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捷鵬

（西華師范大學文學院，四川南充637009）

于植元校點《林蘭香》補校

李捷鵬

（西華師范大學文學院，四川南充637009）

于植元校點的《林蘭香》是該書的第一個簡體字標點整理本，而且保留了批點和夾批，是現(xiàn)在研究《林蘭香》最通行的本子。但是這個校點本還存在一些疏漏之處，現(xiàn)對其進行補校，以求更精確地恢復小說的文字原貌。

于植元；《林蘭香》；?？?/p>

《林蘭香》是處于《金瓶梅》和《紅樓夢》中間的一部很重要的世情小說，但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對它的研究幾乎是一片空白，這種情況在春風文藝出版社1985年出版了于植元校點的《林蘭香》標點本后得到了明顯改善，特別是最近幾年，對《林蘭香》的研究有加速的趨勢。迄今為止，大部分研究《林蘭香》的論文，所參考的小說文本都是春風文藝出版社出版的于植元校點本。①于植元校點本（以下簡稱于本）是《林蘭香》的第一個簡體字標點整理本，且據(jù)以標點的底本是現(xiàn)在能找到的《林蘭香》最早的版本：大連圖書館藏道光十八年，戊戌（1838年）本衙藏版本。除了刪去第一回前的人物表，保留了序、叢語和批點，只是將夾批移到各回之后。評點者寄旅散人是現(xiàn)知最早的《林蘭香》研究者，他的批點對我們現(xiàn)在研究《林蘭香》很有價值。于本是最早加以標點的整理本，且收入了評點，使得于本成為現(xiàn)在研究《林蘭香》最通行的本子，而且也對其他出版社出版的《林蘭香》產生了很大程度的影響。然而，筆者在閱讀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于本還存在一些疏漏之處，有些疏漏可能會妨礙到對《林蘭香》的閱讀和研究，有鑒于此，筆者對于本進行了補校，以求更精確地恢復小說的文字原貌。

筆者所用對校的底本是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出版的古本小說集成系列中的《林蘭香》（以下簡稱集成本，該本是據(jù)道光十八年本影?。＂跒楸阌谧x者對照，本文所引于本文字之首所列數(shù)字依次為于本的回、頁、行數(shù)。然后，提行以“按”字標出筆者考訂、評論之意。下面分兩部分舉數(shù)例以求教于方家。

一、脫文

于本脫文較多，有時甚至出現(xiàn)數(shù)字、數(shù)十字的情況，估計是漏讀一行或數(shù)行所致，也可能是出版排印時脫漏?，F(xiàn)將脫漏三個字以上的例子列于下，脫一兩字處不作列舉。

1．5．15俱令革職。

按：集成本在“俱令革職”下有“山東正典試司材，縱逸胥吏為奸，亦與革職?！睌?shù)字。中間還有寄旅散人的兩條批點，在“山東正典試司材”后批點：“所私惟財。”在“亦與革職”后批點：“此一陪少近?！?/p>

7．54．5兩層陪廳之后，俱有箭道甬路，內通東西二所，外通辦家務廂廊，所有內里婦女會親養(yǎng)病之所。

按：集成本“婦女”下有“俱從此出入箭道甬路，中又各有小屋數(shù)間，是內里婦女”數(shù)字。

12．90．13回頭看時，卻是東方巽，道：“正為代人求兄作一婚啟，不期邂逅中途。老兄在此，還是悲秋，還是游春？”

按：集成本“卻是”下有“同學”二字?！皷|方巽”下有寄旅散人批點：“名從彩云詞中‘還怕風來歸’一句生出?！奔杀尽皷|方巽”下有“立起身來，道：‘足下何往？’東方巽”數(shù)字。

