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逸 惠凡

文章編號：1008-3359（2024）07-0171－06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A

【摘?? 要】主題歌曲是影片概括故事內容、揭示主題意蘊、刻畫主要角色性格形象的重要敘事文本，發(fā)揮著電影音樂主要的敘事功能。本文重點探討了主題歌曲及其變奏對影片主題、人物角色和人物心理動態(tài)的敘事作用，并以電影《黃土地》①的主題歌曲《女兒歌》②為例進行深入剖析?！杜畠焊琛犯柙~內容直接交代了影片女主人公翠巧的身世背景，商調主導下抒情、哀怨的主題旋律與影片悲劇性的故事基調相諧，預示了翠巧最終命運走向。此外，作曲家充分利用主題歌曲貫穿發(fā)展手法，采用動機延展、增添色彩音階、器樂化變奏、依曲填詞等變奏手法，標志著影片女主人公翠巧三次明顯的心理轉折，充實了角色性格特征。因此，電影主題歌曲既可利用歌詞內容直接描述故事內容和人物背景，也可通過變換的創(chuàng)作手法配合情節(jié)發(fā)展展現(xiàn)人物心理動態(tài)過程，成為電影重要的敘事表達面，發(fā)揮獨特的敘事作用。

【關鍵詞】電影音樂? 電影音樂敘事性? 電影《黃土地》 主題歌曲《女兒歌》

電影音樂主要具有兩種功能，其一，音樂通過與其他電影文本符號相互限制或激發(fā)，引導音樂感知（意義闡釋）向電影相關的意義進行定向匯集。如利用聽覺審美體驗功能，為畫面和情節(jié)營造情緒氛圍，并奠定情感基調，或利用音樂自身標引符作用發(fā)揮語境指引意義。其二，音樂通過自律行為或與電影產(chǎn)生交互作用，拓展獨立音樂文本的意義，產(chǎn)生敘事、象征、隱喻等功能，并參與電影敘事與主題建構過程。而主題歌曲作為詞曲兼具的音樂形式，具象的歌詞內容與曲調的整體風格通常是影片概括故事內容、揭示主題意蘊、刻畫主要角色性格形象的重要敘事元素。

影片故事發(fā)生于20世紀30年代末，主要講述女主角翠巧受到解放區(qū)戰(zhàn)士顧青先進思想的指引，逐漸敢于對抗封建舊俗婚禮，勇敢追尋理想新生活但不幸遇難的悲劇故事。該影片大小歌曲、配樂③約11首，其中流傳度較廣的《女兒歌》既是女主角翠巧的人物插曲，又是該影片的主題歌曲。該主題歌曲的旋律同樣成為主題音樂，貫穿于影片重要的情節(jié)轉折點和戲劇沖突中。

更重要的是，《女兒歌》作為翠巧這一主要角色的插曲，還發(fā)揮著刻畫其人物性格、象征其心理情緒變化的敘事作用。具體來說，作曲家充分利用主題歌曲和主題音樂貫穿發(fā)展手法，通過依曲填詞、旋律器樂化變奏和動機延展等變奏手法間接標志了影片女主人公翠巧明顯的心理轉折，并刻畫了其人物性格。這些象征翠巧人物形象和心理變化的主題歌曲和主題音樂的變奏在影片中出現(xiàn)約7次，為方便展開進一步分析和研究，筆者按照其在影片中出現(xiàn)的先后順序進行相關情況統(tǒng)計。

在故事情節(jié)中，女主角翠巧主要經(jīng)歷了三次心理狀態(tài)轉折，即第一階段的哀怨、無助；第二階段的萌動、向往；第三階段的堅定和不舍與自我拯救，象征其人物的主題歌曲《女兒歌》也發(fā)生了相應的變化，以營造不同的情感氛圍。

接下來，筆者主要從音樂在影片中的構成、音樂變奏手法、音樂與畫面的關系來介紹這三個階段所涉及的音樂。

從音樂在影片中的構成來看，為呈現(xiàn)翠巧第一階段心理狀態(tài)，影片不僅完整呈現(xiàn)了主題歌曲《女兒歌》，還加入通過對主題歌曲旋律進行重新填詞的插曲《我受艱難對誰說》。以上兩首歌曲都是翠巧用于自白身世背景、命運坎坷的音樂，故從音樂與畫面的關系來看屬于畫內音樂④。

第二階段的音樂在音樂手法上對主題旋律進行了器樂化變奏。這一階段的音樂構成主要由“翠巧人物主題旋律變奏I”“翠巧人物主題旋律變奏II”這兩首場景音樂⑤通過畫外音樂的形式悄然地揭示翠巧對新生活渴望、向往的心理狀態(tài)。

