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是現(xiàn)代文學家老舍創(chuàng)作的著名話劇。在這部話劇中,作者圍繞一家名叫裕泰的茶館講述故事,展現(xiàn)了中國從清末到北洋軍閥時期再到抗戰(zhàn)勝利以后的近半個世紀的風云變幻。作品當中出場的人物形象多達數(shù)十個,除茶館老板王利發(fā)之外,還有資本家、清宮太監(jiān)、打手、地痞、特務、難民等。這些人物形象的語言具有的特點。接下來,筆者就來舉例談談。
一、具有濃郁的“京味兒”
老舍出生于北京,在北京城長大,十分熟悉普通民眾的生活。在《茶館》這部話劇中,他巧妙地使用了北京方言,使劇中人物形象的語言充滿了“京味兒”,給人一種親切自然的感覺。
比如,“嗻!您說得對!我到后頭坐坐去。李三,這兒的茶錢我候啦”,這是在善撲營當差的打手二德子所說的話。這句話就充滿了“京味兒”。其中,“嗻”是舊時仆役對主人或賓客用的一個語氣詞,有遵命、得令、收到的意思?!澳笔潜本┰捴蟹浅V匾囊粋€尊稱。在北京,人們無論是對長輩還是對陌生人,都習慣使用“您”來稱呼對方(不僅限于正式場合),以表示尊重和敬意。“后頭”和“候”也具有濃郁的地方色彩,是老北京人在日常交談中時常使用的一些詞語。二德子一改先前的囂張跋扈,在馬五爺?shù)拿媲氨憩F(xiàn)得畢恭畢敬。作者借助京味十足的語言展現(xiàn)了打手二德子的趨炎附勢、欺軟怕硬。
又如,“您二位真早班兒!您試試這個!剛裝來的,地道英國造,又細又純”是劉麻子所說的話。作者筆下的“劉麻子”是一個靠說媒拉纖、販賣人口來牟利的地痞無賴。他在市井中摸爬滾打多年,見慣了各色人等,最好攀附有權有勢之人。只要尋到機會,他必然會賺上一筆。從他滿口地道的“京話”中,我們不難感受到劉麻子的圓滑世故、精明干練。
作者使用大量的北京方言,很好地增強了《茶館》的親和力,讓讀者更容易走進相應的情境中,仿佛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物在自己的身邊走來走去。
二、具有鮮明的個性色彩
在《茶館》中,作者塑造了許多的人物形象。令人驚奇的是,其中許多的人物形象都能在讀者的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人物形象的語言都有著鮮明的個性色彩,具有極高的辨識度。
比如,在《茶館》的第一幕中,茶館老板王利發(fā)守在柜臺內,唐鐵嘴從大門外走進來,開口便說道:“王掌柜,捧捧唐鐵嘴吧!遞給我碗茶喝,我就先給您相相面吧!手相奉送,不取半文!今年是光緒二十四年,戊戌,您貴庚是……”唐鐵嘴是一位算命先生,靠給人看相為生。但是,在當時的社會,貧苦大眾維持生計都十分困難,哪里還有余錢去算命呢?因此,唐鐵嘴的境遇十分凄苦,缺衣少食是常有的事。他一見到王利發(fā),便立即開始賣弄他那套“生意口”,想討一碗茶喝。王利發(fā)是一個非常精明的生意人,很輕易便看穿了他的心思,于是答道:“算了吧,我送給你一碗茶喝,你就甭賣那套生意口啦!”身為裕泰茶館的掌柜,王利發(fā)只希望自己能夠“事事順遂,和氣生財”。他知道唐鐵嘴眼下有難處,便給了對方一碗茶喝。王利發(fā)的話既展現(xiàn)了其作為生意人世故的一面,又展現(xiàn)了其善良的一面。
