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語言測試反撥效應是指語言測試對語言教學產(chǎn)生的影響。對測試反撥作用的研究，特別是對重大測試的反撥效應研究，在一定能夠程度上促進了測試和教學改革。作為一個大型的高利害考試，全國高等院校統(tǒng)一招生英語考試對中學英語學習及英語教學產(chǎn)生了強烈的反撥作用。本文以全國首批進行高中新課程改革的山東省高中為研究背景，通過定性和定量相結(jié)合的研究方法，旨在衡量由課程改革帶來的考試大綱的變化對于英語教學尤其是英語課堂實踐的影響。研究表明高考英語測試對于課堂教學產(chǎn)生了極大的反撥效應，也有負面的反撥作用，而旨在提高高中英語教學的新課程改革和新的高考大綱對教學方法和課堂行為影響甚微。
　　關鍵詞： 全國高等院校 統(tǒng)一招生英語考試 英語教學 反撥作用
　　
　　一、引言
　　反撥是應用語言學中的一個術語，自20世紀90年代開始被語言學家所關注。它特指“測試對于教學的影響”（Cheng、Curtis，2004：3）。在中國，全國高等院校統(tǒng)一招生英語考試（NMET）作為一門選拔性考試，還應具有為學校英語教學帶來有益變化的功能（教育部3號文件，1999）。2004年教育部開始推行高中新課程改革，山東省、寧夏回族自治區(qū)、廣東省及河南省被選作第一批試驗地區(qū)。因此，上述地區(qū)2007年畢業(yè)的高中生成為第一批新大綱下接受高考英語測試的學生。本文以新考試大綱指導下的山東省為研究背景，采用定性和定量相結(jié)合研究的方法，調(diào)查像NMET這樣的高利害考試對于教師課堂實踐活動的影響。
　　二、調(diào)查設計
　　1.調(diào)查對象及抽樣方法
　　調(diào)查對象為濟南兩所高中的教師。被調(diào)查教師被分為兩組。第一組4位教師參與課堂觀察和訪談，此組教師具備三年以上高三英語教學經(jīng)驗，具備舊考試大綱和新考試大綱下的教學經(jīng)驗。A為中年女性，教研室主任；B為中年女性，授課10年，同時擔任班主任；C為畢業(yè)于某師范大學的青年女性，授課3年；D為青年男性，擁有應用語言學碩士學歷。第二組10位教師教齡不等，參與教師問卷，問卷形式為選擇題，內(nèi)容涉及NMET復習課的教學方法，以及對于NMET的態(tài)度。
　　2.數(shù)據(jù)來源
　　以語言教學交流定向理論（Frohlich，Spada，Allen，1985）為指導的編碼方案指導課堂觀察，以課堂活動、所授技巧、使用材料、學生參與度和教學語言為觀察焦點。
　　半結(jié)構(gòu)化的訪談用來深層次地了解教師的課堂管理、時間安排、訓練技能、授課的理論背景和對于新考試大綱的應對。
　　教師問卷由選擇題組成，內(nèi)容涉及教師教授方法、所授材料，以及教師關于NMET對教學反撥作用的認識。
　　問卷設計均依據(jù)反撥理論框架，即“反撥假設”（Alderson，Wall，1993）。同時，參考了亓魯霞（2004）的問卷內(nèi)容。
　　3.數(shù)據(jù)分析方法
　　來自有效問卷的反饋信息在Windows系統(tǒng)下用SPSS16.0進行分析。隨后，課堂觀察結(jié)果和半結(jié)構(gòu)化教師訪談被轉(zhuǎn)錄并分析。
　　三、調(diào)查結(jié)果分析
　　1.NMET對于課堂實踐的反撥作用
　?。?）對所授知識技能的影響
　　如我的預想，在NMET準備課程中，教師把教學重點放在訓練NMET考試技巧方面：在聽力、閱讀及寫作技能上花費大量時間而忽略口語教學。教師A在訪談中提到：
