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齊賢

（1.中南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3；2.廈門市翔安區(qū)法院，福建 廈門 361101）

羅爾斯的正義原則與我國分配領域中的公正問題探討

文齊賢

（1.中南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3；2.廈門市翔安區(qū)法院，福建 廈門 361101）

羅爾斯的分配正義思想集中體現(xiàn)在他的兩個正義原則。文章從羅爾斯正義原則入手，探討我國分配領域中的公正問題，并提出了處理現(xiàn)階段分配領域公正問題的相關對策。

《正義論》；正義原則；分配正義；分配公平

羅爾斯是20世紀末最重要的政治哲學家和倫理學家，也是西方自由主義學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他的《正義論》和《政治自由主義》被翻譯成各種文字在世界各地廣為傳播，并以1971年出版的《正義論》奠定了他在當代政治哲學界的地位。羅爾斯從假設人處在“無知之幕”中的“原初狀態(tài)”（類似于“自然狀態(tài)”）出發(fā)，推出了正義的兩條根本原則。對于解決社會分配領域中的公正問題，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一 羅爾斯的正義原則及分配正義思想

（一）羅爾斯的正義兩原則

在羅爾斯的《正義論》中，正義理念集中體現(xiàn)在他所提出的正義原則上，其對于正義原則的一般表述是：“所有的社會價值——自由與機會、收入與財富、以及自尊的基礎——都應平等地分配，除非任何價值的不平等分配對每一個人都是有利的”。這即他的兩個著名的正義原則: “正義的第一個原則：每個人都應有平等的權利去享有與人人享有的類似的自由體系相一致的最廣泛的、平等的基本自由權利體系”；“正義的第二個原則：社會和經濟的不平等的安排應能使它們符合地位最不利的人的最大利益，符合正義的儲蓄原則，以及在公平的機會均等的條件下與向所有人開放的官職和職務聯(lián)系起來”[1]。上述兩個正義原則中的第一個原則可以概括為平等自由的原則，第二個原則是機會的公正平等和差別原則的結合。這兩個正義原則是羅爾斯正義理論的核心所在。羅爾斯對公平正義的理論闡述，都是圍繞這兩個正義原則展開的。羅爾斯認為，兩個正義原則實際上是處在一種“詞典式的序列中”。其中，第一個原則要優(yōu)先于第二個原則（自由的優(yōu)先性），而第二個原則中的機會公正平等原則又要優(yōu)先于差別原則（正義對效率和福利的優(yōu)先），這兩個優(yōu)先性都必須以詞典式次序排列。

對于一個社會來說，正義的重要意義是無需說明的。羅爾斯從公平正義入手，主張起點平等和有限的結果平等。在他看來，正義是社會制度和法律的基本原則，正義意味著平等，所有的社會財富和收入都應該平等地分配。但在實際的操作過程中，完全的平等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現(xiàn)實的。于是，羅爾斯又提出了差別原則，認為社會和經濟的不平等只有在結果能給每一個人、尤其是那些最少受惠者帶來補償利益時才是正義的。

羅爾斯的分配正義思想集中體現(xiàn)在他提出的這兩個著名的正義原則。從最少受惠者的地位來看待、衡量任何一種不平等，反映了羅爾斯對最少受惠者的偏愛，也反映了他盡力想通過某種補償或再分配使一個社會的所有成員都處于一種平等的地位和愿望。

（二）正義原則中的分配正義思想

（1）分配正義的核心就是平等。羅爾斯的兩個正義原則，其實質就是要平等地分配社會領域內的各種基本權利和義務，同時盡量平等地分配社會合作所產生的利益和負擔，堅持各種職務和地位平等地向所有人開放，只允許那種能給最少受惠者帶來補償利益的不平等分配，任何個人或團體除非以一種有利于最少受惠者的方式謀利，否則便無從獲得一種比他人更好的生活。[2]

用形式上的不平等來代替事實上的不平等，最終達到事實平等的這一思想，無疑反映出了羅爾斯存有一種平等主義的傾向。追溯政治思想史，“如果盧梭為了道德而尋求平等的結果，穆勒為了功利的目的而尋求符合一個利益比例的平等代表制，羅爾斯則希望為了公平的理由而確立平等的優(yōu)先地位”。

（2）分配的差別原則。羅爾斯認為，機會平等是人人在面對社會的各種資源時在機會上都是平等的，都有平等的權利。

羅爾斯分配正義理論是以社會具有互惠互利的合作體系為基礎的，他的正義原則所要求的不是對天賦較高或家庭背景較好者利益的剝奪，而只是對天賦較低或家庭背景較差者利益的一種補償，強調的是強者對弱者的幫助，以維護合作體系和社會體制的穩(wěn)定性，這樣才能做到社會的相對公平正義。然而，羅爾斯承認社會上存在著財富和權力的不平等，并試圖用差別原則從不平等中尋求相對平等來縮小這種不平等。

