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靜

論夢窗詞意象的美學(xué)意蘊

張文靜

意象是由客觀外物與作家內(nèi)在心靈觸動、交融而成的，具有意義上的多重性。吳文英詞中的意象內(nèi)涵豐富多彩，是南宋多元的社會文化審美風(fēng)尚和作家本人獨特的精神氣質(zhì)影響之下的產(chǎn)物，其美學(xué)含蘊也是多方面的。具有朦朧之美、冷艷之美、殘缺之美這三重的悲劇性美學(xué)意蘊。

夢窗詞;意象;審美意蘊

意象是古典文藝美學(xué)的重要范疇之一，是藝術(shù)家經(jīng)過外在提煉和內(nèi)在整合的客觀物象與主觀情思的復(fù)合體。它是作家情感觸動和闡發(fā)的媒介物，能夠承載作家復(fù)雜的心理經(jīng)驗和情感指向。明代哲學(xué)家王廷相曾說“言征實則寡余味也，情直致而難動物也，故示以意象，使人思而咀之，感而契之，邈哉深矣，此詩之大致也?！保?］王廷相指出，詩歌藝術(shù)之所以動人，就是在有“余味”，“余味”的延伸與意象有直接的關(guān)系，因為意象是能夠引發(fā)作者和讀者對作品進行咀嚼、思考、感興等一系列審美活動的事物。唐宋詞中積淀了中國傳統(tǒng)藝術(shù)的基本審美精神，在此精神的主導(dǎo)下，營造了一個豐富、多元的意象世界，通過這個世界，就可以清晰深入地探觸到創(chuàng)作主體的精神品質(zhì)，從而更好地理解詞的意境。南宋吳文英，號夢窗，其存詞340余首，其詞在意象創(chuàng)造方面具有獨特的審美意蘊。夢窗詞中描述性的客觀自然意象和感覺性的心理意象交織構(gòu)成了夢窗詞獨特的意象審美狀態(tài)，有些意象之間缺乏聯(lián)系，跨度比較大，沒有應(yīng)有的邏輯性過度，較為晦澀難懂。夢窗詞中的意象內(nèi)涵豐富多彩，是南宋多元的社會文化審美風(fēng)尚，和作家本人獨特的精神氣質(zhì)之下的產(chǎn)物，其美學(xué)含蘊也是多方面的。在對吳文英詞意象進行全面研讀把握的基礎(chǔ)上，筆者以為夢窗詞意象具有朦朧之美，冷艷之美，殘缺之美。

一 夢窗詞意象的朦朧之美

夢窗詞大多意境朦朧凄迷，尤其是長調(diào)慢詞，堆砌了大量的詞藻，意象密集，典故生僻，情緒性的線索復(fù)雜多變，因而給閱讀造成了一定的障礙，同時也形成了歷來對夢窗詞的或褒或貶的兩極評價。尤其是清代浙派詞人和常州詞人，以及晚清、近代詞論家，對夢窗詞的章法、結(jié)構(gòu)、語言、情感特點進行了較為全面的研究與評價，但大多論者都提出夢窗詞具有晦澀朦朧的特點。如周濟云:“夢窗非無生澀處，總勝空滑;況其佳者，天光云影，搖蕩綠波，撫玩無斁，追尋已遠。君特意思甚感慨，而寄情閑散，使人不能測其中之所有?！保?］陳廷焯云:“夢窗長處，正在超逸之中見沉郁之妙，但用事下語太晦處，人不易知?！保?］的確，在研讀夢窗詞中不難發(fā)現(xiàn)，夢窗詞意象其實也具有曲折、密集、思維跳宕的特點，而且還有大量的夢幻般的感覺意象，詞人往往將原本清晰、完整的意象加以變形，使之呈現(xiàn)出朦朧的神秘主義傾向，造成了夢窗詞意境的朦朧凄迷。清代劉熙載說:“以詞品喻諸詩…夢窗，義山也。”［4］的確，在意象構(gòu)造的藝術(shù)方面，吳文英與晚唐李商隱有諸多相似之處，選擇的意象有時悖于常理，因而具有審美的朦朧性。試看下面一首詞:

門隔花深夢舊游，夕陽無語燕歸愁。玉纖香動小簾鉤。落絮無聲春墮淚，行云有影月含羞。東風(fēng)臨夜冷于秋。(《浣溪沙》)

