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代河南府是河南省重要的行政區(qū)之一，河南府知府對于河南府的治理極為重要。清代前中期，河南府知府大多以正途入仕，少部分由監(jiān)生、保舉等異途入仕。河南府知府的政績總體較好，其以往的任職經(jīng)歷對于增進個人地方治理經(jīng)驗具有重要作用。知府的治理關(guān)系到地方社會安定與否，因而其個人政績會受到朝廷的密切關(guān)注。

【關(guān)鍵詞】清代；河南府；知府；（乾?。逗幽细尽?/p>

河南府是清代河南省的重要行政區(qū)域之一。清朝建立后，在河南府設(shè)十一縣，府治洛陽?？滴醯墼浴昂幽细怂倪_之地”[1]657，可見河南府的重要地位。（乾?。逗幽细尽酚蓵r任知府施誠于乾隆四十四年所修，其中所載知府雖止于乾隆四十年，但對河南府知府任職情況所載較為完備，是研究清前中期河南府知府任職情況的重要史料。本文以（乾隆）《河南府志》為主要史料，對清代前中期河南府知府的任職情況作梳理，以增進清代前中期河南地方治理史的研究。

一、清代河南府知府的設(shè)置

（乾?。逗幽细尽罚ㄒ韵潞喎Q乾隆志）載首任知府是奉天廣寧人于時躍，（康熙）《河南府志》（以下簡稱康熙志）則載首任知府為直隸滄州人趙文蔚。[2]3b各文獻所載首任知府還有出入，因而有必要對此加以考證。首先，關(guān)于于時躍的籍貫、出身，乾隆志載“于時躍，字龍舟，遼東人，貢生”[3]7b。（雍正）《河南通志·職官志》載于時躍“奉天人，監(jiān)生”[4]4a。（乾隆）《盛京通志》載“于時躍，廣寧人，隸正白旗漢軍”[5]。據(jù)《清史稿·地理志》載，奉天轄八府，廣寧正屬錦州府所轄。綜合來看，于時躍當為奉天錦州府廣寧人。

于時躍的仕宦經(jīng)歷頗多，順治二年任合肥令，不久“遷懷慶府知府”，尋任分守河南道，“值靈寶、盧氏二縣”。[6]于時躍任職懷慶知府的時間為順治三年[7]2a，而任分守河南道的時間各史籍記載出入較大。據(jù)（乾隆）《懷慶府志》載，“四年升道”[7]2a，（康熙）《河南通志》載，于時躍乃“六年任分守河南道”[8]76b，（雍正）《河南通志》因之。[4]51b另據(jù)《清世祖實錄》載：“（順治四年）升河南懷慶府知府于時躍為本省按察使司副使，兼布政使司參議，分守河南道?！盵9]276因而，于時躍任分守河南道的時間當在順治四年，并一直任職至順治八年。[8]13a于時躍任職河南地方的經(jīng)歷中，并無河南府知府一職。乾隆志對于時躍任職時間僅粗載順治朝，并未有具體時間。且關(guān)于于時躍任河南府知府的政績中，也只說是“清操無玷，應變?nèi)缟?，境?nèi)大治”[3]42b。具體表現(xiàn)如何，語焉不詳。綜合分析來看，河南府的首任知府不可能是于時躍。

其次，趙文蔚任職河南府知府，亦有疑點。乾隆志對趙文蔚籍貫、出身載“滄州人，中書”[3]7b。而同樣由中書出任河南地方官員，還有“山西大同人”趙文蔚。關(guān)于滄州人趙文蔚，據(jù)（乾?。稖嬷葜尽份d“太學生，累官河南兵備道”[10]。《清世祖實錄》亦載“（順治二年）內(nèi)院中書趙文蔚升為河南兵備道”[9]134，同年十一月又任命趙文蔚為“河南按察使司副使兼參議，分守河南道”[9]134。而“山西大同人”趙文蔚與直隸滄州人的趙文蔚居然有相同的經(jīng)歷，據(jù)乾隆志載“趙文蔚，山西大同人，中書舍人，布政司參議，分守河南道，二年任”[3]19a。二者有相似的仕宦經(jīng)歷，但籍貫并不一致，其中當有一為誤記。（乾隆）《滄州志》有關(guān)于趙文蔚的記載，而大同地方志并無趙文蔚的相關(guān)記載。由此可見，所謂“山西大同”當為誤記，二者實為一人。進而可知，趙文蔚并無河南府知府的任職經(jīng)歷。

