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大學(xué)新聞與傳播學(xué)院 郜淅琳

記憶中的芳香是否如故
——評電影《芳香之旅》

河南大學(xué)新聞與傳播學(xué)院 郜淅琳

《芳香之旅》在我看來這像是一部中國式的公路電影，影片在向我們展示“向陽號”所經(jīng)之地的風(fēng)秀麗景，幅員遼闊之余，又借著“向陽號”的旅程向我們呈現(xiàn)了在特定時代背景下，女售票員春芬從17歲到57歲這四十年間的人生歷程。因此，“芳香之旅”不僅是“向陽號”之旅，更是春芬之旅。

《芳香之旅》 向陽號 春芬

在人生這條路上，每個人都是一名行者。時代精神是我們?nèi)松飞系囊幻嫫鞄?，這面旗幟指引并確保著我們走在正確的路上不會迷失方向。然而有時候，時代精神也會成為一種束縛，壓抑人性原本的欲望，充滿強制意味而使人不偏離行進的軌道。究竟是人走路，還是路在走人……

——題記

一、旅程

《芳香之旅》這部電影英文名譯為《The Road》，在我看來這像是一部中國式的公路電影。憨厚的英雄師傅老崔開著一輛式樣老舊、充滿紅色激情的長途大巴車“向陽號”，載著漂亮的售票姑娘春芬和若干旅客途經(jīng)大片金黃色的油菜花地和雪白的梨樹林，從地廣人稀的荒原小村到熙熙攘攘的現(xiàn)代小鎮(zhèn)，一路上無不展現(xiàn)出中國西南邊疆地區(qū)的遼闊和風(fēng)土人情的淳樸。然而，它在向我們展示“向陽號”所經(jīng)之地的風(fēng)秀麗景，我國幅員遼闊之余，又借著“向陽號”的旅程向我們呈現(xiàn)了在特定時代背景下，女售票員春芬從17歲到57歲這四十年間的人生歷程。因此，“芳香之旅”不僅是“向陽號”之旅，更是春芬之旅。

影片在特定時代下將敘事視角對準一名普通女性，把春芬與老崔以及劉奮斗三人之間的愛情糾葛作為敘事主線，細膩的剖析人物情感，熟練的運用光影技巧，在大片金黃、湛藍與雪白之間，讓觀眾看到在那個無法規(guī)避的年代下，一個女人堅貞隱忍而又無奈的一生。

在“向陽號”這輛長途車上，司機師傅老崔是一名受過毛主席接見的英雄勞模，他憨厚正直，熱烈崇拜毛主席，并且深愛著車上的售票員姑娘春芬。春芬年輕漂亮，青春逼人，尊敬她的老崔師傅。在一次偶然下，她在車上結(jié)識了英俊醫(yī)生劉奮斗。從此少女情竇初開，將劉醫(yī)生當(dāng)做她對美好生活憧憬的全部寄托。然而，激情時刻，轟然倒塌的牛棚打碎了少女春芬的青春幻想。懦弱自私的劉奮斗使得一切美好仿若幻覺般消失殆盡。在組織安排下，愛情夢破滅的春芬嫁給了老崔?？墒窃谛禄橹闺S著毛主席像的破碎，老崔的難言之隱似乎就已經(jīng)注定了春芬這一生都無法避免的悲涼。

導(dǎo)演在影片中委婉的展示了那個極度壓抑個性的年代，將心靈壓抑和精神壓抑集中為性壓抑來表現(xiàn)，而性壓抑又承載著整個時代人們扭曲麻木的心靈。在物質(zhì)和文化雙重匱乏的年代里，對人性的摧殘使得人們無法正視自己的心靈和欲望，只能壓抑自己，隨波逐流。春芬堅守著一個無愛無性的婚姻，也許是出于妻子的責(zé)任，也許只是習(xí)慣性的屈從于整個社會的倫理道德觀念。

二、“芳香”

作為未經(jīng)歷過特殊年代的人，來解讀那個時代的愛情也許有些隔岸觀火不痛不癢的意味，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恰恰是荒謬的歷史和情感的交融使得我們更能接近和想象被荼毒后的精神失去了什么，又收獲了什么。

