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婷
(華中師范大學(xué)歷史文獻研究所, 湖北 武漢 430079)
《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中非核心人物描寫藝術(shù)
張 婷
(華中師范大學(xué)歷史文獻研究所, 湖北 武漢 430079)
《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是以玄奘法師為對象的傳記作品中最為詳盡的一部,其中非核心人物的描寫是作品的突出亮點,既烘托出玄奘一路西行求法環(huán)境的惡劣,也從側(cè)面映襯出玄奘佛法的高深。這種以非核心人物描寫來襯托傳主的手法,為唐宋以后的歷史人物傳記寫作提供了范例。
唐代;《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玄奘;人物描寫
玄奘西行求經(jīng)的故事在中國幾乎是家喻戶曉。所有關(guān)于玄奘的傳記作品基本都提到他的這段經(jīng)歷,其中慧立、彥悰所著《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當(dāng)屬對這段西行求法的歷程記述最為詳盡的一部。該書在記述時運用了多種手法,其中非核心人物的描寫是亮點之一。
關(guān)于玄奘的傳記《舊唐書·方伎傳》只有簡單四句話:“貞觀初,隨商人往游西域。玄奘既辯博出群,所在必為講釋論難,蕃人遠(yuǎn)近咸尊伏之。在西域十七年,經(jīng)百余國,悉解其國之語,仍采其山川謠俗,土地所有,撰《西域記》十二卷。貞觀十九年,歸至京師?!盵1]5108字里行間根本沒有對其他人物的描述,仿佛這西行求法是說去就去,說回也就回了,輕松簡單,人人都可。但《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在描述玄奘西行求法時卻描寫了很多除玄奘外的人物。他們的出現(xiàn),將玄奘西行一路的艱辛、求法信念的矢志不移、其佛法高深及其所受僧俗的高度尊崇,烘托得淋漓盡致,體現(xiàn)出該書作為傳記作品的高妙手法。
一
西行求法一路中玄奘遭遇了千難萬險,這當(dāng)中既有自然環(huán)境的惡劣,也有人為的追捕攔截。該書在描寫這些的過程中,除了寫玄奘的感受和反應(yīng)外,也同樣關(guān)注了很多其他人。這些身處當(dāng)時環(huán)境里的人物所作出的直接反應(yīng),或言語,或行為,都對我們體會當(dāng)時的艱險有很大幫助。
玄奘剛剛抵達(dá)涼州時,遇見了涼州都督李大亮。有人告訴李大亮玄奘從長安來,想要西去?!洞蟠榷魉氯胤◣焸鳌分袑Υ嗣鑼懙健傲翍郑贩◣焼杹碛伞?。玄奘告訴他自己想要西去求法,書中就說“亮聞之,逼還京”[2]12。這簡簡單單兩句描述,用語精煉,但卻相當(dāng)傳神,一個“懼”字,然后追問,緊接著一個“逼”字,就讓我們感受到當(dāng)時唐朝禁止百姓出蕃的律令多么嚴(yán)苛,李大亮若是放玄奘西去,想必按照唐律不僅玄奘要受到懲罰,連他李大亮都要受到牽連。玄奘在這種環(huán)境下依然堅持西行,一路的困難也就可想而知了。
此時當(dāng)?shù)赜幸晃换弁◣熉犝f玄奘打算西行求法,心里非常高興,就向玄奘伸出了援助之手,但他的援助也只能是“密遣二弟子”,“竊送向西”。他們一行人“自是不敢公出,乃晝伏夜行”[2]12。連幫助都只能是偷偷摸摸地進行,他們所冒的風(fēng)險和面臨的壓力也就不言而喻了。對于都督李大亮和慧威法師這兩個人物的記述,《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都惜字如金。字?jǐn)?shù)雖少,卻依然相當(dāng)準(zhǔn)確地烘托出了當(dāng)時社會環(huán)境對玄奘西行求法的禁錮。
