論語》在30 年代逼仄的環(huán)境之下,主動承擔了知識人獨立思考和批判反思的角色。

面對后來進一步收緊的言論空間和惡化的社會形勢,那些未免有些直露的文字讓論語派意識到:“況且罵急了人,罵出禍來,論語也就壽終正寢了?!盵7]《人間世》和《宇宙風》創(chuàng)刊后則更多地擔當了性靈閑適小品文的文學性任務。論語派希望這兩本雜志能創(chuàng)作和刊登的文章是“做人須近情,做文亦須近情。小者須含有意思,合乎‘深入淺出’‘由近及遠’之義,由小小題目,談入人生精義,或寫出魂靈深處”[8]。論語派對以日常生活為主要內容的小品文的要求是切實的,并非消極的,更不是逃避的,不是故作閑適瀟灑的飄飄然之態(tài),而是認為其中含著真正文學的因子,是指向生命的健全、書寫生活的本相的。論語派認為,篇篇高呼的文章是不切近人生的,一本正經(jīng)的態(tài)度也讓人生懼,“謂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兩句老話,便能叫人化消極為積極,變中國人民如一盤散沙之現(xiàn)象,吾尤不信”[9],空洞的喊叫不過只是虛偽的培養(yǎng)皿,因此,他們認為能解決這一虛浮高調的辦法便在于文章的近情與清新,包含著學問、思考、寬恕和自我?!度碎g世》和《宇宙風》上真正能實現(xiàn)他們這種呼吁的小品文并沒有逃世的態(tài)度,而是充滿了人間煙火氣,是真誠切實的,尤能在普通的生活細節(jié)中啟人思、予人感,透露的是對實在生活、世道人心的關懷,對讀者趣味有熱切的引導。他們把人暫時從緊張的政治和戰(zhàn)爭中拉回到日常生活,恢復了普通人對現(xiàn)實生活的體驗與感知。

《論語》雜志幽默文章與社會批評、文化批評并存,《人間世》《宇宙風》對表現(xiàn)日常生活的性靈小品文的提倡與創(chuàng)作,這些問題已被研究者們討論較多,其雜志背后的隱士/名士身份、自由主義文人心態(tài)也有過論及,但是,以上提及的這些特性僅是主體態(tài)度的自我展露,對于論語派以雜志為陣地形成共通體是不夠的。按照讓-呂克·南希對于共通體凝聚的關鍵釋義,“他者的在場并不構成為了限制‘我的’激情釋放而設立的邊界:相反,唯有向他者展露,才釋放我的激情”[10],論語派雜志以上共通性的自我展露,必須通過他者且將自我外展在他人面前,其共通體才能真正被凝聚,或者也可以說,他者的刺激使得論語派在文學史意義上自由主義文人的立場和身份得以確立和凸顯。因此,筆者想要關注的是論語派三本雜志具體的生成語境,以及它們在外展共通性時的運作。對于論語派而言,所謂的“他者”主要是左翼文人團體和官方勢力。

在論語派同人對于《論語》創(chuàng)刊過程的回憶中,他們都提到《論語》只是一幫好友多次聚會以后商量出的一個自說自話的園地,大家湊錢出資,甚至只想過辦到第六期即??!澳菚r已經(jīng)是夏天了,許多朋友晚上到邵家閑談,時方熱天,一面納涼一面閑話,大家提出要出一本雜志來消消閑,發(fā)發(fā)牢騷,解解悶氣?!盵11]178至于《論語》所提倡的幽默也是在一次偶然的長談中得出的關于寫作的想法:“在一次偶然的長談中,他們(引者注:林語堂和邵洵美)都主張?zhí)岢哪╤umor)和清議,認為世事無常,應該一笑置之。于是引出了《論語》半月刊的編輯和發(fā)行。”[12]從這些敘述中,我們可以看到論語派的發(fā)起者們最初雖然秉持自由發(fā)聲之理念,但是旨在解自己之無聊、發(fā)自己之牢騷,并未想過把自己與哪方面對立起來。在這樣的基礎上形成了所謂“論語社同人”,成為《論語》的創(chuàng)造者。經(jīng)過之前學者的考證,論語社“社員里面,有發(fā)起人,有股東,有實際投資人,有具名與不具名的編輯,有長期撰稿人,有經(jīng)理”[13]。章克標回憶當時出資辦刊的具體數(shù)額“乃定大家拿出錢來自辦,共預備一千元,先收五百元試出六期,所以當時市上有論語只出六期即行??闹{言……這時語堂和洵美是大股東各占十分之二,其他有一股及半股等”[14]。因此,在《論語》最初發(fā)起的時候,論語派并不是一個文藝性質的團體,而且政治意味也沒有后來那么明顯,他們在秉持自說自話原則的基礎上有著明顯而濃厚的商業(yè)色彩。