再次，山西吉州人張心境。有關(guān)張心境的記載史料較少，宦跡亦不詳。乾隆志載“張心境，吉州人，貢生”[3]7b。（康熙）《平陽府志》載張心境為例貢監(jiān)生，任河南府知府。[11]吉州在明代隸屬平陽府，清初因之，至雍正二年方改為直隸州。[12]張心境為順治年間貢生，此時吉州尚屬平陽府所轄區(qū)域，因而（康熙）《平陽府志》對其所載應為可信。同時，康熙《平陽府志》所編纂的年代更接近于張心境活動的順治年間，所載也更為準確。結(jié)合兩地方志，張心境當屬河南府首任知府。張心境任職河南府知府的時間較短，最多不超過順治二年。據(jù)乾隆志載，接任張心境為知府的是山東單縣人修廷獻。修廷獻，字芹我，崇禎丁丑（1637年）進士。[13]26a關(guān)于修廷獻的政績，（康熙）《單縣志》載“時興平伯高杰軍橫擾民，公執(zhí)法不避”[13]26a。可知修廷獻任河南府時期，正值興平伯高杰駐軍河南時期。順治二年（1645）正月，高杰與河南巡撫越其杰、巡按御史陳潛夫率軍進入歸德睢州。同年十二月，暗地里降清的明河南總兵官許定國殺害了高杰，越其杰、陳潛夫逃走，史稱“睢州之變”[14]511。高杰駐兵區(qū)域當主要在歸德府睢州，而河南府距歸德尚遠，高杰軍隊如何在河南府“擾民”尚存疑問，不過修廷獻任職既與高杰駐軍河南在同一時期，那么修廷獻任河南府知府當在順治二年。（康熙）《寧波府志》載，修廷獻于順治四年上任寧波知府[15]，而乾隆志載順治三年奉天寧遠人劉三元為河南府知府?？紤]到朝廷任命時間、侯代時間以及趕赴新官路程時間等因素，修廷獻或從順治二年任，至三年任期滿，由劉三元繼任，至寧波府知府任上為順治四年。

綜上，對清朝初年河南府知府任職情況作一考證梳理。部分文獻記載河南府首任知府為于時躍，但結(jié)合官員任職履歷來看，河南府首任知府當為張心境，任職時間雖然不詳，但最多不超過順治二年。繼任者修廷獻，當從順治二年至三年。清朝初年，河南地方政局不穩(wěn)，經(jīng)過順治二年“睢州之變”后方才對河南地方徹底掌控。此前在地方政局不穩(wěn)，戰(zhàn)爭為主的情況下，所派官員當以軍政官為主，民政官為輔。至地方政局穩(wěn)定，知府等民政官員才有可能陸續(xù)派遣，因而以順治二年作為河南府首任知府的設(shè)置時間，當更為準確。

