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 斐 (河南大學歐亞國際學院 河南開封 475000)
非古非今 洗脫畦徑
——惲壽平的繪畫理論
馬 斐 (河南大學歐亞國際學院 河南開封 475000)
清代畫家惲壽平不但以“沒骨花”和山水畫馳譽畫壇,其繪畫理論也十分深刻,在對待傳統(tǒng)與創(chuàng)新的問題上,他提出不但要師法古人,而且要師法造化,并進而以心靈為歸宿。惲壽平學習古人,但不被古人所束縛,他提倡一種“非古非今、洗脫畦徑”的畫風,在繪畫創(chuàng)作中也實踐了這一主張。
針對當時文人畫一昧追求神似、輕視寫實的傾向,惲壽平提出繪畫要重視寫生,“以極似求不似”,在繪畫技法上他也強調(diào)筆墨的訓練,他認為中國畫“筆中之筆、墨外之墨”的境界需要有精熟的筆墨技巧才能達到,反對那種忽略藝術(shù)技巧而奢談畫外之意的不良畫風。
惲壽平;繪畫理論;繼承創(chuàng)新
惲壽平不僅從事于繪畫創(chuàng)作,他對畫學也有深刻的見解,著有《畫跋》一書,闡述了自己的繪畫理論。惲壽平的畫論具有較高的學術(shù)價值,主要表現(xiàn)在對如何繼承傳統(tǒng)與創(chuàng)新的問題上。清代早期畫壇復古風氣盛行,不少畫家言必稱古,終身以摹古為事,這種盲目復古的風氣阻礙了新思想的產(chǎn)生,也影響了繪畫創(chuàng)作的推陳出新。惲壽平對于這一問題的看法與時人不同,他雖然也主張師法古人,遍學各代名家之作,但同時認為僅僅如此是不夠的,更重要的是師法“造化”與心靈。惲壽平推崇“非古非今、洗脫畦徑”的繪畫風格,造化是繪畫的源泉,心靈為繪畫的歸宿,這一點又體現(xiàn)了道家思想與明代“心學”對惲壽平的影響。在道家思想影響下,惲壽平還對其伯父惲本初提出的“一筆圖”的說法做出了哲學上的闡發(fā),惲壽平“一筆圖”的理論比石濤提出的“一畫”論要早,前者對于后者可能有理論上的啟發(fā)和影響。
惲壽平不但是一位成就斐然的畫家,他的繪畫理論也影響深遠。惲壽平的繪畫理論集中在他的著作《南田畫跋》中,該書與笪重光的《畫筌》,石濤的《畫語錄》齊名,是清初最有名的幾部畫學專著之一。當代山水美術(shù)史家陳傳席認為“石濤的畫和論絕不是《下里》《巴人》,而漸江的論、南田的畫論卻是《陽春》《白雪》?!?
《南田畫跋》是后人輯錄的南田題畫之文,至今所見,主要有兩種:一是蔣生沭根據(jù)康熙五十六年(1717)莊令輿、徐永宣選刊的《南田詩鈔》五卷而增輯成《甌香館集》中后附畫跋三卷,共收錄其題跋三百多條;二是道光十一年(1831)葉鐘進所輯的《南田畫跋》,其輯分為畫箋、畫鑒、畫品、畫余四類合四卷。惲壽平的畫論既新穎又深刻,涉及繪畫內(nèi)容、技法、風格等多方面,在傳統(tǒng)的繼承與創(chuàng)新方面也有獨特的見解。清初畫壇復古風氣盛行,當時著名的畫家,如四王(王鑒、王時敏、王翚、王原祁)就是摹古一派的代表人物。按清初畫壇復古風氣的興起,實際上是與遺民文人群體的存在有關(guān)的。明朝的遺民畫家提倡學習古人,實際上是以繪畫的形式維護和發(fā)揚漢民族的文化傳統(tǒng),遺民畫家們在政治上不能有所作為,而只能以藝術(shù)表達他們對故國的思念,同時也表現(xiàn)出他們在文化上對于征服者的優(yōu)越心理。惲壽平雖然也主張“師古人”,但他不是一昧地復古,他還提倡“師造化”,即向變化萬千的大自然學習。
