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 暢 王永勝
葛浩文英譯:“異域”風(fēng)情中的“歸鄉(xiāng)”情結(jié)——以莫言《師傅越來越幽默》的英譯本為例
單 暢 王永勝
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以下簡稱“葛氏”)是一位“著名的中國當(dāng)代文學(xué)學(xué)者和翻譯家”,也是“近年來翻譯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作品數(shù)量最多、貢獻最大的西方學(xué)者”。葛氏譯著頗為豐富和多樣,迄今為止共翻譯了四十多部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作家的作品,其中包括這里要討論的莫言創(chuàng)作的中篇小說《師傅越來越幽默》(以下簡稱《師傅》),這對中國文化的世界傳播無疑起到了相當(dāng)大的推介作用。
縱觀葛氏的英譯作品,不難發(fā)現(xiàn)他所采用的翻譯策略的主線──“葛氏的歸化譯法幾乎見于他的每一部作品”,但是,“‘歸化式譯法’不是他的重要特點,更不是他的唯一特點……其實,葛浩文在翻譯時所使用的顯然不是一種策略……但可以推測,葛浩文越是后來越傾向‘異化’。以上說的還是他翻譯的書名。至于小說正文,情況還要復(fù)雜得多”。通讀《師傅》的葛氏英譯本,可以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拘泥于異化式的處理方式,也沒死守歸化式的翻譯策略不放,而是在求“同”存“異”中,“雙管”齊下,“軟硬”兼施,以求“異”曲“同”工之妙,以達“殊途同歸”之旨,力求譯文易于為譯文讀者所接受。
抑或,可以這么說,從《師傅》的英譯本中,可以管窺葛氏的英譯風(fēng)格。于是,就可以發(fā)現(xiàn)他譯作里“異域”風(fēng)情中的“歸鄉(xiāng)”情結(jié)──異化面紗籠罩下的采用歸化策略處理后的文本。這種靈活的翻譯策略的采納,無疑會增加譯本在西方讀者心目中的審美接受度,從而彰顯中國文化傳播的有效性。毋庸置疑,葛氏這一堪稱“明智”之舉,無意之中造就了“雙贏”的局面——中國文化的有效傳播以及譯文讀者的廣泛認(rèn)可。
自美籍意大利人韋努蒂(Lawrence Venuti)在1995年出版的《譯者的隱身──一部翻譯歷史》(Translator’s Invisibility: A History of Translation)一書中明確提出并闡述“異化”(Foreignization)與“歸化”(Domestication)這兩個翻譯策略以來,翻譯中的異化和歸化問題就成了學(xué)界爭論的焦點。在這本書中,韋努蒂“以后殖民文化批判的姿態(tài)全面審視了十七世紀(jì)至當(dāng)下西方的文學(xué)翻譯,主要是英語世界的文學(xué)翻譯的歷史。韋努蒂從紛紜變幻的各種翻譯觀念中梳理出大致平行交錯發(fā)展的兩種翻譯傾向:訴諸目標(biāo)語讀者閱讀習(xí)慣的通順-歸化(domesticating)翻譯觀,和訴諸目標(biāo)語的轉(zhuǎn)化的抵抗式的異化(foreignizing)翻譯觀。前者代表了一種我族中心主義的帝國主義強勢文化策略,后者則是一種‘去中心化’的解構(gòu)式的后殖民主義翻譯觀”??梢哉f,異化強調(diào)的是在譯文中最大程度地保留“原汁原味”,歸化則強調(diào)以譯文的語言為中心,譯文最大程度地傾向于譯文讀者的可接受度。自誕生之日起,翻譯中這一矛盾體的兩個方面——異化和歸化——就在相互抵觸和融合中不斷塑造一篇又一篇成功的譯文,而對某方面一味的強調(diào)和堅持,只能導(dǎo)致譯文的失敗。好的譯文往往是在這兩個方面做出了比例適當(dāng)?shù)恼{(diào)和。
進一步說,這兩種翻譯策略,兼具理論性和實踐性,涉及譯者的“文化身份”(Cultural identity)認(rèn)同方面的問題,而文化身份的形成則是“在自我與他者的相互審視中完成的”,然而“他者”卻是一個令人困惑不已的問題。在翻譯實踐中,會有“他者”的多重身份出現(xiàn),是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因為“首先,對譯者而言,原作者就是他者,當(dāng)然反之亦然,從而實現(xiàn)了自我與他者的換位……其實,翻譯的身份同時不免也是自我與他者的雜合,一味地設(shè)身處地為原作者著想,揣摩原作者的寫作意圖,等于向他者靠攏,似乎是竭力想抹掉自我。理想化的翻譯就是要超越自我的。但自我又難以抹掉,頑強地表現(xiàn)出自我的存在,于是越俎代庖的行為也就難以避免了……說到底,他者的概念牽扯到文化歸屬感”。由此可見,譯者的身份決定了其翻譯策略的采納。在翻譯實踐中,譯者的身份往往是飄忽不定的,這就決定了翻譯策略的采納:時而異化,時而歸化,而一味地異化或歸化在當(dāng)今全球化進程日益加深的社會中,顯然是行不通的,也是不可取的。葛氏在《師傅》的英譯本中所采取的翻譯策略,很好地體現(xiàn)了這一點。