二、河南府知府的基本情況

（一）河南府知府的出身

從順治二年首任知府張心境起，至乾隆四十年施誠止，共四十位知府。其中正途出身者35人，異途5人。[3]7b-8b（光緒）《大清會典》載“凡官之出身有八：一曰進士，二曰舉人，三曰貢生，四曰蔭生，五曰監(jiān)生，六曰生員，七曰官學生，八曰吏，無出身者，滿洲、蒙古、漢軍曰閑散，漢曰俊秀”[16]?！肚迨犯濉份d“凡滿漢入仕者，有科甲、貢生、監(jiān)生、蔭生、議敘、雜流、捐納、官學生、俊秀。定制由科甲及恩、拔、副、歲、優(yōu)、貢生、蔭生出身者為正途，余為異途”[17]3205。出任河南府知府的官員，大多出身正途，極少數(shù)由監(jiān)生、筆帖式、保舉等異途出任。明清時期，是科舉考試鼎盛的時期，科舉成了國家最重要的選官方式之一。因而，由科舉入仕者占據(jù)了絕大部分比例。異途中筆帖式一職，主掌翻譯滿漢奏章文書、記錄檔案文書等事宜。筆帖式原稱巴克什，意為有學問者。天聰五年，清太祖皇太極改巴克什為筆帖式。清朝入關(guān)后，國家政務的加劇促成文書檔案工作日益繁雜，清政府遂在各衙門廣置筆帖式，筆帖式的升遷也相對較快。監(jiān)生得以入仕一方面是由于監(jiān)生通過學習考試，文化素養(yǎng)較高，得以擔任知府一職的重任，另一方面監(jiān)生的入仕方式較多。尤其在乾隆年間，為緩解財政壓力，捐納入監(jiān)成了朝廷的收入之一。[18]

（二）河南府知府的籍貫

河南府知府籍貫，旗籍10人，直隸4人，奉天6人，江蘇4人，山西4人，山東4人，陜西1人，浙江3人，江西1人，湖北1人，四川1人，福建1人。[3]7b-8b“不分滿漢，但問旗民”是清代廣為流傳的俗語。河南府知府以旗籍為最，共10人。民籍中以北方人居多，共19位北方籍貫者。北方籍貫中又以奉天為最，其次為直隸、山東、山西。

這與清朝前中期的國家形勢有密切關(guān)系。明末清初之際，河南地方政局情形極為復雜。李自成大順軍雖然敗退北京，但仍然將防御的重心放在河南、山西，豫西在清朝入關(guān)后仍然處于大順政權(quán)的控制范圍內(nèi)。除大順軍之外，忠心于明朝的故明將領(lǐng)仍然占據(jù)了相當?shù)谋壤?。[14]509因而，清政府控制河南后，必須選擇相對可靠者進行管理。奉天是清政府的“龍興之地”，旗籍、奉天籍的官員是清政府的依靠者，直隸地區(qū)在清軍入關(guān)后便被清政府直接控制。南方地區(qū)在清初大多處于南明以及農(nóng)民軍勢力范圍內(nèi)，清政府的勢力還無法觸及?？滴酢⒂赫?、乾隆時期，清朝統(tǒng)治秩序逐漸穩(wěn)定，南方籍貫的官員才逐漸增多。但從整體比重看，北方籍貫官員仍然多于南方籍貫官員。

三、河南府知府的政績

知府一職關(guān)系匪輕，“掌總領(lǐng)屬縣，宣布條教，興利除害，決訟檢奸。三歲察屬吏賢否，職事修廢，刺舉上達，地方要政白督、撫，允乃行”[17]3356，可見知府身系地方社會的穩(wěn)定與否。

甯之鳳，山東寧陽人，任職期間“以廉正稱。有流寇遺黨鼓惑兵民，克期襲城。之鳳知之，集丁壯二百許人伏城濠。乙夜，賊果至，之鳳躍馬突出，伏兵皆起，賊驚遁，追殲其浥”[19]21a。朱明魁，“為政明肅，修葺學宮，崇儒重士，嚴禁私派，吏民畏服。祀名宦?！盵4]20a蔣應泰“任河南知府，為政寬簡，聽斷公允，潔己率屬，絕風清?？禑炼荒辏朊隆盵4]20a。汪楫“知河南府，為政清平，持大體，絕干謁，豪右憚之。歲饑，賑濟，活饑民數(shù)萬”[19]16a。

