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鍵詞:蘇軾 曠達 儒道釋 人格
摘 要:由儒而道,由道至釋,蘇軾深得儒道釋三教之真味,熔三教于一爐,而形成自己獨特的曠達人格,黃州之貶是推動蘇軾曠達人格最終定型的契機,樂天、閑適、心安是蘇軾曠達人格的具體表現(xiàn)。
林語堂在《蘇東坡傳》第一章中毫不掩飾他對蘇東坡的偏愛:“我想李白更為崇高,而杜甫更為偉大——在他偉大的詩之清新、自然、工巧、悲天憫人的情感方面更為偉大。但是不必表示什么歉意,恕我直言,我偏愛的詩人是蘇東坡。在今天看來,我覺得蘇東坡偉大的人格,比中國其他文人的人格,更為鮮明突出,在他的生活和作品里,顯露的越發(fā)充分?!倍谛蜓灾袑μK東坡的人格就有所論及:“從佛教的否定人生,儒家的正視人生,道家的簡化人生,這位詩人在心靈識見中產(chǎn)生了他的混合的人生觀……所以生命畢竟是不朽的、美好的,所以他盡情享受人生。這就是這位曠古奇才樂天派的奧秘的一面?!绷终Z堂為蘇軾的曠達人格所傾倒,只可惜他沒有深究,而給本文留下了探討的空間。
一、儒道釋對李白、杜甫、蘇軾影響之異同
豪放之李白。李白獨特的個性氣質(zhì)和奇異的行為方式,超邁絕倫,百世無匹,儒道釋對李白的真正影響其實都很有限。表面上看,李白大有儒家“濟蒼生、安黎元”的雄心,但實際上李白真正關(guān)心的是“天生我才必有用”,而且是“宰相之用”;李白迷戀道教,一方面是道教的煉丹成仙契合了李白的性格,同時也是為了走“終南捷徑”,但他對道家思想的精髓并無太多體會,雖然他醉時吟唱過:“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為醒者傳”(《月下獨酌》其二);李白與佛教也有不解之緣,但在李白眼里,佛教與他所信奉的道教似無太大的差別,李白并沒有真正領(lǐng)悟佛法的真諦,基本上算是與佛教擦肩而過了。所以,李白一生雖也浸染儒道釋,而豪放本色不改。
沉郁之杜甫??傆[杜甫一生儒道釋的消長,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盡管杜甫曾有發(fā)自肺腑的“儒術(shù)于我何有哉,孔丘盜蹌俱塵?!保ā蹲頃r歌》)的沉重感慨,盡管杜甫一生頻繁出入道釋,儒學(xué)卻始終都占據(jù)著杜甫靈魂的主導(dǎo)地位,而道釋在杜甫的心靈坐標(biāo)中總是若隱若現(xiàn),無足輕重。我們承認(rèn)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杜甫對道釋的感受有所深化,但這種深化,是有限的,總體來說,是淺嘗輒止。也許是儒家觀念早已深入杜甫骨髓,影響了他對道釋的接受,雖屢遭挫折、打擊,卻矢志不渝,詩人到老都保持儒家本色,而顯沉郁風(fēng)格。
曠達之蘇軾。論人生大起大落之坎坷,蘇軾與李白、杜甫相比,當(dāng)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在蘇軾的詩中卻少有李白式的“呼天搶地”的宣泄:“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與爾同銷萬古愁”,也沒有杜甫式愁苦的悲鳴:“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而是“一蓑煙雨任平生”的曠達、灑脫,個中緣由耐人尋味,值得探究。
二、蘇軾曠達人格之嬗變
知兄莫如弟,對蘇軾一生思想之變遷,蘇轍曾有最精當(dāng)?shù)拿枋觯骸肮谖?,得之于天,少與轍皆師先君。初好賈誼、陸贄書,論古今治亂,不為空言。既而讀《莊子》,喟然嘆息曰:‘吾昔有見于中,口未能言,今見《莊子》,得吾心矣?!榷喚佑邳S,杜門深居,馳騁翰墨,其文一變,如川之方至,而轍瞠然不能及矣。后讀釋氏書,深悟?qū)嵪?,參之孔、老,博辯無礙,浩然不見其涯也?!保ㄌK轍《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銘》,《欒城后集》卷二十二)這里蘇轍大致為我們勾勒了蘇軾思想演變的軌跡,由儒而道,由道至釋,蘇軾深得儒道釋三教之真味,熔三教于一爐,蘇轍形容之為“博辯無礙,浩然不見其涯也”,其實就是煉得了可與儒道釋并列而四的曠達境界,而且蘇轍還透露了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貶于黃州是蘇軾曠達人格形成的關(guān)鍵時期。
賞識卻始終沒能重用蘇軾的宋神宗趙眘曾說:“以佛治心,以道治身,以儒治世?!保ā度唐叫恼摗罚┻@種說法雖偏頗,可也不無道理。儒家對蘇軾來講猶有非同尋常的意義,因為皇帝、太后幾度的知遇之恩讓蘇軾終生感激涕零,盡管其因“才名太高”,加之“口無遮攔”,而屢受譏饞,仕途多舛。直至年過花甲,被貶儋州,蘇軾還在詞中寫道:“君命重,臣節(jié)在。新恩猶可覷,舊學(xué)終難改?!保ā肚餁q·島外天邊》)可見其儒家濟世之心雖逐漸淡化,但從未消失,依然是身在江湖,心念魏闕。
