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道家哲學在朱熹理學形成中有重要的作用,對于“朱子道,陸子禪”的說法學界多有探討,而這種觀點須放到儒道關系的大背景中予以考察??梢宰糇C“朱子道”的理由似乎不勝枚舉,可仍需警惕對朱熹的道體、心性等觀念的曲解和思想的誤讀,在梳理出“朱子道”的提出背景與當代學人的評議之后,更應該從朱子對于老莊的客觀評價來反觀他對道家、道教真正的態(tài)度。須對“朱子道”再作審視、辨清其中的是非曲直,這是今日公正、客觀地評價朱熹與道家道教關系的關鍵所在。因此只有將視角轉移到朱熹思想內部,才能理解一代大儒在對道家道教思想的改造與重建后,所鍛造出的這樣一種批判性的理學體系。
【關鍵詞】朱熹;朱子道;儒道關系
【中圖分類號】B244.7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4)22-0004-04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4.22.001
一、引言
朱熹作為理學集大成者,在思辨上卻出入佛老,受到后世不少學者的詰難。例如最先提出“朱子道,陸子禪”的清初思想家潘平格,就曾對朱熹與道家道教的關系有所質疑。學者李錦全、孔令宏等人曾指出“朱子道”在思想界早有共識,斷言朱熹是儒風道骨[1]。學者楊少真從字源學角度分析更是認為這樣的指責不無道理[2]。與之相反,學者錢穆、馮友蘭則認為這種說法是一種哲學系統(tǒng)的誤解和濫用[3]。
雖然針對這一說法學界眾說紛紜,但他們對朱熹思想外部側重某一方面的討論,學界對于道家哲學尤其是老莊思想在朱熹理學形成中的地位作用缺乏更加細致的分析,所以本文嘗試深入朱熹思想內部并與道家老莊思想對比討論,做一些拾遺補缺的工作。
二、朱子對老莊的評述
在分析“朱子道”提出的因由之前,需要大致了解朱熹對道家道教的客觀評價,這些評述多集中在其語類第一百二十五卷,或散見在其文集詩詞當中,主要側重對老莊和道教的論述,至于其他的例子和黃老道家并未作出過多說明。相比佛教,朱熹與道家道教的聯(lián)系更加直接深刻——“老氏見得煞高,佛氏安敢望也!”[4]2270有關老子的評價,朱熹提出不同于邵庸的觀點,肯定了老子獨有的“將欲取之,必固與之”的體用思想。接著,朱熹概括老子之學說,多虛靜自守。對老子所著書中的多個章節(jié)也詳細點評,例如他認為程子生物之說就取自谷神不死一章;直接表明“多藏必厚亡”一章老子說得很好;對治人事天章中老子提倡的儉德也是多有贊譽。
相比于對老子的平實贊譽,朱熹更加推崇莊子:“莊周是個大秀才,他都理會得,只是不把做事。觀其第四篇《人間世》及《漁父篇》以后,多是說孔子與諸人語,只是不肯學孔子?!盵4]2270朱熹對莊子的才華明確提出肯定,莊子的成就可謂比肩孟子:“孟子莊子文章皆好?!盵4]2270這都能夠看出朱熹對莊子的推崇之重。朱熹雖對老莊多加褒揚,但是對一些激烈的批評言論也不能視而不見。他對老子的評價也多夾雜“老子之術,謙沖儉嗇,全不肯役精神”[4]2270之類的批判。
道教是除了老莊之外朱熹談論較多的地方,不過道家和道教在朱熹這里也有明顯區(qū)分。他雖一定程度上推崇老莊之學,但對后來好比巫祝、只會厭禳祈禱的道教多有批判。在朱子看來道教最為衰微,他們拋棄老莊之經(jīng)典,反去效仿佛經(jīng),屬實本末倒置,認為道教典籍中的義理也無甚說服力。雖然朱熹對道教思想多有批判,但即使如此,在他晚年之時依然對道教的兩部典籍——《陰符經(jīng)》與《周易參同契》深入研究過。
上文所論,可以觀摩出朱熹本人對道家道教的大致態(tài)度。如學者錢穆所講,不能把朱子某一部分思想隨意比附為道家思想,若僅就某一部分認為理學思想即道家思想,則仍把握不到理學思想主要精神之所在。從前人諍朱攻朱的角度可以看出,他們質疑朱子近道說法也全從朱子學說中來,那么回答這些質疑同樣也要深入朱子學說根本當中去,只有對其學說里有關道家道教思想援引進行辨析梳理,才有可能理解他人認為朱子為道的根本原因。
