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法人》記者 袁成本

礦業(yè)巨頭大冶有色和原住民50年博弈

文 《法人》記者 袁成本

（攝影／袁成本）

湖北大冶有色金屬集團所屬的豐山銅礦，近50年來在挖掘了海量資源的同時，對當?shù)氐牡刭|(zhì)環(huán)境、生態(tài)環(huán)境以及數(shù)千村民的生存環(huán)境也造成了嚴重破壞，引發(fā)村民長期不滿；而其中一位充滿爭議的維權(quán)帶頭人，又使得這場維權(quán)一波三折

《法人》記者見到周國安的時候，他剛從拘留所放出來一個星期。雖已是春意盎然，他仍然枯坐在家里，看著村北的中嶺發(fā)呆，一呆就是大半天。

他的家在湖北省黃石市陽新縣富池鎮(zhèn)，在鄂贛交界的大山腳下，那個偏僻的村莊叫豐山；在這個村莊的底下、周邊和山嶺的皺褶里，埋藏著數(shù)不清的財富，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銅。相傳，自漢代起，就有先人在此煉銅打造冷兵器；著名的民族英雄岳飛，也曾在此煉銅。1965年，大冶有色金屬集團（下稱大冶有色）在這里成立了豐山銅礦，幾十年來為國家貢獻了十幾萬噸銅及其伴生金銀，按現(xiàn)價計算價值達百億之巨。

而周國安被拘留，正與這里的財富有關(guān)。也正是這次拘留，使他在豐山村、富池鎮(zhèn)甚至陽新縣名聲大振。

A 跳不出的“資源魔咒”——拆掉祖屋每平方米僅補償20元錢，在當時，只能換六七雙尼龍襪子或一兩件的確良化纖襯衣；如果購買中國最具價格指標意義的豬肉，只能買約十六公斤

周國安的祖輩，260多年前從江西瑞昌搬到豐山，在這里繁衍了一代又一代。周氏祖宗搬到這里的時候，肯定沒有想到地底下的巨大財富；更不會想到的是，這巨大的財富并沒有給后人們帶來相應的好運。其實，老早就有專家發(fā)現(xiàn)了“資源魔咒”——越是資源豐富的地方，原住民往往越貧窮。在全世界似乎都是如此。

只不過，在豐山，這“魔咒”更毒一些。

豐山銅礦的絕對主力是露天礦，坐落在周國安所在大溝組以及長巷組和周吳組的村址上，前兩個組和后一個組的大部村民，都是那位從江西瑞昌搬遷而來的周氏的后裔，至大冶有色開發(fā)的時候，已繁衍到一百多戶、500多人。

露天銅礦開發(fā)的前提，就是這3個組的房屋及其祖墳必須搬遷。當時的搬遷條件，今天的人們無法想像——這個后來的礦業(yè)巨頭、產(chǎn)業(yè)大象、年產(chǎn)值以百億計的銅業(yè)公司，在拆掉他們的家園、占用他們的耕地和山場之后，給原住民的補償只有兩項，一項是房屋補助，一項是遷墳補助，前者每平方米20元錢，后者每棺60元。這是當時的大政策，在“支援國家建設(shè)”的口號下，村民沒有講價的條件。

每平方米20元的住房補助，在當時的購買能力是這樣的——能買六七雙尼龍襪子或一兩件的確涼化纖上衣；如果折算成中國最具價格指標意義的豬肉，能買大約16公斤。

因為這次搬遷，一百多戶村民苦了多年。

對于這段歷史，豐山銅礦的幾位高管提醒《法人》記者——當時的20元與今天的20元不一樣；而且，拆遷前的民房都是茅草屋或土坯房，爾后他們蓋的是磚瓦房，并且面積也增加了。這意思是，當時農(nóng)民們并沒有吃虧。真是屁股決定腦袋，所處位置的不同，看問題的角度就不同。

周國安一家的老祖居，被丈量了55平方米，拿到了1100元錢。

周國安的父親叫周遷裕，師范畢業(yè)后當上了老師，固定的薪水加上出奇的勤勞，把一個家經(jīng)營成全村富裕戶。即使這樣，為搭起一個能擋風遮雨的窩，他花完了補助、搭上儲蓄之后，又欠下了800多元債務(wù)。為了還債，他每個星期天都要到山上打石頭，勞作一天能掙四五元錢，比教一天學生掙的還要高。當然，付出的辛勞也是常人難以想像。

