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美俠
為了“學習”的博物館教育策劃
果美俠
隨著當今博物館教育的發(fā)展和國際間博物館交流的增多,以適合觀眾“學習”為目標的教育項目越來越受到重視和歡迎。就與博物館發(fā)生最多關聯(lián)的學校教育而言,項目開展前進行專業(yè)的教育策劃十分必要。學校教育項目的策劃實踐是在成熟的教育理論指導下進行的,其中教育策劃中的人、教育策劃的內(nèi)容和教育策劃的方法是最重要的三個因素。在豐富的實踐中,筆者認為博物館教育可具象為活動、教材和課程進行策劃,這將是真正意義上的為了“學習”的教育策劃。
學習 博物館教育 教育策劃
博物館教育,實際上是教育與學習雙向互動的過程。從當今國際博物館教育發(fā)展趨勢來看,無疑越來越關注“學習”的過程,強調(diào)對學習活動主體的研究即觀眾研究。在這種情況下,“觀眾的研究讓博物館的教育作用變得更加重要”[1]。
從觀眾需求出發(fā),開展適于觀眾“學習”的教育項目,就涉及到博物館“教育策劃”。策劃,一般來講包括兩個基本要素,即目標和實現(xiàn)目標的方法。博物館教育策劃也不例外,需要制訂明確的目標,選擇合理的教育方法,以收到良好的教育效果。
與國際發(fā)展趨勢相比,國內(nèi)博物館教育越發(fā)感到自身發(fā)展的不足和理念方法的有待完善。應該說,從最初博物館教育以展廳講解占主導到近年來呈現(xiàn)出講座、培訓、主題活動、體驗參觀、手工工坊等多種形式的局面,博物館教育已經(jīng)有了很大程度的發(fā)展與進步。但仍存在問題,如一些教育案例形式大于內(nèi)容,較少針對教育內(nèi)容的思考,較少考慮教育對象的學習需求,當然也缺乏有效的教育評估。解決這些問題,應該在博物館工作中強調(diào)“教育策劃”。正如同博物館展覽有策展人一樣,教育也同樣需要“策展人”。
慣例上大家都比較認同一個展覽經(jīng)過一、兩年甚至幾年的醞釀展現(xiàn)在觀眾面前,卻較少給予教育相對系統(tǒng)的調(diào)研與策劃。作為展覽的“裝飾和點綴”,博物館教育的境地的確尷尬,甚至有些悲哀!當然,這也就意味著,博物館教育更需要策劃。需要從觀眾需求出發(fā),開展為了“學習”的教育,具有感染力的能夠打動觀眾的教育。
討論博物館教育策劃,首先離不開教育理論和博物館學習理論。在教育學的歷史發(fā)展進程和博物館學習理論中,至少有這樣幾位教育家及其理論是需要了解的。
1.近代教育理論的先驅(qū):杜威、皮亞杰和維果茨基。
杜威(John Dewey,1859—1952),美國實用主義教育思想的集大成者。其教育理論可以歸結(jié)為教育即生活、教育即成長和教育即經(jīng)驗的改造。他在五四運動期間曾來中國講學并生活兩年之久,被胡適譽為外國學者在中國思想界影響最大的人。
皮亞杰(Jean Piaget,1896—1980),瑞士心理學家和哲學家,對生物學、哲學、心理學和邏輯學都有精湛的研究。1972年撰寫了《教育的權利》一文,主張教育學的根本任務,在于讓兒童得到全面的發(fā)展,使每個兒童都能有完善的人格。也是皮亞杰,提出了最初的建構(gòu)主義學習方法。
維果茨基(Lev Vygotsky,1896—1934),前蘇聯(lián)建國時期卓越的心理學家,主要研究兒童發(fā)展與教育心理,著重探討思維和語言、兒童學習與發(fā)展的關系問題。他創(chuàng)立的文化歷史理論對前蘇聯(lián)和西方發(fā)展與教育心理學產(chǎn)生了廣泛而深刻的影響。
