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李安導演的電影《少年派之奇幻漂流》看似故事情節(jié)環(huán)環(huán)相扣,可是刻意顯露出的紕漏,也讓故事的解讀存在多面性。在兩個明面的故事背后,可能還隱藏著另一個事實,即派為了生存,有吃人肉的嫌疑。人在最基本的生理需求的不能滿足時,很難去滿足精神,只能遵循本能,原始的沖動,本文將從弗洛伊德的心理動力說來分析電影主人公派存在的意義。
關鍵詞:信仰;本能;人物塑造
《少年Pi的奇幻漂流》到底是海上流浪險象求生,還是一場關于人性,信仰的漂流,還有待考量。本文主要從弗洛伊德的生存本能和死亡本能以及信仰的力量入手,從派在印度的生活,到海上漂流,以及成年定居加拿大三個時間段來寫,探析主人公派心靈變化過程。
一.印度,人格的形成期
人格的發(fā)展形成過程,即通過補償作用,克服自卑感,獲得權力意志與優(yōu)越地位,形成獨特生活風格,并培養(yǎng)自身社會興趣的過程。[1](225)派在印度形成了自己的信仰,也用科學理性的力量贏得了尊嚴。
(一)信仰的形成
派的家庭是科學理性和身為印度教信仰的結(jié)合,派從小對梵天一夢一世界,充滿崇拜,這崇拜既是出于一種好奇,對強者的皈依,更是在母親引導下,找到的一種靈魂深處的滿足;十二歲時知道了基督,對耶穌為世間罪人受苦的精神折服,感受到神對世人的博愛,并決定受洗;而后不久又與真主相遇,在朝拜時感受到內(nèi)心深處的寧靜和手足之情。派是將對神的熱愛變成了一種興趣。派的信仰不過是使人內(nèi)在形成一種足以抵抗現(xiàn)實苦難的力量,是現(xiàn)實苦悶的心靈避難所。派需要在神處獲得靈魂的歸屬感,所以派的信仰是形成于身份的認同,他是想借助于不分教派的神力,實現(xiàn)心靈的滿足。
(二)理性的催生
派認為萬物皆有靈,毗濕奴曾化身為魚,那么老虎也可能是毗濕奴的化身,他在老虎的眼里,能夠看到靈魂。派的父親以殘酷事實迫使其接受理性的思考,即動物和人是有本質(zhì)區(qū)別的,要用科學解決生活中的事物??茖W理性也讓派在學校贏得了尊重,派利用數(shù)理思想為自己正名,將自己改名為無限不循環(huán)小數(shù)π的音,自此以后再也沒人笑話他,可以說,這也更堅定了派對理性的追求。
派在印度的生活是其人格,信仰的形成期,他懷有仁愛之心,對大自然的神奇力量冠以神性,他崇尚自然,向善,用宗教解決靈魂的皈依問題,也用科學理性解決外在事物,可以說,派在印度是有生存本能作用的自我塑造,是在為人生而就有的焦慮得以消除謀得出路。
二.海上,本能的交織期
本能的緊張迫使人去行動,行動的目的是為了消除緊張,弗洛伊德認為:戰(zhàn)爭是不可避免的,他植根于人的死亡本能,是沖動向外界的轉(zhuǎn)移,整個人類生存本能和死亡本能的沖突構(gòu)成有結(jié)構(gòu)的戲劇。[2](136)生的本能,是人類的生命歷程生生不息;死的本能是破壞性的,它是恨的動因,表現(xiàn)為向外部擴展的侵略傾向。派在海上漂流,為了生存不斷地調(diào)整自己,倍受身心的煎熬。
(一)生之本能猶存,對鬣狗(廚子)的不滿