隨著劇情推進，在翠巧第三段心理變化狀態(tài)中，作曲家直接放棄對象征主角主題曲的變奏，而是采用象征顧青（啟蒙者）的人物插曲象征其情緒變化和意志轉變。同時，作曲家通過旋律器樂化、轉換音樂敘述者等方式對《救萬民靠共產(chǎn)黨》進行呈現(xiàn)。其主要包括場景音樂“顧青人物插曲旋律化變奏”、人物插曲《救萬民靠共產(chǎn)黨》。筆者以上述具體音樂為分析對象，探究其對劇情、情節(jié)、人物性格、心理產(chǎn)生的具體敘事作用。

通過分析，可知該影片為配合翠巧心理意志的變化，將主題歌曲《女兒歌》（人物插曲）進行了不同形式的變奏。筆者分別對以上歌曲和配樂在形態(tài)分析的基礎上，結合影片劇情情節(jié)、畫面，敘述其對影片主題、主要角色的敘事作用。

一、主題歌曲奠定故事情緒基調，預示人物命運走向

與常規(guī)故事片相比，該影片較少使用旁白和對白訴說“翠巧”這一核心人物背景和形象，而是利用陜北人民擅用的“信天游”表達內心情境與生活滋味的民俗習慣，通過“翠巧”直接吟唱《女兒歌》的方式，奠定了故事的情緒基調，預示著“翠巧”這一主要人物的命運走向。

在影片開場不久，翠巧用歌聲訴說“六月里黃河冰不化，扭著我成親是我大；五谷里數(shù)不過豌豆圓，人里頭數(shù)不過女兒可憐……咿呀呦?！边@便是影片對主題歌曲《女兒歌》的第一次完整呈現(xiàn)，該場景運用畫內音樂的方式，交代了一個舊俗制約下少女被迫出嫁的劇情。

《女兒歌》不僅與《蘭花花》的敘事基本一致，在音樂上也有一定的繼承關系，二者均使用陜北民歌中常見且色彩較為憂郁的商調式，營造哀婉、深沉的總體氛圍。從旋律發(fā)展來看，在陜北民歌中，最具鮮明特點的就是下方四度音與上方四度音對調式主音的突出支持，以形成鮮明的四度跳進音程，產(chǎn)生高亢、明朗的特點?！短m花花》中圍繞G商主音形成上下四度環(huán)繞音型恰好印證了這一普遍規(guī)律（見譜例1）。

譜例1：

而在《女兒歌》的動機寫作方面，作曲家似乎有自己的考量，一方面，他沿用陜北民歌上下四度環(huán)繞主音的一般特征，形成鮮明的陜北音樂風格。另一方面，《女兒歌》未延續(xù)《蘭花花》高亢、明朗的動機風格，而是以含蓄抒情的二度音程先行進入，后又改跳進為級進，并下行四度音程，增添更為濃重的愁苦情緒，成為貫穿影片主題音樂的核心動機（見譜例2）。

譜例2：

總體來說，作曲家在創(chuàng)作《女兒歌》時，在保留陜北“信天游”基本音調特征的基礎上，與影片總體情感基調相統(tǒng)一，因地制宜地進行個性化創(chuàng)造。在旋法四度跳進的基礎上加入二度音程，并總體保持下行級進的旋律線條，呈現(xiàn)出嘆息式的樂句結構。這一旋律處理方式符合影片深沉、哀怨的總體情感基調，感嘆和惋惜“翠巧”被禁錮的命運，預示了其最終命運走向。

二、主題歌曲變奏標志人物心理動態(tài)，刻畫人物性格

電影《黃土地》的故事是圍繞“啟蒙”與“拯救”的內核展開講述的，正如導演所說，“這個故事最終要表現(xiàn)中華民族精神自強不息，表現(xiàn)人們從原始的蒙昧狀態(tài)中煥發(fā)出來的吶喊”。翠巧作為精神啟蒙的受益者，從開始的怯懦直至最終敢于勇敢擺脫舊俗制度下的包辦婚姻，實現(xiàn)“自我拯救”，經(jīng)歷了復雜的情感心理變化。影片中，翠巧總體上經(jīng)歷了三次明顯的情感轉折變化，音樂與情節(jié)相輔相成、渾然一體，在畫面的時空變化中呈現(xiàn)出相應的發(fā)展，用以敘述其心理變化。

