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麗
艾米麗的悲劇人生
——從女性主義角度解析《獻給艾米麗的玫瑰》
朱曉麗
??思{的短篇小說《獻給艾米麗的一朵玫瑰》是南方文學的代表作之一,作品塑造了一個飽受南方傳統(tǒng)習俗和父權主義摧殘的典型南方受害婦女形象。從女性主義視角,分析了主人公艾米麗為了追求美好愛情卻最終謀殺了自己情人的悲劇人生,從而揭示出在南方社會及舊傳統(tǒng)及清教主義婦道觀、男權當?shù)赖母笝嘀萍彝ズ透嗟哪戏交橐鲋贫鹊膲浩认?,艾米麗人性扭曲、心理畸形的悲劇人生有著宿命性?/p>
《獻給艾米麗的玫瑰》;父權制;女性主義;悲劇
作為享譽世界的美國現(xiàn)代小說家,??思{的特色之一是著力于挖掘隱藏在悲劇或苦難后的根源,而不是悲劇或苦難本身。其代表作《獻給艾米麗的玫瑰》講述了出生于南方沒落貴族家庭的艾米麗,在長期的壓迫之后痛定思痛,勇敢追求所謂的真愛,但卻遭遇愛人背叛和社會阻力,最終淪為恐怖謀殺者的悲劇故事。小說采用了典型的“哥特式”寫作方法,全篇格調陰森恐怖。福克納并沒有直接描寫殺人的血腥場景,而是將“哥特式”小說中的陰森恐怖的氣氛同象征的手法結合在一起,營造出一種強烈的藝術效果,表現(xiàn)人物的變態(tài)心理。本文擬以女性主義的視角來分析小說主人公艾米麗為了追求美好愛情卻最終謀殺了自己情人的悲劇人生,從而揭示出在南方社會及舊傳統(tǒng)及清教主義婦道觀、男權當?shù)赖母笝嘀萍彝ズ透嗟哪戏交橐鲋贫鹊膲浩认?,艾米麗人性扭曲、心理畸形的悲劇人生有著宿命性?/p>
南方的舊傳統(tǒng)禁錮著女性的自由,剝奪了女性的權利,而沒落的貴族后代艾米麗就是在這一環(huán)境中成長起來的典型女性之一。南方社會推崇男性是理性和具有絕對權威的,男性有權主宰女性的生命和幸福,以至于女性喪失了自我意識。舊南方貴族崇尚騎士精神和淑女品德,把女性的婦德和貞操看得和生命一樣重要,不容許女性毀壞他們心中篤信的淑女形象。而歷史是殘酷的,南北戰(zhàn)爭摧毀了南方舊的經濟基礎,從而導致建立在此經濟基礎上的舊價值和舊傳統(tǒng)受到新生的價值理念的強烈沖擊,這些騎士和淑女們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感到萬分痛苦,而要放棄過去來接受新興事物更是需要一個長期掙扎的過程。艾米麗無法擺脫她所處的社會和家庭環(huán)境,她從小被熏陶成溫順乖巧的淑女,所以被譽為“南方的紀念碑”,她象征了南方的過去。同時,艾米麗還被灌輸了清教主義的婦道觀,她本人對此也深信不疑。艾米麗盡力凝固時間,她的舊房子在汽油泵與棉花車之間巋然獨立。她的貴族血統(tǒng)讓她高傲冷漠,不愿繳納苛捐雜稅,她一邊為遠去的舊南方傳統(tǒng)哭殤,一邊在現(xiàn)實的現(xiàn)代化發(fā)展中無所適從,兩者的猛烈沖撞讓她感到萬分痛苦。由于無法逃避,她只能躲避在那棟古宅里,像一朵缺乏養(yǎng)分的玫瑰,最終走向了枯萎。由于深受請教主義的婦道觀的毒害,艾米麗堅信女人應該恪守婦道,只能擁有合法的婚姻和丈夫,而不是情人。所以,當游戲人生的荷默玩弄她而又無意娶她為妻時,艾米麗狠心地毒殺了他以便他能永久留在自己身邊。人性的冷漠使她的心靈嚴重變態(tài),她擁著荷默尸體同床共枕了43年直至她死去。她的這一舉動讓人不寒而栗。傳統(tǒng)與現(xiàn)實的沖突殘酷侵蝕著她的內心,使她的內心極度扭曲,在自我封閉孤寂的世界中,艾米麗的一生以悲劇而告終。