2.喬治·海因和他的《學在博物館》。
喬治·海因(George E.Hein),美國馬薩諸塞州萊斯利大學教授。1998年,出版了專著《學在博物館》(Learning in the Museum),他認為“要想發(fā)展博物館教育理論就要解決三個問題,兩個理論問題和一個實踐問題:認知理論(Theory of knowledge)、學習理論(theory oflearing)和教學理論(theoryofteaching)”[2]。在他的博物館學習的理論中,主張將認知和學習這“兩套平行的理論系統(tǒng)以正交的方式組合起來形成四元理論,用以來描述不同的教育理論”[3]。他尤其倡導建構(gòu)主義學習方法,并在美國博物館教育實踐中,引領出相當數(shù)量的追隨者。
作為美國的學者,喬治·海因的教育理念首先受到同是美國本土教育家杜威的影響。同時,在海因著作中倡導的建構(gòu)主義學習方法,最早又可追溯到皮亞杰和維果茨基。正是在他們的教育理念影響下,喬治·海因形成了自己專門關于博物館的學習理論。
梳理上述教育家及其教育理念,將有助于我們在教育策劃中找到理論的支點,尤其關于教育對象的認知特點、學習特點和適用的教學方法等。教育理論轉(zhuǎn)變?yōu)榻逃邉澙砟?,將直接作用于教育實踐,提升博物館教育的品質(zhì)。
盡管討論教育,理論是最為重要的依托,但本文的重點不在理論,而是試圖結(jié)合理論,從博物館教育實踐出發(fā),探討教育策劃與觀眾“學習”之間的關聯(lián)性,尋求特例中的共性,進而抽象出存在于不同博物館教育實踐中的方法論,以發(fā)揮普遍意義的指導作用。
為了便于討論與研究,我們將教育策劃涉及的范圍縮小,從在絕大多數(shù)博物館中占據(jù)主要地位的學校教育項目入手,詳述教育策劃的內(nèi)容,并列舉教育實例加以分析。
與學校教育相比,博物館教育作為非正式教育,其教育內(nèi)容、組織形式、實現(xiàn)途徑上都有差異。但是,如果策劃中能夠結(jié)合學校教育特點,充分考慮二者之間的關聯(lián)性并能發(fā)揮各自優(yōu)勢相互合作,就會大大提升博物館教育的廣度和深度,從而充分顯示教育策劃的重要性。
一般來講,教育項目形成之前,策劃者需要對教育項目建立基本的定位。簡單來講,一是確定教育的目標,二是明確教育項目的呈現(xiàn)形式?!皳碛幸粋€目的就是意味著有意義地行動,而不是像一個自動化的機器那樣;也意味著從目的的角度來認識事物的意義”[4]。具體到目標的呈現(xiàn)形式,涉及以下三方面因素,即人、內(nèi)容和方法。
1.教育策劃中的“人”。
教育策劃,“人”是關鍵的因素,包括教育策劃者、教育執(zhí)行者和教育接受者。教育策劃者根據(jù)教育項目需求,在執(zhí)行過程中可以本人即是執(zhí)行者,也可以只負責策劃,而選定其他人作為教育執(zhí)行者,如博物館教育人員或?qū)W校教師。教育的接受者指與博物館發(fā)生關聯(lián)的學生觀眾。
教育策劃的過程,實際上是在“教育者”與“學習者”之間建立聯(lián)系的過程。這里,我需要強調(diào)一個“借力”概念。傳統(tǒng)的博物館教育,策劃者(假設存在策劃的前提下)往往和執(zhí)行者是一體的。策劃和執(zhí)行都只依靠個人特點和專業(yè)特長,很受制約。實踐中,更推薦策劃與執(zhí)行分開,而借助更適合的專業(yè)人員完成教育項目,這可以為博物館教育開辟更多路徑。
