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丹婷,福建師范大學傳播學院碩士生
電影《閃閃的紅星》劇照
“在《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1990年版序中,哈貝馬斯對公共領域的概念特征進行了調整和修正,把原先論著中單一的資產階級公共領域擴大成為“多元”的公共領域,從而使公共領域的理論范疇具備更廣泛的現(xiàn)實詮釋能力?!?劉君:《誰的話語空間?中國電影與公共領域的建構》,福建師范大學2011年博士學位論文)如果把公共領域的“多元”性作用于電影傳播,那么電影傳播這公共領域則不僅僅是指影片放映這一核心的本體事件,還包括了除影片放映核心要素外的其它傳播要素,如院線場所、傳媒影評、電影音樂、衍生產品和主題公園等,這些是全世界所公認和通用的傳播要素,它們一起構成電影傳播的公共領域,并與電影放映一樣具有強大而獨立的傳播功效。在中國“文革”這一獨特的傳播語境中,電影在傳播過程中構建起與放映活動并行的影像衍伸公共領域——如座談會、報刊評介等,它們伴隨著電影放映而使電影傳播得到進一步的擴散與拓展。
“文革”期間,不僅各大電影常年連續(xù)不斷的放映革命樣板戲電影,還在每年的特殊日子在全國范圍內舉辦“樣板戲”影片匯映,并增建了大量的影片放映隊深入邊疆牧區(qū)、山村哨所,形成了波及全國的重大媒體事件。
1974年5月,為進一步普及革命樣板戲而在全國城鄉(xiāng)各地舉行影片匯映。第二年的5月23日,為紀念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fā)表33周年,舉辦了共有十四部革命樣板戲的影片匯映,并為這些影片重新增印了拷貝,以便為偏遠地區(qū)的人民進行放映。為了影片匯映能有力普及,有關部門還組織16毫米和7·85毫米電影放映隊面向基層、深入農村?!度嗣袢請蟆吩么罅科榻B了各地山區(qū)、農村、部隊的放映情況:在文化大革命期間,湖北省黃陂縣22個公社都建立了電影放映隊,放映點增加至五百多個;“江蘇省的電影放映單位比‘文革’前增加了一千一百多個,平均一個半公社就有一個放映隊,僅1971年至1974年,共放映‘樣板戲’影片三十多萬場,觀眾達四億九千多萬人次?!?佟迅、王廷信:《“文革”時期“樣板戲”的傳播過程》,載《民族藝術》2012年1期)可見,如此龐大的放映隊伍和如此巨大的放映次數(shù),為“樣板戲”電影的奇觀式傳播提供了堅實的基礎,使“樣板戲”電影的匯映成了有史以來傳播范圍最廣的、最具影響力的媒體事件。
“文革”時期的文藝座談會成為了中國這一特殊語境下與影片的傳播聯(lián)系非常密切的重要事件。不同的座談會有不同的分工,“審查座談會能決定影片是否公映的命運,評論座談會則可以左右影片傳播的社會輿論,內部批判座談會更是判斷、表明與樹立電影工作者或觀影民眾政治態(tài)度的重要場合。”(《“文革”時期“樣板戲”的傳播過程》)這種座談會往往由領導、專家或工農兵代表組成,成為電影傳播的一種“意見領袖“形式,導致對影片傳播前后的效果的極大影響與推動。
如在《海霞》的審查座談會上,影片被戴上了文藝黑線回潮的帽子并遭受大力批判,并被查封。電影《智取威虎山》由于該片領會“三突出”原則和“還原舞臺,高于舞臺”的精髓,在影片審查座談時獲得了一致肯定。
1972年3月,國務院召開科教電影座談會,在此前后,上海、北京等地的科教片廠從“五七干?!闭{回部分創(chuàng)作人員,恢復了科教片的生產。同年10月,國務院文化組在北京前門飯店召開“拍攝革命樣板戲影片座談會”,座談會上建議創(chuàng)作一些有關兒童題材的故事片,之后,電影《閃閃的紅星》應運而生。以座談會的形式推進影片的發(fā)行放映,影響影片傳播效果,推動電影發(fā)展,是中國語境下電影傳播流程中的獨特環(huán)節(jié)。
在“文革”期間,除了官方報刊,民間創(chuàng)辦的小報也發(fā)揮了極強的傳播功效,自1966年底到1968年間,“紅衛(wèi)兵、造反派編印了眾多的批判‘毒草’電影的報紙、刊物和宣傳品,估計有幾百種。這是中國歷史上電影報刊的一個特殊‘繁榮’時期”。(胡莊子:《文革造反派電影“大批判”資料述略》,載《記憶》2010年65期)這些電影刊物給電影的宣傳和批判搭建了廣闊的平臺,從側面制造了影片輿論,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影片的知名度。
同時,報刊上對于“樣板戲”等電影的大力贊揚則極大地鼓舞了該類影片的傳播,《人民日報》、《紅旗》等報刊大篇幅刊登“樣板戲”電影的劇照、畫報、宣傳畫、電影海報等,還有出版社出版了“樣板戲”電影的評論集《還原舞臺,高于舞臺》。一種文藝形式享受如此超常的待遇,是罕見的。
政治力量的大力支持、組織力量的大力推進、輿論力量的大力渲染和媒介力量的大力配合,以及公共領域各傳播要素之間的互文與共同影響,使“文革”時期的電影傳播呈現(xiàn)出如此奇觀式的發(fā)展,并使抽象的、遙遠的政治走入民眾的日常生活,巧妙完成了意識形態(tài)的傳遞與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