（一）增添色彩音階鞏固情緒基調，重填歌詞內容鋪墊劇情轉折

在第一階段心理狀態(tài)中，翠巧因得知自己即將被迫出嫁，遂通過唱歌的方式排解自己哀怨、默默承受的心情。在這一情節(jié)中，她唱了兩首歌曲，一首是《女兒歌》，另一首是作曲家在《女兒歌》曲調基礎上重新填詞的《我受艱難對誰說》，這兩首歌曲的情緒一致，均采用畫內音樂的方式表達了她對舊俗婚禮的不滿，以及對悲苦命運的嘆息。

但人物心理狀態(tài)和故事情節(jié)必定會隨著時間推動向前發(fā)展，歌曲作為“翠巧”內心情感的主要表達方式，必定也會配合劇情發(fā)生微妙變化。在結構上，《我受艱難對誰說》將《女兒歌》的三部曲式削減為二部曲式，首段完全再現(xiàn)了《女兒歌》的呈示段和引申段，對比段延伸主題歌曲的核心動機。在旋律走向上，改跳進為級進，加入清角和變宮，更顯抒情和柔和，同時融合陜西戲曲音樂中常用“苦音”——微升fa（首調唱名）（見譜例3）。此外，該插曲歌詞內容在《女兒歌》的基礎上也有所拓展：“不嫁我再苦也是甜”，寓意翠巧的內心隨著“公家人”的到來開始動搖，即不再單純地哀怨命運，想要擺脫禁錮命運的心理愿望開始升騰。

譜例3：

《女兒歌》商調式主導下低沉、婉轉的旋律線條結合歌詞內容，交代了翠巧身世背景，展示了她怯懦、沉默隱忍的性格。為繼續(xù)鞏固這一核心戲劇矛盾，導演再次安排翠巧通過唱響《我受艱難對誰說》這一插曲繼續(xù)訴說悲苦命運。

在影片中，這一階段中兩首歌曲的情緒情感一致，均表達了女主角對舊俗婚禮的哀怨和悲苦命運的嘆息。但結合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和人物矛盾推動，歌曲作為翠巧表情達意的主要方式，必定隨之配合劇情發(fā)生變化。因此，作曲家在沿襲象征主題意蘊及主要人物形象的主題歌曲上進行變奏，即通過增添色彩音階繼續(xù)鞏固悲情的情緒基調，通過補充歌詞內容暗示劇情轉折。

（二）變化器樂音色增添情緒意味，調整旋律走向映照情緒走向

隨著劇情的持續(xù)推進，翠巧在與延安文藝工作者顧青相處的過程中，對思想先進、熱情樸實的顧青產(chǎn)生欣賞之情，并在其啟發(fā)下開始憧憬未來，進入第二階段的心理變化。這一階段的情緒情感變化對應情節(jié)表現(xiàn)較為豐富，主要經(jīng)歷了對顧青暗生情愫的萌動、顧青言語勸說下逐漸對擺脫既定命運的渴望，以及遵循內心愈加堅定的決心等情感變化。因此，音樂風格主要圍繞“萌發(fā)、希望和憧憬”等關鍵詞對主題歌曲進行變奏。

作曲家通過畫外音樂的方式，利用器樂音色變化悄然宣敘了暗生情愫的心理狀態(tài)?！按淝扇宋镏黝}旋律變奏I”是以主題歌曲旋律為基礎進行旋律加花和器樂編配的配樂，主題旋律采用小提琴、琵琶等抒情細膩的音色交織呈現(xiàn)，將深埋在翠巧心中的情緒從畫外娓娓道來，較為符合她靦腆、心思細膩的陜北“女兒”形象。之后在琵琶嘆息式的音型節(jié)奏中逐步引出核心主題，并加入抒情的弦樂背景進行鋪墊和烘托，營造抒情、柔美的唯美氛圍，淡化了原曲哀怨、悲傷的風格。這一琵琶主奏輔以弦樂鋪墊的主題音樂變奏曲以主題歌曲旋律為基本素材，通過器樂編配擴充原曲的音樂情緒，用以暗示特定情節(jié)下女主角的心理變化，此外，觀眾同樣通過純音樂的聽覺感知與翠巧內心進行無言的交流。