《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記述玄奘走了一段時日后好不容易到達(dá)瓜州,遇見一位名叫石槃陀的胡僧。因為玄奘為他授了五戒,石槃陀非常欣喜,許諾負(fù)責(zé)送玄奘過西行必經(jīng)的五烽要塞,還為玄奘覓得一匹識途老馬。一路上,石槃陀“斬木為橋,布草填沙,驅(qū)馬而過”,也算是盡心盡力。可到了夜間各自休息的時候,這胡僧突然“拔刀而起,徐向法師,未到十步許又回”。因為這一路上只有五烽關(guān)隘處有水可取,可一旦偷偷取水時被守兵發(fā)現(xiàn),就必死無疑,所以天亮后,石槃陀就勸玄奘返回。玄奘不肯回頭,這位胡僧竟然“露刀張弓”,還說“師必不達(dá)”,通過行為和語言威脅想強逼玄奘折返回去。開始時石槃陀對玄奘是十分“恭肅”的,也是他主動說要送玄奘西去,他在“露刀張弓”之前,也有過走了“未到十步許又回”的矛盾掙扎[2]13-14。本來意志堅定的支持者也都變成了阻止力量,益見西行的一波三折。
無獨有偶,玄奘之后途經(jīng)五烽要塞之第一烽時,當(dāng)?shù)氐男N就跸橐矊λf了一句“師終不達(dá)”[2]15。王祥是個信奉佛法的人,若按此來推斷,他應(yīng)該是幫助玄奘西去才對,就算不幫忙,至少也不該如此決絕地向玄奘潑冷水。無論是石槃陀,還是王祥,他們的身份大致也都可以算是佛法中人,可《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中卻偏偏要借兩個信佛之人的口,斬釘截鐵地說出“師必不達(dá)”、“師終不達(dá)”。若不是環(huán)境太過惡劣,前路艱險萬分,石槃陀又怎會有這些反悔的舉動。他以及稍后的王祥又怎會都說出這些極力勸阻的話。
玄奘西行到了伊吾,看到一座寺廟,《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對此有這樣的細(xì)節(jié)描寫:“寺有漢僧三人,中有一老者,衣不及帶,跣足出迎,抱法師哭,哀號哽咽不能已已,言:‘豈期今日重見鄉(xiāng)人!’法師亦對之傷泣?!盵2]18這段描寫短短數(shù)語,把這位老者的形象、神態(tài)、動作、語言等都準(zhǔn)確地表現(xiàn)了出來。試想一下,如果西行之路坦蕩平順無阻礙,如果此地漢僧往來頻繁,見漢人已成家常便飯,這位老人何故如此激動?如果玄奘一路輕輕松松,沒有回首來路悲從中來,又何來這“亦對之傷泣”?寥寥數(shù)語勾畫出這一漢人老僧的形象,將這一路人跡罕至的荒涼折射得淋漓盡致,無聲滲入讀者心中,每每讀來,直叫人感慨萬千。
后來高昌王接見玄奘的時候說:“弟子思量磧路艱阻,師能獨來,甚為奇也?!盵2]19甚至想到玄奘這一路艱辛而“流淚稱嘆不能已已”[2]19。若西行求法是個尋常之事,這些人也就不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了。正如書中所言,“此等危難,百千不能備敘”[2]17。再多的語言描述都顯得蒼白,只能讓讀者通過這些人和事去感知。
二
《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中有很多處借助了其他大德高僧之口來直接贊揚玄奘。例如玄奘西行前,長安的常法師和辯法師兩位高僧與玄奘有過一段接觸,之后對其大加贊賞,他們對玄奘說:“汝可謂釋門千里之駒,其再明慧日當(dāng)在爾躬,恨吾輩老朽恐不見也?!盵2]9常法師和辯法師在長安地位很高,書中說他們“聲馳海外,負(fù)笈之侶從之如云”[2]9,借他們的口來贊揚玄奘,遠(yuǎn)比作者直接開口稱贊玄奘有力許多。再比如縛喝國高僧般若羯羅聲名遠(yuǎn)播印度,連他也對玄奘“極加敬仰”[2]33。還有迦濕彌羅國阇耶因陀羅寺“高行之人”僧稱法師也對眾人稱贊玄奘說。[2]44
這些極富盛名的僧人都對玄奘贊不絕口,玄奘一路上經(jīng)過的那么多國家,書中有多處描寫了各地國王因玄奘佛法高深而爭相挽留他的片段。第一處這樣的描寫,出現(xiàn)在玄奘到達(dá)高昌后。玄奘進入高昌國王城時已是夜半,然而高昌王曲文泰“與侍人前后列燭自出宮,迎法師入后院,坐一重閣寶帳中,拜問甚厚”,“須臾,王妃共數(shù)十侍女又來禮拜”。先是這樣于夜半之時厚禮相迎,待到第二天,“方旦,法師未起,王已至門,率妃已下俱來禮問”,如此的禮遇,實屬難得。
為了能將玄奘挽留下來,高昌王先是“命國統(tǒng)王法師,年逾八十,共法師同處,仍遣勸住勿往西方”,看得出來,高昌王先是請國內(nèi)其他大德高僧婉言相勸,但玄奘的反應(yīng)是“不許”。