30．236．5是時四人擲羊輪骨決勝負以為酒令。采蕭一連擲了四個“詭”，是輸家。青裳一連擲了四個“騷”，丹棘一連擲了四個“背”，俱是不輸不贏。

按：集成本“是輸家”下有“采艾一連四擲擲不出名色，亦是輸家?！睌?shù)字。

30．238．10或砌以磚石，或筑以土塹，燒以柴，曰柴炕。

按：集成本“土塹”下有“燒以煤，曰煤炕”數(shù)字。

32．250．21公明子通、季子章切不可令其折辱。

按：集成本“其”下有“疏遠，眾允、需有孚切不可令其”數(shù)字。

39．300．14春畹先將杏仁燒成灰，用生油調好，涂在瘡上，亦不見好。

按：集成本“杏仁”下有“燒了灰，研成末兒，擦在瘡上，竟不見好，又將烏梅”數(shù)字。

39．301．21索媽媽、畢媽媽分班上宿，照看東一所燈火。

按：集成本“上宿”下有“照看東一所門戶。尤氏、祝氏分班上宿”數(shù)字。祝氏下有寄旅散人批點，即于本批點第28。

39．304．16愛娘道：“去年銀魚亦好，只好虧冬筍平常。今春正月，面條魚亦好，但作湯吃必須如臘月鐵雀肉作法方妙。鼎兒、養(yǎng)氏調和的雖好，終不及。”

按：“只好虧”，集成本作“只吃虧”。集成本“終不及”下有以下文字：

春大娘的火候工夫。”康夫人因提起春畹，便又想起夢卿，遂將日間夢中之事告知四人。四個人亦一起解勸。

飯后，各自回房。香兒、彩云同到西一所閑坐無事，香兒道：“人兒死之已久，偏又如此有靈，連老太太亦一溜神氣的認真。以我說，夢是心頭想，那里便可作準。若說果是真魂來看，則那九畹軒顯形的真是陽神了，我再不信?！辈试频溃骸岸锷盀槿思热痪?，死后作鬼自該靈明。這些事，在三姑六婆或為妖孽所憑，未免要造些言語。至若老夫人，有福有壽，豈是邪崇所能惑亂?！毕銉郝犃诵Φ溃骸盎钪鵀槿?，死了為神。二娘如今成了神，你亦應該敬他些。只是你一向聰明，又讀書識字，如何也打起順風旗來！”彩云道：“鬼神之事，寧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說世間無鬼，則公子彭生的故事就不當記載于《左傳》，而無鬼論亦可以傳到今日了?！?/p>

集成本“火候功夫”下有寄旅散人批點：“此段正與料理出痘事作對?！薄拔以俨恍拧毕掠信c：“原亦難信。”“惑亂”下有批點：“據(jù)理而言，并非左袒。”“順風旗來”下有批點：“彩云之為人已稍變矣，故香兒之詞有憾意焉。”“傳到今日了”下批點即于本批點第44，于本305頁第20行，集成本“識字者”上有“彩云之不似香兒恣意妄為者，正以其讀書識字也。又以其為讀書”數(shù)字。

39．305．7愛之所鐘，無所不至。

按：集成本“至”下有“備物是其一端?！睌?shù)字。

40．310．2二娘愛的是嘴穩(wěn)手勤，好似親娘。

按：“勤”，集成本作“穩(wěn)”。“好”上有“喜的是頭緊腳緊。無限恩情，真如己女，時常教訓”數(shù)字。

46．374．25故第四十九回以令甘棠馮市義作管家為收，以醒看官眼目。

按：集成本“為”下有“起，第五十六回以換甘棠馮市義作管家為”數(shù)字。

54．418．4其余三碗，一碗是云屏愛吃的南煎十香豆腐，一碗是愛娘愛吃的北燜五料鮮魚，一碗是彩云愛吃的京式百果豬肚，潞酒汾酒各一瓶。

按：“鮮”，集成本作“鱔”。下仿此。集成本“潞”上有“并滄酒淶酒”五字。

61．469．22丹棘以無疾而終。

按：集成本“終”下有“到得六月初三日，乃二十七個月除服之期，青裳亦以無疾而終?！睌?shù)字。

61．471．11林夫人的名為《梧桐閣集》，燕夫人的名為《九畹軒集》，宣夫人的名為《看山樓集》，亦都收在樓上，樓下便作藏書之所。

按：集成本“宣夫人的名為”下有“《萱草坪集》，任夫人的名為《百花廳集》，平夫人的名為”數(shù)字。

62．480．4仆婦坐在宿秀身后，嚷了一聲，猛將宿秀搬了一個金斗，輕輕的放在地下，一溜煙飛也似的跑了。

按：集成本“仆婦坐在”下有“對面，呆呆的憨聽，不妨一個小頑皮丫環(huán)悄悄的在”數(shù)字。

63．490．6然上等人固窮知命，自然希圣希賢，若中人以下，遭患苦為不成人，吾寧其速死也。

按：集成本“患苦”下有“而不變者鮮矣，與其變而”數(shù)字。

64．495．14嗚呼！兩間內乘堅策肥者若而人。鳩形枵腹者若而人，粉白黛綠者若而人，錐髻赤足者若而人，誦詩讀書者若而入，販南貨北者若而人，總皆梨園中人，彈詞中人，夢幻中人也。