博物館教育發(fā)展至今,其重要性早已不言而喻。著名的大都會博物館就以博物館的一切工作都是為了教育的理念享譽世界[5]。1992年美國博物館協(xié)會的報告《優(yōu)越與公平:教育與博物館的公共職能》(美國博物館協(xié)會1992:25)[6]中更有這樣的描述:
在美國社會中博物館同其他教育機構(gòu)一樣有義務向所有民眾提供學習的機會,培訓出文明進步有人道主義精神的新公民。以史為鑒可以正今,其實今天的許多經(jīng)歷和觀點在未來都有重現(xiàn)的機會。
作為博物館,的確需要為所有人提供教育的機會,但是“怎么做”和“誰來做”,效果會大不一樣。與學校有關的博物館教育策劃中,結(jié)合學校教師的專業(yè)技能開展博物館教育策劃,是非常有意思的“借力”,是博物館教育策劃中非常智慧的選擇。
策劃的過程,重在方法的搭建。一個活動、一個課程或一個教育項目,有了好的方法,就會收到好的教育效果。正如捷克教育家夸美紐斯所說:“教學藝術所需要的也不是別的,只不過是要把時間、科目和方法巧妙地加以安排而已。一旦我們發(fā)現(xiàn)了正確的方法以后,那時無論教導多少學童都不會比用印刷機在一天之內(nèi)印一千份最整潔的文章、或用阿基密提的機械去移動房屋、堡塔和極重的重物,或坐船經(jīng)過大洋,去新世界旅行更為困難?!盵7]而教育策劃中,需要我們善于發(fā)現(xiàn)擁有“教學藝術”的人。
教育的目標是讓6—8歲的孩子理解中國山水畫和花鳥畫的線條與顏色,通過對一兩幅作品的介紹,了解基本信息后完成對畫的臨摹。我嘗試問過周圍的同事,幾乎所有人都質(zhì)疑這個教育項目的實施效果。然而,在學校專業(yè)美術老師的指導和特定的方法下,孩子們筆下的中國傳統(tǒng)繪畫讓所有大人目瞪口呆。
圖一:在專業(yè)老師指導下,學生按色塊和線條兩個步驟臨摹中國畫
這一案例給我們的啟發(fā)是,學校教師擁有最專業(yè)的教學方法,他們最清楚“一個畫家并不開始就叫他的學生去畫人像,而是教他怎樣調(diào)顏料,怎樣握筆,怎樣畫線條;然后再教他畫粗糙的輪廓?!盵8]于是,看起來好復雜的山水畫花鳥畫,在老師的指導下分解成輪廓、色塊和線條后,被幾歲的孩子們摹畫出來。這讓我想起了梵高的一個例子,他在寫給弟弟的信中滿是對于觀察的事物和繪畫的事物的描述:
我見過羅納河(Rhone)的美景——特里凱太里(Trinquetaille)的鐵橋,天空和河流都是苦艾酒的顏色,碼頭是淡紫色的,黑色的人影倚靠在欄桿上,鐵橋是鮮藍色的,背景那還有一點鮮艷活潑的橘黃色和濃烈的孔雀綠[9]。
由此可知,畫家是用顏色看待眼前事物的。在博物館教育中,是否也可以嘗試讓學生這樣理解繪畫呢?答案是肯定的。而且,這種方法在學校和藝術家的課堂上司空見慣,是基于藝術課程的基礎訓練。
藝術課老師帶著學生去天壇寫生,對于并非專門從事繪畫教育的我們,可能會對這種寫生指導手足無措。而在教師那里,兩句話完全擊中要害:天壇就是一個三層的大蛋糕,然后在上面加了一把小雨傘!正如藝術家所說:“在藝術里,不論我們的愿望和意圖是什么,我們必須準備一種訓練,即創(chuàng)造性活動的基礎工作。我強調(diào)過我的藝術和教學方法是一種訓練,就是建議藝術家的訓練和經(jīng)驗可以有用地延伸到學生,能夠幫助藝術家獲得一種觀點以及他自己獨特的創(chuàng)造性特點建立基礎?!盵10]的確,這種成熟的經(jīng)驗如果不與博物館的藝術教育相關很可惜。所以,博物館教育策劃中,借助藝術教師的專業(yè)技術,學校與博物館之間就共同建立了卓有成效的藝術教育項目。學生們鍛煉了繪畫技法,也認識并了解了博物館藏品!