三、“朱子道”提出之因由
(一)道體及宇宙生化的相似性
道家以“道”為圭臬,后來的道教也把“道”作為最高的哲學范疇。朱熹曾坦言作為最高實在的“理”正是源于莊子的“庖丁解?!敝f,并且他還認為作為宇宙的絕對或終極存在,“理”“太極”與“道”三者是一回事,“道”和“理”都是圍繞著太極而生運的。所以有相當多的學者認為這就是朱子借鑒道家道體論的結果。《中國老學史》也曾提到,朱熹之理與老子之道,兩者在道體上之間具有內在的關聯(lián)[5]。
而從道生萬物與理生氣這一宇宙生化的角度來看,道家主張乃是“道”本于自然,朱子理氣論則認為自然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有氣則必有理。理學先驅周敦頤的《太極圖說》,淵源于《易經(jīng)》,而《易經(jīng)》與儒道兩家本就有相通之處。因此學者錢穆認為朱熹之宇宙生化,既與周敦頤《太極圖說》密切相關,亦兼通于易與道家言,例如朱熹在《朱子語類》里曾說:
《易》只是一陰一陽,做出許多般樣。
《易》只是個陰陽。莊生曰“《易》以道陰陽”,亦不為無見。如奇輻、剛柔,便只是陰陽做了《易》。(《朱子語類》卷六十五)
學者孫以楷曾直接指出:“氣在朱熹哲學和莊子哲學中都是化生萬物的本源材料。可以說在變化觀上,朱熹擺脫不了莊子的影響?!盵6]168朱熹把“理”實體化思維方式恰好與道家相似,朱熹以天理運行的所以然為基點,從道家道生萬物推及至理生萬物,在此看來后人評“朱子道”表面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如果從時代背景與朱熹學說出發(fā)點來審視,將其道體和宇宙生化論定義為完全出自道家是失之偏頗的。
(二)“虛靜無為”與“主敬涵養(yǎng)”
在修養(yǎng)問題上,老子視“清靜以為天下正”,他非常強調“靜”的作用,認為“靜”可使眾多事物都回歸到它們的本性,莊子則在《天道》中進一步對老子虛靜的思想進行范圍和功能的擴充。朱熹說過“圣賢之學必主乎靜”“無欲性靜”,熊鐵基認為這顯然是屬于道家思想的范疇[7]。學者孫以楷也認為程朱的主敬工夫來源老莊,周敦頤曾主靜去人欲,程朱則把主靜的修養(yǎng)方法改為主敬[6]172。對于為什么要改“靜”為“敬”,朱子解釋說:
濂溪言“主靜”,“靜”字只好作為“敬”字看,故又言“無欲故靜”。若以為虛靜,則恐入釋老去。程子是怕人理會不得他的“靜”字意,便似坐禪入定。周子之說只是“無欲故靜”,其意大抵以靜為主,如“禮先而樂后”。(《朱子語類》卷九十四)
由此觀之,宋儒的修養(yǎng)工夫雖然以“敬”為中心,但這樣“主靜”和靜坐的修養(yǎng)方法,很容易使人類比于《莊子》中的“心齋”“坐忘”。
(三)“懲忿窒欲”與“明天理,去人欲”
道家、道教相應地承認“欲”存在的合理性。《老子》中有關“欲”的章節(jié),主要是三、十二、十九、三十四、三十七和六十四章。這六章中討論“欲”,只有一章主張是“寡欲”,其他幾章都含有去除人欲的傾向。道家則是養(yǎng)生的角度來看,不可沉迷肉欲享樂,只有無欲方可回歸于生命的自然本真狀態(tài)。道家、道教主張無欲,是從個體心性入手,是長生成仙的需要。道家、道教相應地承認欲存在的合理性,但是從修道、得道的角度,他們往往都強調無欲、祛欲、滅欲。
而朱熹曾直截了當?shù)匦迹骸疤炖砣擞?,不容并立?!盵8]在朱子的觀點中,人欲不只是要用天理節(jié)制的問題,而是要消滅的問題?!疤炖泶鎰t人欲亡,人欲勝則天理滅”,那么落實到個人修養(yǎng)上,就是要“明天理,滅人欲”。所以有學者認為“存天理,去人欲”是朱熹理學的核心命題,而這一命題的形成也是得力于道家的歸根曰靜、少私寡欲的思想[9]。因外物而產生的情動會產生惡,紛擾的物欲蒙蔽了人的善性,因此只有主靜之修養(yǎng)才摒棄人欲。正是道家的主靜之學使得朱子的人性理論比前人更加完善,也使得朱子理欲觀具有性情之辯的憑借。