至于后來引起左翼文人大肆批評的《人間世》之閑適小品,林語堂在1934 年的《再與陶亢德書》中提到,《人間世》以閑適小品為主是因為他在《論語》的來稿中發(fā)現(xiàn)了許多無法被幽默文章涵蓋的優(yōu)質閑適小品文,考慮到這些文章缺少合適的發(fā)表園地,遂決定創(chuàng)辦《人間世》??e適小品。不過,林語堂在后來的自傳里進一步透露了創(chuàng)辦《人間世》的內因:“我在上海辦《論語》大賺其錢時,有一個印刷股東認為這個雜志應當歸他所有。我說:‘那么,由你辦吧?!液髞碛洲k了《人間世》和《宇宙風》?!盵15]295而章克標回憶說:“至于說林語堂和邵洵美后來發(fā)生矛盾,是為了爭奪《論語》的主權,似乎沒有這件明確的事情,只是在編輯費與稿費上有了意見。后來林語堂就另外去編輯了一份更為出色的《人間世》半月刊,《論語》就由邵洵美及另外請人幫助來出下去了?!盵16]無論真相到底是林邵因為爭奪《論語》主權而產(chǎn)生了矛盾,還是編輯費和稿費等問題,都向讀者揭示出《人間世》及后來《宇宙風》創(chuàng)刊的直接原因是經(jīng)濟因素,而《再與陶亢德書》中所提到的《人間世》作為閑適小品專刊之事,則是林語堂與《論語》股東在經(jīng)濟問題發(fā)生之后才需要考慮的事情了。從《論語》《人間世》和《宇宙風》的創(chuàng)刊出發(fā),我們發(fā)現(xiàn)論語派三大刊物的創(chuàng)辦原因其實較為單純,且一開始對經(jīng)濟因素有較大的考量,而后來給文學史留下的所謂夾縫中的自由主義文人印象和具有政治意味的隱士/名士色彩,則是在他者的刺激下才得以進一步形成的。

在《人間世》創(chuàng)辦之前,《論語》雖也因幽默而被批評過,但尚未與左翼文人形成對峙之勢。魯迅在《“論語一年”》等文章中對《論語》半月刊的評價只是針對幽默文章本身提出批評,1933 年陳子展評價《論語》時的觀點是“不過幽默而已,倒沒有什么”[17],可見,此時《論語》雖然遭到質疑和反對,但并未上升到立場和政治身份的層面。而《人間世》創(chuàng)刊后,尤其是以周作人的《五十自壽詩》事件為導火索,外界對論語派便群起而攻之了:

林編《人間世》時,即申明此系純粹小品文月刊,迨出版一期,即遭自由談,中華日報及其他刊物之物議,以為在此時期,不應出版此種“玩物喪志”之物,林即分別應戰(zhàn),不料后來陣線擴大,攻擊者愈聚愈多,林幾有應付不暇之狀……[18]

《申報·自由談》對論語派、《人間世》、林語堂的批評正如我們所熟知的那樣,批評閑適之于玩物喪志、小品文之于“有閑階級”、論語派之于名士。左翼文人還創(chuàng)辦了《太白》等刊物與論語派雜志形成對峙之勢,提倡戰(zhàn)斗的小品文,且認為論語派有憑借小品文壟斷文壇的想法,“自從《人間世》創(chuàng)刊后,主編者以為小品文當以自我為中心,閑適為格調。于是違反這兩個條例的短文章,就仿佛變做棄嬰,給拼絕于小品圈外了”[19]。在左翼文人的圍攻之下,林語堂等人不得不發(fā)出回應,著名的《方巾氣研究》《周作人詩讀法》等文應運而生。由于他者對論語派雜志的評判,以及論語派的回應,其雜志的定位和色彩才愈發(fā)清晰。魯迅在1934年5 月致林語堂的信中說道:

竊謂反對之輩,其別有三。一者別有用意,如登龍君,在此可弗道;二者頗具熱心,如《自由談》上屢用怪名之某君,實即《泥沙雜拾》之作者,雖時有冷語,而殊無惡意;三則先生之所謂“杭育杭育派”,亦非必意在稿費,因環(huán)境之異,而思想感覺,遂彼此不同。[20]

“因環(huán)境之異,而思想感覺,遂彼此不同”乃魯迅較為客觀的判斷,所謂“思想感覺”并非指一般的精神意志,而是帶有立場上的分歧,至于林語堂口中的“杭育杭育派”則更是直指左翼文人。

在周作人的《中國新文學的源流》通過追溯晚明公安派形成言志文學觀以后,林語堂在1932 年《論語》第七期上發(fā)表的《新舊文學》第一次呼應了周作人,從周作人的觀點中為論語派散文找到了晚明性靈小品的立足點,“此數(shù)人作品之共通點,在于發(fā)揮性靈二字,與現(xiàn)代文學之注重個人之觀感相同,其文字皆清新可喜,其思想皆超然獨特,且類多主張不模仿古人,所說是自己的話,所表是自己的意,至此散文已是‘言志的’、‘抒情的’,所以以現(xiàn)代散文為繼性靈派之遺緒,是恰當不過的話”[21]181。后來又有著名的《論文》在《論語》第十五期發(fā)表,主旨仍在回應周作人、提倡晚明性靈小品。然而,此時林語堂對于周作人的言志文學更多的是停留在散文寫作層面,尤其是晚明性靈小品的認同上。只是,后來為了應對左翼文人的批評,林語堂才在提倡晚明小品文和支持周作人言志文學觀的基礎上有了關于當時文壇“道學氣”“方巾氣”過重的論斷,把鋒芒指向功利主義的文學工具論。雖然在《方巾氣研究》中林語堂開篇就說,“在我創(chuàng)辦《論語》之時,我就認定方巾氣道學氣是幽默之魔敵”[21]168,但如此明確的立場分歧,尤其是針對左翼文人而提出方巾氣、道學氣,是在此刻才正式提出來的。在一開始,無論是論語社同人還是林語堂本人,從未想到一個自說自話、用于賺錢的雜志會發(fā)展到如此對峙、論爭之勢。

官方對論語派雜志的批評一方面是認為其幽默閑適消磨民族意志,另一方面是針對林語堂參加民權保障同盟一事,以及林語堂與魯迅等左翼文人的交往進行批判。《論語派的解剖》(治選,《社會新聞》,1934 年,第7 卷第18 期)、《林語堂替誰說話》(讀者,《時代日報》,1936 年1 月7 日)、《聲討魯迅林語堂之流》(劉公,《金鋼鉆》,1934 年7 月31 日)是這方面具有代表性的言論。曹聚仁回憶當年文壇時說:“林語堂提倡幽默,《論語》中文字,還是諷刺性質為多。即林氏的半月《論語》,也是批評時事,詞句非常尖刻,大不為官僚紳士所容,因此,各地禁止《論語》銷售,也和禁止《語絲》相同?!盵22]為了應付左右夾擊,論語派雜志才不得不更加鮮明地舉起自己具有隱士/名士色彩的旗幟,強調言論自由寬容的重要性,不斷提高性靈、閑適、幽默和小品文的聲調,把共通性外展到他者面前。在他者的刺激下,此時的論語派雜志已經(jīng)從最初的論語社同人刊物演變成了真正具有政治意味的媒介共通體,并通過一定的編輯和發(fā)行策略對其特性進行不斷地加強,維護共通體的自主性。

二、尋喚認同者的編輯策略

雜志媒介對于論語派而言是最主要的載體,通過具有商業(yè)性質的印刷媒介的召喚,使得平時很難溝通的人們以雜志為中介變得能夠相互溝通和理解了,共通體也在這種方式中得到進一步凝聚。論語派雜志暢銷并獲得了較多的認同者,與其具有獨特性和參與性的編輯策略不無關系。這里主要談到論語派雜志尋喚認同者的兩種編輯策略:一是在雜志封面上下功夫,以醒目而有深意的封面文字吸引認同者;一是設置專號與征文活動,這一方式使得讀者對于共通體有了較高的參與度。