蘇軾對道教是有所接受的,到了黃州之后,除去研讀佛經(jīng)之外,他也曾在一家道士觀里閉關(guān)七七四十九天,且有不少延年益壽、強身健體的道教舉措。不過相比于道教,蘇軾更偏愛的是老莊思想。老子的道法自然、莊子的逍遙游等道家思想深深地?fù)軇恿颂K軾的心弦,這在《赤壁賦》等作品中可見一斑。莊子主張以通達的態(tài)度看待人生,不追覷生命所不必要的東西,拋棄俗世之念,就不為俗世所累。莊子還論及“養(yǎng)神之道”,大談虛靜、恬淡、無為之學(xué),“純粹而雜,靜一而不變,惔而無為,動而天行,此養(yǎng)神之道也”(《莊子·刻意》)。又說:“萬物無足以鐃心者,故靜也……靜則無為,無為也則任事者責(zé)矣。無為則俞俞,俞俞者憂患不能處,年壽長矣?!保ā肚f子·天道》)總之,蘇軾對《莊子》一書,可以說是爛熟于胸,對其曠達人格的形成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佛教傳入中國后,吸收了儒道學(xué)說中的某些東西,成為具有中國特色的禪學(xué)。禪宗強調(diào)內(nèi)心的省悟和凈化,將一切歸之于心境,歸之于“無念”。蘇軾則將儒家的“獨善其身”思想與禪宗的“無念”巧妙地結(jié)合起來,而使自己超然于萬物,特別是在逆境中能泰然處之。他用心于佛是從風(fēng)翔任簽判開始的,較多地接觸佛教當(dāng)在通判杭州時,而真正全身心研習(xí)、領(lǐng)悟佛理,則是他被貶黃州之后。在《黃州安國寺記》里,蘇軾總結(jié)了自己學(xué)佛的體會:“‘道不足以御氣,性不足以勝習(xí),不鋤其本而耘其末,今雖改之,后必復(fù)作。盍歸誠佛僧,求一洗之。得城南精舍,曰安國寺,有茂林修竹、陂池亭榭。間一二日輒往焚香默坐,深自省察。則物我相忘,身心皆空,求罪始所生而不可得。一念清凈,染污自落;表里核然,無所附麗。私竊樂之。旦往而暮還者,五年于此矣?!?/p>
蘇軾的曠達除了源于吸收儒釋道思想精華外,也與《周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他一生都在精研《周易》,用自己研習(xí)儒道釋所得去釋《易》,寫成一部《東坡易傳》,同時活用《易》理來指導(dǎo)自己的人生?!稏|坡易傳》始作于蘇軾官貶黃州時,一直到謫居海南期間才最后定稿,它凝結(jié)著蘇軾畢生的心血,展示了蘇軾獨特而高超的哲學(xué)智慧,提出了“性命自得”等獨到見解。正是以己心體悟而通達天道、人道,使蘇軾處理事情了然無礙,而至超然曠達。
蘇軾一生,始終未脫離仕途,儒家“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行為準(zhǔn)則一直影響著他。但中年以后,道釋思想對他的浸潤愈加深厚,一改青年時期的力辟佛老而為融合佛老,成為宋代士大夫調(diào)和三教的典型。蘇軾認(rèn)為:“孔老異門,儒釋分宮,又于其間,闡律交攻,我見大海,有此南東,江河雖殊,其至則同。”(《祭龍井辨才文》)在為其弟蘇轍所著《老子解》作跋時,他非常肯定該書對三教合一的貢獻,指出:“使?jié)h初有此書,則孔老為一;使晉宋間有此書,則佛老不為二?!?《仇池筆記·卷上》)
蘇軾過人的智慧在于他能高屋建瓴,而使三教合一。他基本上是尊儒崇儒的,但決不為儒學(xué)所囿;他崇尚老莊思想,而不至于厭世和虛無主義;他喜歡研讀佛經(jīng),悟道參禪,但又不愿削發(fā)為僧。就蘇軾自身而言,“烏臺詩案”固是厄運,但黃州之貶又何嘗不是大幸,因為非此蘇軾就不能真正深入道釋,而悟人生真諦。所以黃州對蘇軾而言可謂意義重大,因為正是黃州之貶促成了其曠達人格的最終形成與深化,而使蘇軾的人生漸入佳境,即使其后半生又屢遭貶謫。
三、蘇軾曠達人格之表現(xiàn)
樂天派之蘇軾。林語堂不愧為蘇軾的知音:“我可以說蘇東坡是一個不可救藥的樂天派……蘇東坡比中國其他的詩人更具有多面性天才的豐富感、變化感和幽默感,智能優(yōu)異,心靈卻像天真的小孩──這種混合等于耶穌所謂蛇的智能加上鴿子的溫文。不可否認(rèn)的,這種混合十分罕見,世上只有少數(shù)人兩者兼具……蘇東坡最佳的名言,是他對弟弟說過的一句話:‘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眼前見天下無一個不好人?!保ā短K東坡傳》)