說客無法完成使命,高昌王選擇繼續(xù)親自出馬,當(dāng)著玄奘的面親問“已令統(tǒng)師諮請,師意何如?”玄奘并沒有因為是當(dāng)著高昌王的面而感覺為難,仍然謝絕說“留住實是王恩,但于來心不可”。面對玄奘的當(dāng)面拒絕,高昌王仍然沒有死心,繼續(xù)勸說“朕與先王游大國,從隋帝歷東西二京及燕、代、汾、晉之間,多見名僧,心無所慕。自承法師名,身心歡喜,手舞足蹈……受弟子供養(yǎng)以終一身。令一國人皆為師弟子?!毖哉Z間既表達(dá)了自己見到玄奘的歡喜,也許諾了玄奘終身的安樂與名望,玄奘依然婉言辭謝。高昌王隨即又一次懇切表達(dá)心跡說:“弟子慕樂法師,必留供養(yǎng),雖蔥山可轉(zhuǎn),此意無移。乞信愚誠,勿疑不實?!钡搅诉@個時候,高昌王的言語已經(jīng)到了信誓旦旦,以山作誓的地步了。
如此數(shù)度往返問答,玄奘一如既往不為所動。高昌王無計可施,便軟的不行來硬的,竟然“動色攘袂”,正所謂敬酒不吃吃罰酒,好言相留無效,高昌王選擇聲色俱厲,書中描繪他“大言曰:‘弟子有異涂處師,師安能自去?;蚨ㄏ嗔簦蛩蛶熯€國。請自思之,相順猶勝?!贝藭r高昌王已經(jīng)開始以將玄奘遣送回國為要挾。面對此種情景,玄奘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委婉,而是斬釘截鐵道:“玄奘來者為乎大法,今逢為障,只可骨被王留,識神未必留也?!倍吣銇砦彝?,幾近決裂。
事態(tài)按這個線索發(fā)展下去,一波三折。面對高昌王的執(zhí)意強留,玄奘選擇以絕食來表明心跡。書中說他“水漿不涉于口三日”,高昌王面對這種情境,他的反應(yīng)與之前的強行相逼相比較又發(fā)生了變化:“王覺法師氣息漸惙,深生愧懼,乃稽首禮謝云:‘任法師西行,乞垂早食?!弊罱K高昌王做出了讓步。隨后玄奘在高昌國講經(jīng)時,書中描繪高昌王更是“躬執(zhí)香爐自來迎引。將升法座,王又低跪為蹬,令法師躡上,日日如此”。待到送玄奘出城時,王“抱法師慟哭”[2]18-23。
高昌王對玄奘的挽留,作者從高昌王夜半未眠隆重相迎開始寫起,到最后相送時慟哭,中間為留住玄奘,既寫了高昌王派人相勸,也有他本人當(dāng)面挽留,更有威逼利誘。玄奘的回應(yīng)也是既有婉拒,也有義正詞嚴(yán)。整個部分文字流暢生動,層次分明,文采斐然,形象傳神,給讀者留下很深的印象。在另一篇傳記作品《大唐故三藏玄奘法師行狀》中也提到高昌王想要留住玄奘法師,但卻只是“王欲留法師,不聽西去。法師乃不食四日,以盛動之,王意亦迴”[3]215。至于事情經(jīng)過的起承轉(zhuǎn)合,卻是了無蹤影?!独m(xù)高僧傳·玄奘傳》里相應(yīng)的部分只出現(xiàn)了一處玄奘面對高昌王挽留時表明求法信念的話,至于高昌王這個人物,《玄奘傳》中只在玄奘離開高昌國時描寫說“曲氏流淚執(zhí)足而別”[4]516。這些描寫相比之下都要單薄得多。
書中高昌王曲文泰的這一部分是描寫一位國王極力挽留玄奘的典范,該書還有對兩個國王為爭搶玄奘不惜發(fā)生沖突的描寫。這些人物的刻畫都是用來烘托玄奘佛法高深,但卻各個表現(xiàn)迥異,毫無雷同。如該書卷五中對東印度境內(nèi)的鳩摩羅王執(zhí)意邀請玄奘及其與戒日王爭奪玄奘的描寫即是如此。
鳩摩羅王派使者到那爛陀寺向主持戒賢法師傳話說邀請玄奘,結(jié)果一請被拒,再請又被拒。最后鳩摩羅王大怒,修書一封給戒賢法師下達(dá)最后通牒,最終以出動象軍踏平那爛陀寺為要挾請到了玄奘。隨后北印度境內(nèi)的戒日王聽聞玄奘在鳩摩羅處,二人為爭玄奘也有一番唇槍舌劍。戒日王原本在鳩摩羅王之前就曾經(jīng)邀請過玄奘,只可惜沒有成功。所以當(dāng)?shù)弥示谷辉邙F摩羅王那里時,他很詫異。書中描寫戒日王很驚訝:“我先頻請不來,今何因在彼?”緊接著他給鳩摩羅王傳話說:“急送支那僧來!”書將戒日王描寫成很強勢的人,當(dāng)然我們從上面鳩摩羅王最后通牒的那段話里知道鳩摩羅王也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人,鳩摩羅王果然也是倔脾氣,他說:“我頭可得,法師未可即來?!边@讓戒日王十分惱火,覺得鳩摩羅王沒把自己放在眼里,于是戒日王又派使者傳話說:“汝言頭可得者,即付使將來?!苯淙胀蹙谷徽娴南胍F摩羅王的頭,這讓鳩摩羅王很害怕,書中說“鳩摩羅深懼言失,即命嚴(yán)象軍二萬,乘船三萬艘,共法師同發(fā)。”對話中很明顯看出這二人竟然為爭搶玄奘不惜一場惡戰(zhàn)的架勢[2]104-105。