現(xiàn)代大眾媒體賦予了論語派更多得以抒發(fā)自我想法的“曲徑”,使得他們有足夠的可能性形成相互回應且具有公共性質的共通體。寫文章固然可以達到獨抒性靈或委婉諷刺的效果,但商業(yè)出版物的封面亦可大做文章。過去少有學者會關注論語派雜志的封面文字,而實際上,雜志的封面很可能是讀者閱讀的出發(fā)點,它具有特殊而醒目的召喚功能,并且給予讀者雜志風格和內容的暗示。

《論語》和《宇宙風》的封面上曾出現(xiàn)過不少文言摘引,筆者對封面的文字進行逐一整理后發(fā)現(xiàn),這些文言摘引大致可分為兩類:一類塑造了他們閑適幽默的隱士外表;一類則別有幽懷,透出社會批評、文化批評的意味。

“人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23],“李笠翁曰:午睡之樂,倍于黃昏。三時皆所不宜,而獨宜于長夏”[24],這等文字充溢著閑情逸致,向讀者暗示了雜志內容的性靈幽默。他們在封面上醒目地宣揚著這種飄逸瀟灑的生活狀態(tài),一方面有助于輕松地通過書報審查,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作一猜想:或許不少批判者即是被封面文字所“迷惑”,在未細讀雜志內容前就已下了定論,這也難怪論語派會遭遇“名士氣”或是消沉民族意志的評價。

不過,分量更重且召喚知我者的,其實還是那些別有幽懷的摘引。比如以下幾則:

顏氏學記曰:萊陽沈迅上封事曰:“中國嚼筆吮毫之一日,即外夷秣馬厲兵之一日,卒之盜賊蜂起,大命遂傾,而天乃以二帝三王相傳之天下授之塞外?!蔽崦孔x其語,未嘗不為之慚且慟也?!稌鲃舨磕贡砗蟆穂25]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小大近喪,人尚乎由行。內奰于中國,覃及鬼方……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顛沛之揭,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26]

鄭板橋曰:國將亡,必多忌,躬行桀紂、必日駕堯舜而軼湯武。宋自紹興以來,主和議,增歲幣,送尊號,處卑朝,擁有民膏,戮大將,無惡不作,無陋不為?!斗犊h署中寄舍弟墨第五書》[27]

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于邦內,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內也。[28]

封面上類似的引文有多則,此僅舉四例。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些摘引與外禍、亡國、懶政、苛政、內亂、民怨等有關,每一條都指向了當時的大環(huán)境。第一例中的“吾每讀其語,未嘗不為之慚且慟也”,道出了論語派的心理活動,面對黑暗暴戾之局面,為明哲保身又不能明言,欲反思、批判而不得,在故作閑適中生存著、焦慮著,內心既慚愧又悲痛。第二例是《詩經(jīng)·大雅·蕩》的節(jié)錄,這是《詩經(jīng)》中有名的怨刺暴君、反映天下無綱無紀的詩歌,此處摘引的意義自不必多言。后二則的“國將亡”“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等語也與《論語》雜志中各色幽默的亡國救國興國論(《救國難歌》(老舍,第六期)、《發(fā)起救國道場意見書》(章克標,第十八期)、《理發(fā)救國論》(老向,第四十一期)等遙相呼應。

《宇宙風》第二十九期的封面引用的是魯迅《革命時代的文學》里那段著名的論斷:

中國現(xiàn)在的社會情狀,止有實地的革命戰(zhàn)爭,一首詩嚇不走孫傳芳,一炮就把孫傳芳轟走了。自然也有人以為文學于革命是有偉力的,但我個人總覺得懷疑,文學總是一種余裕的產(chǎn)物,可以表示一民族的文化,倒是真的。[29]

這段摘引的目的大概仍是反對文學作為宣傳的武器,表明《宇宙風》革除文章“道學氣”做有益于社會現(xiàn)實、民族文化的雜志的宗旨。所以,封面上的摘引也就有不少直指世道人心之批評的內容:

一切刓方為圓,隨俗茍且,自道是年高見識長進?!L俗如此,可畏可畏!