惲壽平在《畫跋》中說:“自右丞(王維)、洪谷(荊浩)以來,北苑(董源)、南宮(米芾)相承,入元而倪(瓚)、黃(公望)輩出,風流浩蕩,傾動一時,而畫法亦大明于天下,后世士大夫追風效慕,縱意點筆,輒相矜高,或放于甜邪,或流為狂肆,神明既盡,古趣亦亡。南田厭此波靡,亟欲洗之……2”這段話既表明惲壽平對古代先賢畫家的由衷欽佩,也表現(xiàn)出他對于后人盲目摹古,不重精神只求形似的反感。
惲壽平的師古是全面的,從唐宋各代直到明清之際的大家,都是他學習的對象。他的畫作很多自題為仿古之作,如仿董源、米芾、黃公望、吳鎮(zhèn)、倪瓚等等。當然南田最欣賞元代畫家,評價黃公望說:“一峰老人為勝國諸賢之冠。”南田對元畫更加認同,部分原因是他與元代那些遺民畫家有相似的時代背景與經(jīng)歷,因此在心理上就比較容易接近元人的精神境界。
惲壽平提出,學習古人不能只停留在表面,流于形式,而要深入研究古人的技法,他說:“作畫須優(yōu)入古人法度之中,縱橫恣肆,方能脫落時徑,洗發(fā)新趣也?!蓖瑫r,他又反對一昧地摹古,更不能為古法所拘?!稅翂燮缴剿【皟浴奉}跋云:“小景八幀,東園游戲翰素時所得。半出率爾,直寫懷間新思,不全學古法?!?他在《畫跋》中說:“古人筆法淵源,其最不同處最多相合,李北海云:‘似我者病’,正以不同處求似,同與似皆病也?!庇终f:“古人有子久(黃公望),今人無子久;子久不在茲,誰能知子久?此不作子久,而甚似子久。腕中信有鬼,真宰不得守。寥寥千載下,鐘期竟何有?”惲壽平總結(jié)自己的繪畫風格是“斟酌于云林(倪瓚)、云西(曹知白)、房山(高克恭)、海岳(米芾)之間,別開徑路”,“根于宋以通其郁,導于元以致其幽,獵于明以資其媚,雖神詣未至,而筆思轉(zhuǎn)新”。既能繼承前輩的技法,又能“別開徑路”“筆思轉(zhuǎn)新”,從而“直寫懷間新思”,很好地解決了繼承傳統(tǒng)和創(chuàng)新之間的矛盾。
惲壽平不但重視傳統(tǒng),強調(diào)創(chuàng)新,還提出“師造化”的思想??滴蹰g,他以寫生稱一代大家,他認為,師法造化比師法古人更重要,也是繪畫中更進一層的要求,他說:“寫生之技即以古人為師猶未臻妙,必進而師撫造化,庶幾極妍盡態(tài)而為大雅之宗”(《畫跋》)。自然是藝術(shù)的源泉,也是前輩大師們心靈的歸宿。因此師法自然應該是比師法古人更為根本的,惲壽平在《畫跋》中說真正師法造化者可以睥睨古人:“出入風雨,卷舒蒼翠,走造化于毫端,可以哂洪谷,笑范寬,醉罵馬遠諸人矣!”此外他在《題雨景山水》上寫道:“長河曉行得此景,迷漫煙霧,何必米山(米芾)?”在《春煙圖》中又寫他的體會說:“似得造化之妙,初師大年,既落筆,覺大年胸次殊少此物,欲駕而上之,為天地留此云影?!彼^“駕而上之”就是在真正瑰瑋奇妙的造化面前,不必受到古人技法的束縛,要直接在造化中感悟,這是更高一層的境界。
因此,惲壽平非常重視寫生,這在當時的畫家中是非常突出的。他記述自己經(jīng)常細致地觀察自然,經(jīng)常即興寫生:“江南種菊之盛,無如練川、婁東,而吾澄江欲與相敵,每于深秋游賞,載丹粉以視造化之奇麗,意甚樂之?!保ā懂嫲稀罚?,又說:“深秋池館,晝夜徘徊,風月一交,心魂再蕩,撫桐盤桓,悠然把菊,抽毫點色,將與寒暑臥游一室,如南華真人化蝶時也?!彼囊恍┊嬜魅纭逗斤L物圖》《禹穴古柏圖》《劍門圖》《善卷洞圖》《靈巖山圖》《北園看桂圖》《拙政園圖》等,都是寫實佳作。