2.教育策劃中的“內(nèi)容”。
教育策劃確定了一個目標后,我們除了需要確定什么人來執(zhí)行、對怎樣的人執(zhí)行外,還要確定教育的內(nèi)容。可以是博物館的一段歷史、一件文物,也可以是一個展覽、一個主題。內(nèi)容不同,教育實現(xiàn)的媒介、周期和工具也就不同。教育項目是希望觀眾獲取知識、提高審美還是產(chǎn)生情感的共鳴等,都需要事先了解并調(diào)查研究后有所準備。
第二,繼續(xù)加大宣傳網(wǎng)上預約報賬知識,使預約報銷的流程趨向完善。不僅方便廣大教職工,而且能夠大大減輕財務人員的重復性工作量。具體方式有:一、報賬大廳里循環(huán)播放具體的網(wǎng)上自助報賬操作流程和財務報銷制度與政策。二、聯(lián)合部處、學院開展科研經(jīng)費管理政策、使用原則、注意事項等。三、多校區(qū)定期開展報賬系統(tǒng)知識培訓,講解政策的變化和新的財務規(guī)定。
內(nèi)容是教育策劃中基本素材,以在博物館中最為常見的展覽為例,對不同的觀眾群體,教育項目呈現(xiàn)出來的結(jié)果可能是不一樣的。這就如同我們手中擁有了一袋面粉,但最終呈現(xiàn)出的是面條、餃子還是饅頭,是由需求決定的。同時,材料擁有者的技術水平,也直接影響教育實踐的效果。如果你是一位面點大師,呈現(xiàn)出來的結(jié)果可能不是一般的面食,而是精細的面條、花式的餃子或具有相當藝術水準的饅頭。所以,教育策劃的重要性,在于能把普通的面粉變幻成神奇的面點。這需要通過一定的媒介,借助一定的工具而形成,如同面粉變成面食需要水、需要工具是一樣的。
說說故宮定窯瓷器展的教育項目策劃。該展覽的展出時間是2012年8月至2013年8月。在臨展中算是時間較長的,但展廳小、展品門類單一,專業(yè)性較強。對此,教育項目定位中拋棄了常規(guī)的組織專題參觀并提供講解的做法,而是將教育策劃任務確定為設計針對小學美術課程的隨堂教育課件,或稱為隨堂教材。因此,雖然也要傳達關于定窯瓷器的覆燒、竹絲刷紋、淚痕、官字款等字樣,也要傳達裝飾手法中的刻花、劃花和印花,同樣還要讓學生了解瓷器的不同器形等,但策劃中卻打亂展覽中的知識呈現(xiàn)體系而代之以美術概念中的線索,即在裝飾紋樣的單獨紋樣、二方連續(xù)和四方連續(xù)中呈現(xiàn)裝飾技法,在觀察細節(jié)中列出帶有“官”、淚痕等特點的展品并要求在設計作業(yè)中體會定窯瓷器的特點,而造型以及著名的孩兒枕則在不同視角的形狀觀察和拼圖中加以強化。完成的課件教材,發(fā)放到美術課程的適齡學生手中,并在教師指導下完成使用和學習(圖二)。這樣,博物館教育與學校教育就完成了通過教材來學習博物館展覽的目標。同時,這套課件作為展覽的宣傳資料,也在諸如社區(qū)講述和特定展覽參觀中針對學生觀眾發(fā)放使用,教育的目標性明顯增強,并為整個展覽周期內(nèi)為展覽帶來了有準備的展廳參觀和實踐,增強了教育的針對性,也使展覽教育更具延伸性。
圖二:將展覽的知識內(nèi)容分散于美術課的知識體系中設計出的教學課件