這首詞寫戀人死后夢窗重到杭州，憑吊舊居時產(chǎn)生的傷楚怨別，花深、門隔、夕陽、歸燕、落絮這些客觀意象與主觀意味極濃的夢、舊游、玉纖、簾鉤、行云、影中月、春淚等虛幻朦朧的意象疊加在一起，在時空錯亂的描繪中穿插無語、無聲兩個詞語，將所有的幻覺放置在東風(fēng)臨夜的環(huán)境中，表達了詞人內(nèi)心強烈的絕望、無奈、心痛如焚的情緒體驗，這種意識流式的意象構(gòu)造方式營造了獨特的深曲意境，給人留下一種幻夢、朦朧、凄冷的心理印象。再看下面兩首詞:

池上紅衣半倚欄，棲鴉常帶夕陽還。殷云度雨疏桐落，明月生涼寶扇閑。鄉(xiāng)夢窄，水天寬，小窗愁黛淡秋山。吳鴻好為傳歸信，楊柳閶門屋數(shù)間。(《鷓鴣天·化度寺作》)

鴉帶斜陽歸遠樹。無人聽、數(shù)聲鐘暮。日與愁長，心灰香斷，月冷竹房扃戶。畫扇青山吳苑路。傍懷袖、夢飛不去。憶別西池，紅綃盛淚，腸斷粉蓮啼路。(《夜行船·寓化度寺》)

這兩首詞中意象密集成群，每一句是一個大的意象群，其中又包含有若干小的意象，欄桿、斜陽、棲鴉、遠樹、疏桐、寶扇、小窗、秋山、歸鴻、暮鐘、冷月、斷香、竹房、紅綃、粉蓮等意象，言意晦澀、朦朧難解，詞作在時空的跳宕、雜糅中，隱約呈現(xiàn)著一條思緒的線索，它們與詞人的愁苦凄怨的夢境和回憶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個朦朧恍惚、深曲迷離的詞境。再如下面詞句:

記醉蹋南屏，彩扇咽、寒蟬倦夢，不知蠻素。(《霜葉飛·重九》)

舊尊俎。玉纖曾擘黃柑，柔香系幽素。歸夢湖邊，還迷鏡中路。(《祝英臺近·除夜立春》)

膩粉闌干，猶聞憑袖香留。輸他翠漣拍甃，瞰新妝、時浸明眸。簾半卷，帶黃花、人在小樓。(《聲聲慢》)

前首中的“彩扇咽，寒蟬倦夢”是詞人仿佛在幻覺中聽到了持彩扇的女子的嗚咽，由哭泣聲聯(lián)想到秋日的寒蟬。后兩首詞中，詞人看到舊日戀人使用過的酒具，聯(lián)想到摸過酒具的手曾經(jīng)溫柔地為自己剝柑橘，進而似乎嗅到了戀人身上的幽香;看到戀人倚過的欄桿，似乎嗅到了她身上的脂粉幽香。表達瞬間幻覺化的意象組合在夢窗詞中十分常見。

正是因為夢窗詞的意象意境具有深曲朦朧的美學(xué)特點，因而讀夢窗詞確實不太容易。此外由于夢窗善用代字，使得其詞中的某些意象不合人的常規(guī)理解，表面上顯得凌亂、晦澀，正如王國維評價夢窗詞“映夢窗，凌亂碧”;［5］張炎說其詞“如七寶樓臺，眩人眼目，碎拆下來，不成片段。”［6］這些評價雖是從夢窗詞整體感覺來理解的，但也可以是說夢窗詞意象的特點。代字的使用，也是使夢詞意象具有朦朧美特點的原因之一。如用玉蔥、春蔥、玉纖、凌波、小蓮等喻象描述女性身體的局部，以此來代指心中懷戀的女子，用玉兔、孤兔、嫠蟾、素娥、嬋娟、蟾光、蟾影、小蟾等富有文化意味的描述代指月，這樣結(jié)構(gòu)方式與獨特的構(gòu)思組合在一起，讓夢窗詞意象在朦朧、含蓄中更加呈現(xiàn)出凄艷幽冷的美感特質(zhì)。