　　“三年級的英語教學承受很大壓力，因為我們不僅要提前完成課本內(nèi)容的教授，而且需要預留更多時間來應對即將到來的考試。在有限時間內(nèi)，我們不得不放棄考試所不涉及的內(nèi)容，譬如口語。但是我們對于一年級的學生確實設有英語口語課?！?br/>　　教師C補充提到，可以提高學生口語表達水平的一系列諸如辯論、討論等課堂活動從未在三年級課堂實施過，而作為學生課堂唯一開口講英語的機會——回答問題，也是基于教師點名而非自愿。
　　“在NMET復習課上，我很少組織游戲或辯論類的課堂活動。這類課堂活動一方面耗費時間，另一方面對成績提高作用很小。并且，三年級的學生也不愿在課上開口講話?！?br/>　　課堂觀察和教師訪談的研究結(jié)果表示，NMET對于課堂活動組織具有巨大的反撥作用：在考試準備課程中，所授知識一般僅僅限于和考試相關內(nèi)容。正如Bailey（1996）提出的，考試準備過程訓練項目與考試結(jié)構(gòu)相似。
　?。?）對所使用教學材料的影響
　　對于授課所用材料，課堂觀察和教師訪談表明大部分三年級學生英語課使用的材料為NMET模擬試卷和真題。而這類材料的使用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教師和學生，即Alderson和Hamps-Lyons（1996）提到的“變窄的課程”。教師A在訪談中提到：
　　“在2004年新課程改革之后，多種材料被用在一年級和二年級的英語教學中，像英文小說、電影、戲劇等。但是對于三年級的學生，我有目的地削減了課外材料的使用。我相信，最后提高成績的方法是讓學生大量接觸試卷。所以我花費大量時間讓學生在課堂上練習NMET模擬試卷及真題，并對試題進行詳細講解。”
　　教師D提到了會使用互聯(lián)網(wǎng)上的一些更新的材料，但大部分也是和考試有關的。
　　“互聯(lián)網(wǎng)的普及是獲得材料的一個有效方法。我會在網(wǎng)上下載大量考試相關材料。其中一些來源于一些專門系統(tǒng)研究考試技巧的培訓機構(gòu)；另一些來源于山東省著名高中。這種做法的好處是能夠及時更新所用材料?！?br/>　　由此可見，NMET對于高中英語教學授課材料起著決定性作用。教師對于考試相關材料的偏好在一定程度上收縮了課程內(nèi)容，從而導致了對于英語學習潛在的消極反撥作用。
　　（3）對課堂活動的影響
　　研究還表明，超過90%的課堂時間被學生做題，教師講題所占據(jù)。課堂活動大多限于教師講授語法規(guī)則及得分技巧，學生被動聽課，無交流與探討。教師B在訪談中提到：
　　“在考試準備階段，學生和老師都對即將到來的考試抱有一定程度的焦慮感。學生焦慮是由于他們的未來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他們此次考試的表現(xiàn)；而老師的焦慮是由于學生在此次考試中的表現(xiàn)能夠影響到他們的績效甚至整個職業(yè)生涯?！?br/>　　NMET作為一個大型高利害的考試，將高中英語課堂完全變成了以教師為指導的課堂，課堂活動完全局限于教師一人講授，壓抑了語言教學中的交際性功能的訓練。
　?。?）對課堂媒介語言的影響
　　在英語課堂中，教師被期待使用英語為媒介語言進行課堂教授，母語中文可以作為輔助。然后，根據(jù)課堂觀察和訪談的結(jié)果，教師大多認為使用英語作為媒介語言授課會給學生理解造成困難，尤其在講授語言點和語法的時候。教師C在訪談中提到：
　　“英語授課是個不能實現(xiàn)的夢想而已。事實上，我認為在中國的高中課堂上實施英語授課是不可能的，尤其在NMET準備階段。作為一名教師，我有義務和責任讓學生聽懂我的意思，尤其是在講授重要知識點的時候。使用中文授課還會讓我節(jié)省很多寶貴的課堂時間?！?br/>　　我認為，NMET考試中口語部分的缺失也是造成英語課堂使用中文授課的原因。在高中英語課堂上，英語大多被當作一門像數(shù)學和物理一樣的課程去教授，而失去其本身作為一種交流工具的特性。正如Glover（2006）提出的，如果教師的教學目的是考試而不是語言本身，教師的授課方法就會有所不同。
