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　丹

摘要：不同時期人們對藝術價值的理解不盡相同，藝術也許并不能提高人性的高度，真正的藝術也許還無關金錢，但藝術是人類文明的重要標志，是人類生存意義的一部分。

關鍵詞：藝術 藝術價值 人性 經(jīng)濟價值

一、不同時期人們對藝術價值的理解

古往今來，只要談到“藝術”，人們想到的肯定是“神圣”、“優(yōu)雅”、“高貴”，以及一系列與之相關的溢美之詞，認為它表達的是“永恒”和“無限”，揭示的是“世界最內(nèi)在的本質(zhì)”。

那藝術究竟有何價值呢?

不同人眼中，藝術價值是不同的：商人透過藝術看到了“金錢”，學者透過藝術看到了“文化”，藝術工作者透過藝術感受到了精神的“滿足”……

有人說，藝術可以提升人類的道德觀念，使人類更加完善。

的確，早在古希臘時代，人們就已對藝術的社會功能有了充分的認識。偉大的古希臘哲人亞里士多德就認為“好的音樂，可以使我們的靈魂發(fā)生改變”，“道德品質(zhì)”會被喚醒。

隨著18世紀的啟蒙運動和美學的產(chǎn)生，宗教逐漸式微，精神價值觀從神界向世俗轉(zhuǎn)移，那種認為：“藝術能夠從道德、情感、精神上改善人性的觀念更匯成一股強大的潮流”成為了西方知識傳統(tǒng)的一部分。黑格爾的教導就很具代表性，他認為：“通過抑制和引導人們的沖動與激情，藝術能夠使純粹情欲的獸性變得溫和?！?/p>

19世紀出現(xiàn)了一個普遍的文化假設：藝術的使命及價值觀就是要改善人，而公眾進入美術館就能達到這種效果，尤其明顯的是，如果能規(guī)勸窮人對高雅藝術產(chǎn)生興趣，便可以凈化他們的品位，就將有利于他們安于自己的命運，從而保障社會的穩(wěn)定。

二、藝術對人性的作用

藝術真的可以提升人類的道德觀念，使人變得更“好”嗎?

叔本華告誡道：“各類藝術中最優(yōu)秀的作品，最卓越的天才之作，對愚鈍的蕓蕓眾生來說永遠是高深莫測、不可企及的。他們被一道深深的鴻溝隔離著，就如同常人永遠無法進入王子的世界。”

叔本華在這里警告人們，欣賞藝術的能力不是每個人都能實現(xiàn)的，必須有特別的天賦，凡夫俗子的目光是“愚蠢而空虛的”。

所以，從傳統(tǒng)上，藝術排除某類人，它并非對每個人都是平等的；同樣，藝術也排斥著某類經(jīng)驗，每個人的感受能力不同，因此藝術評論家在藝術中所得到的精神收獲，實際并非對每個人都有效。

那么，那些能夠欣賞藝術的人是否就能提升其道德觀念，從而能成為更好的人呢?

提到那個臭名昭著的獨裁者阿道夫·希特勒，藝術愛好者們常常會把他說成是一個趣味庸俗的涂鴉者，但希特勒對藝術抱有深切、濃厚的興趣。他繼承浪漫主義傳統(tǒng)，把藝術崇拜看成是人的最大抱負。1940年希特勒的軍隊橫掃歐洲時，從戰(zhàn)敗國和猶太人手中掠奪了大量藝術品。同時，希特勒在建筑知識方面的廣泛和精確是極其罕見的，他甚至熟知世界上每一處重要建筑的尺寸和設計草案。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懂得欣賞藝術的人卻幾乎把人類犧牲掉，對敵國只要是沒有美學吸引力的城市，他統(tǒng)統(tǒng)將其摧毀，因為“美比人更重要”。同樣的審美標準也適用于對人的評價，藝術和那些創(chuàng)造藝術的人是他首先考慮的，而與他們相比，普通人就好像桿菌一樣不值一提。希特勒對藝術的崇拜中包含了對人的鄙視，于是在大屠殺之后，我們就不再把“人類人性化”當作顛撲不破的真理了。

現(xiàn)在我們知道，人類在具有文化素養(yǎng)和審美感悟的同時。也可以像惡魔般殘忍，希特勒是，漢斯·弗蘭克是，戈培爾是，阿爾弗雷德·羅森堡是，戈林也是……他們喜愛藝術，崇拜藝術，懂得藝術，卻并非成為道德高尚的人。

最后，我們讓一些人接觸并學習藝術，看看藝術是否能使他們成為更好的人?

