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 敏[淮陰工學(xué)院外國語學(xué)院, 江蘇 淮安 223003]
跨越時空的交集
——美國詩人肯尼斯·雷克斯洛斯與杜甫
⊙郁 敏[淮陰工學(xué)院外國語學(xué)院, 江蘇 淮安 223003]
作為美國垮掉派文學(xué)的先行者,詩人肯尼斯·雷克斯洛斯(Kenneth Rexroth)對杜甫十分推崇,他認(rèn)為杜甫是最偉大的非史詩、非戲劇性詩人。本文通過深入研究雷克斯洛斯關(guān)于杜甫的論述和他與杜甫詩歌之間的淵源關(guān)系,探究杜甫對雷克斯洛斯詩歌創(chuàng)作在藝術(shù)手法和創(chuàng)作思想等方面的影響,從而進(jìn)一步揭示這兩位詩人所各自代表的東西方異質(zhì)文化的交集。
肯尼斯·雷克斯洛斯 杜甫 藝術(shù)手法 創(chuàng)作思想
20世紀(jì)初,以歐洲和美國文化為主導(dǎo)的西方文化對中國文化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同時,中國文化對西方文化,尤其是美國的現(xiàn)代詩歌也影響很大。自20世紀(jì)20年代中國古詩影響英美詩壇的第一次高潮以來,龐德(Ezra Pound)、艾米·洛威爾(Amy Lowell)等人翻譯的中國古詩在英美文壇和文化界受到廣泛的歡迎。二戰(zhàn)后,美國一些垮掉派詩人為高科技和過度工業(yè)化引起的諸多問題,如環(huán)境污染、人類與自然的不協(xié)調(diào)、人性的異化、人的感情受機(jī)械文明壓抑等,所困擾;在先輩們的影響下,他們也轉(zhuǎn)向東方,轉(zhuǎn)向中國文化,企圖通過學(xué)習(xí)中國古典詩歌、中國傳統(tǒng)思想文化和老莊哲學(xué)所體現(xiàn)的人與自然的融合,同時通過自己的詩歌創(chuàng)作來呼喚人性與人情的復(fù)歸。
作為垮掉派的先行者,肯尼斯·雷克斯洛斯非常熱愛中國古詩和東方文化,這種情感從他給自己取的中國名字“王紅公”中就可見一斑。他十九歲時就在賓納(Witty Bynner)的推薦下開始翻譯杜甫的詩歌,從此以后杜甫就成了他終生崇敬的偶像。杜甫詩中秀美寧靜的景色描寫給了雷克斯洛斯的詩作以平和悠遠(yuǎn)的意境;杜甫對下層人民的同情和人性的關(guān)懷,也使得雷克斯洛斯的詩歌擺脫了無病呻吟的西方浪漫主義詩歌的習(xí)氣而表現(xiàn)出一種社會責(zé)任感。
1924年,雷克斯洛斯來到圣達(dá)菲(Santa Fe)追逐自己的文學(xué)夢想。在這里,他遇到了正在翻譯中國古詩的美國翻譯家韋特·賓納(Witter Bynner)。賓納對杜甫的介紹讓雷克斯洛斯首次被這位中國古代的偉大詩人所吸引,并且從此一發(fā)而不可收。盡管他們之間相隔千年的時空,卻仍然成為了“莫逆之交”。用雷克斯洛斯自己的話說:“毫無疑問,杜甫對我自己的詩歌創(chuàng)作影響最大,而且我認(rèn)為他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非史詩、非戲劇性的詩人?!雹伲ㄎ闹凶g文除注明外,皆為筆者所譯)摩根·吉卜森(Morgan Gibson)也在他的著作《肯尼斯·雷克斯洛斯》(Kenneth Rexroth)中寫道:“有兩位詩人對他(雷克斯洛斯)有著最深遠(yuǎn)的影響,一位是薩芙(希臘著名女詩人),另一位就是杜甫……中國詩人杜甫的影響甚而更大……”②
