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春松

（衢州學院外國語學院，浙江衢州，324000）

英漢學術書評的認知情態(tài)對比研究

程春松

（衢州學院外國語學院，浙江衢州，324000）

從認知情態(tài)的角度對英漢兩種語言的學術書評進行對比研究。兩種語言都使用了大量的認知情態(tài)表達，且隱性表達多于顯性表達，這既體現(xiàn)了禮貌原則，又可以避免原書作者和讀者潛在的批評，而且還不會影響信息的傳遞。但是英語中的主觀性認知情態(tài)比例和顯性認知情態(tài)比例都要高于漢語。這一不同點反映出東西方不同的文化和不同的思維方式。

學術書評；認知情態(tài)；對比研究

學術書評是書評的一種，“主要從學術專業(yè)角度衡量書籍的價值，本身也可以說是一篇學術論文”［1］。學術書評屬于學術語篇，但它們很少被列為論文和其他學術著作的參考文獻，因而往往被忽視［2］。Hyland認為它們是“有點被忽略了的語類（a somewhat neglected genre）”［3］。

對書評進行語言學方面的研究只是在最近10多年才開始興起。Motta-Roth1995）、唐青葉和唐麗萍等對書評的語類結構進行了研究［2，4，5］，王紅陽和程春松運用評價理論對書評中的態(tài)度意義進行了研究［6］。除此之外，其他角度的研究很少，英漢對比的研究就更少了。本文擬從新的視角，即認知情態(tài)視角對英漢兩種語言的學術書評進行對比研究。本文從各類學報和期刊收集了5篇英語學術書評和5篇漢語學術書評，把這10篇學術書評中的認知情態(tài)表達進行梳理、歸類，然后認知情態(tài)的角度對兩種語言中的學術書評進行對比分析，找出它們之間的異同點，并解釋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些異同點。

一、認知情態(tài)

認知情態(tài)是多種情態(tài)類型中的一種，是表達人際功能的重要手段。它“表達說話者對一個命題真假的信心”［7］。具體說來，認知情態(tài)指的是說話者對一個命題的看法和態(tài)度，是在肯定與否定之間一系列表達不同程度的可能性意義［8］?！罢J知情態(tài)的作用是說話者對真實值表示不確定或缺少承諾，是說話者對所陳述的命題的現(xiàn)有知識狀態(tài)的反應”［9］。

在語篇中，認知情態(tài)可由多種方式來體現(xiàn)，如情態(tài)動詞、副詞（如probably，usually，possibly，always，certainly，obviously，恐怕、大概、大約、大體等）、動詞（如think，believe，suggest，doubt認為、相信、懷疑等）、介詞短語（如in my opinion，to some extent，to my mind，in all probability在我看來、依我看、按我的想法、在某種程度上、在一定程度上等）。如果認知情態(tài)來自于說話者的主觀推測，那么這時說話者表達的認知情態(tài)意義就更具有主觀性，即具有主觀取向（orientation），相反，如果推斷來自于一定的證據(jù)，那么相對而言這時的認知情態(tài)則更具客觀性，即具有客觀取向。同時，Halliday還區(qū)分了顯性（explicit）認知情態(tài)和隱性（implicit）認知情態(tài)［8］。因此，可以把情態(tài)取向可分為4種：顯性主觀、隱性客觀、隱性主觀和顯性客觀。漢語中沒有顯性客觀的認知情態(tài)表達。表1是四類認知情態(tài)取向以及典型例句。

二、討論與分析

（一）綜合對比

通過10篇英漢學術書評中認知情態(tài)的分析，我們發(fā)現(xiàn)，在兩種語言的學術書評中都存在大量的認知情態(tài)表達。英語學術書評中總共出現(xiàn)了251次，漢語學術書評中總共出現(xiàn)了224次。

出現(xiàn)大量的認知情態(tài)表達首先可以用語用學中的禮貌原則（politeness principle）來解釋?！岸Y貌”本身是日常生活行為中具有道德或倫理意義的一項行為準則，包括人們?yōu)榫S護和諧的人際關系所做出的種種努力。在Brown&Levinson看來，禮貌是為了滿足面子需求所采取的各種理性行為［10］。許多言語行為本質(zhì)上是威脅面子的，講究禮貌就是要減輕某些交際行為給面子帶來的威脅。