大多數(shù)知府在職期間都能恪盡職守，維持地方穩(wěn)定，部分政績優(yōu)異者還得到了朝廷的關(guān)注。例如汪楫政績優(yōu)異，受到了康熙帝的贊揚，由此升任福建按察使。[20]河南府知府張漢的政績，先是“楊夢琰奏稱河南府知府張漢，才具中平，可為清閑之官，不能勝地方繁劇之任等語”，雍正帝并沒有聽信楊夢琰的一面之詞，詢問田文鏡張漢政績?nèi)绾巍21]1970田文鏡奏稱“河南府知府張漢，學問優(yōu)長，心術(shù)純正。今河東運司楊夢琰奏其才具中平，不能勝繁劇之任，應赴京調(diào)用。但張漢在任五年，于屬官賢否，知之甚詳，言之各當，實能稽察屬吏。其盤查倉糓，毫無狥隱，請仍留任，以觀后效”[21]2066，張漢因此得以留任。

但也有部分官員政績惡劣，受到了朝廷的懲處。如康熙時期河南府知府李廷臣貪污事發(fā)，受到了康熙帝秋后處決的處罰，并追究保舉者的責任?？滴醯壅J為“地方有事，皆因長吏不肖。果長吏循良，百姓當太平之世，何致起釁”[22]。地方吏治往往關(guān)乎民生，進而關(guān)系到清政府統(tǒng)治秩序的穩(wěn)定與否，因而對于貪污的地方官吏，康熙帝對其進行了極為嚴厲的處決。

四、結(jié)語

知府一職身系地方社會的穩(wěn)定，個人能力與治理地方的水平對國家穩(wěn)定極為重要。從總體上看，河南府知府多以科舉入仕，少部分通過監(jiān)生、筆帖式、保舉等方式。大多數(shù)知府在職期間都能積極治理，對于穩(wěn)定社會、改善民生具有重要作用。正因知府職責之重，因而清廷重視對知府選任?？滴醯邸⒂赫鄱啻侮P(guān)注到了河南府知府政績，這亦說明清朝統(tǒng)治者對于地方治理的重視。只有地方穩(wěn)定，民生安定，清廷的統(tǒng)治才能更為穩(wěn)固。

參考文獻：

[1]馬齊.清圣祖實錄[M].北京：中華書局，1985.

[2]張圣業(yè).（康熙）河南府志[O].清康熙三十四年刊本.

[3]施誠.（乾?。┖幽细綶O].清同治六年武進陳肇鏞刻本.

[4]王士俊，顧棟高.（雍正）河南通志[O].清光緒二十八年再補刻本.

[5]阿桂，劉謹之.（乾?。┦⒕┩ㄖ綶O].清乾隆武英殿刻本：8a.

[6]清國史[Z].民國嘉業(yè)堂抄本.

[7]唐侍陛，洪亮吉.（乾?。褢c府志[O].清乾隆五十四年刻本.

[8]賈漢復，沈荃，徐化成.（康熙）河南通志[O].清康熙九年刻本.

[9]清世祖實錄[M].北京：中華書局，1985.

[10]徐時作，胡淦.（乾隆）滄州志[O].清乾隆八年刻本：30a.

[11]劉棨，孔尚任.（康熙）平陽府志[O].清康熙四十七年刻本：115b.

[12]吳葵之，裴國苞.（光緒）吉州全志[Z].民國年間鉛印本：14a.

[13]王鏞，秦寅.（康熙）單縣志[O].清康熙五十六年刻本.

[14]程有為，王天獎.河南通史（第3卷）[M].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

[15]李廷機，左臣黃，姚宗京.（康熙）寧波府志[Z].民國約園抄本.

[16]昆岡，吳樹梅.（光緒）大清會典[Z].光緒石印本.

[17]趙爾巽.清史稿[M].北京：中華書局，1977.

[18]陳青青.清代南陽府知府群體研究[D].黑龍江大學，2021：30.

[19]穆彰阿.（嘉慶）大清一統(tǒng)志[Z].上海：商務印書館景印四部叢刊本，1932.

[20]清代起居注冊·康熙朝（第4冊）[M].臺北：臺灣聯(lián)經(jīng)出版公司，2009：1842.

[21]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雍正朝起居注冊[M].北京：中華書局，1993.

[22]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康熙起居注[M].北京：中華書局，1994：2439.

作者簡介：

鄧碧銳，女，四川成都人，鄭州大學歷史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區(qū)域社會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