　　2.對NMET影響的看法
　　教師問卷中的第5項調(diào)查了教師對于NMET影響的看法。如表1所示，所有教師均持混合型看法，認為NMET的對英語教學的反撥作用既是積極的又是消極的。
　　為更詳細地說明問題，我具體調(diào)查了NMET積極和消極影響的方面。
　?。?）NMET的積極影響
　　教師問卷中的第6項探究了NMET對于教師和學生的積極影響。如表2所示，所有教師均承認NMET對于詞匯教學的積極影響。除此之外，NMET對于閱讀、聽力和寫作技能的影響也是積極的。
　　
　　總的來說，NMET帶來的最顯著的積極影響是詞匯量的擴大。聽力、閱讀及寫作的教學同樣從NMET考試中獲益。Wall和Alderson（1993）說過，考試通過激勵教師和學生從事如果沒有考試便不會做的有益事情來產(chǎn)生積極影響。因此，NMET可以看作是一個促進教與學的機會。
　?。?）NMET的消極影響
　　教師訪談表明了師生更傾向受限于考試相關方面的學習，對學生提高學習能力并無幫助。教師D在訪談中提到：
　　“坦白講，NMET太重要了，以至于它不僅影響學生而且給老師造成了很大的壓力。學生成績直接影響我們的績效工資和人事任免。我因此將大量時間用于教授考試相關內(nèi)容，如閱讀、聽力和寫作。因為考試不包含口語部分，所以也不會去特別練習。我個人認為這會對學生學習能力的提高起不到積極作用。這也許是NMET對高中英語教學最大的消極影響吧?！?br/>　　上面的數(shù)據(jù)說明，NMET在英語聽力、閱讀及寫作的提高方面起到了積極的反撥作用，而在口語和學生在教學過程參與度方面有消極的反撥作用。
　　3.考試大綱修訂后的教學法改變
　　本文還探討了2007年山東省在2004新課程改革后對于考試大綱的修訂帶來的教學法的改變。四名教授高三年級英語超過三年的教師接受了訪談，當被問到新大綱是否改變了他們的教學行為和教學方法時，均表示大綱修訂對于NMET備課階段的教學影響微乎其微。盡管考試組織者的初衷是通過調(diào)高寫作部分的分數(shù)，以及將改錯題轉(zhuǎn)變?yōu)楹虚_放性問題的閱讀表達題型來增加考試的有效性和信度，并且在更高層次上檢測出學生的認知技能，而不是單純地記憶，然而，受試教師均承認并未找到新的有效的教學方法。教師A說：
　　“新課題改革確實給英語教學帶來了有益的變化。舉個例子，課本使用了更廣范圍的選材，更多的真實語言材料。這在一定程度上開闊了學生的視野。但對于三年級學生來說，我沒有改變太多以前的教學方法，盡管考試Kjp9hqX41PvOT2ceR/2E0A==設計者為了強調(diào)學習者的語言能力改變了一些題型。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找到更合適的教學方法，除了大量練習模擬題?！?br/>　　教師C補充道：
　　“我相信大綱改革的目的是為了給高中英語教學法帶來積極的影響。事實上，我對大綱改革持肯定態(tài)度。問題是，對修訂后大綱的深入理解和積極的教學法改革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和無數(shù)實踐來進行深入的研究。到目前為止，我并沒有太多改變我的教學方法，除了使用新的課本?！?br/>　　Wall和Alderson（1993）提出，阻礙一個考試反撥作用的實施有很多因素，比如，資源、管理實踐、交流實踐的缺乏、考試設計者和使用者之間交流的缺乏、教師的信仰、培訓、義務和其他職責。
　　一名教師說，由于考試寫作部分分數(shù)的上升（2006年25分，2007年30分），她將更多時間用來教授寫作格式并訓練學生寫各種文體及各種話題。這可以看作是修訂后的大綱對于教學的一個積極影響，因為寫作部分可以說是考試中最能體現(xiàn)語言的交際性功能的。