艾米麗有著高貴的貴族血統(tǒng),但也無法擺脫被壓迫和摧殘的命運。她的父親蠻橫專制,是父權制的化身。鎮(zhèn)上人心中有這樣的經典畫面:“身段苗條、身著白衣的艾米麗小姐立在背后,她父親叉開雙腳的側影在前面,手執(zhí)一根馬鞭,一扇向后開的前門恰好嵌住了他們倆的身影?!保?]她父親“叉開雙腳的側影在前面”體現(xiàn)了他是整個家庭的絕對權威。父親“背對艾米麗”表明艾米麗在他心中已經物化了,她只是南方舊傳統(tǒng)的化身。他“手執(zhí)一根馬鞭”,看似在保護獨生女兒,實質是在維護其家族的高貴血統(tǒng)。他專制地決定女兒的命運以至于艾米麗的生活只有沉默和順從,從而患上了“女性失語癥”,只能過著完全喪失人格和自我極度扭曲的日子。艾米麗一直在專橫的父親的陰影中處于失語的狀態(tài),直至艾米麗小姐去世。她的“停尸架上方懸掛著她父親的炭筆畫像,一臉沉思的表情”[1]。當她戀上荷默時,她誤以為找到了今生所愛,然而他只是一個玩世不恭的流氓痞子。和艾米麗的父親一樣,荷默也有一條馬鞭。“馬鞭”代表的是絕對的專制男權,摧殘和統(tǒng)治艾米麗的馬鞭只不過是換了個男性主人而已。從父親到荷默再到鎮(zhèn)上人,他們無一例外地充當了實施壓迫女性的父權制的幫手。在這些強權面前,艾米麗勢單力薄,根本無力反抗,內心必然走向扭曲。一方面,艾米麗是舊傳統(tǒng)的象征,她有義務維護舊貴族的尊嚴;另一方面,她處在歷史的夾縫中生不如死,不能發(fā)出自己真實的聲音。在這樣的矛盾處境中,艾米麗最終崩潰并走向了徹底的毀滅。
面對舊傳統(tǒng)勢力的阻撓,艾米麗仍然勇敢地愛上了代表北方新興工業(yè)資產階級的血統(tǒng)低賤的荷默,為了美好的婚姻,她甚至與舊社會習俗進行抗爭。小鎮(zhèn)上的人說:“我們還聽說艾米麗小姐去過首飾店,訂購了一套銀質男人盥洗用具,每件上面刻著‘荷·伯’。兩天之后人家又告訴我們她買了全套男人服裝,包括睡衣在內?!保?]可見,艾米麗是深愛著她所謂的愛人,并對婚姻充滿了美好的向往。因為從小缺乏愛,她內心對親情和愛情的渴望更加熱烈。明知是場悲劇婚姻,她仍舊一廂情愿地給愛人置辦結婚用品,她心中的愛已然扭曲。只可惜,她的努力并沒有讓她進入向往的婚姻殿堂。男權當?shù)赖母笝嘀粕鐣遣辉试S女性通過反抗來獲得幸福的。在她死后,鎮(zhèn)上的人才發(fā)現(xiàn)“這間布置得像新房的屋子,仿佛到處都籠罩著墓室一般的淡淡的陰慘慘的氛圍:敗了色的玫瑰色窗簾,玫瑰色的燈罩,梳妝臺,一排精細的水晶制品和白銀作底的男人盥洗用具,但白銀已毫無光澤,連刻制的姓名字母圖案都已無法辨認了?!保?]到處都是象征美好愛情的玫瑰色,艾米麗用這種方式宣告了她對愛情的執(zhí)著和對穩(wěn)定婚姻的極度渴望。然而,這場婚姻注定了是悲劇,因為荷默來自資本主義發(fā)達的北方,他思想自由,無意于成家;而艾米麗是舊南方貴族,她死守著舊的價值觀,深受婦道觀的毒害,力求一份正當體面的婚姻。二人的成長背景和思想差距必然讓這段所謂的婚姻走向夭折。
女性意識是女性能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是作為有主權自由、有尊嚴權利、有存在價值的獨立的個體而存在的一種內在意識,是對于男性的控制和主宰能發(fā)出自己的聲音來反抗的一種自我意識。女性意識能使處于劣勢的女性認識到自己與男性是平起平坐的,同樣能實現(xiàn)自己作為個體的價值。