在這些描寫中,《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并未直接稱頌玄奘佛法多么高深,然而這些非核心人物形象的記述,不論是高昌王,還是鳩摩羅王與戒日王,他們的言語行為,都將玄奘得道高僧的身份有力地襯托了出來。
而像其他文獻例如《續(xù)高僧傳·玄奘傳》中對于鳩摩羅王邀請玄奘的部分只是一句“遣使來請,再三乃往”[4]516,后面戒日王與鳩摩羅王之間的這一段也遠(yuǎn)沒有《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中寫得傳神,其烘托之力更是談不上了。
三
一路西行過程中有很多僧人都與玄奘比試過佛法,許多都敗下陣來,他們中有的表現(xiàn)出對玄奘的心悅誠服,有的則顯得心胸狹窄?!洞蟠榷魉氯胤◣焸鳌穼λ麄兊目坍嫞矡o形中反襯出了玄奘佛法的高深與德性的高尚。
玄奘進入屈支國(今我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阿克蘇專區(qū)庫車縣)[5]55界時,《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描寫了一位名叫木叉鞠多的僧人,書中說他“游學(xué)印度二十余載”,“王及國人咸所尊重,號稱獨步”,按說也算是一位高僧大德了??伤灰姷叫?,就對玄奘說:“此土《雜心》、《俱舍》、《毗婆沙》等一切皆有,學(xué)之足得,不煩西涉受艱辛也。”玄奘問他當(dāng)?shù)赜袥]有《瑜伽論》這部佛教經(jīng)典,因為《瑜伽論》正是玄奘此番西行想要求得的教法,沒想到他竟然說:“何用問是邪見書乎?真佛弟子者,不學(xué)是也?!蹦静婢隙嗝烤湓挾及谅翗O,完全沒把玄奘西行求法這件事和玄奘想要尋求的佛學(xué)教義放在眼里。他還大言不慚地說自己對《俱舍》等經(jīng)文佛典悉數(shù)盡解(“我盡解”)。等到玄奘引用《俱舍》中的語句向木叉鞠多發(fā)問時,他卻根本無法對答,還狡辯說經(jīng)文中沒有玄奘所引用的那句話。旁邊的人即刻拿出經(jīng)文證明引文確實存在,木叉鞠多居然又以年紀(jì)大了、忘記了為由來搪塞。此后木叉鞠多再見到玄奘的時候“不復(fù)踞坐,或立或避”,看得出此時他對玄奘已經(jīng)有所敬畏。他私底下對別人說:“此支那僧非易酬對。若往印度,彼少年之儔未必有也?!盵2]26這話讓我們知道就算木叉鞠多心里有多不情愿,但他在具有淵博扎實佛學(xué)功底的玄奘面前也不得不甘拜下風(fēng)。
之后在活國(地理位置在今阿富汗昆都士附近)[5]963有一位僧人名叫達(dá)摩僧伽,《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說他“游學(xué)印度,蔥嶺以西推為法匠,其疏勒、于闐之僧無敢對談?wù)摺?。玄奘打算向他發(fā)問時,達(dá)摩僧伽一開始也說:“我盡解,隨意問。”這和之前木叉鞠多的那句“我盡解”粗看上去似乎顯得一樣狂妄自大,但達(dá)摩僧伽和木叉鞠多不同的是,當(dāng)他發(fā)覺自己確實不如玄奘時,他“因謝服”,“從是相見歡喜,處處譽贊,言己不能及”[2]31。對玄奘極盡延譽。
玄奘在那爛陀寺的時候,見到了一位名為師子光的法師。玄奘在他為眾人所講經(jīng)論的觀點中發(fā)現(xiàn)了錯誤,于是詰問師子光,師子光無法自圓其說,結(jié)果使得原本跟隨他學(xué)經(jīng)的人都漸漸散去了。這個師子光非但沒有立刻反省自己認(rèn)識的缺陷,反而心生嫉妒,強詞奪理地批評玄奘。最終玄奘的觀點受到眾人認(rèn)可后,“師子光慚赧,遂出往菩提寺”。至此,師子光依然沒有覺悟要潛心修行,反而想著要叫另一個僧人“來相論難,冀解前恥”[2]97-98。
書中描寫的這些僧人,在佛法上都比玄奘稍遜一籌,客觀上起到反襯出玄奘學(xué)識高深的作用。然而該書在這些人物的共性之余都體現(xiàn)出了他們各自鮮明的個性,這讓該書的可讀性大大增強,同時玄奘佛法造詣的深厚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對比中顯得更具有說服力。