“常四爺”也是劇中非常重要的人物形象。常四爺性格耿直,面對打手二德子的質問,脫口便說道:“您問我哪?花錢喝茶,難道還教誰管著嗎?”二德子當場準備發(fā)作,想要以武力來壓人,常四爺卻不吃這一套,再次說道:“要抖威風,跟洋人干去,洋人厲害!英法聯(lián)軍燒了圓明園,尊家吃著官餉,可沒見您去沖鋒打仗!”二德子聞言大怒,立即說道:“我碰不了洋人,還碰不了你嗎?”兩個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常四爺脾氣火爆,只認理不認人,二德子則處處都想占上風,一步都不肯退讓。作者通過運用個性化的語言描寫,展現(xiàn)了常四爺?shù)墓⒅焙投伦拥拇拄?。這些充滿個性色彩的語言很好地展現(xiàn)了人物形象的性格特征,使其變得更加立體、鮮明。
三、具有極強的諷刺意味
作者將《茶館》的時代背景設置在“戊戌變法”之后。當時,整個中國風雨飄搖,人民身處水深火熱之中?!恫桊^》中的人物時常會發(fā)表自己對時局的看法和見解。這些話語往往極具諷刺意味,發(fā)人深省。
比如,特務“宋恩子”和“吳祥子”出現(xiàn)在“茶館”之中,與龐太監(jiān)說悄悄話。三個人的舉動立即引起了茶客們的關注與討論。茶客丙說:“這兩三個月了,有些作官的,念書的,亂折騰亂鬧,咱們怎能知道他們搗的什么鬼呀?”從當時的時代背景來看,“戊戌變法”是康有為等有志之士的理想,也是他們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都要完成的任務,但這樣一樁轟轟烈烈的大事在普通老百姓的眼中卻是“亂折騰亂鬧”,濃濃的諷刺之意溢于言表。這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戊戌變法在當時并未得到老百姓的理解與支持。
茶客丁不失時機地參與討論:“得!不管怎么說,我的鐵桿莊稼又保住了!姓譚的,還有那個康有為,不是說叫旗兵不管錢糧,去自謀生計嗎?心眼兒多毒!”康有為發(fā)起變法,是想富國強兵,改變中國積貧積弱的現(xiàn)狀,但是在部分旗人的眼中,卻是在觸碰他們的利益,是“心思歹毒”的表現(xiàn)。茶客們的對話看似隨意,卻含著濃濃的諷刺之意。
又如,當宋恩子和吳祥子準備捉拿常四爺時,常四爺為避免一場無謂的牢獄之災,不得不違背良心,為自己辯白:“我,我愛大清國,怕它完了!”常四爺雖然也是旗人,卻已經看清統(tǒng)治者的本質??v使他心存不滿,但為了保護自己,也不得不說出這樣一句含著濃濃諷刺意味的話語。當時,反動勢力如此猖獗,平民百姓稍有差池,就會觸動“王法”,招來無妄之災。面對自己所受到的種種迫害,常四爺無法反抗,只能以此來表達內心的不滿。
再如,劉麻子進茶館后,掏出鼻煙壺炫耀。常四爺見了不由得說道:“唉!連鼻煙也得從外洋來!這得往外流多少銀子??!”常四爺看似隨口一說,卻飽含著對時事的不滿。從1842年開始,面對列強的侵略,清政府步步后退,簽訂了一個又一個賠款條約,將真金白銀拱手讓給他人。面對此種情況,身為“老旗人”的常四爺自然會痛心疾首。但他無可奈何,只能通過發(fā)一兩句牢騷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很顯然,常四爺這句話絕非只針對眼前這一只小小的鼻煙壺,而是飽含深意的。
《茶館》中人物的語言是經過作者精心設計的。這些話語往往具有濃厚的諷刺意味,揭露了當時統(tǒng)治者“施暴于內,諂媚于外”的行徑。
老舍先生借助典型化的場景、鮮活生動的人物形象,使《茶館》這一話劇深受讀者的喜愛。其中,具有濃郁的“京味兒”、鮮明的個性色彩、極強諷刺意味的人物語言是該話劇的亮點之所在。在閱讀的過程中,我們要認真地品味人物形象的語言,更好地理解話劇的內涵,把握各個人物形象的性格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