當(dāng)然,異化和歸化的界限有時不明顯,甚至難以分辨,以至最終的譯文可能是兩者的雜合體(hybrid)。下面對葛氏英譯《師傅》的分析,也不可避免存在這方面的問題。在《師傅》的英譯本中,葛氏對異化和歸化做了恰如其分的調(diào)和,在最大限度地保留莫言小說中“異域”風(fēng)情的條件下,又充分觀照了英語讀者本土中的“歸鄉(xiāng)”情結(jié)。葛氏這種譯法,從一個側(cè)面體現(xiàn)了他不拘一格地游走于異化和歸化間的整體翻譯風(fēng)格。
葛氏作為“將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介紹給歐美的、‘公認(rèn)的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之首席翻譯家’”,很注重采用異化手段來傳達原作中的“異域”風(fēng)情。在《師傅》的英譯本中,這種異域風(fēng)情得到了很大程度的體現(xiàn),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1.人名類專有名詞的英譯
葛氏對于《師傅》中人名類詞語的處理,絕大多數(shù)采用的是漢語標(biāo)準(zhǔn)拼音方案所規(guī)定的拼音形式來翻譯。這種“四平八穩(wěn)”的異化式處理方式,一方面體現(xiàn)出葛氏深厚的漢學(xué)功底,一方面體現(xiàn)出他對異域風(fēng)情有意的保留,這其中有:丁十口(Ding Shikou)、王大蘭(Wang Dalan)、平兒(Ping'er)、呂小胡(Lü Xiaohu)等。但是,葛氏在處理人名前帶有“老”“小”字樣的稱呼時,則在異域風(fēng)情中又增添了歸鄉(xiāng)的情結(jié)──異化與歸化做了有機的結(jié)合,如:老丁(old Ding)、老秦頭(old Qin Tou)、小孫(Little Sun)、小胡(Little Hu)等。
在《師傅》原文中,“老秦頭”這個稱呼多次出現(xiàn),但葛氏在譯文中并沒有將其一概異化成“Qin Tou”,而是跟“old Qin Tou”交替使用,這是葛氏不拘一格翻譯風(fēng)格的體現(xiàn),即對異化和歸化的調(diào)和,另一方面是葛氏對于譯文語言“無微不至”的觀照。這樣的處理方法,不僅在《師傅》的英譯本中有所體現(xiàn),在葛氏其他譯本中也不難發(fā)現(xiàn)。另外,葛氏在處理主人公“丁十口”這個名字的時候,除了完全異化式的譯文“Ding Shikou”之外,又跟上“Ten Mouth Ding”這樣完全歸化式的處理方式,可謂無微不至、用心良苦——對原文和譯文都有一個很好的觀照。
這里,值得一提的是葛氏對于“呂小胡”這個人名的處理──“Lü Xiaohu”,可謂嚴(yán)謹(jǐn)、到位,這在國人把類似“呂”這樣的漢字拼成“l(fā)v”大行其道的今天,無疑起到了模范性作用,值得我們深思。要知道,“l(fā)v”只是電腦中用拼音法輸入漢字的一種替代方式,因為電腦鍵盤上并沒有“ü”這一按鍵。試想想,現(xiàn)在有多少中國人用“v”來代替“ü”呢?葛氏在無形中為我們樹立了漢語拼音規(guī)范的榜樣。
2.成語類表達的英譯
葛氏在《師傅》的翻譯中,在最能體現(xiàn)漢民族文化積淀的成語的處理方面,并沒有生硬地照搬某些漢英成語詞典的定義,而是最大限度地采用直譯的方法來保留這些成語的“異域”風(fēng)情,盡量讓譯文讀者去體會文化上的差異。也可以說,葛氏在對某些成語的翻譯上有意采用了異化的手段,簡單舉幾例:不愁過不上豐衣足食的好日子(never have to worry about having food on the table and clothes on his back);就像傳說中那個守株待兔的傻瓜(like the fool who saw a rabbit run into a tree trump and break its neck,then spent his days after that waiting for a second rabbit to do the same);不速之客(uninvited guests);雪上加霜(adding frost to a layer of snow),等等。