3.教育策劃中的“方法”。
“教育”本身并不是一個具象的概念。在學?;虿┪镳^,通過教育中人的互動,通過內(nèi)容的呈現(xiàn),教育才成為形象的、真實的存在。這個過程,教學法的選擇很重要,也是策劃的關鍵。
“教學法是一種藝術的方法,是運用智能而導向目標的行為?!盵11]這種方法,需要簡明和迅速。博物館教育尤其如此,因為博物館的觀眾大多沒有學習的目標,也不想“辛苦地學習”。博物館教育中,“偉大的成就常常只是一個技巧問題,而不是一個力量問題”[12]。技巧使用得當,博物館教育就會受學生的歡迎。把博物館的故事,從一堆堆掩埋著它的專業(yè)術語中扒理出來并讓孩子們充滿好奇,是最能顯示教育策劃者的技巧的。事實上,我們應該相信世上“沒有一座巖石或高塔,高到了合適的位置放了梯子,或在石上合適的地方鑿好了臺階和裝上防止跌落的欄桿之后還沒有人爬得上去的(只要他有腳)。不錯,智慧方面,快樂地加入旅行的人很多,而能登峰造極的是很少的,并且凡是走了相當距離的人無不是以勞累、喘息、疲倦和暈沉為代價的;但是這并不能證明人類的智性有什么達不到的目的,而只證明階梯排列得不好或數(shù)目不夠、有危險、沒有修理而已。換句話說,就是方法麻煩”[13]。
所以,教育的方法至關重要。策劃者必須謹慎思考教育方法才能策劃出受學生歡迎的教育項目。這樣的方法和案例很多,簡單列舉如下:
(1)設置情境讓觀眾體驗。教育策劃中要充分貫徹教育即體驗、教育即成長的理念,讓學生作為教育實踐的主體,發(fā)揮主導作用。策劃者可以著重設計好活動執(zhí)行的引導性問題,讓學生在思考與討論中得出結(jié)論。比如前些時日在網(wǎng)絡上流行的關于美國老師與學生討論灰姑娘的案例:
課堂活動在老師引導下由學生討論后得出很多具有教育意義的結(jié)論。比如如果灰姑娘沒有在午夜十二點之前趕回去,結(jié)果就會很糟糕。因此要做一個守時的人,不然就可能給自己帶來麻煩;每個人在公眾場合都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不能邋里邋遢地出現(xiàn)在別人面前;后媽雖然不愛灰姑娘,卻很愛自己的孩子,天下的媽媽都愛自己的孩子。后媽只是不能夠像愛自己的孩子那樣去愛別人的孩子;灰姑娘得到了許多朋友的幫助,才能及時回到家。所以朋友很重要;灰姑娘沒有媽媽愛,她的后媽也不愛她,但她愛自己,才會積極地去參加舞會。愛自己才能給自己希望;午夜12點以后所有的東西都要變回原樣,可是,灰姑娘的水晶鞋沒有變回去,再偉大的作家也有出錯的時候。這些,都是在老師的引導下,孩子們得出的結(jié)論。雖然只是一個故事的討論,卻讓孩子們懂得理解、重視朋友、堅持追求、善于發(fā)現(xiàn)問題等。
