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麗丹(浙江省杭州市建蘭中學)
語文教材入選的文本往往是具有豐富情感價值的作品。一個個鮮活的人物形象,一份份真摯的人間情感,決定了在教學中如何引領學生體驗這些豐富的情感是尤為必要的。語文教師要運用各種方法和策略,讓學生深入作品的世界,走進作者的心靈世界,充分感受其中的情感,從而形成自己獨特的審美體驗。
張志公先生說過:“分析語言現象,必須把它和它所依賴的語境聯系起來,離開一定的語境,把一個語言片斷孤立起來分析,就難以確定這個語言片斷的結構和意義。”大師的這番話明確告訴我們,在語文教學中要通過各種途徑引導學生進入語境,體驗語境的多重內涵。
由語言符號所形成的語境,總會或多或少折射出一定社會、民族特有的文化傳統(tǒng)和文化心理。對這種文化背景的體驗和詮釋,總會影響學生對語境甚至整個文本意義的把握。教師應采取多種方法,引導學生借助想象融入特定語境中,使學生已有的文化心理與語境特有的文化背景相契合,從模糊的情緒感染走向強烈的情感共鳴,最終獲得真摯深沉的情感領悟。
在《石壕吏》的教學中,可以讓學生補充婦人與“官吏”的對白,用現代文的方式構成對話,從而加深學生對課文的理解。這個環(huán)節(jié)建立在學生了解課文的基礎上,目的是讓學生進入想象的空間。學生只有在充分了解寫作背景、對人物形象有整體把握的基礎上,才能寫出符合人物性格的對話。
在教授《論語十則》時,有意識地讓學生對孔子的經典語錄添加問話,在添加過程中了解語錄體這一文學常識并且感受那種特定的文化背景。第九則語錄是十則語錄中相對較難的一則,從學生為其添加的問話中,可以看出學生是否真正理解該則語錄的內涵。學生相互補充完善,教師加以適當的引導,最后漸漸觸及正確的理解。學生的“換位”——即設想自己成為孔子的學生,能幫助他們真正地走進文本,并且在與孔子的交談中,像對待自己的老師一樣來了解他、接受他的道理。
語文課本中的敘事作品,特別是小說、戲劇、散文等文學作品,塑造了一系列性格迥異、血肉豐滿的人物形象。這些人物形象的塑造,離不開復雜而微妙的心理描寫。這些心理活動在很多情況下不是直接用文字描述出來的,而是內隱在某些語言符號背后,受一定語境的影響和制約,需要讀者展開想象,細細地琢磨、體味。
在教授《蘆花蕩》這篇小說時,教師可以商討一個環(huán)節(jié):讓學生通過想象把第二天二菱目睹老頭子的英雄行為時的心理活動補寫出來,進一步體味課文對老頭子因沒有圓滿完成任務而懊喪、內疚、自責的心理的精彩描寫。又如這個單元的《蠟燭》一文,通篇人物描寫極為感人,通過神態(tài)、動作描寫展現得淋漓盡致,但主人公始終沒有說一句話,豐富的內心活動都是通過她的動作表現出來的。教師不妨讓學生嘗試揣摩倒數第四自然段,寫出老婦人的心理活動。課堂設計如下:
教師提示學生選擇典型畫面推想,如:“老瑪利·育乞西看著那戰(zhàn)死的兵,看了很久,她很想把這件事告訴什么人。可是附近一帶,不用說人,連一個活東西都沒有……老婦人想了半天,然后伸手在她那唯一的衣袋里摸出件什么東西來,揣在懷里,慢慢地爬出了地窖?!彼敫嬖V人們什么?“她想了半天”,心里是怎么想的?
再如:“她穿過方場,到了那戰(zhàn)死的蘇聯士兵身邊,她用力把那尸身翻過來……她輕輕理好了他的頭發(fā),又費了很大的勁把他那一雙早已僵硬了的手臂彎過來,交叉地覆在他的胸前。然后她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她坐在那里,靜靜地,一小時,也許兩小時。”老婦人為什么要這樣做?她做這一切時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坐在那里,靜靜地?!彼肓诵┦裁??
又如,拂曉前,紅軍戰(zhàn)士來尋找契柯拉耶夫的尸體,老婦人又拿出一支蠟燭點燃在烈士的墳頭?!袄蠇D人也沒有說話,她不過抬起眼睛來,朝這些脫了帽的肅立著的人們看了一眼,十分莊嚴地對他們深深一鞠躬……”老婦人為什么不說話?為什么鞠躬?