當(dāng)然,對于有些成語,葛氏還是做了歸化式的詮釋,充分觀照了譯文讀者的閱讀習(xí)慣,令譯文讀者有“歸鄉(xiāng)”之感,也避免了譯文讀者的“陌生化”審美效度的損耗——雖然陌生化審美理論的實質(zhì)在于“讓人們不斷更新對人生、對事物,乃至對整個世界的陳腐感、老舊感,解救人們于日常化的束縛,以擺脫慣?;季S和常規(guī)化審美意識的制約,擺脫陳詞濫調(diào)、迂腐乏味”。這樣,葛氏靈活的翻譯風(fēng)格就可見一斑了。
3.職務(wù)稱謂類表達的英譯
對于具有中國特色的職務(wù)稱謂類詞語,葛氏主要還是采取了再現(xiàn)異域風(fēng)情的異化式策略,特別是這些職務(wù)跟姓氏連用時,“直譯”成了葛氏的首選,如:廠長(the factory manager)、副廠長(assistant factory manager)、局長(bureau chief)、處長(section chief)、馬副市長(Vice Mayor Ma)、吳副主任(Assistant Director Wu)、于副省長(Deputy Governor Yu),等等。
當(dāng)然,從某個方面來說,這樣的處理多少有點歸化式的偏向,但是,總體來看,異化式處理還是占了上風(fēng),以體現(xiàn)莫言小說原文的“異域”風(fēng)情和色彩。
4.俗語類表達的英譯
在《師傅》的英譯本中,對于此類詞語的處理,葛氏盡其所能對異域風(fēng)情加以觀照,一方面可能是歸化起來有一定的難度,另一方面可能就是葛氏有意要加強譯文的“異域”色彩,如:爹死娘嫁人(the old man’s dead and the old lady’s remarried);還罵他死貓扶不上墻(... and scolded him by saying you can't help a dead cat climb a tree);搖動三寸不爛之舌(to put his three-inch weapon of a tongue into play);老天爺指給了他一條生財之道(the old man upstairs pointed out the way to riches);丑媳婦免不了見公婆(the ugly bride has to face her in-laws sooner);就像砍倒了高粱閃出了狼一樣(... like a wolf exposed in the field when the sorghum stalks are cut down);就像一輛華麗的轎車躲避一輛搖搖晃晃的老式坦克(... the way a fancy sedan gets out of the way of a lumbering tank);難道他們像西游記里的孫猴子變成了蚊子從氣窗里飛走?(Could they have turned into mosquitoes like the immortal monkey and flown out the window?),等等。
誠然,葛氏在這類表達的“異化”處理中,有些在理解環(huán)節(jié)未免存在失當(dāng)之處,這樣就多多少少導(dǎo)致譯文一定程度的失當(dāng),如“死貓扶不上墻”的譯文忠實度似乎不足;“三寸不爛之舌”中“寸”的處理略顯失當(dāng);“老天爺指給了他一條生財之道”中“老天爺”的翻譯有些令人摸不著頭腦。另外,在這類詞語的異化方面,有些地方的處理不夠嚴(yán)謹(jǐn),如上段最后一例的“西游記”沒有譯出,這樣會導(dǎo)致譯文讀者對“immortal monkey”感到迷惑不解——“monkey”怎么會“immortal”呢?究其原因,這也許與莫言在原著中沒有嚴(yán)謹(jǐn)?shù)貙ⅰ拔饔斡洝奔由蠒柌粺o關(guān)系吧。
盡管葛氏在翻譯中最大限度地做了異化式處理,保留住原文的一些“異域”風(fēng)情,但同時他也特別注意譯者“身份”的轉(zhuǎn)換,時刻注意站在譯文讀者的立場上來處理譯文,充分考慮考譯文讀者的“接受性”審美取向,從接受美學(xué)(Reception Aesthetics)的角度來處理譯本,即“將接受理論與翻譯結(jié)合起來,就要求譯作要盡量靠近譯語讀者——接受者,要考慮接受者的審美體驗和接受效果”。正因如此,葛氏在《師傅》的英譯本中,絕大多數(shù)地方采用了歸化式處理策略,體現(xiàn)出濃烈的“歸鄉(xiāng)”情結(jié)。這樣的情結(jié)——對歸化式翻譯手法的偏向,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1.機構(gòu)名稱類專有名詞的英譯