按：集成本“販南貨北者若而人”下有“為彭為殤者若而人，終勞終逸者若而人”數(shù)字。

二、訛誤

于本有多處失校，估計是因為字形接近而致誤，茲舉數(shù)例于下。

1．3．14論夢卿女工，真天孫云錦，鮫氏冰紈，正是玉筍分開郁岸柳，金針刺出上林花。

按：集成本“真”下有“乃”字?！坝簟保杀咀鳌八濉?。隋岸，即隋堤。隋煬帝開通濟渠，又開邗溝。渠廣40步，旁筑御道，并植楊柳，后人謂之隋堤。[1]3286當以“隋岸柳”為是。

2．14．14憨哉！

按：“憨”，集成本作“戇”。15行同此。戇：剛直，愚直。[2]2058小說中李時勉冒死向天子進言，以身家擔保燕玉，寄旅散人在下面的批點中將李時勉譽為良臣、義友，故合于此處批點發(fā)出“戇哉！”的感嘆。

4．28．12說著，往一邊與喜兒織條子坐著去。

按：“條”，集成本作“絳”。絳：用絲線編織成的帶子。[2]1527條字繁體是條，絳字繁體是縧，形近而誤。

7．50．15花邊攜手人今去，雪里聯(lián)姻句莫攀。

按：“姻”，集成本作“吟”。此詩系宣愛娘因看見林云屏，打動舊日心情而作，此句則是追憶舊日，且后三字作“句莫攀”，聯(lián)系上下文，前當以“雪里聯(lián)吟”為妥。

13．102．14賀客中必用士林之英，東海之彥，及后日結親諸君子者，見夢卿為眾賢所許，耿朗不當以讒見疏。

按：“士林”，集成本作“土木”。寄旅散人在批點中提及這些賀客是伏土木之難、東海之役的，則土木與東海并舉，明也。

16．127．9季貍公明達真是良友，季貍乃公明達之夢卿。燕夢卿亦真良女，耿朗卻非夢卿之公明達。

按：集成本“燕”上有“耿朗”二字。“女”，集成本作“友”。如此即與上句句式相同，是也。

18．139．2玉燕早奉夢卿之命，焚起十里九和五枝百濯香，三人在軒內博觀古畫，如戴嵩牛、韓干馬、杜荀鶴、章得象，萬歸真虎出林，戚化元龍入海，以及趙昌菡萏圖，曹不興馨烈侯小影，都是古人妙品，最暢心思。午后三人小酌，夢卿命春畹熱了絳雪春、玉露春、竹葉春、梨花春等酒，并真定鳳棲梨，安邑駢白棗，西域玳瑁殼，南省赭虬珠，宜都柑，華林栗，五斂子，橄欖糖等果，三人漫飲清談，微醺即便撤去。未刻再步些時，至申刻腹內覺餓，夢卿又命春畹、鼎兒預備晚餐。白鹿轉送了一行飯，有軟熊蹯，炙駝峰，羊頭簽，土步魚、三脆羹、五珍膾、八仙盤，二色繭、諸般異味。

按：“萬歸真”，集成本作“厲歸真”。厲歸真：[五代·梁]道、莫知其鄉(xiāng)里。工八分書。善畫山水、林木、禽獸。道士中異人也。尤工鷙禽。喜畫?；?。[3]626既是觀古畫，又是虎出林之畫，當以“厲歸真”為是?！棒黩爸椤?，集成本作“赪虬珠”。赪虬珠，指荔枝。蘇軾《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支》詩：“冰盤薦此赪虬珠。”[4]2122書中諸般水果并舉，當以“赪虬珠”為是?！败浶荃臁保杀咀鳌懊s熊蹯”。胹：煮?！蹲髠鳌ば辍罚骸霸追蛎s熊蹯不熟，殺之。”[2]366故當以“胹熊蹯”為是。