周遷裕的工資在今天看來相當微薄——每年一次性拿回家300元左右。1980年工資突然漲了，一年發(fā)了400元整。在臨近春節(jié)的歡快氣氛中，周國安與父母親和兩個哥哥圍坐在火爐旁，把400元數(shù)了一遍又一遍。那情景，周氏兄弟至今歷歷在目。

周國安一家建房欠下的外債，一共還了5年。

就因為自家屋底下蘊藏可露天開采的巨大銅礦，村民們在失去了家園的同時，還要咬著牙齒、勒緊腰帶節(jié)衣縮食償還債務(wù)——豐山銅礦把“資源魔咒”念到了極致。在豐山銅礦迄今為止49年的開發(fā)過程中，從來沒有在人口達幾千之眾的豐山村招過一個工人。此事，被豐山各個組的村民們反復提及。對此，豐山銅礦的解釋是：在那個時代，礦上甚至大冶有色都沒有招工自主權(quán)，到哪里招工、招多少工都由上級說了算，比方有一年上級就以文件指定要到著名的革命老區(qū)紅安縣招工。

B 昔日的山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混濁的自來水，村民稱其為“工業(yè)水”；房子被震裂了，有的甚至倒塌了——悲情柯家灣，他們的付出是不可避免的嗎？

豐山村大垅組有67戶、約300口人，不論是土地面積還是人口，均占全村的十分之一強。在豐山，每個村民組聚居在一處山間洼地，當?shù)胤Q其為“灣”，大垅組因柯姓村民居多，人們習慣稱其為“柯家灣”。

星轉(zhuǎn)斗移，時光到了1985年。柯家灣的搬遷也提上議程。鎮(zhèn)上、礦上動員整體搬遷。此時，長巷組已經(jīng)搬走了9年，而最晚搬遷的周吳組也于1980年搬遷完畢。

柯家灣沒有想到的是，過去了這么些年，物價已經(jīng)上漲了一截，可搬遷條件與先前一樣——房子還是20元一平方米。當時的組長是現(xiàn)任代理村委會主任柯于明的父親。那時，豐山銅礦露天開采正紅火，每天都要放炮，震得山動地搖，柯家灣確實不適合居住，搬遷自然是最好的選擇。然而，村民們算了一筆賬，以20元一平方米補償老房，大部分人家都搬不起；即使有人慷慨解囊愿意借錢，村民們也借不起——按當時的收入情況，一輩子省吃儉用也還不上。無奈，搬遷計劃只得放棄了。大家繼續(xù)在銅礦的隆隆炮聲中膽戰(zhàn)心驚地過日子。

大垅組搬遷擱淺，為豐山銅礦與村民的矛盾埋下伏筆，這也是一批群眾跟隨周國安維權(quán)的重要原因之一。這是后話。

與豐山村其它所有村組一樣，銅礦開采以前，柯家灣山青水美，清泉流淌。村邊的一條小河，銀波蕩漾，水量充沛，小船能直接劃進湖里。在清澈見底的小河里，魚蝦成群，水草茂盛，河邊的石縫里、石頭底下藏著山蟹?，F(xiàn)在，這一切都不復存在，都已成為村民們和第一代老礦工的記憶。

豐山村的貧困村民

隨著銅礦的不斷發(fā)展，村民們喝上了自來水，然而，他們一直對這水疑慮重重，甚至懷疑是“工業(yè)水”。礦上的自來水每天早、中、晚各送水一次，每次各持續(xù)半小時、一小時和一個半小時。這水對村民是免費的。喝著免費水，還嫌水不好，這是不是“討飯吃嫌飯餿”？

房子倒了

3月22日，《法人》記者在柯家灣采訪，正趕上晚上的放水時段，村民們紛紛拿桶、拿盆接水向記者展示。通過目測，這水確實太“餿”了一點——它又渾又黃，不大一會就沉淀了一層雜質(zhì)，里面還有片狀物。這是不是村民擔心的工業(yè)水？