二 夢窗詞意象的冷艷之美

吳文英是一位在藝術(shù)上具有獨創(chuàng)意識的詞人，他善于使用濃墨重彩的語言創(chuàng)造密集秾摯的意象，刻意地追求生新，因而其詞中往往精心錘煉了一些奇譎、夸張、冷艷的意象以營造獨特的詞境。夢窗詞意象大都色澤濃艷密麗，這類意象最易刺激人的感官體驗，這與他本人獨特的身世經(jīng)歷和南宋的時代環(huán)境相映成趣，成就了夢窗詞凄美、綿密的美學(xué)意境。南宋后期，婉約一派的詞人也不再純粹地走“清空”一路，詞風(fēng)漸變，從而也帶來了詞的審美意境的變遷。尤其是吳文英，其詞中的意象外形具有獨特的審美特點，色彩秾麗、絢爛奪目，如彩扇、彩煙、彩燕、彩袖、紅綃、絳綃、茜霞、紫簫、紫騮、紫煙、金丸、金蟬、金犀、金蕊、銀燭、銀屏、檀鸞、檀櫻、潤玉、碧窗、碧霞、碧花、翠罌、紅樓、畫樓、瑤臺、玉驄、玉井、玉鉤、香塵、翠塵等等。這些絢麗的意象營造了夢窗詞的幽冷濃艷之美。而且，夢窗詞雖然很少直接觸及社會時事，但是他在琳瑯滿目、色彩斑斕的意象之下，還是流露出了時代衰落、頹廢的感傷，和個體難以言喻的痛楚，呈現(xiàn)出一種冷艷之美。如下面這兩首詞:

秋壓更長，看見姮娥瘦如束。正古花搖落，寒蛩滿地，參梅吹老，玉龍橫竹。霜被芙蓉宿。紅綿透，尚欺暗燭。年年記、一種凄涼。繡幌金圓掛香玉。頑老情懷 ，都無歡事，良宵愛幽獨。嘆畫圖難仿，橘村砧思，笠蓑有約，莼洲漁屋。心景憑誰語，商弦重、袖寒轉(zhuǎn)軸。疏籬下、試覓重陽，醉擘青露菊。(《一寸金》)

水園沁碧 ，驟夜雨飄紅，竟空林島。艷春過了。有塵香墜鈿，尚遺芳草。步繞新陰，漸覺交枝徑小。醉深窈。愛綠葉翠圓，勝看花好。芳架雪未掃。怪翠被佳人，困迷清曉。柳絲系棹。問閶門自古，送春多少。倦蝶慵飛，故撲簪花破帽。酹殘照。掩重城、暮鐘不到。(《掃花游·送春古江村》)

第一首詞中上闋玉龍、芙蓉被、紅棉、繡幌、金圓、香玉等色彩秾麗、美好的外表之下，流露出來的仍然是孤寂、衰涼的生命體驗。第二首詞上闋中用沁碧、飄紅、艷春、芳草、翠圓、墜鈿、塵香等色彩明艷的意象描述了春天離去過程中詞人內(nèi)心細膩微妙的感覺?！袄洹焙汀捌G”是夢窗詞中常見的境界特點，心靈的情感指向性，往往讓作家在選擇意象時有了傾向性。再看以下詞句:

飛紅若到西湖底，攪翠瀾、總是愁魚。莫重來，吹盡香綿，淚滿平蕪。(《高陽臺·豐樂樓分韻得樓字》)

天吳駕云閬海，凝春空燦綺。倒銀海、蘸影西城，四碧天鏡無際。彩翼曳、扶搖宛轉(zhuǎn)，雩龍降尾交新霽。(《鶯啼序·豐樂樓節(jié)齋新建》)

倚銀屏、春寬夢窄，斷紅濕，歌紈金縷。(《鶯啼序》)

幻蒼崖云樹，名娃金屋，殘霸宮城。箭徑酸風(fēng)射眼，膩水染花腥。(《八聲甘州·陪庾幕諸公游靈巖》)

羞紅顰淺恨，晚風(fēng)未落，片繡點重茵。舊堤分燕尾，桂棹輕鷗，寶勒倚殘云。千絲怨碧，漸路入、仙塢迷津。腸漫回，隔花時見，背面楚腰身。(《渡江云三犯·西湖清明》)

以上詞中“飛紅”“翠瀾”“彩翼”“金縷”“膩水花腥”“寶勒”“仙塢”“紅顰”等意象奇幻而艷麗，表達了對自然景物，時節(jié)變遷的細膩感受，和因獨特的時代環(huán)境引發(fā)的凄惶心態(tài)，又反映出夢窗詞構(gòu)造意象獨特的審美風(fēng)味。夢窗詞中的意象密集、秾麗，往往看似雕繪滿眼，色彩陸離，然而只要把握其創(chuàng)作方式和審美個性，就不難理解其詞在濃艷的外表下卻交織著凄冷、狹隘、怨慕的心理印象，從而形成了其詞作的冷艷之美，呈現(xiàn)了夢窗詞獨特的審美意蘊。

