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薊門

祖 詠

燕臺一望客心驚，

笳鼓喧喧漢將營。

萬里寒光生積雪，

三邊曙色動危旌。

沙場烽火連胡月，

海畔云山擁薊城。

少小雖非投筆吏，

論功還欲請長纓。

祖詠（669-746？），洛陽人，開元十二年（724）進士，后來詩人因感到仕途無望，便隱居汝水岸邊，與王維交誼頗深。他雖隱居，但仍關(guān)心著國家的安危。唐玄宗天寶五年（公元746年）左右，詩人帶著他那壯志未酬的失意情懷悵然辭世，年僅47歲。

祖詠的存詩不多，《全唐詩》共收錄三十六首。他的詩以描寫山水為主，辭意清新，文字冼煉?！锻E門》是他僅存的一首七言律詩，也是他僅有的一首邊塞詩，詩中明里暗里多處用典或用古意，于雄渾壯麗之中抒發(fā)了他希望為國建功立業(yè)的豪情壯志。

起句突兀，暗用典故。公元前311年，燕昭王即位，在郭隗的協(xié)助下，于易水旁修筑黃金臺，廣招天下人才，魏國的軍事家樂毅、齊國的陰陽家鄒衍、趙國的游說家劇辛等名士前來投奔。落后的燕國一下子便人才濟濟了。從此以后一個內(nèi)憂外患、滿目瘡痍的弱國，逐漸成為一個富裕興旺的強國。接著，燕昭王又興兵攻齊，將齊國打得只剩下兩個小城。后來燕自郭隗、樂毅等名士去后，燕即被秦所滅。

“茄鼓喧喧”運用了南朝梁人曹景宗的詩意：“去時兒女悲，歸來笳鼓競。借問行路人，何如霍去?。俊斌?、鼓都是軍中樂器，早晨可以當軍號。此名表現(xiàn)當時幽州駐軍之眾，軍營中號令之嚴肅。此時作者登上“黃金臺”，不禁又想起為了反對分裂、維護國家統(tǒng)一，曾御駕親征燕王臧茶的西漢開國之祖劉邦，故曰“漢將營”。

唐玄宗后期，政朝失人，以安祿山為首的藩鎮(zhèn)雄霸一方，飛揚跋扈，可謂多事之秋。作者在幽州臺上自然想起了勵精圖治的燕昭王玫、維護國家統(tǒng)一的劉邦，字里行間流露著作者對唐王朝的希望，希望唐玄宗招賢納士、任用賢人，以振興國家、維護統(tǒng)一。

《左傳·僖公二十八年》記載，在晉楚城濮之戰(zhàn)前，晉文公為是否開戰(zhàn)而猶豫不決。謀臣主張堅決開戰(zhàn)，“子犯曰：‘戰(zhàn)也。戰(zhàn)而捷，必得諸侯。若其不捷，表里山河，必無害也?！北砝铮杭磧?nèi)外。外有大河，內(nèi)有高山。指有山河天險作為屏障。祖詠用此典故的含義寫下了“海畔云山擁薊城”一句，告訴人們薊城后有大海，周圍云山簇擁，地勢險要，同樣是個易守難攻的軍事要塞。

尾聯(lián)明顯連用了兩個典故。第一個是“投筆從戎”：東漢班超家貧原在官府抄公文以謀生，一日，感嘆說，大丈夫應該“立功異域，以取封侯”，于是“投筆從戎”，后來果然在處理邊事上立了大功，被封為定遠侯。第二個是“終軍請纓”：漢將終軍向皇帝請求出使南越，以說服南越王更好附，為表現(xiàn)自己有足夠的信心，他請皇帝賜給長帶子，說是在舞南越王理要用它（“愿受長纓，心羈南越王而致之闕下”）。

作者晚年游薊州，于破曉之時登上著名的幽州臺，百感交集，既被邊關(guān)壯美的景色和邊疆熊熊的烽火震撼，又被古代的英雄業(yè)績所激發(fā)，頓生投筆請纓、建功立業(yè)的勃勃雄心。

《望薊門》筆力雄放，激情磅礴，淋漓狀景，慷慨抒懷；見識卓絕，多處用典，妥貼自然，實為邊塞詩中的佳品。

包志祥，南京師范大學附中江寧分校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