對此，豐山銅礦黨支部書記魏鐘宏肯定地說：村里的自來水與供應銅礦員工的自來水完全一樣，其生產(chǎn)工藝與普通的城市自來水也完全相同，它抽取長江水經(jīng)凈化處理后進入管道，但品質(zhì)有可能略差一些，因為在取水點的上游有兩家化工廠。至于為什么《法人》記者見到的水混濁不堪，魏書記說，有可能是管道腐蝕，但不可能是工業(yè)水。魏進一步解釋說：處理礦石需要添加硫化物、煤油、松油等，這種循環(huán)水異味大，作生活用水決不可能。

對柯家灣村民來說，另一個現(xiàn)實的威脅是房屋受損?！斗ㄈ恕酚浾咴诖謇镒吡藥兹?，發(fā)現(xiàn)多家房屋出現(xiàn)裂縫，裂縫最大處能伸進手指。村民們說，現(xiàn)在情況已經(jīng)好多了，嚴重的時候，有裂縫能伸進拳頭。為了湊合著居住，只能拿水泥糊、水泥灌，不斷地修修補補。最嚴重的，有幾家房屋或房屋內(nèi)墻倒塌。

柯家灣是幸運的，雖然多處房屋倒塌，但從來沒有因此發(fā)生大的傷亡，不像銅礦露天開采后遺留的那個巨大的天坑，無情地吞噬了王家組村民柯傳金、大溝組村民周會躍兩條鮮活的生命。

柯家灣村民的房屋，受損嚴重的大約有20戶?！斗ㄈ恕酚浾哂袀€感覺，像是經(jīng)過一場中等烈度的地震一般。

柯于榮家——2013年，房子倒塌，廢墟的破磚爛瓦上，留下一個扎眼的藍色牌子——“富池鎮(zhèn)豐山村1-46”。

柯于兵家——3間瓦房外墻鼓了起來，里邊的山墻經(jīng)斜，房子已經(jīng)廢棄。《法人》記者走進去，他怕發(fā)生不測，不停地催促著快快出來。

柯傳炎家——屋瓦大片地震掉了，屋子搖搖欲墜，完全無法居住，里面遍地垃圾，發(fā)出熏人的臭氣。這是全組最貧困的家庭，自身無力解決住房問題，幸虧好心村民周大寶借房讓他全家暫住。

柯美華家——2012年8月，一天下午，5時半許，西屋北墻突然倒下，整個一面墻砸在80歲的老母親睡覺的床上。萬幸的是，當時老太太正好去廚房拿東西，躲過一劫。

柯于良家——2012年7月的一天，晚上8點多鐘，東屋一面墻轟然倒塌，睡在床上的老母親黃連秀被埋。鄰居們聞聲趕來，抬起木條、木檁，扒開磚石土塊，把老太太從廢墟里救了出來。當時她渾身灰塵，不見模樣。幸運的是，倒塌時幾根檁子撐起一個空間，正好黃老太太在里面，只是腿部受了點擦傷?？粗粭l床腿被砸得稀爛，柯家兄弟十分后怕。這位83歲的老人，身子骨一直硬朗，小兒子柯于良和兒媳婦在鎮(zhèn)上做生意，房子空著，她執(zhí)拗地拒絕兒子們同住的邀請，堅持一個人給小兒看房子，自己做飯，自己打掃。倒墻事件發(fā)生后，老太太身體一下子垮了，生活突然不能自理，腦子也糊涂起來，不斷念叨著“有鬼”。一年后，黃老太去世。目前，柯于良倒塌的房子已經(jīng)翻修，高度由4米多降至兩米半，由假兩層（一層加閣樓）變成了平房，房頂也換成了輕便的石棉瓦。

在柯家灣，最富“造房傳奇”的是柯于進。

老柯今年61歲，是小組保管員。他家房子造于1981年。那時，柯家7口人，5個壯勞力，經(jīng)濟情況相當之好，房子蓋得也好，花了一萬多元，在組里算是“豪宅”。不想，好景不長，銅礦露天開采放炮，村里天天如發(fā)生地震一般，房子搖晃，墻上開始出現(xiàn)裂縫。1985年夏，有一天放炮陣勢太大，多家房子玻璃都被震碎，大家紛紛去礦上找“工農(nóng)辦”。經(jīng)交涉，獲賠了玻璃，每兩戶分一塊，大家扛回去自己找?guī)煾登懈睢?/p>