艾米麗從小被培養(yǎng)得乖順和懦弱,對父親的服從和懼怕使她從不敢發(fā)出自己的聲音、表達自己的意愿,她只是一個一切以父親為中心、喪失了女性意識、沒有決策權和獨立人格的物化了的附庸。由于長期被禁錮在那座古宅里,從小又被灌輸了“淑女”的思想,她缺少與社會人的溝通和他人的關愛。艾米麗的沉默寡言和孤僻性格也為她以后的內心變態(tài)扭曲埋下了伏筆。艾米麗的身心已毫無保留地被權威的父權制社會所征服,懦弱順從的她也漸漸被磨滅了女性意識,失去了自我存在的價值,她安于現(xiàn)狀,也自動放棄了擁有幸福的權利。
父親死后,艾米麗在大病痊愈后以“短發(fā)”的全新形象出現(xiàn),她想開始一種全新的、有自己人格和意識的生活。這時,艾米麗新生了,她暫時擺脫了父權的壓制和外在的傳統(tǒng)習俗的桎梏,她內心的女性意識開始復活了。當她選擇與低賤的北方佬荷默戀愛時,她一心只想追求自己內心想要的幸福。但是,艾米麗和荷默的戀愛讓小鎮(zhèn)人惶恐不安,因為荷默代表了北方新興的資產階級,他會影響到代表南方舊傳統(tǒng)的艾米麗,所以小鎮(zhèn)人又扮演了父親的角色,繼續(xù)阻撓和控制艾米麗。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當艾米麗為失去父親而痛苦不堪時,沒有人去給她關愛,她人性中黑暗、邪惡的一面在痛苦中便得到了發(fā)展和強化,而她所謂的愛人又拋棄了她。在多重打擊下,她痛定思痛后復蘇的女性意識已經發(fā)生了嚴重扭曲和異化。她無奈而變態(tài)地毒死了荷默,并與他的尸首相伴了幾十年。這一瘋狂舉動讓她的女性意識徹底扭曲和異化了。艾米麗在變態(tài)地殺死愛人之后,她的靈魂實際上也已被帶走。但這恰恰是一個長期被壓抑的女性對父權制社會做出的最后的反抗和譴責。
正是萬惡的父權制社會和南方腐朽的傳統(tǒng)價值觀讓艾米麗的人生充滿了悲劇氣息。作為舊傳統(tǒng)的“紀念碑”,艾米麗在新舊文化的沖突下痛苦徘徊,而她卻無力反抗現(xiàn)實,最終在孤寂中走完了悲劇的一生。??思{的真正目的是要通過這一悲劇形象來緬懷南方并強烈地斥責舊南方腐朽的清教主義思想和父權制對女性的控制和摧殘。所以,女性應該治愈“失語癥”,走出禁閉女性意識的內心世界和現(xiàn)實的建筑物,從根本上改變女性從屬的邊緣地位。
[1]郭和英.女性意識的覺醒與反思:透析安娜悲劇及對現(xiàn)代女性的啟示[J].科教文匯,2008(1).
[2]程錫麟,王曉路.當代美國小說理論[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1.
[3]王鐘祥.世界短篇小說精華品賞[M].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1997.
[4]福克納.獻給艾米麗的一朵玫瑰花——??思{短篇小說集[M].上海:譯林出版社,2001.
I106.4
A
1673-1999(2011)24-0117-02
朱曉麗(1979-),女,江蘇鹽城人,鹽城師范學院(江蘇鹽城224000)外國語學院講師,揚州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生。
2011-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