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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唐的民族關系與“張王”詩歌

2010-08-15 00:47:36徐禮節(jié)
巢湖學院學報 2010年1期
關鍵詞:王建張籍邊塞詩

徐禮節(jié)

(巢湖學院,安徽 巢湖 238000)

中唐的民族關系與“張王”詩歌

徐禮節(jié)

(巢湖學院,安徽 巢湖 238000)

中唐時期唐廷與周邊民族的關系較復雜,有交流、交融,也有對抗、戰(zhàn)爭;就后者而言,唐廷不再如盛唐強盛,而處于被動、劣勢地位。這些都影響著張籍、王建的詩歌創(chuàng)作:在題材內容上,二人有大量作品涉及民族關系,或反映民族戰(zhàn)爭(邊塞詩),或敘寫民族交流與交融,或描繪異族風情;在藝術表現上,二人邊塞詩風格凄黯感傷,以寫實為主,甚至其它詩歌也多如此。

張籍;王建;民族關系;中唐;邊塞詩

張籍、王建是中唐著名詩人,尤以樂府著稱,因詩風相近,世稱“張王”。二人現存詩歌中,有不少涉及當時的民族關系,這一現象尚未引起學界的注意。本文擬就中唐民族關系對張、王詩歌的影響作些探討。

唐朝的民族關系比較復雜。一方面,經過魏晉南北朝至隋唐幾百年的大融合,至少在遼闊的北方,漢族與漠北和西域遷居而來的大量少數民族,在不斷胡化與華化的過程中,形成一個嶄新的民族,這個新型民族開放、自信,對域外民族具有巨大的包融性和親和力,長安、洛陽、揚州等許多城市已成為各色人眾雜居的國際性大都市,可以說,唐王朝是一個眾多民族和平混居的國家。另一方面,唐王朝疆域遼闊,經濟、文化繁榮,與周邊民族,尤其是吐蕃、突厥、契丹、南詔等,既交往密切,貿易頻繁,又時常發(fā)生戰(zhàn)爭。更為重要的是,唐代統(tǒng)治者在民族大融合的歷史背景下,始終奉行平等、包融的民族政策,誠如唐太宗所言:“自古皆貴中華,而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1]無論內、外,對少數民族的歧視和壓迫程度均比較輕。因此,與多民族的往來、交融、爭戰(zhàn),是唐王朝三百年歷史的重要特征。唐詩的興盛繁榮、發(fā)展演變,均與唐王朝民族關系的變化有著很大的關系。張、王的詩歌創(chuàng)作即受到中唐民族關系的很大影響。

中唐尤其是貞元至大和時期的民族關系,與初、盛唐相比有很大的變化。初、盛唐時期,國力強盛,唐廷與周邊民族以和平相處為主,且處于中心和主導地位。安史亂后卻大不相同。由于政治、經濟和軍事受到沉重打擊,朝廷無力剪除安史余孽,鏟除軍閥割據,更無力鞏固和加強邊防。在這種情況下,覬覦大唐疆土玉帛的許多周邊民族,尤其是西部的吐蕃、回鶻,紛紛與唐廷對抗,不斷進行軍事侵略和掠奪。如隴西的遼闊領地,貞元初相繼失陷于吐蕃。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卷四○《隴右道》各條載:廣德二年(764)涼州陷,永泰二年(766)甘州陷,大歷元年(766)肅州陷,大歷十一年(776)瓜州陷,建中二年(781)沙州陷,貞元七年 (791)西州陷。[2]后來唐朝雖有元和“中興”,但所面臨的異族侵擾的局面一直沒有得到有效的改變。因此,中唐時期,唐廷在與周邊民族的關系中,已不再是中心和主導,而處于被動、劣勢的地位。這種變化直接影響著民族心理。如安史亂后生長的士人,悵惘之后,便是渴望重現盛世,再造輝煌。他們積極從政治、經濟和意識形態(tài)領域尋找復興之路,永貞革新以及儒學復古運動等便是在這種心理作用之下興起的。這種民族關系的變化和民族心理,折射到文學創(chuàng)作中,便是呈現強烈的感傷情緒、對收復失地的渴望,以及積極干預現實的批判精神。張、王的詩歌在這方面表現得尤為明顯。