又過了幾年，柯于良眼見這萬元“豪宅”裂縫越來越多，不敢居住了；1992年，他決定到村后自家老宅基上建造新屋，這次投資更大，花費了差不多4萬元，是組里的“超豪宅”。誰曾想，這新房住了沒有多久，又被震出了裂縫。有一年，檁條被震斷了?？掠谶M找到銅礦，“工農(nóng)辦”也來了，但人家說這不關(guān)礦上的事。

柯于進反復掂量“豪宅”和“超豪宅”的安全性，最后覺得還是舊屋好些，于是決定加固“豪宅”，把房瓦換下，收拾妥當后率全家搬離“超豪宅”。事后證明，這是個聰明的決斷。2011年臘月，“超豪宅”轟然倒塌。

他又一次找銅礦“工農(nóng)辦”，“工農(nóng)辦”再次強調(diào)——不關(guān)我們的事。

對柯家灣房屋的損壞，豐山銅礦黨支部魏書記和“工農(nóng)辦”張主任是這樣解釋的：在該村周邊，還有別的銅礦、金礦，還有開山炸石的石灰場，它們距柯家灣更近；還有，豐山銅礦在地下二百多米處放炮，別的礦在地下50米處開采，而石灰廠在露天放炮——到底誰影響了柯家灣，應該是清楚的。如果非得說是我們的責任，需要安監(jiān)部門鑒定。

這種解釋使得村民們更加不滿，他們指證：那些石灰窯和采石場就有豐山銅礦的。

C 小河干涸了，山場滑坡了，湖泊污染了，地下水枯竭了，河床被尾砂抬高了——周國安的極具爭議的“維權(quán)”，注定會一波三折

周國安今年年44歲，是3個孩子的父親，他雖然只上過初中，但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去年6月20日，他帶領(lǐng)村民“維權(quán)”，那陣勢在豐山村還是第一次；今年2月25日，他第三次挑頭“維權(quán)”時，被處行政拘留15天。3月6日，在他被拘留期間，《楚天時報》《東楚晚報》詳細報道了他的“事跡”，更使他的名聲鵲起。《楚天時報》的引題為“偽造環(huán)境監(jiān)測報告，煽動村民擾亂礦山開采秩序”，主題為“男子采礦不成鬧事被拘留”。

報道提到——“周提出自己去北京活動和四處跑動花了200余萬元，要求礦方報銷?！?/p>

這是個非常重要的情節(jié)，一旦此說成立，周國安是借“維權(quán)”之名、行敲詐之實，有可能構(gòu)成敲詐勒索罪?！斗ㄈ恕酚浾叩截S山銅礦核實時，礦黨支部書記魏鐘宏一口否認，他說：礦上從來沒有這么說，記者那么寫，我們也沒有辦法。該礦“工農(nóng)辦”張主任提供了另外的說法——周國安揚言花了二百萬元，是在暗示礦上給他這筆錢可了結(jié)此事。

周國安則指責說，報道內(nèi)容通篇失實，胡編亂造。他憤怒得連嘴唇都打起了哆嗦：“這記者是不是習慣了‘報銷’？他在助紂為虐！他這個樣子也配當記者？”

關(guān)于“偽造環(huán)境監(jiān)測報告”，《楚天時報》記者是這樣寫的：“周某帶回一份由中國環(huán)境監(jiān)測中心開具的報告，稱豐山銅礦對地下水、空氣、環(huán)境有污染，但報告沒有加蓋任何單位的公章，也沒有任何專家在上面簽字?！薄斗ㄈ恕酚浾咭惨姷搅朔輬蟾?，上面確實既沒有公章、也沒有專家簽字，但周國安堅持認為報告就是該“中心”出具的；出具報告前，幾位專家還到村里實地調(diào)查過。

周國安之被拘留的原因是“謾罵、威脅礦長，嚴重擾亂豐山銅礦正常的辦公秩序”；周及其家人則認為，他是替老百姓維權(quán)受到了“迫害”，《法人》記者接觸的村民也有人持此觀點。他們的依據(jù)是——有人打架致人輕傷都能賠錢了事，理應追究刑事責任的都屁事沒有，而周國安在幾次“維權(quán)”中從來沒有動過任何人一根指頭，只是罵了人家?guī)拙渚捅痪辛簦炖砗卧?？在陽新縣都屬罕見。