三 夢窗詞意象的殘缺之美

夢窗生活于“殘山剩水”的南宋后期，獨特的社會環(huán)境給詞人的內(nèi)心烙下的難以磨滅的印象。南宋后期是一個政治上一蹶不振，藝術(shù)審美上漸趨內(nèi)斂、落寞的時代，文人普遍地感覺到絕望與無奈，文學(xué)作品里籠罩著一種深厚的時代感傷。吳文英詞中直接展現(xiàn)社會生活畫面和表達強烈現(xiàn)實主義的作品并不是很多，但在其前期的詞作中我們?nèi)匀荒苌钌畹馗惺艿綉n國傷世的情感線索。夢窗一生才華橫溢卻生不逢時，理想追求在不斷失落中讓詞人的心境日益墜入一種無法言喻的破碎與絕望之中。讀其詞能夠感覺到貫穿始終的夢幻般的意境和幽冷凄然的情感體驗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夢窗詞十分蒼涼、殘破的底色。試看這首詞:

渺空煙四遠，是何年、青天墜長星?；蒙n厓云樹，名娃金屋，殘霸宮城。箭徑酸風(fēng)射眼，膩水染花腥。時靸雙鴛響，廊葉秋聲。宮里吳王沉醉，倩五湖倦客，獨釣醒醒。問蒼波無語，華發(fā)奈山青。水涵空、闌干高處，送亂鴉、斜日落漁汀。連呼酒，上琴臺去，秋與云平。(《八聲甘州·陪庾諸幕游靈巖》)

詞中的意象沉淀的時代傷感是明確的，秋聲、斜日、亂鴉、青山等意象表達了復(fù)雜的經(jīng)驗，詞人將憑吊古跡與自己的身世之感、家國榮辱融入其中。這種時代環(huán)境所積淀的傷感和悲慨，是作品悲劇感的根源，夢窗詞中普遍選擇殘缺性意象和寒、冷感覺意象所指示的象征隱喻意味就是時代和理想不斷失落的情況下，詞人無奈凄涼的心境表達。在這樣的情緒主導(dǎo)之下，夢窗詞中大量的意象如:斷柳凄花、缺月孤樓、寒蛩殘夢、殘照西風(fēng)、殘云剩水、幽云怪雨、秋樹殘鴉等蘊含的深刻的悲劇意蘊是不言而喻的。此外，吳文英一生經(jīng)歷了讓他追念一生的兩次愛情悲劇，表現(xiàn)失去戀人的痛苦是夢窗詞中的夢幻性意象和殘缺性主要承載的情感內(nèi)容，所以在夢窗的言情詞中，我們往往能夠把握到局部意象或殘缺意象，而這類意象與幻夢和追憶交織在一起，呈現(xiàn)了獨特的殘缺之美。如以下詞句:

殘葉翻濃 ，馀香棲苦 ，障風(fēng)怨動秋聲。云影搖寒 ，波塵鎖膩，翠房人去深扃。晝成凄黯，雁飛過、垂楊轉(zhuǎn)青。闌干橫暮，酥印痕香，玉腕誰憑。(《慶宮春》)

翠陰曾摘梅枝嗅。還憶秋千玉蔥手。紅索倦將春去后。薔薇花落，故園胡蝶，粉薄殘香瘦。(《青玉案》)

往事一潸然。莫過西園。凌波香斷綠苔錢。燕子不知春事改，時立秋千。(《浪淘沙》)

潤玉籠綃，檀櫻倚扇。繡圈猶帶脂香淺。榴心空疊舞裙紅，艾枝應(yīng)壓愁鬟亂。午夢千山，窗陰一箭。香瘢新褪紅絲腕。隔江人在雨聲中，晚風(fēng)菰葉生秋怨。(《踏莎行》)

西園日日掃林亭。依舊賞新晴。黃蜂頻撲秋千索，有當(dāng)時、纖手香凝。惆悵雙鴛不到，幽階一夜苔生。(《風(fēng)入松》)

以上詞中的意象大都是詞人內(nèi)心記憶的局部印象，酥痕、玉腕、玉蔥、潤玉、香瘢、紅絲腕、凌波、雙鴛、秋千等都是他心中戀人的代指，這些局部的幻象性的意象帶給人的并不是殘缺破裂的感覺，恰恰相反，這些意象帶給人更加生動豐富的聯(lián)想，這也正是夢窗詞中潛意識流動過程的具體表現(xiàn)，在這些意象中，雖沒有理性的邏輯可循，意象與意象之間保持著相對的獨立性，但是它們之間卻潛藏著心理情感線索。再看下一首詞:

晴絲牽緒亂。對滄江斜日，花飛人遠。垂楊暗吳苑。正旗亭煙冷，河橋風(fēng)暖。蘭情蕙盼。惹相思、春根酒畔。又爭知、吟骨縈銷，漸把舊衫重翦。凄斷。流紅千浪，缺月孤樓?？傠y留燕。歌塵凝扇。待憑信，攔分鈿。試挑燈欲寫，還依不忍，箋幅偷和淚卷。寄殘云、剩雨蓬萊，也應(yīng)夢見。(《瑞鶴仙》)

詞中的斜日、舊衫、流紅、缺月、孤樓、殘云、剩雨等意象，表達了詞人獨特的體驗，這種經(jīng)驗與詞人的愛情情結(jié)糾集在一處，呈現(xiàn)出了特有的殘缺之美。

從上述夢窗詞意象的美學(xué)意蘊分析可得知，夢窗詞中的朦朧美、冷艷美、殘缺美都是在悲劇化的精神主導(dǎo)之下產(chǎn)生的，其詞中濃郁的悲劇審美意蘊是無法忽視的，這與其詞意象的構(gòu)建有直接的聯(lián)系，而意象的構(gòu)建和審美意蘊的表達，與整個南宋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與審美風(fēng)尚的變化和個人的精神品質(zhì)有很大的關(guān)系。南宋后期，審美更加地趨于內(nèi)在性、局部性和細節(jié)化，這樣的審美觀念與北宋詞中呈現(xiàn)出來的明快、疏朗、大氣有了很大的區(qū)別。尤其是南宋中后期婉約詞人對藝術(shù)形式的關(guān)注超越了對藝術(shù)內(nèi)容的具體規(guī)定，詞人進一步關(guān)注詞藝、聲律，因而詞境大都狹窄、意境朦朧凄迷，呈現(xiàn)出了新的審美特點和文化審美意蘊。再者，吳文英早年經(jīng)歷愛情悲劇，因而在一些詠物、贈別、登臨游歷的詞作中都能感覺到他揮之不去的愛情記憶，眼前之景往往幻化為對昔日戀人的追念，這使其詞的朦朧美、冷艷美、殘缺美的特質(zhì)達到了極致。“意象體系的創(chuàng)造，是藝術(shù)家全人格的表征，意象的選擇、取舍和組接，都能見出藝術(shù)家獨有的個性特征，體現(xiàn)他的藝術(shù)風(fēng)格?！保?］夢窗的個性特點造就了他以敏感的心靈感受著眼前的景致，經(jīng)過自己內(nèi)心的淘煉，和人生悲感的熔鑄，使得詞中意象具有一種哀婉凄絕的悲劇美學(xué)力量，這也是南宋姜夔詞作中“冷境”的延續(xù)。

［1］王廷相.與郭價夫?qū)W士論詩書.選自《王氏家藏集》卷28轉(zhuǎn)引自葉朗《中國美學(xué)史大綱》［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332.

［2］周濟.介存齋論詞雜著［M］.見唐圭章主編《詞話叢編》中華書局，1986:1643.

［3］陳廷焯.白雨齋詞話［M］.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59:33.

［4］劉熙載.藝概·詞曲概.［M］.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113.

［5］王國維.人間詞話.［M］齊魯書社1986:17.

［6］張炎.詞源.夏承燾校注.［M］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98:16.

［7］汪裕雄.審美意象學(xué)［M］.遼寧教育出版社，1997:226.

The Aesthetic Implication of Poems Images of Mengchuang

Zhang Wenjing

The image is achieved by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objective matter and the writer intrinsic mind，which is of multiplicity in meanings.WuWenying，a famous poet lived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wrote many poems full of rich meaningful images.This characteristics of Mengchuang’s poems is the result of blending the multiple social culture of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with the writer’s genius habitude and the artistic style.The images of poems depicted by Mengchuang are full of triplicate tragic esthetics implication.

Mengchuang’s poem;images;aesthetics implication

I207.23

A

1672－6758(2012)05－0109－2

張文靜，碩士，講師，天水師范學(xué)院文史學(xué)院，甘肅·天水。研究方向:古代文學(xué)。郵政編碼:74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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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鄭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