張、王涉及民族關系的詩歌主要有三大類:反映民族戰(zhàn)爭、敘寫民族交流與交融、描繪異族風情。

張、王描寫民族戰(zhàn)爭的作品主要是樂府詩,在二人樂府中占有很大比重和重要地位。它們主要作于二人求學和漫游時期即貞元年間,集中地反映了中唐人民深受異族入侵的災難以及他們對良將的呼喚、對統(tǒng)治者腐敗的批判,同時流露著廣大士人深沉的感傷,表現出他們對現實的反思。

《舊唐書》卷一九六《吐蕃傳》載:“乾元之后,吐蕃乘我間隙,日蹙邊城,或為虜掠傷殺,或轉死溝壑。數年之后,鳳翔之西,邠州之北,盡蕃戎之境,湮沒者數十州?!盵3]對于周邊民族的入侵,張、王樂府有比較全面、深刻而生動的反映。或揭示敵人的燒殺擄掠,如“驅我邊人胡中去,散放牛羊食禾黍”(張籍《隴頭》)、“多來中國收婦女,一半生男為漢語”(王建《涼州行》);或控訴戰(zhàn)爭給戰(zhàn)士和邊民造成的巨大犧牲,如“萬里無人收白骨,家家城下招魂葬”(張籍《征婦怨》)、“年年征戰(zhàn)不得閑,邊人殺盡唯空山”(張籍《塞下曲》),“年年郡縣送征人,將與遼東作丘坂”(王建《遼東行》);或描寫征人征戰(zhàn)的艱辛,如“隴頭風急雁不下,沙場苦戰(zhàn)多流星”(張籍 《關山月》)、“金瘡生肢節(jié),相與拔箭鏃”(王建《從軍行》);或反映戰(zhàn)爭給征婦帶來的痛苦,如“不如逐君征戰(zhàn)死,誰能獨老空閨里”(張籍《別離曲》)、“聞道西涼州,家家婦人哭”(王建《從軍行》)。值得注意的是,王建不局限于狹隘的民族主義,對戰(zhàn)爭帶給異族百姓的痛苦同樣寄予深切的同情。如《塞上》:“漫漫復凄凄,黃沙暮漸迷。人當故鄉(xiāng)立,馬過舊營嘶。斷雁逢冰磧,回軍占雪溪。夜來山下哭,應是送降奚。”反映的是貞元年間唐廷與東北部奚族作戰(zhàn)的情形。作為戰(zhàn)敗者,奚族將大量婦女送往唐軍作奴隸,生離死別,“哭”聲凄厲,令人心碎,字里行間流露著詩人的憐憫之情。

隴西長期被占領、邊民時常遭侵擾,充分暴露出唐王朝在政治、經濟和軍事上的貧弱,這不免給廣大人民帶來深深的感傷,他們悲嘆今不如昔,強烈譴責將領的無能和不思收復失地。這種民族的悲哀也時刻撞擊著張、王的心靈。如:

秋塞雪初下,將軍遠出師。分營長記火,放馬不收旗。月冷邊帳濕,沙昏夜探遲。征人皆白首,誰見滅胡時。(張籍《出塞》)

鳳林關里水東流,白草黃榆六十秋。邊將皆承主恩澤,無人解道取涼州?!保◤埣稕鲋菰~三首》其三)

壟水何年壟頭別,不在山中亦嗚咽。征人塞耳馬不行,未到壟頭聞水聲。謂是西流入蒲海,還聞北去繞龍城。……(王建《壟頭水》)

《出塞》作于貞元十一年(795)張籍漫游薊北時。詩寫將軍出師,卻沒有初、盛唐詩人筆下那種“兵氣騰北荒,軍聲振西極”(崔融 《西征軍行遇風》)的雄壯氣勢和“虜騎聞之應膽懾,料知短兵不敢接”(岑參《走馬川行奉送出師西征》)的必勝信心,有的卻是將士對邊戰(zhàn)不息,不能卻敵的失望和哀怨。《涼州詞》作于長慶三年(823),面對涼州失陷“六十秋”,詩人感慨邊將無能和“承恩”不報,甚至委婉地表達出對最高統(tǒng)治者不能知人善用的批判。王建《壟頭水》作于貞元間,托水寄情,所表達也是對隴頭人民失去家園而 “流入蒲海”的悲哀。再如王建《涼州行》“涼州四邊沙皓皓,漢家無人開舊道”,情感內容與張籍《涼州詞》如出一轍,二詩“無人”二字,交織著詩人深沉的悲和憤,發(fā)人深思。

