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潔

“娘，”我一進(jìn)家門就喊道，“娘，我回來了!”娘正在灶間忙碌，聽到喊聲抬起頭，用滿是灰塵的手?jǐn)n了攏眼前的白發(fā)，笑著說：“娘，回來了……”還沒說完，就不停地咳嗽起來。我忙跑過去，奪過娘手中的柴禾，心疼地望著娘。娘苦澀地笑笑說；“沒啥，柴禾太潮了，煙嗆的，不礙事。”我聽了這話，心更酸了。娘啊娘，我是您的女兒，還有誰比我更了解您呢?真的是煙嗆的嗎?您那是得了氣管炎啊!

放假了，我要在家拼命地干活，我要為我的娘減輕一點負(fù)擔(dān)，為我這個從呱呱墜地到現(xiàn)在一直吸娘“血”的不爭氣的人贖一點罪。只有這樣，我的心靈才會得到一點安慰?？赡锇盐覕堖^去溫和地說：“妞兒，回屋看點書吧，要不去里屋躺著歇會兒，上學(xué)怪累人的?！蹦?，您總是這么說，可是，您不比我更累嗎?

兩天過去，我要返校了，娘一直送我。“娘，您別送了，”我喉嚨澀澀的，“天不早了，您回去吧!”娘曉得。我妞兒上了高中，娘心里高興，我妞兒給娘和爹爭了臉。”娘的眼眶紅紅的，笑著說，“娘沒文化，講不出什么大道理。娘只指望俺妞兒今后碰到什么不順心的事要多挺一挺，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我記住了，娘……”我哽咽著，低下了頭……娘終于回去了，一直沒有回頭——我知道，娘一回頭，就又舍不得走了。娘每走幾步，便抬起手擦眼淚。她瘦小的背影漸漸模糊，淚水順著我的臉頰肆無忌憚地流下來。

那一夜，我失眠了——想娘，為了兒女苦了一輩子的娘。

娘不識字，小時候沒念過書，就因為家里窮。十一二歲的時候，她就跟著別人到很遠(yuǎn)的地方去擔(dān)煤，娘的腳常常磨得都是水泡，甚至流血流膿。都是為了那一二毛的救命錢。而收購煤的老板欺負(fù)娘不識字，記數(shù)用“壹貳叁肆”，故意克扣娘的血汗錢。娘氣得不行，只有哭。她一邊罵，一邊暗暗發(fā)誓：以后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自己的孩子識字念書，不能當(dāng)“睜眼瞎”。

我讀初三那年，家里已經(jīng)窮得叮當(dāng)響，還欠了一屁股債?！拔萋┢赀B陰雨”，娘在干活時又不慎摔了一跤，扭傷了腿。赤腳醫(yī)生開了許多方子也沒把娘的腿治好。從此，每逢陰雨天，娘就會腿痛，可她粗活、重活照樣干。平時，學(xué)校讓買學(xué)習(xí)資料，我從來沒有買過，每次都向同學(xué)借著看，次數(shù)多了，免不了要受他們的白眼和聽尖酸刻薄的話，但我還是小心翼翼地賠著笑臉。我從來沒有怨過娘，因為娘比我更苦。

前幾天，妹妹來信說，娘收到我的信，幾乎每個晚上都要在昏暗的燈光下細(xì)細(xì)地瞅，一個人樂。

讀著妹妹的來信，淚水不由得又盈滿了眼眶，娘啊娘，我至親至愛的娘啊!

一聲“娘——”作者將自己對娘的深深感激之情傾吐了出來，也深深打動了讀者。古人說：“感人心者，莫先乎情?！北疚倪x取生活瑣事寫出娘對自己的殷切期望和自己對娘的無限感激之情，情真意切。

(薦評教師姚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