犯罪學專家羅伯特·格瑞夫教授認為：“藝術和犯罪都是一種對暴力的表達，從這方面說，監(jiān)獄是藝術的理想場所。”在與罪犯們一起工作的過程中，羅伯特發(fā)現(xiàn)：藝術能夠接納他們的暴力感受，提高而不是摧毀他們的生活，同時也不會對他人造成傷害。通過一系列的實踐，藝術被證實能夠提供一種控制暴力的途徑，但卻無法保證將一個暴力的犯罪分子變成一個和平友愛的公民。這里有一個著名的案例：美國一個名叫杰克·亨利·阿波特的殺人犯在作家諾曼，梅勒的幫助下愛上了寫作，他在監(jiān)獄寫的作品《在野獸腹中》成了暢銷書，后來阿波特獲得假釋。正當大家為他因藝術的熏陶悔過自新感到歡欣鼓舞時，他卻僅僅因一次小小的口角而刺死了22歲的演員兼作家理查德·阿丹。

所以，我們沒有理由期待藝術會給接收者帶來任何行為道德上的改變，因為行為是許多不同條件作用的產(chǎn)物，而這些條件是不可能通過藝術來產(chǎn)生和改變的，試圖將一個群體的整體道德水平與其藝術修養(yǎng)相聯(lián)系的做法是值得懷疑的。

三、藝術的經(jīng)濟價值體現(xiàn)

又有人說，藝術可以帶來巨大的經(jīng)濟價值。

這樣說似乎不無道理，翻開歷年的藝術品拍賣年鑒，早期藝術大師的作品無不拍賣出了令人咂舌的高價，一時之間。藝術品似乎成為了“高經(jīng)濟”“高回報”的代名詞。

于是，學藝術的人多了，帶著功利之心的藝術家多了，藝術淪為了赤裸裸的“金錢”的工具。成了名的藝術家為追逐金錢而制作粗濫的藝術品，為追逐金錢而降低自己的情趣及品味，為追逐金錢而放棄了自己之前的理想……在我看來，所謂的“經(jīng)濟價值”遲早會毀了“真正的藝術”。

真正的藝術營造的是一塊圣地，在那里絕容不得半點玷污它的勢力。澳大利亞批評家羅伯特·休斯說：看到一幅梵高的風景畫——作為藝術家被不平等和社會不公而折磨得發(fā)瘋的痛苦見證正掛在一位百萬富翁的客廳里，很難在凝神默想時不感到惡心。

真正的藝術應該清除銅臭氣，這是我們的藝術觀念從18世紀開始系統(tǒng)闡述以來的一貫原則，而也只有這樣的藝術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才能深入到人的內(nèi)心深處，凈化人的心靈。安慰人的痛苦，使人深受感動，成為人類寶貴的精神文化財富。

古典主義大師安格爾在談到自己時，說道：“我作畫至今日(1821年4月20日)，許多作品都不比別人的差，或許可以說是全神貫注完成的，但從來沒有因追逐金錢而迫使我粗制濫造……雖然也有人多次好意地勸我：趕緊收收尾吧!別再重畫了。但如果是我的創(chuàng)作已大功告成或者說過得去了，那是在我20次重上畫架、苦心孤詣地粗心加工了之后才取得的。以前是這樣，顯然今后我將永遠是這樣?！?/p>

他的學生在回憶起安格爾時，說道：“他(安格爾)常常把已經(jīng)畫好的東西擦掉，他從不自滿于自己的作品，有時會像孩子一樣在未完的畫布面前哭泣。也許，正由于他創(chuàng)作起來比較容易，他才有可能經(jīng)常重畫他所不滿意的畫，因為他堅信，他可以很快糾正這些缺點?！?/p>

阿莫里，杜瓦爾在談論安格爾時，說道：“在他的上千幅速寫稿中，找不出一幅可以證明他疏忽大意或者想快些畫完，以便拿回20法郎，盡管這些錢常常是他家中急需養(yǎng)家糊口要用的?！?/p>

安格爾。就是這么一位為藝術而生的大師，他始終在為“取得幸福的理想”與“心靈自由”而奮斗。

四、藝術的真正價值

今天當我們面對這位古典大師的藝術作品時，我們不僅僅能體會到作品本身的藝術價值，還有就是對這位大師無限的崇敬之情。這里，我認為作品讓我們體會到了兩種不同的價值：前者是大師帶給我們的寶貴精神財富，而后者則是藝術作品給予大師的回報。

塞尚有這樣一張照片：寫生結(jié)束后的他疲憊地靠在畫架上，一身灰塵，像個農(nóng)夫，但是他目光堅毅地凝望著遠方。這是個純粹的人，名利忘了他，他更忘了名利。

安格爾、塞尚，還有很多這樣的藝術家，他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卻是我們心目中了不起的英雄。

也許藝術本來就無關道德，無關功利，但從蠻荒時代藝術就是人們感受生活，表達心靈的不懈追求，這是人類所能企及文明程度的重要標志，是人類生存意義的一部分，這毫無疑問。

參考文獻：

[1]安格爾.安格爾論藝術.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約翰·凱里.藝術有什么用?譯林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