與這種悲憤相伴的,是廣大人民對良將的呼喚,對恢復昔日版圖、重現王朝盛世的渴望。張、王詩歌同樣表達出這種時代的心聲。如張籍《征西將》:

黃沙北風起,半夜又翻營。戰(zhàn)馬雪中宿,探人冰上行。深山旗未展,陰磧鼓無聲。幾道征西將,同收碎葉城。

作品謳歌“幾道征西將,同收碎葉城”,實際是傾吐廣大人民的理想和愿望。再如張籍“所愿除國難,再逢天下平”(《西州》)、“重收隴外地,應似漢家時”(《送防秋將》)、“誰能更使李輕車,收取涼州入漢家”(《隴頭行》)、“為問征行將,誰封定遠侯”(《送遠使》)、“會取安西將報國,凌煙閣上大書名”(《贈趙將軍》)、“今日身憔悴,猶夸定遠功”(《老將》)、“不為六郡良家子,百戰(zhàn)始取邊城功”(《少年行》)等,都是這類作品。詩人盼望邊將皆能像“李輕車”(李廣)、“定遠侯”(班超)那樣驅敵報國,重振“漢家”雄威,唱出了中唐時代的最強音。

張、王的可貴之處在于對當時的民族關系尤其是唐廷所以不能御敵進行反思。除上文論及的邊將無能、不思報國以及天子不能知人善用外,在王建看來,還有文化方面的深層因素,其《涼州行》:

……邊頭州縣盡胡兵,將軍別筑防秋城。萬里人家皆已沒,年年旌節(jié)發(fā)西京。多來中國收婦女,一半生男為漢語。蕃人舊日不耕犁,相學如今種禾黍。驅羊亦著錦為衣,為惜氈裘防斗時。養(yǎng)蠶繰繭成匹帛,那堪繞帳作旌旗。城頭山雞鳴角角,洛陽家家學胡樂。

“胡”人在洗劫“中國”子女玉帛的同時,更注重“擄掠”先進的農耕和蠶織技術,并且雷厲風行,使之迅速轉化為生產力以加強武備。而漢民族呢?學習“胡”人的僅僅是滿足消遣和娛樂的“胡樂”,并以之徹夜作樂,而置國恨家仇于不顧。兩相對照,處于文化劣勢的“胡”人所以能夠在軍事斗爭中占據優(yōu)勢,而具有文化強勢的漢民族反而被動受辱,不言而喻。王建在那個時代能夠從文化交流的角度洞察國家所以衰落不振的原因,難能可貴。不過,他也只有置身于胡化、漢化極為普及、深入,且二者差異鮮明的中唐時代才能有此認識。

在反思的同時,王建還對如何解決民族紛爭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其《送振武張尚書》:

回天轉地是將軍,扶助春宮上五云。撫背恩雖同骨肉,擁旄名未敵功勛。盡收壯勇填兵數,不向蕃渾奪馬群。閑即單于臺下獵,威聲直到海西聞。

對“張尚書”的贊美,表明他主張強兵,但反對攻伐和擄掠,認為以威卻敵、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這種觀點與其信奉儒家思想以及長期的軍事斗爭體驗有很大關系,盡管有些理想化,但對于當時強軍御敵還是有積極的現實意義的。

需要提及的是,唐王朝在民族戰(zhàn)爭中所暴露的政策腐敗,在張、王樂府中也有反映。“磧西行見萬里空,樂府獨奏將軍功”(張籍 《將軍行》)、“馬蹄足脫裝馬頭,健兒戰(zhàn)死誰封侯”(王建《飲馬長城窟行》),戰(zhàn)士浴血奮戰(zhàn),有了勝利,卻完全歸功于“將軍”,這是何其的不公!然而,在中唐乃至整個封建社會,這是不明文的規(guī)則,誰也改變不了,張、王只能替廣大戰(zhàn)士吶喊幾聲而已。