四、朱子排道之駁正
(一)道體層面的本質殊異
朱子論宇宙萬物,必兼言理氣,在他看來,“理”既是“自上推而下來”的“理”“氣”“物”的出發(fā)點,又是“自下推而上去”的“物”“氣”“理”的歸宿,它是宇宙的最高本體。在《論語·八佾第三》對孔子所言的“獲罪于天,無所禱也”,朱熹注曰“天即理也”,他把理拔高到和天一個高度,賦予其權威意志。上文也曾提及過,朱熹認為理與氣的協(xié)同完成萬物生化過程,即由太極一氣化為陰陽二氣,自此開始生化萬物的歷程。而這樣陰陽和合之后萬物的生化,是淵源道家、道教的基本思想之一。但值得注意的是,作為儒道最初融合的代表——《易傳》遠早于道家提出陰陽和合的思想。所以不能因為理論的相似而直言朱熹的理氣生化理論淵源于道家道教,并且在朱熹看來理、氣、物這三者之間相輔相成的關系,其運動變化也與道家之道生萬物生化模式有本質區(qū)別。
此外,后代許多學者以莊解老,把老子的“道”解為虛無,所以有學者對“自無極而為太極”的解讀就成了從虛無中產生太極[6]167。實則不然,這一點恰恰朱熹是要竭力回避道家的,這也是他修改周子《太極圖說》首句中“自無極而為太極”為“無極而太極”的原因,在朱子看來“無極而太極”文意親切明白,無須增加“自”“為”二字來贅述,不僅會給前賢、后學造成誤解,還容易誤讀為源自道家的“無生有”之說。所以,朱熹對道家之本體思想是有意回避的,這種回避與二程閉口不談“太極”“無極”是完全不同的。他把太極解釋為總天地萬物之理,又只是一個實理,改變了無極先于太極、產生太極的刻板印象,使《太極圖說》中道教的思想得以消失于無形。
這樣看來,本質上朱熹的道體思想本質上仍為儒家。通過對“無極而太極”的詮釋,可以看出朱熹在維護周敦頤開創(chuàng)的道統(tǒng)的同時,也深化了程朱理學的思想內涵,所以從這一點來看,“朱子道”這樣表面化的評價是站不住腳的。
(二)主靜涵養(yǎng)工夫
首先,上文有學者認為朱熹主靜工夫是來源于道家,但其實“主靜”更是周敦頤哲學體系中重要的“基石性”命題,朱熹所倡導的“主敬涵養(yǎng)”修養(yǎng)方法是吸收程頤的“涵養(yǎng)須用敬”思想,朱熹認為未發(fā)之時的主敬,是一種收斂、整齊、純一之狀態(tài)。這一點可見于朱熹在《答方子實》所提到的“主敬之說,先賢之意蓋以學者不知持守,身心散漫……不至放肆怠惰,庶幾心定理明耳”。陳來就認為朱子所言主敬,主要包括五種意義,主敬的中心思想就是做到內無妄思,外無妄動[10]。而這樣注重個人內在修養(yǎng)的工夫,與上文分析過的道家道教主靜于自然的思想在根本上是不一致的。此外,在朱熹看來,注重未發(fā)涵養(yǎng)的“主敬”工夫可進一步為格物致知的工夫提供心理基礎。因為朱子認為,主敬涵養(yǎng)和格物致知沒有先后順序,二者是交相發(fā)的。朱熹在《答徐元敏》曾言:“主敬者存心之要,而致知者進學之功,二者交相發(fā),則知日益明,守日益固?!边@明顯表現(xiàn)出朱子認為主敬涵養(yǎng)與格物致知兩種工夫具有相互聯(lián)系促發(fā)的關系。
但是,朱熹的格物致知的工夫與道家清靜無為工夫大相徑庭的。道家強調“清凈無為”,蘊含有天人相分的思想強調對于天道自然的遵循,無須能動地改造自然萬物。而朱熹卻認為:“天人所為,各自有分,人做得底,卻是天做不得底,如天能生物,而耕種必用人,水能潤物,而灌溉必用人?!敝祆浠谔烊讼嗷リP聯(lián)的認識,更強調人的主觀能動性,他把“格物致知”與人的內在道德相聯(lián)系,注重內省的修養(yǎng)之道,這與道家天人相分,追求的超越現(xiàn)實、精神境界的提升的工夫是根本不同的。
(三)理欲觀