雷克斯洛斯在他1956年出版的翻譯著作《一百首來自中國的詩歌》中翻譯了三十五首杜甫的詩歌。這些譯詩被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W.C.Williams)譽(yù)為“他所有幸讀到的用美國習(xí)語翻譯的最杰出、最細(xì)膩的詩歌譯作之一……作為杜甫詩歌的翻譯者,他有著比我認(rèn)識的所有譯者都靈敏的耳朵”③。這本書的書名和作者名“王紅公”以及在書中出現(xiàn)的其他一些中國古代詩人的姓名都是用毛筆書寫的漢字,雷克斯洛斯對中國文化的熱愛可謂“情有獨(dú)鐘”。
該書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是杜甫的譯詩,第二部分是宋代一些著名詩人、詞人的譯詩,如梅堯臣、歐陽修、蘇東坡、李清照、朱淑真等,共七十首左右。這些詩歌譯作并沒有拘泥于中國詩歌的嚴(yán)格的格律,也非毫無感情的生硬直譯,譯詩的行文自由,傾注了雷克斯洛斯自己的一些情感體驗(yàn),有些譯詩甚至就是一首地道的現(xiàn)代詩歌。
縱觀雷克斯洛斯翻譯的杜甫的詩作,不難發(fā)現(xiàn)雷克斯洛斯傾向于選擇一些描寫意境清幽并且?guī)в行┰S感傷的自然景象的詩歌。比如《江邊星月(其一)》,雷克斯洛斯將題目譯作“Stars and Moon on the River”。詩歌原文與譯文如下:
驟雨清秋夜,金波耿玉繩。
天河原自白,江浦向來澄。
映物連珠斷,緣空一鏡升。
余光隱更漏,況乃露華凝。
The Autumn night is clear
After the thunderstorm.
Venus glows on the river.
The Milky Way is white as snow.
The dark sky is vast and deep.
The Northern Crown sets in the dusk.
The moon like a clear mirror
Rises from the great void.When it
Has climbed high in the sky,moonlit
Frost glitters on the chrysanthemums.④
確實(shí),雷克斯洛斯的翻譯中存在著誤譯,如杜甫詩中的“金波”指的是月光,而不是“金星”(Venus),“江浦”指的是河而不是“黑暗的天空”(The dark sky)。但是,整體上,雷克斯洛斯的譯文抓住了杜甫想要表達(dá)的詩歌的主題,即暴風(fēng)雨后的清新、美好、寧靜的自然之境。在翻譯此詩時,雷克斯洛斯也許正沉浸在杜甫筆下那個清冽的秋夜,凝視著天空的星河、明月,地面上的白霜與秋菊。通過這種創(chuàng)造性的翻譯與詩意的溝通,他在杜甫的詩中找到了共鳴,感受到了靈魂的安寧與平靜。
從上例可以看出,和龐德一樣,雷克斯洛斯用自己詩意的眼光來理解和翻譯中國古詩。在他的文章《作為翻譯者的詩人》中,他把他的翻譯原則界定為:“……詩歌的翻譯是一種交感行為——將自己認(rèn)同為另一個人,將他人的言語轉(zhuǎn)化為自己的言語。正如我們所熟知的那樣,最理想的翻譯者不是試圖將原文逐字與他自己的語言相對應(yīng),他甚至不能是一個代理人,而只能是毫無保留的提倡者。他的工作是關(guān)于特別訴求的最為極端的例子之一。因此,衡量一個成功的詩歌翻譯的標(biāo)準(zhǔn)是可同化性?!雹堇卓怂孤逅惯\(yùn)用這種翻譯原則翻譯杜甫詩歌的例子還有很多,再如杜甫的《絕句》譯文如下:
Another Spring
White birds over the grey river.
Scarlet flowers on the green hills.