——《朱文公政訓》[30]

這段話也被林語堂在《中國人之聰明》一文中引用過,指向的是中國人“以聰明裝糊涂之聰明”的特點,普通人“刓方為圓,隨俗茍且”,在位者“曲直在前,只不理會”,從而導致舉國渾渾噩噩、暗無天日。論語派用朱熹的這段話作為封面來諷刺此種社會現(xiàn)象,在進行社會批評的同時也把自己同這一類人劃開,他們雖然有看似閑適幽默的姿態(tài),但絕不是與世沉浮、不辨是非之人。

周作人在《閉戶讀書論》中說:“宜趁現(xiàn)在不甚適宜于說話做事的時候,關起門來努力讀書,翻開故紙,與活人對照,死書就變成活書。”[31]《論語》摘引古書做封面文字與周作人讀古書、做“文抄公”的態(tài)度有些相似,他們緘默地沉入故紙堆,又從中尋出安慰,尋出可以對話的對象,把未曾言明的、不便直言的話通過摘引的方式表達出來。封面間的文字形成互文的效果,若是認同者必能解其中真味。而將其置于封面,何等醒目,看似不曾說過什么,又似說了許多。論語派用這種似是而非的方式與逼仄的言論環(huán)境做起了“游戲”,把苦笑傳達給了認同者,醒目的封面卻平安地度過了審查與危機,不能不說是對“不甚適宜于說話做事”環(huán)境的一大“幽默”。

論語派憑借雜志封面豐富了自我表達,擴展了言論方式,也召喚了大批的認同者,又通過專號和征文活動很好地利用了雜志制造出來的公共交流空間,拉近與讀者的距離,不僅使刊物銷量大增,也在與讀者頻繁的互動中通過語言和媒介構建了共通體,使他們對大眾的召喚得到回應,從而收獲了更多的認同者,鞏固了雜志的共通性。他們通過專號征文把對真實人生、實在生活的關懷傳遞給了大眾。他們對讀者的閱讀興趣是深諳其味的:“譬如今之婦女刊物除了打倒擁護之外,還有什么貼切人生有趣味有意思的議論記述?中國的雜志如果永遠高談闊論下去,中國的雜志無論怎樣送贈品大減價也總只有沒落,沒落,一百個沒落。”[32]

《論語》上舉辦過各種主題的征文專號活動,將“周年紀念號”“復刊號”也計算在內,共出過22 期,其中有的征文活動還是有一定獎金的。通過這些征文啟事中對文章的要求,可以讀出論語派一貫堅持的真誠、近情、切實的小品文寫作原則,杜絕高呼空喊,以清新自然的風格為主。透過這些活動可以看出,論語派在嘗試落實其文學觀念和審美風格方面的努力,在這種大眾征文的活動中,他們對文學是積極的、介入的態(tài)度,致力于迎合和引導讀者的閱讀和寫作趣味。第二十五期公布《論語》周年紀念征文懸賞名單后,又發(fā)起了以“低能校長”“無腦縣長”為主題的征文。第五十二期發(fā)出的以“現(xiàn)代教育”為話題的懸賞征文,要求“老老實實正正經(jīng)經(jīng)把現(xiàn)代教育的內幕實寫?;蚰苷劦浆F(xiàn)代教育之根本方式制度及原理上之刺謬矛盾不合實際者,尤為上乘”[33],且規(guī)定獎金第一名五十元,第二名三十元,第三名二十元。第六十九期發(fā)布了《農(nóng)民生活專號征文啟事》,其中說:“然而紙上談兵,文人通??;‘經(jīng)濟恐慌’,我聞已熟,‘農(nóng)村破產(chǎn)’,此調常談;要在有感而發(fā),勿作紙上吟哦?!盵34]陶亢德在本期《編輯后記》中關于此次征文作了說明:“農(nóng)民之苦,人盡皆知,不勞空喊,能把農(nóng)民的真生實活實在細膩生動的寫出來,農(nóng)民的苦樂自然活躍紙上。不至使人如覺隔靴搔癢?!盵35]從征文的效果來看,成績也是達到甚至超過預期的,第六十一、六十二期的“現(xiàn)代教育專號”上所刊文章均以關注當下與普通人最為相關的教育問題為主,也涉及了對教育理論的介紹和探討。第七十三期的農(nóng)民生活特輯里多用寫實的態(tài)度談當?shù)剞r(nóng)村的特色民俗、風景、家庭生活、勞動生活等,文章筆法閑適、淺白、幽默,讓讀者看到了農(nóng)村生活的真實狀態(tài)。在這些文章里沒有高呼、沒有口號,只有苦樂相伴的真實農(nóng)民生活。這一系列活動不僅實踐和傳遞了論語派的文學理念,也在讀者中形成了一定的認同圈,使論語派的公共交流空間得以擴展,進一步擴大了共通體的規(guī)模。