總之,張、王的詩歌,尤其是樂府詩,對中唐的民族戰(zhàn)爭作了較為全面而深刻的反映。黑格爾曾經指出:“每種藝術作品都屬于它的時代和它的民族,各有特殊環(huán)境,依存于特殊的歷史的和其它的觀念和目的?!盵4]從這個角度說,張、王的這些詩歌創(chuàng)作,是中唐的民族關系使然。因此,也可以說,中唐民族關系的變化是張、王樂府創(chuàng)作的主要原因之一。這一點,張、王在元和以后很少創(chuàng)作反映民族戰(zhàn)爭題材的樂府詩也可說明,因為元和以后,唐廷與周邊民族的矛盾有所緩和,邊塞戰(zhàn)爭已相對減少。

除了戰(zhàn)爭,民族交流與交融仍是中唐民族關系的主流。首先是國家使者的頻繁往來。中唐時期,京城長安匯聚著各國的友好使者,他們或從事邦交活動,或居華為官,或學習漢族文化,是中外交流的重要力量。張、王詩中常常寫到這些國外使者。如王建《宮詞》:

殿前傳點各依班,召對西來八詔蠻。上得青花龍尾道,側身偷覷正南山。

所謂“八詔蠻”又作“入詔蠻”,指南方六詔(又稱南詔),居于今云南境。六詔與唐廷雖在天寶年間發(fā)生過戰(zhàn)爭,但中唐時期一直保持著友好關系,六詔經常遣使朝貢,唐天子甚至越制于大明宮正殿含元殿受其朝賀,《舊唐書》卷一九七《南蠻傳》即載:“(貞元)十九年正月旦,上御含元殿受南詔朝賀?!盵5]唐制,帝王接見諸番來使在內殿,后唐天成元年六月十日右太常禮院奏:“開元定禮之后,本朝故事,對諸番客,又并于內殿引對……近制唯回鶻番使則正殿引對?!实塾?,列百官,鋪陳盛儀,酌禮沿情,事恐太重。伏請今后準諸番客例,祗于內殿引對,不臨正朝,兼免乖越,又符故事?!盵6]此詩所寫即是六詔使者進入含元殿朝賀時的情景:登上巍峨的宮殿,不由驚詫于“龍尾道”的精致和大殿的雄偉,即使是在立班之時,也忍不住偷看四周的風景。王建另一首《宮詞》“未明開著九重關,金畫黃龍五色幡。直到銀臺排仗合,圣人三殿對西番”,也寫到唐天子接見外蕃使者。所謂“西番”,從宋王溥《唐會要》的有關記載看,當指西域回鶻;“三殿”即內殿“麟德殿”。通過二詩,不僅可以管窺當時各國使者來華之盛,以及唐廷對他們的禮遇和重視,也可見他們對中原“文化”的驚嘆與傾羨,而這種傾羨無疑有助于他們與漢民族的文化交流。

張籍晚年還多與這些外國友人交往,其現存詩歌中就有兩首與新羅使者的交往詩,即元和七年七月 《送金少卿副使歸新羅》:“云島茫茫天畔微,向東萬里一帆飛。久為侍子承恩重,今佐使臣銜命歸。通海便應將國信,到家猶自著朝衣。從前此去人無數,光彩如君定是稀?!睂殮v二年《送新羅使》:“萬里為朝使,離家今幾年。應知舊行路,卻上遠歸船。夜泊避蛟窟,朝炊求島泉。悠悠到鄉(xiāng)國,遠望海西天?!倍娪涗浿娙伺c新羅友人的深厚友誼,也見證著唐廷與新羅兩國的友好交往。

王建詩歌中還寫到唐廷使者與異國人民建立的真摯情誼。其《送阿史那將軍安西迎舊使靈櫬》云:

漢家都護邊頭沒,舊將麻衣萬里迎。陰地背行山下火,風天錯到磧西城。單于送葬還垂淚,部曲招魂亦道名。卻入杜陵秋巷里,路人來去讀銘旌。

唐廷“舊使”“沒”于安西,當其“靈櫬”被“迎”回安葬時,異國帝王——“單于”竟然“垂淚”相“送”,可見其深受異國人民的歡迎和熱愛。

民間的廣泛交流同樣是中唐時期各民族友好交往的重要形式。對此,張、王詩歌也多有描繪。如張籍《昆侖兒》:

昆侖家住海中州,蠻客將來漢地游。言語解教秦吉了,波濤初過郁林洲。金環(huán)欲落曾穿耳,螺髻長拳不裹頭。自愛肌膚黑如漆,行時半脫木綿裘。

此詩生動地描繪了“昆侖兒”的形象和生活習性。唐王朝的許多城市居住、穿行著當時世界上許多國家和民族的商人、工匠、僧侶和旅客,“昆侖”便是其中之一。據兩《唐書》南蠻傳、《文獻通考》卷三三九《四裔考十六·大食》等有關史料的記載,“昆侖”是來自南洋或非洲的黑人。唐代小說如裴铏《傳奇·昆侖奴》等多有關于“昆侖”的描寫,不過其主要是被販賣到華的貴族家奴的形象。唐詩中寫及“昆侖”的,除初唐蘇颋、晚唐崔涯的殘句外,只有張籍此詩,其所寫的是一位偕客商(“蠻客”)來華的“游”客。他膚黑如漆,耳墜金環(huán),“螺髻”卷曲于頭上;學說漢語,如同“秦吉了”(一種生活于嶺南的能效人言的鳥)效人言語;行走時總是 “半脫木綿裘”。此詩不僅描繪了旅華“昆侖”的形象,還可以讓讀者想見其時異域民族來華進行經濟貿易和文化交流的盛況。張籍《贈海東僧》:

別家行萬里,自說過扶馀。學得中州語,能為外國書。與醫(yī)收海藻,持咒取龍魚。更問同來伴,天臺幾處居。

扶馀,古國名,位于松花江平原。據詩題和“自說過扶馀”判斷,此僧當為新羅人。詩歌中二聯具體記敘了中新文化交流的多方面內容,尾聯還可見當時新羅僧人來華之多。張籍寶歷元年冬所作《送僧游五臺兼謁李司空》云:“邊寺連峰去,胡兒聽法來?!逼浞从车挠质侨碑愖鍋砣A進行宗教活動的情況。再如王建《觀蠻妓》:

欲說昭君斂翠蛾,清聲委曲怨于歌。誰家年少春風里,拋與金錢唱好多。

“蠻妓”是來華的異族藝人,她不僅能說唱“王昭君”,而且技藝精湛,看她說一會唱一會,抑揚頓挫,聲情并茂,在場的聽眾無不深深地被打動。這位“蠻妓”無疑是中唐時期民族交流與交融的天幕上一顆最璀璨的“明星”。

由上可見,張、王詩歌不僅對民族戰(zhàn)爭,對民族交流與交融也都有較為廣泛而深入的反映,可謂是中唐民族關系的真實而生動的寫照。

張、王還有一類描繪西南異族風情的詩歌。如:

瘴水蠻中入洞流,人家多住竹棚頭。一山海上無城郭,唯見松牌記象州。(張籍《蠻州》)

銅柱南邊毒草春,行人幾日到金麟。玉镮穿耳誰家女,自抱琵琶迎海神。(張籍《蠻中》)

天南多鳥聲,州縣半無城。野市依蠻姓,山村逐水名。瘴煙沙上起,陰火雨中生。獨有求珠客,年年入海行。(王建《南中》)

張、王入仕前都曾漫游至今兩廣及越南一帶,三詩所寫即是這一帶的奇異風光和民族風情。再如張籍《送海南客歸舊島》:“海上去應遠,蠻家云島孤。竹船來桂浦,山市賣魚須。入國自獻寶,逢人多贈珠。卻歸春洞口,斬象祭天吳?!薄端湍线w客》:“海國戰(zhàn)騎象,蠻州市用銀?!薄端托U客》:“江連惡溪路,山繞夜郎城。”《送南客》:“夜市連桐柱,巢居屬象州?!倍际谴祟愖髌贰T趶?、王之前,描繪西南異族風情的詩歌并不多見,這些作品無疑為唐詩增添了新的色彩,“好比給讀者打開了一扇新的窗口,使之看到一片新的風景”。[7]同時,它們也是中原人民與西南邊地民族友好往來的見證。