在《師傅》的英譯本中,這類表達葛氏大多數(shù)做了歸化式處理,盡量讓譯文讀者對這類陌生“面孔”有一種“賓至如歸”的熟悉感,如:隆昌鐵工廠(Prosperity Metalworks)、紅星鐵工廠(Red Star Metalworks)、西拉斯農(nóng)業(yè)機械集團(Silesia Farm Machinery Group)、蘭州拉面館(Lanzhou Noodle Restaurant)、農(nóng)貿(mào)市場(farmer's market)等。這樣的處理,也難免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如“蘭州拉面館”中的“拉面”,特別是“拉”,就沒有體現(xiàn)出來。
2.品牌名稱類詞語的英譯
對此類表達,葛氏基本上做了“歸化式”的詮釋,這恐怕也是考慮到譯文讀者的接受審美度,如:大國防自行車(Grand Defense Bicycle)、中華牌香煙(China-brand cigarette)、金城牌香煙(Golden City)、飛燕牌香煙(Flying Swallows)、紅星牌雙輪雙鏵犁(Red Star two-wheeled,double-shared plow),等等。
需要指出,對于“大國防自行車”的翻譯,“國”體現(xiàn)得不夠明顯,若能譯成“Grand National Defense Bicycle”,然后再次出現(xiàn)簡化為“GND Bicycle”,則在風(fēng)格上庶幾可通。
3.口頭稱呼語的英譯
對于口頭類稱呼語,葛氏在英譯中幾乎完全將其納入歸鄉(xiāng)情結(jié)之中,完全“本土化”,如:師徒二人(master and apprentice)、老頭子(old man)、老頭(old man)、老色鬼(old fiend)、爺爺(gramps)、老天爺(my god)、老東西(old fart)、老少爺們(good people)、小妹妹(little sister)、大爺(old uncle)、大姐(young lady)、大伯(good uncle),等等。
漢語中的這些豐富多彩的口頭稱呼語,經(jīng)由葛氏之手,呈現(xiàn)出有點兒千篇一律的“洋面孔”,信息量未免會有所流失,但同時這種靈活的處理方式增添了譯文的流暢度,也體現(xiàn)出葛氏的歸化式翻譯傾向。個中得失,自難定論。
4.多數(shù)俗語類表達的英譯
葛氏在《師傅》的英譯中盡可能保留了這類表達的異域情調(diào),但多數(shù)被葛氏加以改造,做了歸化式處理,體現(xiàn)出葛氏譯文中的歸鄉(xiāng)情結(jié),如:就像落進地洞般消失了(... as if he’d fallen down a well);仿佛傳說中遇到危險就顧頭不顧腚的鴕鳥(... looking like a frightened ostrich);野合的鴛鴦(lovers in search of a spot to get naked together);元老(veteran worker—master worker);野鴛鴦(birds on the prowl,intent on enjoying each other’s bodies illicitly);難道他們像封神榜里的土行孫地遁而去?(Don’t tell me they vanished into thin air like the goblins inRoll
Call
of
the
Gods
?);副廠長小臉煞白(... a ghostly white);但副廠長的身體使勁地往下墜著(... but the assistant manager looked as though he was trying to dig a hole for himself);積德(humane;a good Samaritan);使他連連倒退,一腚坐到了地上(Ding stumbled a few steps before plopping down on the ground);去年的三九時節(jié)也沒有這個冷法(colder than the coldest days of winter last year),等等。這里值得一提的是,葛氏憑借自己對漢學(xué)的把握,“自動”糾正了漢語原文中一些不當(dāng)甚至是錯誤之處,如在上一段中,“難道他們像封神榜里的土行孫地遁而去?”中的“封神榜”一詞,葛氏做了斜體處理來表示書名,算是糾正了莫言對“封神榜”不嚴(yán)謹(jǐn)?shù)臅鴮?。這種認(rèn)真的態(tài)度值得學(xué)習(xí),也體現(xiàn)出葛氏翻譯的嚴(yán)謹(jǐn)性。