I watch the Spring go by and wonder
If I shall ever return home.⑥
絕 句
江碧鳥逾白,山青花欲燃。
今春看又過,何日是歸年?
首先,雷克斯洛斯根據(jù)自己對詩歌內(nèi)容的理解將詩歌的標(biāo)題《絕句》進(jìn)行了意譯,譯作“Another Spring”。其次,雷克斯洛斯在譯文中將江水的顏色從“碧”變?yōu)椤盎野住保╣rey),同時將花從“欲燃”的熾熱變?yōu)椤坝肌钡募t色(scarlet)。通過此改譯,保留了原詩句的對仗,“white”對應(yīng)“scarlet”,“grey”對應(yīng)“green”,倒也不失為神來之筆。
杜甫《絕句》的翻譯給了雷克斯洛斯創(chuàng)作的靈感,他用同樣的標(biāo)題創(chuàng)作了一首他自己的“Another Spring”,給讀者創(chuàng)造了和杜甫詩歌同樣的意境——在自然景色的變化中感傷逝去的光陰與過往:
The Seasons revolve and the years change
With no assistance or supervision.
Thee moon,without taking thought,
Moves in its cycle,full,crescent,and full.
The white moon enters the heart of the river;
The air is drugged with azalea blossoms;
Deep in the night a pine cone falls;
Our campfire dies out in the empty mountains.
四季輪替,舊歲換新歲,
無人協(xié)理無人管。
月亮,無心地,消長,
月圓,月缺,月圓。
白月浸入江心,
空中彌漫醉人的杜鵑花香,
夜深沉,松子落,
空山里,我們的營火熄滅。⑦
雷克斯洛斯的這首詩中用互文的方式借鑒了杜甫和白居易的詩句。首先,杜甫詩句“江碧鳥逾白”的翻譯“White birds over the grey river”和“The white moon enters the heart of the river(白月浸入江心)”很是相似;或者,更準(zhǔn)確地說,后者與白居易的詩句“We saw but autumn moon white in the river’s breast(唯見江心秋月白)”(《琵琶行》)更為相近。白詩中的意象“秋月白”對應(yīng)雷克斯洛斯詩中的“white moon”,“江心”對應(yīng)“the heart of the river”。顯然,中國兩位古代詩人對雷克斯洛斯的影響是巨大的。
在《分離:垮掉一代的藝術(shù)》(Disengagement:the Art of the Beat Generation)一文中,雷克斯洛斯指出包括勞倫斯·弗林格蒂、艾倫·金斯伯格、加里·斯奈德等在內(nèi)的詩人都相信:“詩歌是人與人交流的話語,因此,他們都避免‘反叛的一代’所使用的故意模棱兩可與形而上學(xué)的詞語,而是著力尋求意象的明晰和語言的簡潔?!雹嘟柚匀灰庀髞砗畹乇磉_(dá)詩人的內(nèi)在情感,是中國詩一貫的寫作技巧,雷克斯洛斯正是在對中國詩歌的研究與翻譯中習(xí)得了這一技巧。以杜甫這首《獨(dú)立》為例:
空外一鷙鳥,河間雙白鷗。
飄搖搏擊便,容易往來游。
草露亦多濕,蛛絲仍未收。
天機(jī)近人事,獨(dú)立萬端憂。
A hawk hovers in air.
Two white gulls float on the stream.
Soaring with the wind,it is easy
To drop and seize
Birds who foolishly drift with the current.
Where the dew sparkles in the grass,
The spider’s web waits for its prey.
The processes of nature resemble the business of men.