不可否認的是,朱熹天理人欲的關系框架雖然受到道家、道教影響,但根本內涵仍被他儒家化了,與道家、道教有著本質殊異。道家道教追求個體精神的自由而否定外在物欲對于精神自由的妨礙,利用自然無為觀念來摒棄一切物欲。朱熹則僅在理欲關系層面與之不同,就個體生存的需要而言,朱子承認欲存在的合理性,但是進一步的個體修養(yǎng)這層面,強調“存天理,滅人欲”。朱子作為儒家代表,與道家、道教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必須積極入世,既要考慮社會生活的現(xiàn)實,還要維護社會公共秩序。職是之故,在朱熹這里天理和人欲的對立,相當一部分學者認為其實就是公利與私欲的對立[11]。正因為朱熹提倡公利,反對私欲,因此主張明天理,滅人欲,他說:
學者須是革盡人欲,復盡天理,方始為學。(《朱子語類》卷十三)
飲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朱子語類》卷十三)
天理人欲之并行,其或斷或續(xù),固宜如此。至若論其本然之妙,則惟有天理而無人欲。是以圣人之教,必欲其盡去人欲,而復全天理也。若心則欲其常不泯,而不恃其不常泯也法制欲其常不廢,而不恃其不常廢也。(《朱子語類》《答陳同甫》)
天理包含人心先天具有的仁義禮智信等倫理道德,人欲則表現(xiàn)為所欲之心,是受外物誘惑而生成的。朱熹并非排斥人對外在生存物質的需求要求,但是要看出發(fā)點于公于私。心中需做到自我約束,故“圣人千言萬語,只是教人存天理,滅人欲”。革盡人欲和復盡天理是相輔相成的。這種天理人欲二分之法,很明顯并不是淵源于道家,可以說是朱熹基于儒學本色自行體貼出來的。
(四)朱熹的生命情調
朱熹的一生的確與道家道教結下不解之緣,甚至為道教的兩部典籍——《陰符經(jīng)》與《周易參同契》道家著書作注,評價《陰符經(jīng)》“然非深于道者不能作也”[12]。但是不能僅僅以為朱熹這樣一系列的行為就篤定“朱子近道”的說法,要回歸到朱子本人的生命活動和社會實踐活動當中去看待他這些行為。朱熹雖與道士交往甚多,但最主要的是為了更好地講學著書。朱子曾作《武夷精舍雜詠》來描繪他在武夷山早年生活與實踐,束景南對此評價說:“(朱熹)憂患意識也同樣染上了道家安性自適,甚至仙家超凡脫俗的暈圈?!盵13]可以說朱熹的詩作里,許多都充滿道家情懷的味道。學者曾春海認為,朱熹青年時期就洋溢著道家精神面貌,好玄思宇宙,喜歡清新脫俗的素樸生活。晚年更是在遭受政治迫害后,對官場生活覺得厭倦,對道家精神生活與修養(yǎng)之術有所青睞。他青年時期所作的《牧齋凈》詩集,取名與莊子心齋坐忘之說相近。在白鹿洞講學期間,曾題句:“鹿豕與游,物我相忘之地,泉峰交映,智仁獨得之天。”這正表現(xiàn)出朱子更革弊政不順之時所感所想。
合而論之,朱熹長期浸潤于道家道教經(jīng)典研究之中,在官場生活中頻頻受挫意志之時,難免受感于道家遺忘世俗的隱逸之情調,但我們不能借此去否認朱子哲理思想內部的儒學底色。
五、結語
總之,受時代和自身的影響,朱熹對道家道教文化的熟悉并不奇怪,因為朱熹主張格物致知,是追求博學多聞的,研究佛老,只是他對格物致知工夫積極實踐的一方面。他的思想重心和思想系統(tǒng)只能是儒家的,朱熹對儒道融合不是簡單拼湊,儒道必是在相互影響、雙向交流中加以融合的,也絕對不是“朱子道”這三個字可以簡單概括的。朱熹投入一生,承續(xù)前人融儒道兩家為一爐,其璀璨思想理論既來源于道家、道教,又在此基礎上有所超越,使得宋學的發(fā)展到了一個新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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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邢書含(2000.1-),女,漢族,河南周口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中國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