（3）在分配中要加強政府調控。市場是一種最方便、成本最低的分配方式，但市場又不是萬能的，有時也會存在失靈的狀態(tài)。這時，政府要積極參與到組織和協(xié)調人類活動、資源配置、控制沖突、分配負擔和利益、滿足人類日益增長的物質和文化生活的需要中來，用市場和政府共同的作用力量來理順市場機制和分配機制，加強政府對分配的調控，特別要關照那些處境最差的弱勢群體。

羅爾斯的分配正義思想就是要妥善處理和協(xié)調社會各方面的利益關系，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和其他矛盾。分配正義不僅僅表現(xiàn)在收入分配上的公平，更表現(xiàn)為人們在社會經濟生活中地位的公平、機會的公平以及整個社會規(guī)則和機制的公平。

二 我國現(xiàn)階段分配領域中的公正問題及原因探析

（一）分配領域中的現(xiàn)實困境

當代中國正值轉型時期，經濟市場化和經濟成分多元化，使我國社會利益格局發(fā)生了深刻的變化。市場經濟的體制選擇滋生許多深刻的矛盾，諸如居民的收入差距，城鄉(xiāng)差距，地區(qū)差距不斷擴大等。

近年來，我們在分配體制上雖然貫徹效率優(yōu)先、兼顧公平的原則，但事實上，由于每個人在知識、信息、職業(yè)上所占有的資源的不同，都導致了個人收入的急劇拉大，再加上因腐敗或違法行為所產生的收入黑洞，貧富更加懸殊。雖然個人收入調節(jié)稅的征收已有二十多年的歷史，但由于國家對于公民收入的信息處于失控狀態(tài)，近幾年，這個稅種的征收總額雖然穩(wěn)中有升，但流失的數(shù)額仍然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對于灰色收入及黑色收入更是如此，并不能真正起到社會財富二次分配的功能。[3]中國的貧富差距不斷擴大已是一個基本事實。

按照世界的通常標準，貧富差距以基尼系數(shù)為統(tǒng)計方式，見下表：

基尼系數(shù) 狀 態(tài) 中 文0.3以下 Best 最佳0.3～0.4 Normal 正常0.4以上 Warn 警戒0.6以上 Danger 危險

據(jù)維基百科和相關資料查到的數(shù)據(jù)顯示，中國在改革開放前一直屬于一個社會財富分配平均的社會，社會基尼系數(shù)長期在0.2左右。此后各種財富分配指標長期攀升，到2006年，基尼系數(shù)已超過0.497。對照上表可知，中國目前的基尼系數(shù)已超過了0.4的警戒線，這種情況是與社會主義共同富裕的目標不相符的。

當前，受世界經濟危機的影響，一些中小企業(yè)生存境況艱難，失業(yè)問題也很突出，三農問題也十分嚴峻，弱勢群體的利益訴求日漸強烈。這一局面影響到社會的穩(wěn)定和持續(xù)發(fā)展，影響到改革政策的推行，所以分配領域的公正公平問題必須予以足夠重視和妥善解決，以推動整個社會的和諧健康發(fā)展。

（二）不平等的原因探析

社會是由個人與個人、個人與組織、組織與組織構成的。如果個人和組織構成的復雜的社會系統(tǒng)能夠和諧地運行，人們就有可能過上比他們僅通過自己的努力獨自生存更好的生活。但是，如果在由社會成員協(xié)力產生的利益分配上存有不公，那么維系個體、集體生存的社會秩序就會受到破壞。

具體而言，社會的不平等主要有兩大方面：一是自然生成的不平等。也可謂自然因素，包括人的性別、出身、容貌稟賦、居住地區(qū)等的不同帶來的不平等。先天稟賦較高的人能夠在社會競爭和經濟賽跑中處于有利地位，占有更多的資源。但是，這種不平等在羅爾斯看來是偶然因素造成的，無所謂正義或不正義。[4]“在國和國、省和省、甚至地方和地方之間總會有生活條件方面的某種不平等存在，這種不平等可以減少到最低限度，但是永遠不可能完全消除。”[5]P31二是社會和制度因素造成的社會不平等。如階級、性別、社會關系等，這真正才是涉及到正義或者不正義的平等。正如羅爾斯所說：“我認為，自然資質的分配無所謂正義不正義，人降生于社會的某一特殊地位也說不上不正義，這些只是自然的事實。正義或不正義是制度處理這些事實的方式。”[1]一些人借助于較好的社會條件，就能夠獲得比其他人更好的分配，這在羅爾斯看來不具有道德上的正當性，沒有道德依據(jù)為這種不平等的過高收入分配進行辯護。