這個案例在網(wǎng)上流傳,是為了與中國教育的枯燥和僵化對比的。暫不論事實是否如此,僅就教育策劃來講,這是一個值得借鑒的成功案例。將生活中的道理蘊于故事的分析中,既讓學生感到真實,也讓學生享受了討論與分析的愉悅。我們的博物館并不缺乏這樣的素材,而是缺少這樣的策劃。比如“大禹治水”,可能不少博物館都可以找到與它有關的收藏。我在生活中與孩子討論這個故事時,詢問孩子“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他這樣做好不好?”答案給出了非常清晰的兩個方向,即作為治水官員,他很負責任,很好。但作為爸爸,他十三年不回家,一點也不好,缺少對妻子、孩子和家人的愛!這個故事對大家再熟悉不過的了,但視角不同,結(jié)果也就完全不一樣。孩子聽故事有更多參與感,對故事的理解也就更主動。再如著名的“升庵簪花圖”,楊慎作為畫中主角因大禮議事件被貶至云南,簪花取樂的怪異舉止,是很值得反思和討論的,完全可以從歷史分析到人的精神狀態(tài)以及社會生活中精神層面的自我調(diào)節(jié)與適應等。教育策劃中根據(jù)內(nèi)容選擇恰當?shù)姆椒?,多給學生一些思考的空間,是博物館教育中應該多加運用的。精心策劃,會帶給觀眾驚喜的學習感受。所以“只要把心思都放在觀眾身上,關注他們的經(jīng)歷,想觀眾所想,急觀眾所急,那么不論是舉行展覽還是活動,都會讓觀眾感到不虛此行,能夠把博物館的潛能發(fā)揮到極致,讓人們從中增長見聞有所裨益”[14]。
(2)與學科教育結(jié)合。教育策劃要善于跳出博物館自身的知識體系,從學校學科教育的角度出發(fā),尋求可能的著眼點。比如,現(xiàn)行的九年制義務教育中,不論小學課程還是初中課程,都有不少與博物館相關的內(nèi)容。以故宮為例,小學三年級語文課中有《一幅名揚中外的畫》,介紹的是清明上河圖;初二語文課中有作為說明文的《故宮博物院》、美術課中也有故宮博物院的建筑與藝術欣賞。此外還有一些社會課、科技課甚至數(shù)學課等各個學校自主開設的校本課等,都為博物館與學校的合作提供了切實可行的需求[15]。博物館應該也能夠結(jié)合這些需求進行更有針對性的教育策劃,推出受學校和學生歡迎的教育項目。
下面分享一個與學科教育結(jié)合的具體案例。故宮太和殿的檐角上有十個小獸,從前面的龍到后面各種有著稀奇古怪名字的小獸如獅子、海馬、天馬、斗牛等,雖然講解中聽過或在書上看過,但學生基本不會有進一步地琢磨。策劃一下,會很不一樣:將這個內(nèi)容與生物課的知識結(jié)合,不論在課堂上講授,還是安排博物館參觀,都會引起學生學習的極大興趣。這利用了學生們的生物課常識,如動物中有鳥類也有哺乳動物,有食肉目也有食草目,有奇蹄目也有偶蹄目。這些小獸雖然是古人想象出的神獸,但原型卻是有所本的。所以觀察小獸,會發(fā)現(xiàn)偶蹄目特點的是斗牛,奇蹄并長了翅膀的一定是天馬,食肉的動物長的是爪子,食草的動物是蹄子等。房檐上的小獸看不清,紀念品店里的拿來看看摸摸或是擁有一套卻并不是難事(圖三)。這個案例,重要是策劃,學生才樂于參與和體驗。所以,教育即生活、即成長、即體驗的經(jīng)典教育理論,完全在成功的教育策劃下體現(xiàn)出來。
圖三:運用生物課的知識,可以將小獸與名字一一對應,打亂了,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排列好!