正如林語堂自道的那樣:“退而優(yōu)孟衣冠,打諢笑謔,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胡求,強顏歡笑,泄我悲酸。”[36]在商業(yè)出版的運作下,論語派雖是相對于話語中心的邊緣人,卻沒有絲毫邊緣意識的自卑和淪落,反而借助商業(yè)和媒介不斷尋喚知我者,也得到了可觀的回應,他們自己的立場被更多人所理解,對言論空間的爭取與守護也更具有傳播性。

三、商業(yè)出版與雜志自主性的維持、偏離

作為媒介共通體,論語派雜志具有相當?shù)淖灾餍詠砭S持自己的商業(yè)營運和共通性。在出版策略中所有促成自主性的因素里,共通體內部、知我者以及同行的推薦與評價機制具有絕對的優(yōu)先性。就《論語》來說,每年的九月十六日都要推出“周年紀念號”,上面不僅有相應的周年紀念號征文和懸賞,而且還登出不少論語派內外評價《論語》的詩文,我們在其中不僅可以看到他們對于其雜志共通性的不斷重申,也可以窺探共通體維持自主性的過程。在第二十五期的“周年紀念號”上,打頭的是林語堂的一首《論語周年秋興有感》,在序文中他說:

晨起,欲為《論語》周年作卷首語,而秋風蕭殺,令人悲惻。偶吟“半部《論語》治天下,天下不治可奈何”之句,以附篇首,而愈寫愈凄涼……幽默之淚,就詩中求之可也。[37]2

此處可見隱士般退避的無奈和蒼涼的心境,而正文部分“半部《論語》治天下,天下不治可奈何?愿把滿腹辛酸淚,化作秋蟬唱秋歌”[37]2,分明是欲入世而不得、欲有所為而無法的悲痛,和孔子的“道隱”相差無幾了。全詩再往下讀皆是一番酸苦之言,唯有最后一節(jié)“春滿庭前覺太和,兒孫堂下笑呵呵,田陌行人齊上坡,池中花動知魚過,秧里鳳吹見田螺”[37]2,方可見出一些瀟灑情態(tài)來。在這一期上,老舍做《賀論語周歲》:“論語已周歲,國猶未全亡,蒼天實惠我,放膽做流氓!”[38]18《論語》在世道日衰之中幽默背后的悲苦心酸之態(tài)已躍然紙上。

在第四十九期的“兩周年紀念號”上,“同志小影”專欄展示了老舍、老向、邵洵美、全增瑕、俞平伯、豐子愷、姚穎、郁達夫、何容、海戈、江寄萍、錢仁康、阿符、大華烈士等人的近照,這一行為可以說是一次論語派成員的團體亮相,亦是一次來自“官方”的身份認同。第七十三期的“三周年紀念特大號”上,海戈發(fā)表《記“三”》評價《論語》三年來的成績:“故論語三年來,曾不左派,而也常反對右派;曾捧要人,而也常痛罵要人?!盵39]這不僅是普通的共通體內部的評價,更是一種知我者言,與二十五期“周年紀念號”林語堂的《論語周年秋興有感》以及《論語》的共通性是分不開的。

共通體內部評價不只有《論語》“周年紀念號”上的一系列舉動,他們對于自己刊物上的小品文也有不少評價,這些評價多見于《宇宙風》?!爸孟壬摹睹髂┑谋c虜》,告訴我們‘殷鑒不遠’。莫石先生的《唐人與支那人》這篇日本通訊,使我們痛感自己的不肖,該怎樣發(fā)奮有為……《保證人》是何容先生的幽默作,讀這種文章,能夠從微笑中領悟出社會上的合理處”[40],“木石先生的春在東京,告訴我異國的春景。姚穎女士的文章擅于夾敘夾議,風趣天然,雋永耐味”[41]。雖然以上那些文章的作者并不一定全是論語派成員,而編輯當然賦予內在邏輯以優(yōu)先性,以雜志的文學觀念內在地分析作者來稿,于是我們可以在這些評價里看到“痛感自己的不肖”“社會上的合理處”“辛苦艱難”“啟人生趣”“怡情養(yǎng)性”等能體現(xiàn)出論語派雜志價值觀的詞匯。