I stand alone with ten thousand sorrows.⑨杜甫在詩中運(yùn)用了一些與自然界緊密聯(lián)系的意象來表達(dá)他無盡的哀傷與孤獨(dú),如“一鷙鳥”、“雙白鷗”、“草露”、“蛛絲”等。這些意象本身所蘊(yùn)含的情感特征組合在一起,編織出了一張布滿憂愁的、與自然界一樣無邊的蛛網(wǎng),詩人就像一只昆蟲,在蛛網(wǎng)上掙扎,在風(fēng)雨中飄搖,無助而孤獨(dú)。而雷克斯洛斯在他創(chuàng)作的《通往有機(jī)哲學(xué)》(“Toward an Organic Philosophy”) 一詩中,用同樣豐富而鮮明的意象記錄了他獨(dú)自宿營于內(nèi)華達(dá)山脈,感受比往年來得要晚一些的春天的情景與情緒。
I descend to camp
To the young,sticky,wrinkled aspen leaves,
To the first violets and wild cyclamen,
And cook supper in the blue twilight.
All night deer pass over the snow on sharp hooves,
In the darkness their cold muzzles find the new grass
我在山坳里露營,
為了年輕、多汁、皺褶的山楊樹葉,
為了盛開的第一朵紫羅蘭和野仙客來,
藍(lán)色的暮靄中,我點(diǎn)燃炊煙。
小鹿,整夜穿行,
雪地里留下深深的蹄痕,
黑暗中,白雪的邊緣,
冰冷的口鼻,
尋找萌發(fā)的嫩草。
詩歌語言簡單而直接,詩人選用了自然界中充滿生命力的新鮮意象:“盛開的第一朵紫羅蘭和野仙客來”、“小鹿”、“白雪”、“嫩草”等。但是與自然意象帶給杜甫更深的憂愁感不同的是,這些生動的意象沖淡了黑夜和寒冷帶給雷克斯洛斯的孤獨(dú)感,環(huán)繞著他的自然界的生靈給他帶來了心靈上的慰藉與生命的跡象。相對于杜甫的《獨(dú)立》,這種含蓄的情感表達(dá)技巧在雷克斯洛斯的詩中體現(xiàn)得有過之而無不及。前者的詩中還有“獨(dú)”與“憂”字直接表達(dá)出主題,而后者的詩中無一字寫“春”,卻春意盎然。
杜甫的詩歌表達(dá)出對人性的尊崇,與自然的和諧統(tǒng)一,同時也表達(dá)了悲天憫人的詩人情懷與懷才不遇的孤獨(dú)感與挫敗感。他的許多詩歌刻畫的就是他的孤獨(dú)、鄉(xiāng)愁、邊關(guān)將士的痛苦、平民百姓生活的水深火熱。這一點(diǎn),雷克斯洛斯在他的一篇題為“杜甫,詩歌”的文章中有了深刻的認(rèn)識。他認(rèn)為杜甫對生活的準(zhǔn)確的觀察使得他選用了合適的意象,從而制造出令人震驚的藝術(shù)效果,但是這些意象看起來又是那樣的平常。古詩《北征》的節(jié)譯給了雷克斯洛斯做出如此評論的依據(jù):
……
夜深經(jīng)戰(zhàn)場,寒月照白骨。
…
Screech owls moan in the yellowing
Mulberry trees.Field mice scurry,
Preparing their holes for winter.
Midnight,we cross an old battlefield.
The moonlight shines cold on white bones.