　　另一方面，新大綱對詞匯教學也起到了積極的反撥作用，因為新大綱的詞匯量要求上升到了3300個詞（2007年高考大綱）。教師在授課過程中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如何幫助學生記憶詞匯上，并使用了多種策略，如分析詞根詞綴、結(jié)合語境等。
　　四、結(jié)語
　　1.研究總結(jié)
　　NMET是一個大型高利害的考試，被預想會對高中英語教學產(chǎn)生巨大反撥作用。本文以新課程改革的實驗省山東省為研究背景，旨在找出NMET對高三英語課堂實踐的影響，以及高中新課程改革帶來的考綱變化是否帶來了預期想要得到的教學改革。研究發(fā)現(xiàn)總結(jié)如下。
　　首先，研究發(fā)現(xiàn)高中課堂的教學設計以及課堂管理完全是為了適應NMET考試，是為了讓學生在考試中取得更高分數(shù)。具體體現(xiàn)在：教師教授技能主要局限于聽、讀和寫，而忽略口語部分；教師所用材料大部分以考試為導向，主要為NMET真題與模擬題；課上基本以學生做題教師講解為主；課堂媒介語言基本以源語言為主。
　　其次，教師普通認為在促進英語的教與學方面，NMET起到一定的積極反撥作用，主要體現(xiàn)在：提高了學生的聽力、閱讀及寫作技能，增加了學生的詞匯量，并為學生學習英語帶來了更大的動力。消極的反撥作用主要體現(xiàn)在對口語的忽視及對學生學習能力的忽視。
　　最后，關于新課程改革帶來的新大綱是否達到了預期的反撥作用，研究發(fā)現(xiàn)，除了更加強調(diào)詞匯和寫作技能外，新大綱對教學的教學行為和教學方法影響甚微。
　　2.教學啟示
　　NMET作為一個高利害考試，其所產(chǎn)生的巨大反撥作用讓英語教育者開始思考如何讓考試持續(xù)對教學產(chǎn)生積極有益的反撥作用。本文通過實證研究為高中英語教學帶來了如下啟示。
　　首先，鑒于NMET所產(chǎn)生的消極反撥作用主要體現(xiàn)在對口語表達的忽視上，我認為可以通過進一步改革考試，在考試中增加更多真實性語言任務，如寫作和口語等，來激發(fā)學習者認識到語言的交際學功能。從新聞報道、學術雜志、百科全書等中獲得的真實語料可以被用在閱讀和聽力中。此外，可以將更多傳統(tǒng)的選擇題型替代為開放式問題，從更高的層次上測試學生的認知水平，這一點在2007年新考綱中已有體現(xiàn)。
　　其次，如研究結(jié)果所顯示，NMET考試的本性決定了其在削減學生興趣、限制教學材料及活動、減少學習者參與度等方面的消極反撥作用。我認為可以通過適當減少NMET的利害度來減少NMET的消極反撥作用。比如，可將NMET由一個總結(jié)性評價變換為形成性評價的一部分。大學對于學生的錄取可以不再由單獨一個考試決定，而是取決于一系列常規(guī)考試和課堂的參與度。教師績效評估可以不再以學生NMET考試的表現(xiàn)為單一標準。
　　最后，為了取得高中新課程改革的既定目標，考試及學校管理者可以加強對高中英語課堂的監(jiān)督管理。例如，可定期訪問高中英語課堂，觀察教師的課堂活動。同時，我們應加強教師與教育管理者之間的聯(lián)系，共同研究磋商如何更好地實現(xiàn)新課程改革，促進教學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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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圖表、公式、注解等請以PDF格式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