學術書評是學術語篇的一種，它牽涉到作者與原書作者、作者與讀者之間的關系。書評作者不僅要照顧原書作者和讀者的面子，還要給自己掙面子，同時還要保證信息的有效傳遞。在學術書評中，具有情態(tài)意義的詞語或句型的使用是各類禮貌策略的一種，即消極禮貌策略（negative politeness）。它主要是以“回避為基礎”的（avoidance-based），其主要特征是謙讓，回避出風頭，自制而不夸夸其談［11］。在學術語篇中，為避免原書作者和讀者可能的批評和挑戰(zhàn)，作者先降低自己，即貶低自己觀點的價值。這一策略使語義表達比較模糊，語氣比較委婉，這說明作者是為了照顧原書作者或讀者的面子，而不僅僅是有效地傳遞信息，如：

表1 認知情態(tài)取向分類和典型例句

（1）...and not least for the further reflections it（the book）may inspire in the reader.

（2）A simple example may help the difference between Literalism and FR’s version of contextualism clearer.

（3）第五章介紹了類型論初步知識后，似乎應該緊接第七章“λ—轉(zhuǎn)換”的內(nèi)容。

（4）有時函項的寫法也顯得不夠規(guī)范。

例（1）中may的使用減少了對讀者的消極面子的威脅。May的使用好像使這句話的力量有所減弱，但并沒有影響作者的真實信息的有效傳遞。例（2）中的may、例（3）中的似乎和例（4）中的顯得減少了對原書作者的積極面子的威脅，而且也沒有影響信息的有效傳遞。因此，認知情態(tài)的使用可以避免原書作者和讀者的潛在的批評，使信息更容易為原書作者和讀者接受，從而增加信息被認可的機會。

其次，情態(tài)意義就是是非之間的度，是說話者對客觀事物的認識不足而缺乏信心的表現(xiàn)?？陀^世界是無限的，而我們對客觀世界的理解和認知卻是有限的。“我們對客觀世界的理解受制于我們知識和經(jīng)驗的積累，于是當我們用語言來再現(xiàn)我們對客觀世界的認識和理解時，我們有時會缺乏足夠的證據(jù)而顯得不是那么信心十足，以至于心有余而力不足，會自覺不自覺地含糊其辭，模棱兩可”［12］。這時我們說出的話便是是中有非，非中有是。如：

（5）The importance of the key results of the investigation，notably the hierarchy nominals>adjectivals>verbals，which represents a potential implicational universal with respect to copularization，can perhaps be best appreciated by speaker of such a language.

（6）I think，and I am less confident that there would be general agreement that this span of“Cathedral”is a recognition story.

（7）具有問題意識和創(chuàng)新意識的學術研究，有可能在相關研究領域里發(fā)出自己獨特的有價值的聲音，進而逐漸使自身成為該領域的研究對象。

（8）每當觀眾面對這種充滿理性色彩的觀念戲劇，很難得到感性的藝術享受，而往往得到一種震撼心靈的理性思考。

例（5）中的can perhaps、例（6）中的I think和would、例（7）中的可能和例（8）中的往往表明上述觀點是作者的推測，作者對此沒有十足的把握。雖然追求科學性和客觀性是公認的科學話語的必備特點，但是，學術書評中用了較多的表示推測的認知情態(tài)詞并不與科學相悖。因為是推測，當然允許存在不同的意見。從這個角度來看，表推測的認知情態(tài)詞的使用不僅不會削弱話語的科學性和客觀性，相反會使話語顯得更加科學，因此我們可以“從反面把它看成是追求科學客觀性的努力的一部分”［9］。

（二）主觀性和客觀性對比

雖然學術書評表達的是作者對某書價值的衡量，其觀點具有主觀性。但是有時作者會使用一些客觀性認知情態(tài)表達來體現(xiàn)自己觀點的客觀性。英漢兩種語言的學術書評在主客觀性的認知情態(tài)的使用頻率上存在相同點和不同點。具體情況如表2所示：

從表2可以看出，英語學術書評中的主觀性認知情態(tài)出現(xiàn)了130次，比例是52%；客觀性認知情態(tài)出現(xiàn)了121次，比例是48%。漢語學術書評中的主觀性認知情態(tài)僅僅出現(xiàn)了78次，占所有認知情態(tài)的35%；客觀性認知情態(tài)出現(xiàn)了146次，占所有認知情態(tài)的65%。