1934 年5 月,林語堂還為論語派的作家們出版了《論語文選》,據(jù)張澤賢《中國現(xiàn)代文學散文版本聞見錄》的收集,此套叢書有《老舍幽默詩文集》(老舍)、《論語文選》(郁達夫)、《庶務日記》(老向)、《幽默解》(邵洵美)、《我的話》(林語堂)、《蒙塵集》(海戈)、《幽默詩文集》(老舍)、《說幽默》(邵洵美)八種?!罢撜Z叢書”的作者(編選者)均為論語派成員。根據(jù)章克標的回憶:“《論語》應讀者要求,還特別發(fā)行了合訂本以半年十二期合訂為硬面精裝的一冊,只售一元。”[11]179這都是他們進行自我評價、自我經(jīng)典化的方式。

這些共通體內部的自我評價,充分展示了論語派的精神內核,體現(xiàn)了共通體內互為知己的關系和共通體自主運作的能力。除此以外,論語派刊物的愛好者、擁護者也自覺地對這一共通體的自主性起到了維護作用,他們理解了論語派的文章,認同論語派無奈之下的幽默,欣賞雜志的性靈小品,他們進入共通體的邏輯之中,又從外部對共通體進行闡釋?!吧诳梢詰嵖?,當然不能無憤慨之情,所以論語諸公之言外流露憤慨,乃人情之常,正足以見諸君子之‘人氣滃然’?!盵42]“我愛論語誠如論語社同人戒條所說:不主張公道,只說老實的私見。當今天下主張公道的人已是太多,而肯以老實的私見公于人者,實在太少;見那鬼鬼祟祟的英雄的叫賣,真使我們墮入五里霧中?!盵43]愛護《論語》的讀者都在論語派的文章里讀出了他們紙背的意味——除了性靈幽默閑適外,還有蒼涼與悲愴、無奈與憤懣,也有真誠與真實。讀者的理解和擁護使得論語派雜志的共通性在批判聲中更進一步得以確立,具備了一定的抵擋外部質疑和打壓的自主性。

論語派長于微言大義的姚穎談到讀者對自己的評價時說:“責備我最厲害的,是一般以革命自負的朋友,他們怪我不去談民族復興與二次世界大戰(zhàn)莫索里尼希特勒,而談煙的作用主席購物夏日的南京,他們說我清談誤國,并引晉朝的先例作證……但是愛我護我的,又屢屢對我樹起大拇指,他們以為中國過去太為禮教所束縛了?!盵44]讀者對于姚穎評價的兩極分化或許也能映射出世人對論語派的態(tài)度,革命的一派責其太消極、太幽默,而知我者卻是百般愛護,贊其說話的勇氣與痛快。

當然,除共通體內部、知我者以及同行的推薦與評價機制這一具有優(yōu)先地位的自主傾向外,《論語》《人間世》《宇宙風》 三本雜志的經(jīng)濟獨立是其維持自主性不可或缺的因素。1930 年代的上海,文學與商業(yè)之間達成了前所未有的合謀關系,商業(yè)和經(jīng)濟資本參與到文學創(chuàng)作中來,操縱著文學的產(chǎn)生與傳播。《論語》第一期的《緣起》就聲明過:“錢是由我們同人中一位高門鼎貴的友人來的。我們但知他豪爽,至于他這錢那里來的,我們怎知道?而且羊毛出在羊身上,將來這錢要看讀者出的,讀者這錢那里來的,我們更不敢窮究了?!盵1]2-3而他們的確通過刊物獲得了足夠的經(jīng)濟資本,林語堂晚年回憶道:“我創(chuàng)辦的《論語》這個中國第一個提倡幽默的半月刊,很容易便成了大學生最歡迎的刊物。中央大學羅家倫校長對我說:‘我若有要在公告欄內公布的事,只須要登在你的論語里就可以了。’”[15]295陶亢德在《宇宙風》辦刊一年時說:“實際上宇宙風已出了二十四期,刊載了五百余篇百五十萬字的文章,百多幅漫畫,有四千多的長期定戶,一萬五千的零購讀者?!盵45]而且《論語》《人間世》《宇宙風》三本刊物還實行了捆綁銷售策略,在《宇宙風》上可以見到這樣的字樣:“論語、人間世定戶直接向本社定閱,全年優(yōu)待九折?!盵46]這均能見出論語派刊物銷量之廣,其意義不只在于讓銷售方賺得許多經(jīng)濟利益,更在于使得這個共通體獲得了自主運作的雄厚的經(jīng)濟支撐。