中國傳統(tǒng)家庭觀念注重“責(zé)任”二字，影片中的老崔和春芬將這二字演繹得淋漓盡致。春芬面對老崔的性無能，默然接受并毫無怨言地承擔(dān)起妻子的責(zé)任，終日與藥香為伴。面對昔日愛人的重新出現(xiàn)，她并未動搖，依舊選擇了家庭。而老崔從一開始就愛著春芬，保護照顧著春芬，甚至在春芬與劉奮斗牛棚激情時，他也為他們保駕護航。老崔最后甚至為接妻子的舊情人而死。他們的婚姻已然與性無關(guān)，而是將對方的生活融入到彼此的生活中去，承擔(dān)起一份責(zé)任與擔(dān)當(dāng)。

時代因素造就了人物的命運，同時也禁錮了人物的性格。在我看來，老崔和春芬之間的這種親情超越一切的婚姻固然可貴，然而他們的愛情之旅并不是“芳香”的。他們終其一生都沒有在為自己而活，總是在觀望著對方。春芬遇到過愛情，而愛情拋棄了她，于是在命運面前她選擇了妥協(xié)，選擇了犧牲自己的需求和快樂。劉奮斗盡管自私懦弱，可他明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為之抗爭，哪怕手段并不光明。老崔和春芬的小心翼翼和自以為是的無私，在無法抗爭的時代命運之下，竟讓人產(chǎn)生了一種魯迅先生筆下怒其不爭的錯覺。

對于春芬而言，老崔從一開始就是她的旅伴。“向陽號”上的旅伴，人生路上的旅伴，婚姻路上的旅伴。劉奮斗的出現(xiàn)只是旅途中間的一場浮光掠影，光鮮登場，黯然離開。留下的還是老崔與春芬為伴。后來當(dāng)春芬得知老崔當(dāng)年是為了去接劉奮斗和自己見面才落水受傷，她理解了丈夫的尊嚴，老崔在此時英雄形象頓時矗立。面對妻子的心聲，多年沒有知覺的老崔突然滾下熱淚，而后微笑長逝。在此時，我才終于從影片這哀而不傷的基調(diào)中嗅出了一絲芳香。

三、消解的記憶

導(dǎo)演章家瑞在接受采訪時曾說：“我一直是帶著真誠去反映中國人所走過的道路，對于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既不夸大其辭故意揭露陰暗面，也不曲意逢迎去粉飾太平，我不愿帶著傷痕抱怨的情緒去描述那個時代所發(fā)生的故事，更不希望西方人總是在我們的電影里看到中國人愚昧麻木的臉孔?！庇谑?，影片中老崔的寬厚、春芬的隱忍，面對悲劇和坎坷時的坦然，都成為了我們現(xiàn)在這個時代所缺乏的精神力量，導(dǎo)演將其置于電影中，用試聽的手段來重置即將遺失的信念。

影片著手于春芬的一生，四十年的時代變遷從春芬的命運走向中體現(xiàn)出來。導(dǎo)演消解了對歷史的批判，加重筆墨表現(xiàn)了對個人和人性的關(guān)愛。個人之于社會是一個縮影，而社會之于時代又是一個依托。個人的人生之旅只有在社會的運轉(zhuǎn)下和時代的變遷中才能彰顯其價值。四十年后的春芬重新回到“向陽號”上，大大的“拆”字醒目而刺眼，張牙舞爪的訴說著它與這個時代的格格不入。車子在三岔口拋錨了。擁堵的人群，四周不耐煩的喇叭聲，似乎都在暗示春芬此舉的不合時宜。空中旋轉(zhuǎn)鏡頭下特寫出被人群分離的春芬，驚惶地按住了自己耳朵。其實，格格不入的豈止是車，還有依舊活在那個年代的擁有時代信仰被時代精神所束縛著的春芬。導(dǎo)演想要展現(xiàn)的現(xiàn)行社會所存在的缺憾與可悲的歷史滄桑，在此時也昭然若揭。

一輛車，一條路，一輩子?；秀遍g，老去的春芬又回到了“向陽號”上，在旅途上她依舊是個年輕的售票員，老崔和劉奮斗在身邊陪伴著嗅著那一路芳香。又或許這并不是她的回憶，而是她一直以來所依賴的精神世界。歲月之河向前流淌，而她和“向陽號”仿若從未分離過，就像老崔和劉奮斗都會以不同的形式永遠存活在她的記憶中。而記憶里的芳香是否依然如故，也許只有春芬自己才能體會了。

10.3969/j.issn.1002-6916.2011.16.015

郜淅琳,女,1989年11月出生，河南大學(xué)新聞與傳播學(xué)院藝術(shù)學(xué)編導(dǎo)方向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電視電影文化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