同樣，作曲家繼續(xù)變換樂器音色，暗示翠巧的心理變化。此時當她得知顧青收集陜北民歌是為了鼓舞前線戰(zhàn)士保家衛(wèi)國，使逐漸麻木的翠巧爹遭受震撼，而女主角更是一改往日的怯懦和柔弱，眼睛充滿著對革命圣地的向往，以及逃脫既定命運的渴望。于是，音樂跟隨劇情推進繼續(xù)進行變奏，“翠巧人物主題旋律變奏II”繼續(xù)沿用主題歌曲旋律進行變奏呈現(xiàn)，但將琵琶換為陜北管子進行主奏，并加厚弦樂聲部繼續(xù)進行鋪墊，中和主題旋律極盡柔美的抒情風格，增添堅定意味。且該配樂將原曲首段后2小節(jié)的下行三度旋律音程置換為昂揚的二度音程（見譜例4），為原曲傷感情緒氛圍增添希冀。

譜例4：

作曲家通過變化器樂音色、調整旋律音調，烘托情緒，使觀眾感知到翠巧心理狀態(tài)的傾斜，即較上一階段增添了堅定意味。第二階段的主題音樂變奏呈現(xiàn)出一些共性特征，即都是主題歌曲器樂化變奏的音樂形式，在音畫關系上也均屬于畫外音樂。這些符合當下特定的情節(jié)內容，主題音樂始終圍繞著翠巧進行微妙細致的變化。

（三）轉換音樂敘述角色形象標志人物心理轉折

隨著顧青即將離去，婚期將至，戲劇沖突達到頂峰，翠巧決定追隨顧青成為“公家人”，但嚴明的紀律要求使顧青暫時拒絕了她的請求。于是帶著失望和不甘，翠巧開始“自我拯救”。此時，劇情沖突到達頂峰，作曲家為刻畫女主角毅然想要逃離和改變的決心，不再僅通過變奏《女兒歌》實現(xiàn)對翠巧心理意志的表征，而是通過轉變顧青人物插曲的敘述者，換成翠巧進行呈現(xiàn)，用以揭示其強烈的心理斗爭和明顯的性格變化。這一音樂敘述視角的轉換同樣標志著其心理狀態(tài)進入第三階段，音樂圍繞“堅定、失望、掙扎”等情緒關鍵詞進行刻畫。第三階段描繪翠巧心理狀態(tài)的音樂主要《救萬民靠共產(chǎn)黨》插曲旋律器樂化變奏、依主題旋律重新填詞的《送別歌》，以及象征翠巧意志完全轉變，喚起本真性格時，使翠巧自身唱響的《救萬民靠共產(chǎn)黨》。

《救萬民靠共產(chǎn)黨》⑥以徵調式的“屬音”為起音，后上行四度形成與前者倒置的核心動機，昂揚向上，產(chǎn)生明朗積極的情感特點，音樂風格十分符合作為革命戰(zhàn)士顧青的人物形象刻畫。影片兩次借用顧青的人物插曲用以標志翠巧意志的明顯轉折。第一次將插曲旋律器樂化變奏用以映照其心境，并標志劇情發(fā)生重大轉折，直接放棄主題音樂的悲傷曲調，借用顧青革命青年的人物插曲象征其心之所向。

但命運多舛的翠巧最終因紀律原因未能跟隨顧大哥奔赴邊區(qū)，在許諾與不舍中為顧大哥唱了一首《送別歌》。這首插曲也是在主題歌曲旋律的基礎上，通過作曲家延伸動機、重新填詞等手法進行變奏，展現(xiàn)了翠巧自顧青到來之后全部的心路歷程。該曲的主題材料引申《女兒歌》第二段的起始小節(jié)，在主題歌曲中，商調式的屬音在經(jīng)歷迂回的核心動機呈現(xiàn)后，引領旋律線條逐漸下行，遵循原曲傷感、動人的風格，哀嘆命運之傷。而《送別》則在沿襲其核心動機的基礎上，經(jīng)歷八度跳呈現(xiàn)出總體上揚游走高音區(qū)的旋律線條，與《女兒歌》整體旋律線條下行回歸主音的形態(tài)形成對比。從歌詞的內容可以看出，這一樂段唱出了對公家人的贊賞與欣賞，因此采用較為昂揚向上的旋律發(fā)展線條。此外，這首送別歌在結尾對《女兒歌》進行再現(xiàn)，而歌詞內容發(fā)生變化，表達了期望跟隨顧大哥投奔八路軍的愿望，但未能成功后表達了不舍和惋惜，這一歌詞內容加入更多對命運的控訴和反抗，一反原曲歌詞所表達的哀怨和怯懦，為女主角拒婚出走“自我拯救”進行預示。