三 處理現(xiàn)階段分配領域公正問題的原則和對策

隨著市場經濟的不斷發(fā)展，分配領域中的差距會不斷擴大。當前我國的就業(yè)形勢嚴峻，弱勢群體表達自己利益的能力不強，人民的貧富差距越來越懸殊。如何讓全體人民共享改革開放帶來的成果，成為政府面臨的一個重要課題。我國現(xiàn)代化進程中和體制轉軌條件下日益凸顯的社會經濟領域的不公正問題，如何解決，事關改革大局和社會穩(wěn)定。

羅爾斯的差別原則突出強調了“適合于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他認為：“為了平等地對待所有人，提供真正的同等的機會，社會必須更多地注意那些天賦較低和出生于較不利的社會地位的人們。這個觀念就是要按平等的方向補償由偶然因素造成的傾斜?！盵1]羅爾斯這種以打破形式上的平等來追求事實上的平等的正義理論體現(xiàn)除了他的高尚的道德關懷。政府如何以公平正義的理念為指導，革除不平等的制度，運用制度的公平消解自然因素帶來的各種不平等，是超脫于理論之外的實踐問題，也是我們建設和諧社會所必須予以解決的問題。

依此，羅爾斯的分配正義思想為我們解決分配領域的現(xiàn)實問題提供了以下啟示：

第一，依據(jù)平等的原則構建政府制度正義。羅爾斯認為：“在作為公平的正義中，分配正義的問題永遠是這樣的：基本結構的制度作為一種統(tǒng)一的制度體系應該如何加以調整，以使一種公平的、有效的和富有生命力的社會合作體系能夠得以持續(xù)維持、世代相繼?！盵6]P80

在市場體系中，雖然表面上所有市場參與者的機會看似均等，但就實際而言，大中小企業(yè)之間、國有企業(yè)和民營企業(yè)之間、資本實力擁有多寡者之間，他們的競爭能力和所享有的機會并非是完全一樣的。對于市場手段無法解決的社會環(huán)境、貧困、失衡等諸多問題，政府要逐漸扮演起公共物品的提供者、收入和財富的再分配者，從制度上掃除公平競爭的障礙。一方面，在初次分配領域，要保證市場配置資源的有效性與公正性，防止因為壟斷造成的對市場與資源的獨占以及因為歧視造成的勞動者在教育、就業(yè)等方面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著力關注因為競爭起點不公平與競爭過程不公平引發(fā)的社會分配問題；另一方面，根據(jù)羅爾斯的“差別原則”和“補償性原則”對分配結果進行適當?shù)爻C正，進行二次分配，以避免兩極分化。國家應制定一些具體政策和深化對稅收制度的改革，通過稅收制度將一部分個人、組織、地區(qū)非常高的收入集中到政府的手中。同時通過社會保障制度的實施，將集中起來的收入轉移支付給收入水平較低的個人、組織和地區(qū)?？梢哉f，加強制度建設是實現(xiàn)社會公正的主要途徑。

第二，大力發(fā)展社會生產力。發(fā)展是執(zhí)政興國的第一要務，必須用發(fā)展來解決前進當中的問題。只有生產力發(fā)展了，國家繁榮昌盛，才能為公正問題的解決提供強大的物質基礎。而公正問題的有效解決又可極大地促進生產力的發(fā)展。發(fā)展落后地區(qū)的生產力，減少地區(qū)間的發(fā)展水平差異，從而在根本上達到對正義問題的解決。同時，發(fā)展社會生產力也是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提高我國綜合國力的需要。

第三，建立和健全社會保障機制。羅爾斯認為一個正義的社會應通過再分配和其他一些補償措施，使境況最壞的那一部分人得到盡可能大的福利，以達到社會所有成員的平等。政府職能的體現(xiàn)主要是在社會再分配領域，即政府必須履行公共職能，以提高全社會公共福利水平為目標，對于初次分配后的利益格局進行必要的調整，以財政等經濟手段直接參與國民收入的再分配。這就要求政府要盡快制定符合中國特色的社會保障法，建立以國家財政、企業(yè)保障基金為主和個人承擔為輔的資金預籌機制，適時開征社會保障稅。其次，大力推進社會保障體系改革。政府應根據(jù)財政狀況和社會發(fā)展水平，采取有步驟、有重點地推動保障體系改革，拓寬社會保障的內容和范圍，推進就業(yè)、醫(yī)療、教育等社會保障制度改革，使城鄉(xiāng)居民都能納入到社會保障的范圍之內，使人民真正共享改革發(fā)展之成果。再次，在遵循市場經濟規(guī)律的前提下，根據(jù)羅爾斯的“差別原則”對結果進行適當?shù)某C正，實現(xiàn)社會主義的相對平等。