從客觀性認知情態(tài)角度來看，兩者具有相同點。它們都用了較多的客觀性認知情態(tài)。英語學術書評中的客觀性認知情態(tài)比例是48%，接近一半；漢語學術書評中的客觀性認知情態(tài)的比例是65%。這是因為學術書評屬于學術語篇，如上所述，追求科學性和客觀性是公認的學術話語的必備特點，而客觀性認知情態(tài)則有助于表達思想觀點的科學性和客觀性。

但是，相比之下，英語學術書評中的主觀性認知情態(tài)比例更高，而漢語學術書評中的客觀性認知情態(tài)比例更高，說明漢語書評作者更常用客觀情態(tài)來隱藏思想觀點的主觀性。兩種語言的學術書評存在這方面的區(qū)別體現(xiàn)了兩種不同的文化觀念。中國人比較謙虛謹慎，而英美人比較大膽直露。在交際中，中國人講究含蓄和委婉。這種文化反映在學術書評語言中，表現(xiàn)為評論者言語謹慎，更加強調(diào)自己的推斷來自于一定的證據(jù)，而不是主觀臆想。相比之下，英美文化推崇坦誠和直率，他們更強調(diào)觀點的主觀性。

表2 英漢學術書評中的主觀性和客觀性認知情態(tài)比較

表3 英漢學術書評中的顯性和隱性認知情態(tài)比較

（三）顯性和隱性對比

兩種語言的學術書評中的顯性和隱性認知情態(tài)的具體分布情況如表3所示。

從表3可以看出，一方面，在兩種語言的學術書評中，隱性認知情態(tài)的比例遠遠高于顯性認知情態(tài)的比例，尤其在漢語學術書評中，98%的認知情態(tài)表達是隱性的；另一方面，英語學術書評中的顯性認知情態(tài)的比例（12%）又高于漢語學術書評中的該類情態(tài)的比例（2%）。這種現(xiàn)象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得到解釋。

首先，英語顯性認知情態(tài)表達是由動詞think，believe，suggest，doubt等，介詞短語如in my opinion，to my mind等以及某些小句如it’s likely that...，it’s certain that...等加以體現(xiàn)。在這些表達中，動詞和介詞短語會非常明顯地表明思想觀點的主觀性。過多使用會與學術話語追求科學性與客觀性的原則相違背。漢語顯性認知情態(tài)表達是由動詞認為、相信、懷疑等和介詞短語在我看來、依我看、按我的想法等來體現(xiàn)。漢語中沒有與英語中的it’s likely that...，it’s certain that...等相類似的顯性表達，所以漢語學術書評中的隱性認知情態(tài)的比例更高。

其次，英美人的思維模式多為直線性，喜歡直接表述，而中國人的思維模式大多為螺旋型，喜歡委婉含蓄的表達［13］。因此，中國人不太愿意用顯性手段來表達自己的觀點，相比之下，英美人更強調(diào)與他人的不同之處，更強調(diào)用直接的顯性手段來表達自己的思想觀點，如：

（9）However，to my mind，this criterion，too，is inoperative.

（10）I think the relationships must be described in other terms.

上述兩例中的to my mind和I think是顯性認知情態(tài)表達，它們直接表達了作者的主觀看法。

本文從認知情態(tài)入手，選取5篇英語和5篇漢語學術書評為研究對象，對英語學術書評和漢語學術書評進行了對比

研究。經(jīng)過對比得出如下結論：兩種語言的學術書評都使用了大量的認知情態(tài)表達，這可以用禮貌原則加以解釋。而且，認知情態(tài)的使用會給作者留有一定的余地，可以避免原書作者和讀者潛在的批評，而又不影響信息的傳遞。除此之外，在所有的認知情態(tài)表達中，隱性表達占了絕大部分。由于英漢兩個民族在文化和思維模式方面的差異，兩種語言的學術書評在認知情態(tài)使用方面也存在不同點。首先，英語學術書評中主觀性認知情態(tài)的比例比漢語學術書評要高；其次，英語學術書評中的顯性認知情態(tài)的比例比漢語學術書評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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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春松（1978-），男，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為功能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