杜甫的這首長詩共有七百字,記錄了詩人回鄉(xiāng)途中的所見所聞,描繪了戰(zhàn)爭給人們帶來的災(zāi)難與貧窮。雷克斯洛斯僅僅節(jié)選了給他影響最深刻的二十個字進(jìn)行翻譯。雖然只有二十個字,但是濃縮的文字所擁有的豐富內(nèi)涵充分傳達(dá)出對殘酷的戰(zhàn)爭的憤恨、對時光流逝的悲嘆、對世道不公的哀歌,以及對遭受戰(zhàn)爭苦痛的士兵與百姓的同情。這樣的詩句與內(nèi)涵,之所以能引起雷克斯洛斯的共鳴,原因即是與他所親歷的現(xiàn)實(shí)很是相似,并且這樣的主題與情感已然體現(xiàn)在他早期的詩歌集《在什么時候》與《鳳凰與烏龜》中了。
雷克斯洛斯在垮掉派作家的聚會中經(jīng)常談?wù)摰木褪嵌鸥υ诘赖潞蜕鐣尘爸泻畋磉_(dá)出的對于自然圣潔的尊崇。他認(rèn)為在現(xiàn)代社會中,雖然有困難,但一個好的作家需要而且必須扮演一個道德與倫理的角色,那就是需要用放大和加強(qiáng)的寫作技巧來詮釋社會經(jīng)驗(yàn)、評價經(jīng)驗(yàn)的內(nèi)容。在《悲慘舊時光》(“The Bad Old Days”)一詩中,雷克斯洛斯記錄了他年輕時代親眼目睹的窮人的悲慘生活:
The faces of the men coming
Home from work,some still alive with
The last pulse of hope or courage,
Some sly and bitter,some smart and
Silly,most of them,already
Broken and empty,no life,
Only blinding tiredness,worse
Than any tired animal.
The sour smells of a thousand
Suppers of fried potatoes and
Fried cabbage bled into the street
下工回家男人的臉
有的鮮活
帶著最后一絲希望,勇氣
有的狡猾,尖刻
有的聰明,愚蠢
絕大多數(shù)
破損,空洞,毫無活力
比疲憊的動物
更為暈眩。
上千家的晚餐
炸土豆與煎白菜的酸臭味
彌漫街道。
對于雷克斯洛斯和其他垮掉派作家而言,整個世界是一個充滿了罪惡、冷漠、虛偽的地方。面對這樣的社會現(xiàn)實(shí),他們在嘗試救贖人類靈魂無果后,只有在文學(xué)作品中宣泄自己的情緒,并用一種超脫的心態(tài)來減輕心靈上的傷痛。這也是他們求助于中國的老莊之道的一個主要原因——他們需要中國的超脫的哲學(xué)思想、中國詩歌的平實(shí)含蓄來平息他們的憤怒。雷克斯洛斯曾寫了這樣的一首詩:
I am a man with no ambitions
And few friends,wholly incapable
Of making a living,growing no
Younger,fugitive from some just doom.
Lonely,ill-clothed
…
What does it matter?
At midnight I make myself a jug
Of hot white wine and cardamom seeds.
In a torn grey robe and old beret,
I sit in the cold writing poems,
Drawing nudes on the crooked margins,
Copulating with sixteen year old
Nymphomaniacs of my imagination
我胸?zé)o長志,寥寥數(shù)友,捉襟見肘,
青春已逝,命運(yùn)多舛,孑然一身,
衣衫襤褸
……
那又如何?夜深之際,
自斟一杯葡萄美酒,豆蔻咖啡
身裹破舊長袍,頭戴昔日貝雷帽
在寒冷中寫詩,在卷曲的頁邊
畫出我想象中的
裸體與十六歲慕男狂的交媾。所引詩歌的第一個詩節(jié)讀來頗似晚年杜甫所寫的《登高》一詩。杜甫在詩中表達(dá)了年老體邁、窮困潦倒、懷才不遇的凄慘與苦悶:
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dú)登臺。
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Ten thousand miles away in sad autumn,I often find myself a stranger;
My whole life afflicted by sickness,I mount alone the high terrace.
Beset by hardships,I resent the heavy frost on my temples;
Dispirited,I have by now abandoned my cup of unstrained wine.