從《師傅》的英譯本中,不難看出,葛氏在保留“異域”風(fēng)情──異化式處理,以及闡釋“歸鄉(xiāng)”情結(jié)──歸化式處理方面,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甚至在對同一表達的處理上,也力求別具一格:有的求“同”存“異”,如:老秦頭(old Qing Tou;Qin Tou;old Qin);有的歸鄉(xiāng)情結(jié)占據(jù)上風(fēng),如:耍死狗(to go put on an act;what else can you do;to go put on an act;causing a scene in front of the government headquarters);有的在異域與歸鄉(xiāng)之間若“隱”若“現(xiàn)”,如,同樣的“步”,葛氏就做了不同的處理,多數(shù)是歸化式處理,如:文文靜靜地往前走了幾步(took a few unhurried steps);每隔幾步就有一個小販(peddlers' stands filled the tree-lined street,one every few paces);就差幾步了,拉到家門吧!(We're almost there. I’ll take you to your door);師徒倆退后幾步(Mater and apprentice stepped back to ...);當(dāng)他們距離自己三步遠(yuǎn)時(When they were only a few feet from him ...),等等,但最后一例對“步”的處理,有待商榷。
問題是,不同語言間存在著文化差異,有時這種差異是巨大的,這就要求譯者能“穿越語言文化差異,求得兩種文化的平衡和統(tǒng)一,也就是說要把握好‘歸化’和‘異化’的‘度’,要適度,不要超度”。葛氏在對“異域”風(fēng)情和“歸鄉(xiāng)”情結(jié)的把握中,某些“情感”因素──原著文本所承載的部分信息──有所損耗,究其原因,一方面可能是對異域風(fēng)情的解讀存在誤區(qū),一方面可能是其歸鄉(xiāng)情結(jié)過于“濃烈”所致。茲舉幾例:立冬(winter solstice);像雞場里幾只高聲叫蛋的母雞(... like hens about to lay eggs);按照姓氏筆畫排列的(in alphabetical order);他們整齊的腳步聲像農(nóng)機修造廠的氣錘咣咣作響(... their rhythmic footsteps sounding like the jackhammers made by the Farm Equipment Manufacturing and Repair Factory);好像逆著大風(fēng)前進(... as if carried along by the wind);他厭惡地看到那個男人腆起的肚皮和那一窩山藥蛋般的器官(He also noticed with disgust that the man’s belly button protruded instead of sinking in and that his trunks looked as if he’d hidden a potato in the front),等等。但是,美玉微瑕,個別處的“損耗”并不能衰減葛氏英譯整體上奪目的璀璨——異化與歸化恰當(dāng)?shù)拇钆湔歉鹗嫌⒆g的耀眼之處。
總之,從《師傅》的英譯本可以看出,葛氏的英譯,注重了“身份”的認(rèn)同和轉(zhuǎn)換,時而“隱身”、時而“顯身”──準(zhǔn)確地說,“隱”久則“顯”、“顯”畢即“隱”,在異化和歸化策略的無縫銜接中,有效地傳達了“異域”風(fēng)情中的“歸鄉(xiāng)”情結(jié)。其實,僅從葛氏對《師傅》這一作品標(biāo)題的翻譯──“Shifu,You'll Do Anything for a Laugh”之中,葛氏的這種翻譯風(fēng)格就可見一斑了。
(責(zé)任編輯 高海濤)
單暢,渤海大學(xué)大學(xué)外語部教授,研究生導(dǎo)師。王永勝,渤海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副教授,研究生導(dǎo)師。
① 王永勝為本文的通訊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