中唐錯綜復雜的民族關系不僅影響張、王詩歌的題材、內容,也影響著二人的藝術風格和表現手法,只是后者沒有前者鮮明、直接。

先看藝術風格。中唐時期,唐王朝在民族沖突和內戰(zhàn)中所表現的軟弱和無力,與初、盛唐形成鮮明的對比,這無疑在中唐士人心中投下巨大的陰影,因此,中唐的邊塞詩創(chuàng)作盡管仍不乏激昂慷慨之音,但總體上氣韻卑弱,流露著隱微的感傷。張、王的邊塞詩同樣如此。這從上文所舉樂府詩多反映戰(zhàn)爭的陰暗面、情調多低沉可以見出。再如:

行到涇州塞,唯聞羌戍鼙。道邊古雙堠,猶記向安西。(張籍《涇州塞》)

天山路傍一株梅,年年花發(fā)黃云下。昭君已歿漢使回,前后征人惟系馬。日夜風吹滿隴頭,還隨隴水東西流。此花若近長安路,九衢年少無攀處。(王建《塞上梅》)

張詩約作于貞元九年,時距隴右諸州失陷已兩年。詩人“行到涇州塞”,聽到的不是唐軍激昂的吶喊,更不是牛羊的擾擾嚷嚷,而是異族敵人的陣陣“戍鼙”;盡管道邊的古堠,仍然刻記著通往“安西”的里程,然而“安西”已陷,“絲路”已斷,這里竟成了前線:此時此刻,詩人心中的失落、惆悵和憂傷,可想而知。王詩亦大約作于貞元間。面對隴頭的一株梅花,詩人聯想到的是“昭君已歿漢使回,前后征人惟系馬”?!罢丫焙汀皾h使”象征著胡、漢的和平,然而他們早已成為過去,這株梅花現在所能見到的只是征人永無休止的征戰(zhàn)。詩中同樣流露著無限的感傷。再如王建《塞上逢故人》:“百戰(zhàn)一身在,相逢白發(fā)生。何時得鄉(xiāng)信,每日算歸程。走馬登寒壟,驅羊入廢城。羌笳三兩曲,人醉海西營?!迸c故人相逢,詩人首先是慶幸“百戰(zhàn)”而“身在”,可見有多少戰(zhàn)士已葬身沙場!全詩濃郁的思鄉(xiāng)之情還含蓄地表達出詩人對戰(zhàn)爭的厭倦和無望!這種感傷甚至彌漫到張、王的其它詩篇。如張籍《舊宮人》:

歌舞梁州女,歸時白發(fā)生。全家沒蕃地,無處問鄉(xiāng)程。宮錦不傳樣,御香空記名。一身難自說,愁逐路人行。

將宮女個人的悲慘命運放入 “全家沒蕃地”這個民族大悲劇中去揭示,既豐富了詩歌的社會意義,又增強了人物的悲劇性,發(fā)人深思??傊?,張、王的邊塞詩乃至其它作品,多數凄黯感傷,這與中唐民族關系的變化有著密切的聯系。