這里所選的是惲壽平的《辛夷圖》。身為一代開派的花卉畫大師,他更注重生活的體察與觀照,從而使他的作品更合乎自然的形態(tài)與規(guī)律,給人以真實生動的美感。此圖以“沒骨法”作畫,用筆瀟灑飄逸,意境秀潔澹雅,傳神地再現(xiàn)了辛夷花的動人風姿,是惲氏晚年的精品杰作,較完美地體現(xiàn)并實踐了惲壽平所提倡的在繼承傳統(tǒng)的基礎(chǔ)上更應“運以生機,盡造物之妙”的繪畫思想。
自元代以后,文人畫漸漸成為中國畫的主流,文人畫重視意境,強調(diào)神韻,講究象外之意,重神似不重形似,有時候也會產(chǎn)生過于疏略形式的缺點。尤其是有些人對于古人的精神沒有深刻地了解,誤以為文人畫完全不需要形似,“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只隨心意來畫就是上乘之作。南田在《畫跋》中批評這一現(xiàn)象說:“云林(倪瓚)畫天真澹簡,一木一石,自有千巖萬壑之趣,今人遂以一木一石求云林,幾失云林矣?!睈翂燮秸J為,古人的高妙天真之作不能僅從形式上模仿而得的,對于畫者來說,通過寫生以掌握技巧,體悟真實山水的神韻,這一點非常重要。
但這不能表明惲壽平是背離了文人畫的傳統(tǒng),實際上,惲壽平的理論是:“以極似求不似”,繪畫的最高境界是“不似”,但這不似必須建立在“極似”的基礎(chǔ)上,也就是只有對于景物的形色有相當高的把握,才能突破外形的束縛,直指事物的本質(zhì),從而達到“遺落形跡”的境界。惲壽平在給唐潔庵畫的《潔庵圖》中題寫道:“諦視斯境,一草一樹,一丘一壑,皆潔庵靈想所獨辟,總非人間所有。其意象在六合之表,容落在四時之外,將以尻輪神馬,御冷風以游無窮,真所謂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陽,塵垢秕糠、綽約冰雪。時俗齷齪,又何能知潔庵游心之所在哉!”按這段話用了《莊子》中的典故,既是夸獎唐潔庵的園林之設(shè)計精妙,同時也借此表達了南田的繪畫思想。南田夢想的境界是超乎自然的真實的,所謂“非人間所有”,在“四時之外”,它是一種心造的,胸中的真意,所謂“靈想所獨辟”,是畫家心靈的境界,“自從劫外留真想,何必囊中有此山”,是意中之物,不必在真實世界中存在。正如南田《畫跋》中曾說的那樣,是“天外之天,水中之水,筆中之筆,墨外之墨,非高人逸品,不能得之,不能知之?!?/p>
這種繪畫理論是繼承了古代文人畫論,但又有新意,“以極似求不似”避免了片面摹古與輕浮的畫風,在一定程度上恢復了繪畫以寫生、以描摹刻畫景物為根本的傳統(tǒng)。
與重視寫生相關(guān),惲壽平也十分重視筆墨等技法問題。南田曾經(jīng)說:“書無點畫,不可以言書,畫無筆墨,不可以言畫。”他還說過:“有筆有墨謂之畫”,但他崇尚的最高境界是“筆中之筆,墨外之墨?!边@看似矛盾,但和南田重視寫生,而又以“不似”為目的是一樣的。筆墨是中國畫的基本技法,南田認識到,繪畫一定要熟練掌握基本技法。所謂“山從筆轉(zhuǎn),水向墨流”(《畫跋》),只有技巧純熟,才有可能脫離技巧,去追求象外之意。他指出當時人不看重基本功的弊病,以及認為文人畫可以不講究技巧的誤解,南田曾說:“無墨池研臼之功,便欲追蹤上古,其不為郢匠所笑,而貽賤工血指之譏者鮮矣!”