29．230．12私洽暗昧，難以口舌。鮮此是為大。

按：集成本“舌”下有“解”字，無“鮮”字。依據(jù)上下文，當作“難以口舌解，此是為大?！?/p>

38．293．9封季貍為武功顯子、定海將軍，鎮(zhèn)守?？?。

按：“顯”，集成本作“縣”?？h子：爵名。晉代侯伯子男皆封之以縣。南朝陳時，始有開國縣子名號，歷代相因，元以后不設。[1]2457雖然明已無此爵位，但“顯子”不知何義，故此處仍當以“縣子”為妥。

39．305．8所謂上青漿時也。所謂上瀉漿時也。

按：“青”，集成本作“清”?！盀a”，集成本作“渾”。以上下文對照觀之，當作“清”、“渾”。

40．309．1說畢，又舉袖大哭，一面哭，一面便叫從人牽馬。

按：二處“哭”字，集成本俱作“笑”。據(jù)書中上文所述，全義向眾允、需有孚道：“若論你家二娘，乃人世之英，國家之瑞，本當痛哭一場。但我雖是年老內家，究竟還屬男子，且又非親眷，亦要別些嫌疑。不哭罷！”故當以集成本為是。

52．399．13未開講之先，口內先朗朗念四句偈道：“今朝正是四月八，凈梵王宮生悉達，吐水九龍?zhí)焱鈦?，棒足蓮花隨地發(fā)?！?/p>

按：“梵”，集成本作“飯”。凈飯王：（人名）迦毘羅衛(wèi)國之王、釋尊之父王也。[5]994凈梵王：（天名）梵者清凈之義、梵天總離婬欲、故云梵、今梵漢雙舉、稱曰凈梵。梵天王也。[5]993此處既然是描寫四月八佛誕之日，則當以“凈飯王”為是。

52．399．17是日講《大槃若經(jīng)》中第五百七十七卷

按：“槃”，集成本作“般”。大般若經(jīng)：大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之略名。[5]203為宣說諸法皆空之義的大乘般若類經(jīng)典的匯編。故當以《大般若經(jīng)》為是。

53．412．18正是有分教：恨入藩郎之鬢，倩女魂來。悲聞宋玉之辭，蕭郎疾作。

按：“藩”，集成本作“潘”。潘郎：指晉朝潘岳。[2]1137潘鬢：指中年鬢發(fā)初白。語出潘岳《秋興賦》。[2]1136潘岳向來以姿容秀美聞名，常與宋玉并稱，故此處當作“潘郎之鬢”。

63．484．3言辭堪取，人稱諧謔董孤，演成孝義《賽緹索》，粉飾升平真喜瑞。

按：“孤”，集成本作“狐”。董狐：春秋時晉史官。后世以董狐為直書不諱的良史的代稱。[1]2687故此處當作“董狐”。

63．486．20奉悅脫簪誡艷婆。

按：“悅”，集成本作“帨”。帨：古代女子的佩巾。用以擦拭不潔，在家時掛在門右，外出時系在身左。[2]1470故當以“奉帨”為是。

注釋：

①本文所引《林蘭香》文字來自春風文藝出版社1985年出版的《林蘭香》，題為：隨緣下士編輯，于植元校點。據(jù)以校點的底本是大連圖書館藏道光十八年，戊戌（1838年）本衙藏版本。

②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出版的《古本小說集成：林蘭香》是據(jù)杭州大學中文系所藏道光十八年本衙藏版本影印。其前言注明：杭大本原缺卷五（39-44回），今依大連圖書館相同版本補配。為便于閱讀，直接插在文中，不作編輯處理。

[1]辭源（修訂本）1-4合訂本[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8．

[2]《古代漢語詞典》編寫組編．古代漢語詞典[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8.

[3]孫濌.中國畫家大辭典[M].北京：北京市中國書店，1982．

[4]蘇軾.蘇軾詩集[M].北京：中華書局，1987．

[5]丁福保編纂．佛學大辭典[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4．

[責任編輯：賀春健]

I207.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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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6531（2010）05-0052-03

2010-06-28

李捷鵬，男，廣東潮州人，西華師范大學文學院在讀碩士，研究方向為元明清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