《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在記述玄奘西行求法過程中刻畫的非核心人物還有很多,該書花費許多筆墨對他們進行準(zhǔn)確細(xì)致的描寫,這樣做絕無浪費筆墨或模糊主體之嫌。相反,正是有了這些人物的烘托,玄奘一路西行所遭遇的艱辛才顯得尤為曲折真實,玄奘本身修為的高深和他堅如磐石般追求佛法的信念才得到更好的彰顯。本書非核心人物對傳主的襯托手法,也為唐宋及其以后時代的歷史人物傳記寫作提供了范例。
[1]劉昫.舊唐書·方伎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5.
[2]慧立,彥悰.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M].孫毓棠,謝方,點校.北京:中華書局,2000.
[3]冥詳.大唐故三藏玄奘法師行狀[M] //高楠順次郎,等輯. 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第50冊.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3.
[4]道宣.續(xù)高僧傳[M]//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281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5]季羨林等.大唐西域記校注[M].北京:中華書局,2000.
責(zé)任編校:汪孔豐
DescriptionofInsignificantCharactersinBiographyofTripitakaDharmaMasterintheTempleofGreatMaternalGrace
ZHANG Ting
(Institute of Historical Philology, 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Wuhan 430079, Hubei, China)
BiographyofTripitakaDharmaMasterintheTempleofGreatMaternalGraceis one of the most detailed biographies of Xuanzang.One of the outstanding points is the description of insignificant characters, which reflects the severity of the surroundings in Xuanzang’s journey to the west and extols his complete mastery of Buddhist doctrine.The way of describing non-core characters to set off the hero provides an example for the creation of biographies in the Tang, Song and the following dynasties.
the Tang Dynasty;BiographyofTripitakaDharmaMasterintheTempleofGreatMaternalGrace; Xuanzang; description of characters
2013-04-27
張婷,女,湖北襄陽人,華中師范大學(xué)歷史文獻學(xué)研究所碩士研究生。
時間:2014-4-18 17:23 網(wǎng)絡(luò)出版地址:http://www.cnki.net/kcms/doi/10.13757/j.cnki.cn34-1045/c.2014.02.007.html
I207.5
A
1003-4730(2014)02-003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