他認為高超的技巧是畫品一流的保證,說:“出入風雨,卷舒蒼翠,模崖范壑,唯有成風之技,乃至冥通之奇,可以悅澤神風,陶鑄性器。”他還認為今人畫不如古人的原因之一就是筆墨技法之法亡失。他說:“自文、沈創(chuàng)興,遺落筆墨,而筆墨之法亡;云間(董其昌)崛起,研精筆墨,而筆墨之法亦亡,何則?衍其流者亡其故,漸靡濫觴,不可使知之矣!墨工槧人,研丹調(diào)青,且不知絹素為何物,涂堊狼藉,輒侈口曰仿某家,曰學某法,其所矜剩唾也,其所寶滌溺也,其所尚垢滓也。舉世貿(mào)貿(mào),莫鏡其非,耳食之徒又建鼓而趨之,遂使齷齪賤工亦往往參入室之譽。蓋鄭聲作而大雅之音亡,駿骨不來而鼠璞寶矣?!彼谶@里批評了兩種傾向:過于忽略形式與過于看重形式,他認為這兩種傾向都會導致真正的筆墨技法走向衰亡。
南田重視筆墨技巧的磨練,而他心目中的上乘之作卻是“無筆墨痕”。他說:“作畫至于無筆墨痕者化矣,而觀者往往勿能知。王嬙麗姬,人所美也,魚見之深入,鳥見之決驟,又孰知天下知正色也?!彼€在《畫跋》中說:“今人用心在有筆墨處,古人用心在無筆墨處,倘能于筆墨不到處觀古人用心,庶幾擬議神明近乎技矣!”這種境界就是《莊子》書中所講的“神明”,所謂道進乎技。南田所說的“古人用心”在于繪畫要情景交融,形意相洽,虛實相生。南田說:“古人用筆極塞實處愈見虛靈,今人布置一角已見繁縟,虛處實則通體皆靈,愈多而愈不厭,玩此可想昔人慘淡經(jīng)營之妙?!庇终f:“用筆時須筆筆實卻筆筆虛,虛則意靈,靈則無滯跡,不滯則神氣渾然,神氣渾然則天工在是矣。夫筆盡而意無窮,虛之謂也?!蹦咸镞€引用其伯父的話說明這個道理:“須知千樹萬樹無一筆是樹,千山萬山無一筆是山,千筆萬筆無一筆是筆,有處恰是無,無處恰是有,所以為逸?!边@體現(xiàn)了道家哲學對南田畫論的影響。如《道德經(jīng)》里所說的:“知其白,守其黑,知其雄,守其雌”,就是這個意思。南田在《畫跋》中還又很多類似的表述,比如他在題畫中寫道:“全是化工神境,磅礴郁積,無筆墨痕,當令古人歌笑出地?!庇终f:“如此荒寒之境,不見有筆墨痕,令人可思?!?/p>
莊子所說的“神明”被南田借以形容繪畫技法的最高境界,南田少時曾聽伯父惲本初講過“一筆畫”的說法。但當時他并不明白其中之意。在給伯父的信中他請教道:“頃見伯父畫《寒鴉圖》題曰:‘此無字碑,一筆圖也?!溆谏傥乃Q一筆者,何異同詣否?”4后來南田逐漸領(lǐng)悟了其中的深意,他說:“伯父教我曰:‘作畫須求一筆是,侄子不知此語。暇則又曰:‘汝丘壑布置次第頗近,惟此一筆未是耳?!R模古人畫冊既卒業(yè),取己所模本并觀,面目不相遠,而都無神明,乃于伯父所謂‘一筆’者欣然有入處?!蹦咸锼f的“神明”是指古人對筆墨技巧的經(jīng)營到了最高的層次,則“進乎技”,達到了“道”的境界。南田所說的這種境界在《莊子》書中有很多地方提到,如庖丁解牛,以及粘蜩者等等,神明還表現(xiàn)在筆墨對全局的整體把握,南田說:“夫一者,什百千萬之所從出也;一筆是,千萬筆不離于是,千萬筆者,總一筆之用也。即黃涪翁字中有筆也,禪家句中有眼之說也?!惫湃酥v究以一統(tǒng)眾,以簡馭繁,老子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南田以此來說明繪畫的道理。把握了事物的核心內(nèi)容,然后一以貫之,布局統(tǒng)一,筆法統(tǒng)一,一即一切,一切即一,如此方能成就“冥通之奇”。