不過,商業(yè)的運作雖然給論語派雜志帶來了經(jīng)濟獨立,卻又使共通體產(chǎn)生偏離自主性的消極方面。沈從文評論當時的上海文壇時說:“或與商業(yè)技術合流,按照需要,交換阿諛,標榜通道,企圖市場獨占?!盵47]而就文體來說,小品文的寫作和售賣似乎容易獲得更多的經(jīng)濟效益,不僅由于篇幅短小、內容簡單而較之長篇小說和專著更容易產(chǎn)出,也因為對于上海讀者而言,在光怪陸離的工業(yè)社會里生活更需要性靈文字使他們的閑暇時光得到娛樂和放松。于是,論語派的刊物也就有了不得不迎合讀者趣味的傾向,《論語》的“雨花”“卡吞”等欄目是專說笑話的,而刊登的文章也有不少墮入了單純說笑或是無意義的生活瑣事的尷尬,并未見出任何深意來。這些向商業(yè)投其所好的行為,使得論語派的雜志多了一些輕浮和浮躁,本應該出自內心的真誠卻為經(jīng)濟利益所操縱,部分地遮蔽了那些曲折沉著的議論、諷刺和切實真情的散文,甚至讓人察覺到他們所認同的隱士身份有一些故作姿態(tài)的嫌疑。所以魯迅便評價:“但贊頌悠閑,鼓吹煙茗,卻又是掙扎之一種,不過掙扎得隱藏一些。雖‘隱’,也仍然要噉飯,所以招牌還是要油漆,要保護的?!盵48]魯迅認為他們的隱士生活和創(chuàng)作當然是有掙扎意味的,只是在現(xiàn)實生存和商業(yè)利益的驅動下更加裝飾了隱士的招牌。更何況,刊物的運轉較之一般的圖書更是文學、資本與商業(yè)的共謀。所以,商業(yè)的運作雖然保證了論語派的自主性,令他們有了足夠的資本維持自己的內在邏輯而不向三十年代的政治話語屈服,卻又促使他們走向了自主性的反面,使其在《論語》第一期《緣起》上所標榜的“隱士”身份在一定程度上成了商業(yè)競賣的名片。

在報刊經(jīng)濟維度的考量下,論語派雜志即成了言論理想和消費文化的合一?!墩撜Z》第一期《緣起》的說辭,使人可以足夠相信他們有辦一貢獻于社會國家的刊物的志向。不過,林語堂的確是一位長于“寫書賺錢”的有著商業(yè)頭腦的作家,“性靈幽默”和“言論自由”的旗幟也難掩其對經(jīng)濟利益的追求,前面分析過的《人間世》和《宇宙風》創(chuàng)刊的直接原因更是顯現(xiàn)出他對經(jīng)濟因素的考慮。論語派雜志不僅顯示著其同人的文學和政治觀念,也是商業(yè)和消費文化與前兩者的合謀。

結語

論語派雜志的共通性是在自我定位和他者刺激之下才得以完整地形成。就自身定位而言,《論語》承擔了論語派寫作幽默文章與進行社會批評、文化批評的任務,二者的并存源于1930 年代的逼仄環(huán)境,尤其是源于此時上海嚴厲的出版物審查制度;而《人間世》和《宇宙風》則更多地傾向于提倡和刊登性靈閑適小品文。由于左翼文人團體的質疑和官方的批評,論語派雜志才從最初以自說自話為目的和有著明確經(jīng)濟因素考量的刊物,轉變成了進一步以性靈幽默文學觀為根基,并指向功利主義文學工具論的陣地。而作為媒介共通體,論語派雜志實是一場文學觀念、政治身份與商業(yè)出版的共謀。論語派雜志利用雜志封面、專號與征文活動、讀者與同行評價機制等一系列的編輯、發(fā)行的策略來形成龐大的認同群體,維持他們共通體的運行,并巧妙地規(guī)避了當時上海對出版物的嚴格管制。此舉既使他們小品文的創(chuàng)作理念傳播性更強,也達到了他們對社會、歷史、文化部分諷刺與批判的目的。在商業(yè)出版過程中,論語派雜志有足夠的經(jīng)濟能力來維持共通體的自主運營,然而,消費文化也使論語派雜志不可避免地為了銷量而產(chǎn)生了媚俗傾向,從而部分地消解了其小品文的文學性和雜志的批判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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