隨后，劇情來到高潮，在翠巧夜渡黃河逃離夫家的場景中，《救萬民靠共產(chǎn)黨》這一插曲的唱響意味著翠巧內心得到掙脫，靈魂得到自由。此刻，翠巧目光如炬、內心堅定，與開頭靦腆的表面形象形成鮮明對比。但未等一曲唱完，聲音便消失在湍急的河流中，只留憨憨在岸邊焦急呼喚?？上攵?，其鮮活的生命被養(yǎng)育她的河水吞噬了。

唱響《救萬民靠共產(chǎn)黨》的“翠巧”與影片開頭主題歌曲《女兒歌》所刻畫的怯懦、受壓迫的“翠巧”形成了強烈對比，這些音樂通過多種形式的呈現(xiàn)、不同技巧的變化，在時空順序下揭示了立體化的人物性格。

為刻畫其毅然想要逃離和改變的決心，作曲家已不單純滿足于將深沉、哀怨的主題歌曲進行變奏來刻畫人物情緒轉變，或者說是直接拋棄哀婉的《女兒歌》。從質的角度來看，影片意欲表達的就是從愚昧到啟智的思想故事，翠巧作為受啟蒙者，必定會在顧青的影響下，在心理認知上發(fā)生質的變化，音樂只是表征這一核心主題的一種因素，但這個因素十分重要，以至于讓電影《黃土地》甚至被視為一個音樂片。從這部影片可以看到音樂“無言的力量”，這種情感力量直接作用于主體之間，使得電影音樂的功能早已從僅能輔助電影內容的“配角”逐漸成為構建電影故事情節(jié)、深化主題內涵的重要電影敘事元素，實現(xiàn)了影像、語言類敘事元素未能達到的藝術效果，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影視音樂聲音設計師及作曲家的不懈探索。

三、結語

作為主題歌曲的《女兒歌》總領全局，通過商調式主導下迂回的核心動機擴展旋律呈現(xiàn)出哀婉、抒情的音樂風格，奠定了故事情緒基調。其歌詞內容直接訴說了翠巧悲慘的身世背景，預示其宿命般的悲劇結局。

另外，通過對主題歌曲的不斷變奏，標志和揭示翠巧從哀怨、怯懦直至堅定決心擺脫不公命運的心理轉折和意志。這些將主題歌曲及其旋律進行變奏形成的插曲和配樂主要發(fā)揮著三種作用：第一，通過增加色彩音調鞏固原曲情緒基調，以奠定主題風格；第二，將主題歌曲的核心動機進行延伸，并重新填詞，形成其他插曲，其成為女主角表情達意的重要方式，并有力地推動情緒轉折，用以預示和鋪墊情節(jié)；第三，通過調換主奏旋律樂器、轉換音樂敘述視角，以增添情緒意味，從而間接寓意翠巧個人意志的轉變。

綜上所述，電影《黃土地》的主題歌曲在揭示影片主題意蘊和情感基調的基礎上，圍繞女主角翠巧進行了主題貫穿發(fā)展，采用動機延展、增添色彩音調、器樂化變奏、依曲填詞等藝術手法對其進行三個階段的心理刻畫。因此，電影主題歌曲充當敘事符碼既可利用歌詞內容直接描述故事內容和人物背景，又可通過變換的創(chuàng)作手法配合情節(jié)發(fā)展展現(xiàn)人物心理的動態(tài)化過程，充實角色性格特征，故成為電影敘事的重要敘事表達面，發(fā)揮著獨特的敘事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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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救萬民靠共產(chǎn)黨》是影片男主角“顧青”的人物插曲。

①電影《黃土地》的故事腳本改編自柯藍散文《深谷回聲》，由陳凱歌執(zhí)導、張藝謀攝影、趙季平作曲，于1984年在廣西電影制片廠出品發(fā)行，影片類型為故事片。

②該民歌是趙季平依據(jù)陜北“信天游”的總體音樂特征結合影片主題、主要人物形象創(chuàng)作而成。

③電影電視劇的“音樂”主要由“配樂”和“歌曲”兩部分組成。配樂主要包括主題音樂、場景音樂和背景音樂；歌曲則主要分為主題歌曲和插曲兩種形式。

④是指電影中畫面與音樂的關系，主要包括畫內音樂與畫外音樂兩種類型。畫內音樂是指音樂聲響從電影畫面內的某一事物或人物角色發(fā)出，即觀眾可看到正在進行音樂的發(fā)出者，畫外音樂則與之相反。

⑤場景音樂是指在某個單一場景中使用的、只對具體場景發(fā)揮作用的音樂，它主要對某個具體場景中的故事情節(jié)和人物情感進行必要的鋪墊、烘托和渲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