蘇軾曾云:“出處依稀似樂天,敢將衰朽較前賢?!保ā队枞ズ际辍罚┌滋K二人確有許多相似之處:宦海沉浮,大起大落,幾經(jīng)榮辱;思想上儒、道、禪的雜糅,特別是樂觀自適的人生態(tài)度等等。蘇軾吸收了白居易身上的樂觀精神,而又超越了白居易略帶消極的自適而至?xí)邕_。蘇軾生就開朗健康的幽默風(fēng)格,他的幽默詼諧、睿智機趣的風(fēng)采處處可見,正如《澠水燕談錄》中說:“子瞻遇人溫厚,有片善可取者,皆與之傾盡城府,論辯唱酬,間以談謔,以是尤為士大夫所愛?!薄段髑逶娫挕份d有蘇軾的一首打油詩:“誰似龍丘居士賢,談空談有夜不眠。忽聞河?xùn)|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焙糜殃惣境?偙黄拮佑?xùn)斥,這讓蘇東坡想起釋迦牟尼獅吼的樣子,加上陳季常的妻子來自河?xùn)|郡,便有了“河?xùn)|獅吼”的笑談,讀之令人忍俊不禁。
黃州之貶把蘇軾的樂觀性格上升到理性的高度,而產(chǎn)生了千古絕唱《前赤壁賦》??傆[全文,由景及情,由樂到悲,再由悲而喜,形象而集中地勾勒了作者由苦悶而至解脫的心路歷程?!扒曳蛱斓刂g,物各有主,茍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風(fēng),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睘跖_詩案、黃州之貶,蘇軾痛定思痛,參之佛老,而豁然開朗。蘇軾認(rèn)為人對自然萬物,非但不必因“吾生之須臾”而羨慕其“無窮”,反倒應(yīng)該使“無窮”的自然萬物為“吾生”所享用,從中得到樂趣。赤壁的清風(fēng)明月,藉以老莊佛禪之玄理,成為蘇軾豁達的根據(jù)。
閑適之蘇軾。蘇軾在《書臨皋風(fēng)月》中說:“江山風(fēng)月,本無常主,閑者便是主人?!痹凇队洺刑焖乱褂巍分杏终f:“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耳。”這世上什么人都有,就是少有閑人,因為欲壑難填,人心難閑,非到一定境界,閑適就無從談起??梢哉f是謫居黃州,讓蘇軾成為了“閑人”。他常?!吧钭蚤]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間”,“回視三十年以來所為,多其病者?!雹偬K軾黃州之“閑”固是迫不得已,但也給了蘇軾反省的機會,而使他經(jīng)歷了一場靈魂的煉獄。他一方面躬耕于東坡,像老農(nóng)一樣全身心地投入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體味生命的真意,一方面讀佛老之書,參禪學(xué)佛,煉丹閉關(guān),而始知閑者要義。黃州之貶使蘇軾涅槃而獲得了新生,其曠達人格已蔚為大觀,作于到黃州第三年春天的《定風(fēng)波》詞可以為證:“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fēng)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厥紫騺硎捝?,歸去,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痹~前小序云:“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余獨不覺。已而遂晴,故作此?!睆亩U宗的視角看,如果說“一蓑煙雨任平生”中雖瀟灑鎮(zhèn)靜仍不免帶些抗?fàn)幹模策€是一種形式的“執(zhí)”,那么“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才是真正的徹底的“破”,詞人這才回到真我,體悟到生命的真諦,而顯閑適。
蘇軾晚歲被貶至惠、儋,對閑的追求也更加自覺。嶺海時期的蘇軾完全擯棄了外在俗事的影響,關(guān)注對日常生活的情感體驗,只求諸于自我、內(nèi)心的感受,實現(xiàn)了物我的齊一。蘇軾以一種“閑”的眼光來關(guān)注內(nèi)心,關(guān)注日常生活,并以“閑”的方式來藝術(shù)地生活,所以舉凡食魚、烹肉、煮茶、養(yǎng)卉、釀酒、睡夢、梳洗、靜坐、習(xí)禪等生活瑣事無一不出現(xiàn)在蘇軾的詩文中,無怪乎林語堂這樣吃力地描繪蘇軾:“我們未嘗不可說,蘇東坡是個秉性難改的樂天派,是悲天憫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畫家,是偉大的書法家,是釀酒的實驗者,是工程師,是假道學(xué)的反對派,是瑜伽術(shù)的修煉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書,是飲酒成癮者,是心腸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堅持己見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詩人,是生性詼諧愛開玩笑的人?!?/p>