張、王的邊塞詩,以寫實為主,缺少藝術的想象、夸張和高昂的激情,這與中唐民族關系的變化也有一定的關系。李炳海先生曾將唐代邊塞詩分為“紀實型”和“想象型”,認為民族融合所產生的“文武兼?zhèn)湫妥骷胰旱拇嬖冢羌o實型邊塞詩得以興盛的先決條件”,而尚文不尚武的文人往往創(chuàng)作“想象型”邊塞詩。[8]這只是從民族融合的角度探討兩類邊塞詩產生的條件,如果從詩人所在方在民族戰(zhàn)爭中所處的地位角度去考察,又會發(fā)現:詩人所在方處于戰(zhàn)爭的主導和優(yōu)勢地位,其邊塞詩往往多想象的成分,且激昂慷慨;反之,則主要是紀實型,風格沉郁。盛唐和宋代的邊塞詩即可說明。盛唐邊塞詩多是想象型,岑參、王昌齡、王之渙、李頎等自不必說,即使是以紀實為主的高適,也不乏“想象”,如《同李員外賀哥舒大夫破九曲之作》:“作氣群山動,揚軍大旆翻。奇兵邀轉戰(zhàn),連孥絕歸奔。泉噴諸戎血,風驅死虜魂。頭飛攢萬戟,面縛聚轅門。鬼哭黃埃暮,天愁白日昏。石城與巖險,鐵騎皆云屯。長策一言決,高蹤百代存。威棱懾沙漠,忠義感乾坤?!薄毒徘~三首》其三:“萬騎爭歌楊柳春,千場對舞繡騏驎。到處盡逢歡洽事,相看總是太平人?!倍汲錆M著浪漫的想象和奇特的夸張。從詩歌內容看,這種“想象”主要緣于唐軍的強大和軍事勝利。宋代的邊塞詩則面貌不同。如蘇舜欽《慶州敗》,記敘宋王朝與西夏戰(zhàn)爭的失敗,所采用的完全是紀實手法。再如曹勛《入塞》:“妾在靖康初,胡塵蒙京師。城陷撞軍入,掠去隨胡兒。忽聞南使過,羞頂羖羊皮;立向最高處,圖見漢官儀。數日望回騎,薦致臨風悲?!薄冻鋈罚骸奥劦滥鲜箽w,路從城中去。豈如車上瓶,猶掛歸去路!引首恐過盡,馬疾忽無處。吞聲送百感,南望淚如雨?!币彩侨绱?。中唐的邊塞詩與北宋的邊塞詩比較接近,這與其時唐王朝在民族戰(zhàn)爭中處于劣勢地位有很大的關系。張、王邊塞詩的創(chuàng)作均在早期,正是唐朝內憂外患最為嚴重的時期,故其邊塞詩必然注重寫實,情調感傷,而這又必然影響其其它的詩歌創(chuàng)作。

以上就中唐的民族關系對張、王詩歌的影響作了粗淺的分析。唐代民族關系對唐詩的影響是廣泛而深遠的,而這方面尚未引起學界的關注,有待深入探討。

[1][宋]司馬光.資治通鑒.卷一九八[M].北京:中華書局,1956.

[2][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卷四○[M].北京:中華書局,1983.

[3][5][后晉]劉昫等.舊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

[4][德]黑格爾.美學.第一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

[6][清]董誥等.全唐文·唐文拾遺.卷五八[M].北京:中華書局,1983.

[7]周嘯天.唐絕句史[M].合肥:安徽大學出版社,1999.

[8]李炳海.民族融合與中國古代文學[M].長春: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7.

ETHNIC RELATIONS IN THE MIDDLE PERIOD OF TANG DYNASTY AND THE POETRY BY ZHANG JI AND WANG JIAN

XU Li-jie
(Chinese Department of Chao Hu College,Chaohu Anhui 238000)

In the Middle Period of Tang Dynasty, the relation between the court and neigbhouring peoples was rather complicated,with exchanges and blendings on the one hand,and sometimes even with confrontations and wars on the other.The latter relation shows that the Middle Period was not so much strong as the previous Glorious age of Tang Dynasty,with Tong in passive and inferior position.And such relation affected both Zhang Ji and Wang Jian's composition of poetry.In subject and content, the two had a number of literary works concerning ethnic relations or ethnic wars (Frontier Fortress Poetry),concerning the ethnic exchanges and blendings or the exotic description of neighouring nations, and in artistic expression,the style of the two poets is mainly realistic,showing sadness,like their other poems.

Zhang Ji; Wang Jian; Ethnic Relation; the Middle Period of Tang Dynasty; Frontier Fortress Poetry

I207.22

A

1672-2868(2009)01-0056-06

2009-09-22

全國高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員會2005年科研項目(0503)。

徐禮節(jié)(1965-),男,安徽潛山人。文學博士,巢湖學院中文系教授。

責任編輯:澍 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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