清代畫家石濤在《畫語錄》中對中國畫“一畫”本質(zhì)的精辟論述,是石濤繪畫美學的核心思想。但惲壽平比石濤年長八歲,成名很早,其“一筆畫”的說法又是少年時聽其堂伯父惲本初(1586-1665)所說,其后自己悟到的;因此惲壽平關(guān)于“一筆圖”的理論不大可能是受到石濤的影響,反之石濤倒有可能受到過惲氏的影響。
但是對于初學者來說,不練好基本功,不從寫實入手,初學就盲目模仿古人的“意在筆先”,“意在筆外”,其結(jié)果往往是弄巧成拙。須知這種境界是在繪畫技法達到了很高的程度才可以真正理解的。因此南田告誡那些初學者,一定要先明白“實”,才可以追求“虛”。他還強調(diào)說:“實處見筆力,虛處待神韻,虛實相發(fā)”。這里所說的實處,是見得著的,易把握的,而虛處只能“待”神韻,這個等待的“待”字也就是說,神韻不是能強求來的,所以要先把實處做好,等到筆力磨煉的穩(wěn)健老道了,神韻也就自然而至了。
對意境的追求,重視抒發(fā)情感,是惲壽平藝術(shù)主張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從古至今畫家詩人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中心。他有一段頗為自負的話:“草草游行,頗得自在,因念今時六法未必如人,而意則南田不讓也?!睂⒆约旱漠嫛耙狻碧У搅撕芨叩奈恢?。他主張運筆作畫必須要具有充沛的情感并體現(xiàn)到自己的作品中去,進而傳達給觀者,使觀者“生情”。他在《畫跋》中寫到:“筆墨本無情,不可使運筆墨者無情;作畫在攝情,不可使鑒畫者不生情。”“意者,人人能見之,人人不能見也?!薄按荷饺缧?,夏山如怒,秋山如妝,冬山如睡,四山之意山不能言,人能言之。秋令人悲,又能令人思,寫秋景者,必得可悲可思之意,而后能為之。不然,不若聽蟬與蟋蟀鳴也?!?/p>
南田一生作畫,一直追求“逸格”。正如他在《畫跋》中寫的:“高逸一種,蓋欲脫盡縱橫習氣,澹然天真。所謂無意為文乃佳,故以逸品置神品之上。”南田這樣的追求,是和他的個人社會地位﹑生活經(jīng)歷和所受教育是相一致的。他的題跋有很多都是圍繞“逸品”所作的闡發(fā),在其《甌香館集》的《畫跋》中直接論到“逸氣”“ 逸趣”“奇逸”“縱逸”“高逸”“秀逸”“勁逸”“清逸”“超逸”“神逸”的詞句隨處可見。不僅闡述了自己的理解,其不厭其煩的強調(diào)逸格,也是針對當時畫壇存在的諸多弊端而闡發(fā)的。所有的這些觀點都是典型的文人畫傳統(tǒng)觀點。
我們今天研究惲壽平的的筆墨創(chuàng)作與繪畫理論,對于理解中國畫的文人傳統(tǒng)以及筆墨在傳統(tǒng)繪畫中的作用,對我們正確認識傳統(tǒng),繼承傳統(tǒng)與開拓創(chuàng)新之間的關(guān)系問題都有很高的價值,具有較高的學術(shù)意義。開創(chuàng)一代畫壇新風范的惲壽平是我們研究和學習的典范。
注釋:
1.陳傳席:《中國山水畫史》.天津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2001年版.第555頁.
2.惲壽平:《甌香館集》卷三.
3.阮元:《石渠隨筆》,卷七,揚州珠湖草堂刻本.
4.惲壽平:《上伯父香山翁》.《東園尺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