《法人》記者趕到到富池派出所、陽新縣公安局、陽新縣政法委了解此事。陽新縣公安局政治部宣教科一位工作人員表示，這事《楚天時報》說得很清楚，一切以該報的報道為準。按有關(guān)部門說法，周國安“嚴重擾亂辦公秩序”或者說挑頭“維權(quán)”，前后共進行3次，除了2013年6月20 日那次，另外兩次是今年2月10日和2月25日，每次都沖著豐山銅礦礦長程治華?！斗ㄈ恕酚浾咭部吹搅说V方提供的視頻，在視頻中，周國安顯得情緒激動，也說了一些粗話。

據(jù)稱，周國安第一次挑頭“維權(quán)”規(guī)模最大，150多位村民圍堵銅礦辦公樓，打出了“還我青山，還我綠水”“破壞生態(tài)環(huán)境，追究終身責任”等十幾條橫幅，其中后一幅源自習近平總書記——2013年5月24日在中央政治局第六次集體學習時，他在講話中強調(diào)“破壞生態(tài)環(huán)境必須追究責任，而且終身追究責任”。

有關(guān)材料顯示，周國安在和豐山銅礦交涉中提出了4個條件：一是立即停止破壞性開采；二是妥善安排房屋受損村民搬遷；三是恢復被破壞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四是對村民造成的損失予以賠償。

周國安所說的破壞生態(tài)環(huán)境，主要是指銅礦開采造成的山體滑坡、地面塌陷、水源枯竭以及對舒婆湖的污染和淤積。

豐山村黨支部書記余國安告訴《法人》記者，有一塊山體滑坡是去年開始的，面積約40畝，其趨勢仍在擴大中，礦上已經(jīng)賠償了8萬元；地面塌陷在一個叫鼻孔梁的地方，基本處在礦區(qū)范圍，可能是過去回填工作沒有做好；而銅礦對舒婆湖的污染，已于2008年前后就停止了——尾水不再直排舒婆湖，而在另外一個村建了尾礦壩。過去的幾十年，豐山銅礦排放的尾砂泥淤積了約三四百畝。

而周國安在舉報中稱，尾砂淤積面積為兩千多畝，積厚度為1至3米。

據(jù)了解，舒婆湖面積近兩萬畝，是我國重要的大雁越冬棲息地。村民們紛紛反映，來這里越冬的大雁越來越少，還出現(xiàn)了死亡；湖里的生物也越來越少，過去，河豚魚、親水魚、銀魚尋常可見，常年被端上村民的餐桌，而現(xiàn)在已基本絕跡。

大冶有色一位要求匿名的高管在接受《法人》記者采訪時認為，豐山附近生態(tài)環(huán)境確實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壞，但不能把所有責任都推到豐山銅礦身上，其中的原因復雜，因素很多。周國安領(lǐng)頭維權(quán)也是出于私利，他提出聯(lián)合開采的要求被豐山銅礦拒絕之后，他才開始了激烈的維權(quán)行動。

“問題不在于周國安維權(quán)的初衷是什么，不能因為他領(lǐng)頭維權(quán)可能夾雜私利，就不管不問豐山村尤其是柯家灣村民的權(quán)益。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豐山銅礦是否造成環(huán)境污染，是否造成了生態(tài)破壞，是否給豐山村及村民造成了損失，以及這個損失該如何彌補！”中國知名礦權(quán)專家吳族春告訴《法人》記者，豐山銅礦與豐山村村民的“爭執(zhí)”和博弈，極具標本意義。據(jù)統(tǒng)計，在我國113108座礦山中，采空區(qū)面積約134.9萬公頃，采礦活動占用或破壞的土地面積達238.3萬公頃，采礦引發(fā)的礦山次生地質(zhì)災害12366起，人員傷亡4250人。而這僅是截止到2009年的官方數(shù)字。

只是，在這份傷亡人員名單里邊，不知道是否包括豐山村王家組村民柯傳金、大溝組村民周會躍。

周國安則指責說，報道內(nèi)容通篇失實，胡編亂造。

他憤怒得連嘴唇都打起了哆嗦：“這記者是不是習慣了‘報銷’？他在助紂為虐！他這個樣子也配當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