第四，大力發(fā)展教育事業(yè)，實現(xiàn)教育公平。教育公平是社會公平的起點和基石。羅爾斯認為，機會不平等很大程度是由人們受教育的程度決定的。也就是說，受教育的程度和水平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個人的社會職位、經濟收入、健康狀況、家庭構成及社會生活水平。[7]在目前各地區(qū)經濟發(fā)展不平衡和收入兩極分化的情況下，教育公平尤其顯得重要，實現(xiàn)教育公平，有利于平和社會心態(tài)，促進社會公平，維護社會穩(wěn)定，從而減少社會性的不公平。

現(xiàn)實情況中，對于義務教育后的教育階段來說，盡管近年來高校擴招、升學比例有大幅提高，但由于整個義務教育后的教育市場供應仍然明顯少于需求，因此不均等的分配是不可避免的。加之高等教育具有較高的個人收益率，因此，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高等教育入學機會的分配是一種收入和財富的提前分配。從羅爾斯的正義論來看，該領域的分配原則應該是機會的公平均等原則和差別原則。特別是我國高考入學中存在著種種考前加分現(xiàn)象，只有少數(shù)政策，如對各少數(shù)民族學生的加分或者對一些烈士子女的招生照顧體現(xiàn)了補償弱者的差別原則。但是，在高考加分中普遍存在的評優(yōu)加分，許多此類操作非但不照顧處于不利者，甚至還成為了許多既得利益者謀取私利的手段，這些不公平在羅爾斯的機會的公平均等原則看來，都是非正義的。

第五，加強倫理道德規(guī)范引導。改革導致的利益結構的調整，不可避免地引起人們思想道德觀念方面的沖擊。在處理實際問題當中，除了切實解決引起問題的外部條件，也要加強對人們主觀世界的引導和改造，化解各個利益群體之間的矛盾誘因，促進整個和諧社會的構建。

分配正義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客觀要求。最大限度地在分配領域中體現(xiàn)出公平和正義原則，是社會主義社會的本質要求和社會和諧的重要內容，它關系到社會主義優(yōu)越性的發(fā)揮。黨的十七大報告中就指出：“要更加注重社會公平，使全體人民共享改革發(fā)展成果”。在深入學習實踐科學發(fā)展觀、大力倡導構建和諧社會的今天，我們需要在實踐中，一切從實際出發(fā)，以科學發(fā)展觀為指導，妥善調節(jié)和處理社會各種矛盾，理順社會分配機制，真正實現(xiàn)社會各個領域和各個環(huán)節(jié)的公平、公正、高效。

[1]羅爾斯.正義論[M].何懷宏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

[2]劉浩林,陳冬梅.作為公平的正義:羅爾斯的正義原則解讀——兼論我國分配領域的公正問題[J].江西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4,(2).

[3]黃鳴鶴.法治的羅馬城[M].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2003.

[4]陳振宇.公平、正義與優(yōu)先——十七大新收入分配制度下再看羅爾斯“正義兩原則”[J].中共伊犁州委黨校學報,2008,(4).

[5]馬克思恩格斯選集[C].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6]羅爾斯.作為公平的正義——正義新論[M].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2.

[7]胡文光,彭升.羅爾斯分配正義思想的內涵及現(xiàn)實意義[J].湖南醫(yī)科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3).

（責任編校：周 欣）

In Raw ls's just principle and our country distribution sphere fair question discussion

WEN Qi-xian
（School of Public Adm inistration of Central South University, Changsha Hunan 410083, China）

John Raw ls's theory of distributive justice is embodied in his two just principles. This article obtains from the Raw ls just principle, to discuss the fair question of distribution sphere in our country, and propose countermeasures about Justice issues in the field distribution at this stage.

Justice theory; Justice principles; Assignment justice; Assigns fairly

book=106,ebook=582

C913

A

1673-2219（2010）01-0106-03

2009－10－04

文齊賢（1979－），男，湖南永州人，中南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倫理學專業(yè)高校教師在職研究生，現(xiàn)就職于廈門市翔安區(qū)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