在不同的文體中,語境所側重的美感因素也不同。教師應根據情況,引導學生進行體驗。例如,文學作品側重于語境內容方面的美感因素,其中,小說重情節(jié),教師可引導學生體驗小說復雜的情節(jié)和人物性格;戲劇重沖突,教師可引導學生體驗戲劇集中而強烈的矛盾沖突;一般文章則側重于語境形式本身,記敘文語言生動形象,教師可引導學生從語境意義的生動性和豐富性方面去體驗;議論文語言準確鮮明,教師可引導學生從語境意義的邏輯性和深刻性方面去體驗;說明文語言簡潔凝練,教師可引導學生從語境意義的嚴謹性和周密性方面去體驗。其實,文言教學也可以通過語境的設想,帶領學生進入美好的境界。
一位教師在教授《岳陽樓記》一文時,設計了一個有趣的教學環(huán)節(jié):讓學生挑選文中喜歡的一兩句話,展開想象,描繪風景,并抓住關鍵字句作適當議論,教師也作了相應的例句供學生參照。學生的參與度非常高,各抒己見,幾乎每個語句都被學生提到了。細想這個環(huán)節(jié)的設置,既解決了文字翻譯的問題,又可以讓學生品味其間的情感。因為我們可以發(fā)現,八年級下冊的文言文大部分都不是故事性的,而是一些游記或描寫山水的文章。如果按照一貫的直譯法去教,則無法體現作品應有的魅力?!懊雷g”的處理、想象的放飛,能夠使學生達到翻譯的新境界,拓寬學生的審美能力和語言表達能力。
品味詞語,要從詞語的含義入手。詞語的含義可以從三個方面來理解:一是詞語本身的字面義,即詞語在工具書中的意義;二是憑借前后文臨時營造的語境義;三是詞語在語境義基礎上發(fā)散出來的文外含義,即隱含義。
關鍵的字詞不僅可以串起文章內容,有時還是情感的輻射點,從這個點流露的情感往往滲透全文。例如《湖心亭看雪》一文,可以對一個有爭議的“強”字進行探討,使學生對張岱對西湖雪景的癡愛有更深入地感悟和理解。我們不難發(fā)現,有很多課文都會出現一個或兩個關鍵的詞語,如果細細揣摩,會對作品主題的把握有一定的幫助。比如七年級上冊《風箏》一文,這篇文章敘事簡單、一目了然,然而作品的主題卻有一定的深度。如果能抓住第一自然段的“驚異和悲哀”這兩個詞語進行分析,可以悟到“精神虐殺和魯迅的自省精神”之外更深一層的道理:中國人的思想行為需要用科學思想來指導,唯有這樣,才不至于出現逆情背理、愚昧落后的行為,而正當的行為也應該捍衛(wèi)自己正當的權利。只有科學思想,才能照亮中國人的思想行為。又如,如何理解《散步》中“好像我背上的同她背上的加起來,就是整個世界”中的“整個世界”?從字面來看,“兒子”和“母親”就是“整個世界”,這顯然是說不通的。所以,這個詞語的背后一定隱藏著更深刻的含義。當教師這樣猜測的時候,學生的思路一下子被打開了。
“移情”原是美學用語,指在審美活動中,審美主體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到審美對象上,在對象主體化和主體對象化的雙向活動中,實現主體與對象之間的交流和對話。在閱讀教學中引導學生體驗時,移情指的是教學主體與對象在教學過程中產生的共時、多向的協調運動。具體表現為教學對象激發(fā)師生的生命體驗;學生對教學對象的豐富和提升;師生之間、生生之間,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產生心靈的契合。角色,原指戲劇或小說等敘事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此處,我們所說的“角色”泛指文本中集豐富的情感和意義于一身的各種人物,不管是外顯的作品主人公,還是內隱的文本作者,他們的情感潮流,他們對世界、人生的認識,都是我們角色體驗的對象。教學小說、戲劇,我們可以讓學生對文中的某個或某類人物形象進行設身處地的深入體驗;教學散文、詩歌,我們同樣可以讓學生對隱含于文本中的作者進行集中深入的體驗。
比如,一些記敘文或小說,對話比較多,很適合學生分角色朗讀,體會人物的心理活動,以七年級上冊的《羚羊木雕》為例。文中有“媽媽和我的對話”以及“我和萬芳的對話”兩大部分,讓學生模擬人物的口吻,對情境加以想象朗讀,就能把握人物的性格,進一步理解文章的主題。再比如分角色表演,以《皇帝的新裝》《丑小鴨》編排課本劇為例。首先,讓學生通過自主學習,以學生合作小組為單位,分角色寫好劇本的人物對話。然后由組長統(tǒng)稿修改,形成一致風格,課余時間進行排練。最后,安排一節(jié)語文課和一節(jié)班會課進行表演課本劇的比賽,還建議做一些服裝的修飾,這樣會收到更好的效果。
語境體驗、細節(jié)體驗、角色體驗等活動,表面上看是閱讀主體對文本局部細節(jié)的把握,實際上是閱讀主體與閱讀對象之間情感上的交流對話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學生的情感被喚起后,便如川流不息的江河,源源不斷地生發(fā)出來。
比較就是把各種事物加以對比,以確定它們之間的相同點和不同點。著名的語文教學法專家張壽康教授曾說:“在比較中閱讀學習是行之有效的一種方法。”他還指出:“比較閱讀是增長知識、提高能力的重要方法之一,對中學語文教學來說,開展比較閱讀訓練是有效地提升學生思想素質,提高語文教學質量的重要途徑。”讓學生體驗異同,很容易激發(fā)思維,實現情感的生發(fā)。
例如,某位教師在教授《阿長與山海經》時設計了兩個問題:1.“改題目為《阿長》可以嗎?”在激烈的爭論中明確《山海經》一書對魯迅而言非常重要,也是他童年的美好回憶;最能體現阿長對魯迅的愛,有強調作用;交代了文章的結構:阿長情況、阿長與《山海經》的故事;可以看出魯迅對阿長感情的變化:由憎惡到敬愛。2.“有人說,最后一句念來比較拗口,似乎改成‘仁厚黑暗的地母呵,愿她在你懷里永安魂靈’更為合適,你如何看?”從而明確:意思上有變化,阿長主動,地母主動;更能突出阿長此生的不幸及魯迅對阿長的懷念和祝福。
以上方法與策略的嘗試,顯然在課堂教學中都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可以幫助學生充分理解作品的主題,感受作者蘊含其中的情感,甚至能夠形成自身獨特的體驗和感悟。
參考資料:
1.盧家楣主編《情感教學心理學》,上海教育出版社。
2.馬笑霞主編《語文教學心理學研究》,浙江大學出版社。
3.朱小蔓《情感教育論綱》,南京出版社。
4.余海晏《淺談語文教學的情感教學》。
5.韓雪屏《語文素養(yǎng)的“冰山模型”》,《語文教學通訊》2002年第1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