中國有各種類型的博物館,各博物館的教育實踐也各具特色[16]。但有一個前提是確定的,即所有的教育實踐都應是為了“學習”的實踐,以有利于觀眾對博物館的學習為前提。就本文討論的博物館與學校教育的范疇而言,從具體實踐中探尋具有普遍意義的方法論,才能更好地指導博物館教育策劃和教育實踐。盡管各個博物館的實踐不一樣,但存在于實踐背后的初衷總是具有共性的,抑或我們可以從實踐中找出一些基本的法則或模板,以指導實踐。
依據(jù)前述的理論和實踐案例,我們不妨把與學生學習有關的博物館教育策劃具象為三種模版即活動、教材和課程。
1.活動。這是目前博物館教育常提及的概念。把教育策劃鎖定在教育活動上,會有課內(nèi)活動、課外活動、主題參觀活動、專題討論活動、臨摹創(chuàng)作活動等。這些活動有的在博物館進行,也有的在學校課堂進行,總之二者之間的聯(lián)系是在策劃時就建立的。依據(jù)這一界定,前述的所有實踐案例幾乎都可以化身為活動中某一環(huán)節(jié),只是根據(jù)要求的不同采用了不同的技巧而已。這樣也就打破了博物館之間因為館藏和主題千差萬別而難以借鑒的問題。從活動的角度講,策劃中需要更多關注項目選題的趣味性、組織管理的便利性、項目連貫性和引導性等。
2.課程。在涉及與學科有關的教育案例中,往往是與課程發(fā)生關聯(lián)的。在博物館教育策劃中,課程可以在兩個序列上存在。一個是學校的正常課程體系中,比如學科課程、校本課程等,另一個是在博物館的專題系列課程或培訓課程中存在,如博物館某類收藏的鑒賞課,博物館某個展覽的普及課或某個專業(yè)技能的操作培訓課等。
3.教材?;顒雍驼n程之外,博物館教育策劃最為具象的模板當屬教材創(chuàng)編。前述的定窯展教育策劃即是這樣的案例。策劃的主要目標是完成教材的設計,然后以教材牽連相關的教師、課程和活動,從而形成有規(guī)模、有周期的博物館教育推廣體系。將目標設定為教材后,工作任務就簡單和明確很多,并且可以切分為了解學生特點、編創(chuàng)教材內(nèi)容、進行形式設計以及考慮教材的使用推廣等。相比于活動和課程,教材是最易于進行教育推廣與傳播的媒介,是易被廣泛接受的博物館“學習”途徑。
總之,教育策劃是完全可以具象化的,具體形式即活動、教材、課程,即博物館教育可以策劃為有組織的教育活動、成體系的課程和具有主題內(nèi)容的教材。
在完成博物館教育活動、課程或教材的策劃后,還有一個關鍵的步驟即“宣傳推廣”,這在國外博物館界被稱為“營銷”。教育策劃應貫穿博物館工作的全過程,比如“歐洲博物館的教育策劃就貫穿全過程,幫助觀眾更全面、連貫地了解博物館”[17]。在這個過程中,營銷的理念與技巧非常重要,要有目標受眾、有系統(tǒng)規(guī)劃,要能夠打動或吸引觀眾持續(xù)地、全程地參與博物館教育工作。換言之,活動如何推廣,課程怎么從一所學校擴展到更多,教材如何到需要受眾手中等等,這都是需要策劃中事先有所考慮的[18]。
事實上,活動、課程與教材三者之間并不孤立地存在,只是為了論述方便,我們才將其拆分。盡管所有的實踐中人的作用各不相同,傳達的博物館信息也異彩紛呈,執(zhí)行的方式更是各有千秋,但但凡與學校有關的為了“學習”的教育,大多出不了活動、教材和課程的圈子,再加上出色的“宣傳推廣”即“營銷”理念與技巧,就構(gòu)成了我們從豐富的教育案例中剝離出的方法論指導。
試一試,下一個博物館教育項目中,看看是策劃活動、教材還是課程吧?你會發(fā)現(xiàn),用到的資源和工作的方法以及策劃者的收獲及經(jīng)驗會大有不同!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博物館教育更有利于“學習”,是真正為了“學習”的教育策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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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美俠 首都師范大學 博士研究生故宮博物院 副研究館員
(責編 高生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