杜甫的詩以哀嘆結(jié)尾,而雷克斯洛斯詩中的第二個詩節(jié)卻傳遞出垮掉派作家所特有的那種反叛與灑脫——在酒色幻想中雷克斯洛斯得以超越心靈與世俗的禁錮,向世人傳遞出垮掉派文學(xué)反文化、反傳統(tǒng)的本質(zhì)特征。這也可以看作是雷克斯洛斯在對杜甫詩歌的模仿與借鑒后的一種超越,是垮掉派文學(xué)與中國古典文化相結(jié)合的一種升華。
正如美國詩人、出版商勞倫斯·弗林格蒂(Lawrence Ferlinghetti)所言:“那一刻,(雷克斯洛斯)化身為一只巨大的帝王斑蝶,在我們頭頂上盤旋,夢想著自己就是一位中國的哲學(xué)家?!笨夏崴埂だ卓怂孤逅箯亩鸥Φ脑娭姓业搅酥?,在中國禪宗老莊哲學(xué)中找到了自己最后的精神家園。其他的垮掉派詩人如加里·斯奈德、艾倫·金斯伯格等也對中國古代的詩人如寒山、白居易等情有獨(dú)鐘,正是由于他們的譯詩和詩歌創(chuàng)作,使得中國文化的精華得以被西方所接受和認(rèn)同,從而影響著他們的思想和生活方式。對于這些論題,筆者將在以后的研究中進(jìn)一步論述。
① ② ⑧ Morgan Gibson,Twayne’s United States Authors Series—Kenneth Rexroth,Sylvia E.Bowman,ed.,New York:Twayne Publishers,Inc.,1972,p.30,p.30,p.94.
③ W.C.Williams,“Two New Books by Kenneth Rexroth,”Poetry,XC (June,1957),180,cited in Morgan Gibson,Twayne’s United States Authors Series—Kenneth Rexroth,Sylvia E.Bowman,ed.(New York:Twayne Publishers,Inc.,1972),p.100.
⑤ Rexroth,Kenneth.Assays.New York:A New Directions Paperbook.1961,p.19.
⑦ 鐘玲.美麗的錯誤[M].北京:中國友誼出版公司,1988:131-132.
[1]Gibson,Morgan.Twayne’s United States Authors Series—Kenneth Rexroth[M].Sylvia E.Bowman,ed.New York:Twayne Publishers,Inc.,1972.
[2]Hamalian,Linda.A Life of Kenneth Rexroth[M].New York:W.W.Norton&Company,1991.
[3]Moore,Geoffrey,ed.The Penguin Book of American Verse[M].New York:Penguin Books,1977.
[4]Rexroth,Kenneth.100 Poems from the Chinese[M].New York:A New Directions Paperbook,1956.
[5]Rexroth,Kenneth.Assays[M].New York:A New Directions Paperbook.1961.
[6]Rexroth,Kenneth.Love and the Turning Year—One Hundred More Poems from the Chinese[M].New York:A New Directions Book,1970.
[7]Rexroth,Kenneth. “Tu Fu,Poems”[M/CD].Classical Revisited (New York:New Direction Books,1968),online,available from http://www.bopsecrets.org/rexroth/cr
[8]杜甫.杜甫全集[M].高仁標(biāo)點(diǎn).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9]文楚安.“垮掉一代”及其他[M].成都:四川大學(xué)出版社,2002.
[10]文殊.詩詞英譯選[M].北京: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1986.
[11]張國慶.“垮掉的一代”與中國當(dāng)代文學(xué)[M].武漢: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2006.
[12]趙毅衡.遠(yuǎn)游的詩神:中國古典詩歌對美國新詩運(yùn)動的影響[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
[13]趙毅衡.美國新詩運(yùn)動中的中國熱[J].讀書,1983(9):130-35.
[14]鐘玲.美國詩與中國夢——美國現(xiàn)代詩里的中國文化模式[M].臺北:麥田出版股份有限公司,1996.
[15]鐘玲.美麗的錯誤[M].北京:中國友誼出版公司,1988.
本文系淮陰工學(xué)院科研基金項(xiàng)目《美國“垮掉一代”文學(xué)與中國文化》(項(xiàng)目編號HGC1030)的階段性成果
作 者:郁敏,淮陰工學(xué)院外國語學(xué)院講師,研究方向?yàn)橛⒚牢膶W(xué)和比較文學(xué)。
編 輯:張晴 E-mail:zqmz06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