心安之蘇軾。關(guān)于“心安”,中唐中隱詩人白居易曾反復(fù)吟誦:“我生本無鄉(xiāng),心安是歸處”(《初出城留別》),“身心安處為吾土,豈限長安與洛陽”(《吾土》),“無論海角與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種桃杏》),“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蘇軾對白居易的“心安”境界當(dāng)心領(lǐng)神會。王定國因蘇軾“烏臺詩案”牽連,于元豐二年謫監(jiān)賓州鹽酒稅,元豐七年罷還,元豐八年十二月蘇軾也回到京師,蘇軾曾以《定風(fēng)波》詞記敘二人闊別重逢,即顯示了其時蘇軾“心安”的心態(tài),其序曰:“王定國歌兒曰柔奴,姓宇文氏。定國南遷歸,予問柔:‘廣南風(fēng)土,應(yīng)是不好?柔對曰:‘此心安處,便是吾鄉(xiāng)。因用其語綴詞?!痹~云:“長羨人間琢玉郎,天應(yīng)乞與點酥娘。盡道清歌傳皓齒,風(fēng)起,雪飛炎海變清涼。萬里歸來年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yīng)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边@首詞是贊友人,更是作者貶黃州之后心靈的真實寫照。
晚年的蘇軾又遭貶謫,其實對于已至?xí)邕_之境的蘇軾,天涯海角之貶都形同旅游,因為貶謫的只是蘇軾的身體,而絲毫損害不到詩人那顆曠達之心。貶居惠州時,蘇軾《縱筆》寫道:“白發(fā)蕭散滿霜風(fēng),小閣藤床寄病容。報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輕敲五更鐘?!痹娙恕靶陌病庇纱丝梢娨话?,據(jù)說此詩給當(dāng)時的宰相讀到,遷怒于蘇軾這樣安穩(wěn)的“春睡美”,再次把蘇軾謫貶到儋州。
四、結(jié)語:《念奴嬌·赤壁懷古》屬豪放還是曠達?
《念奴嬌·赤壁懷古》歷來被看作是蘇詞豪放風(fēng)格的代表作,可細(xì)究起來,似乎不妥,因為全詞的重心應(yīng)在末尾,前面大段豪放的抒寫應(yīng)只是鋪墊??傆^全詞,作者親臨赤壁,更是“神游故國”,借赤壁雄渾景象和“風(fēng)流人物”周瑜的想象,引出“多情應(yīng)笑我”的自嘲、“人生如夢”的感慨以及舉杯灑江的自適,來抒發(fā)自己當(dāng)時來之不易的心境——曠達。顯然這首詞的感情基調(diào)與豪放風(fēng)格所要求的宏偉氣魄和昂揚感情相去甚遠(yuǎn),我們不應(yīng)該被詞人“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這樣豪邁詩句所蒙騙,而錯過了詞作真正的思想內(nèi)涵和感情傾向,此作應(yīng)該是豪放中顯曠達。
美學(xué)家李澤厚先生曾說:“蘇軾一生并未退隱,也從未真正‘歸田,但他通過詩文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種人生空漠之感,卻比前人任何口頭上或事實上的‘退隱、‘歸田、遁世要更深刻更沉重?!雹谶@里李澤厚實際上從另一個角度揭示了蘇軾曠達的人格。也正如王國維在《文學(xué)小言》中所說,“三代以下之詩人,無過于屈子、淵明、子美、子瞻者。此四子若無文學(xué)之天才,其人格亦自足千古?!倍乙a充的是,如要論人格之高遠(yuǎn),當(dāng)非蘇軾莫屬。
(責(zé)任編輯:古衛(wèi)紅)
作者簡介:申明秀(1967年- ),文學(xué)碩士,泰州師范高等??茖W(xué)校講師,主要從事傳統(tǒng)文化與文學(xué)的研究。
① 《答李端叔書》,《文集》卷49.
② 李澤厚.美的歷程[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84.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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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沈廣斌.“性命自得”與蘇軾之“閑”[J].蘭州學(xué)刊,2008,(4).
[3] 林語堂.蘇東坡傳[M].張振玉譯.西安:陜西師大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