派在初遇海難時,還能堅持信仰,當鬣狗咬死斑馬時,他非常傷心,而當鬣狗咬死猩猩時,甚至想用刀殺死鬣狗;而在第二個故事里,廚子吃老鼠,用水手的尸體釣魚,在得知派放走了釣到的烏龜時更是兇殘的打罵。這個時候,派的生命還沒有受到威脅,他能怒對鬣狗,因為他還有刀可自保,放走釣到的海龜,一是因為毗濕奴曾化身海龜救世人,二是溫飽問題還沒迫切到需要殺生的地步。之于派,在還能在自我保存的同時,堅持信仰。
(二)死之本能漸成,對老虎(自我)的妥協(xié)
死之本能包括破壞,憎恨,攻擊等力量。在只剩下派和老虎的時候,派不得不捕魚喂虎,邊哭著用錘子敲死鲯鰍,邊感謝毗濕奴的恩賜,他已經(jīng)殺生,應用適者生存原則,犧牲了曾在他心中也有靈魂的魚類;而在之后的一個夜晚,派失去了大部分食物,他沒辦法繼續(xù)素食,他得就地取材保全生命。派認識到,即使不征服帕克,也要與它和平共處,互不侵犯,于是有了影片中飛魚落在船上,二者相爭,派以武力迫使帕克屈服的一幕。在派生吃飛魚時,心中可還有神的存在?他身體里對死亡的恐懼全面激發(fā),死亡本能從社會道德掙脫,不再是罪惡的形式,以個人無法加以控制的形態(tài),盲目地屈從既定的血腥行為。當生存還是毀滅成為頭等大事時,所謂的道德約束力都無法施壓,只能順從于本能——饑餓和生存。
(三)生死本能的沖突,對浮島的抉擇
在派認為必死無疑時,他們飄到了一座浮島旁,島中央有一個淡水湖泊,島上有本應生活在南非的貓鼬可供帕克食用,甚至在晚上,浮島還發(fā)著光,遠看就是毗濕奴的形象。對于在海上險象漂流的派來說,浮島無疑是個樂園,他將阿南蒂為他系的紅繩綁在了書上,這說明他有作別過去,在浮島生活的想法??砂滋旄u的贈與,夜晚它會悉數(shù)收回,浮島是生的希望又有死的宿命。前路可能布滿死亡的陷阱。再者,“浮島”是對人體的暗示,白天派盡情享受著浮島上的物資,而到了夜深人靜時赫然出現(xiàn)的卻是浮于海上的人體,白天看見的世外桃源并非真實,真相正是在黑暗中顯露——派潛意識里回避吃了同類的問題。派看到的生的希望可能是催命符咒,而危險重重的表象下,卻可能才是唯一生的希望。死亡本能往好說,它是一種反面鞭策,促使人珍惜生存本能,派在面對生存危機時,精神,信仰都有所改變,正如他在電影里說,“懷疑讓信仰充滿生機”,他有過掙扎,但最終還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在派海上漂流的整個過程中,可以說是其信仰顛覆與重塑時期,也正是多種信仰使得他能最后堅持下來,在死亡本能的驅(qū)使下,具有破壞和征服的動力,為生命注入新的張力,在生存本能的作用下,以仁愛之心保全老虎的生命,也最終使自己獲救,可以說,派對本能和信仰的認識是他得以獲救的根本原因。
三.獲救,人性的回歸
年少的派在海上漂流兩百多天后獲救,面對日本調(diào)查員,說出了兩個故事,一個是充滿奇幻的漂流之旅,一個是血腥殘暴的幸存。有老虎的故事雖錯漏百出,但無論是日本調(diào)查員還是后來的作家,都選擇相信它。年少的派是該承受了極端的悲傷才必須編造一只老虎去忘卻,也許讓派相信還存在一只老虎遠比所有邪惡源于他的內(nèi)心更好。
成年后的派,依舊是吃素朝拜的基督教徒,他對生命和信仰有了更深的解讀,關于海難,他并不刻意去回避,也不主動提起,而他的故事會讓人相信神的存在。派還是相信有老虎和他一起歷險,所以給作家講故事時是先講了與老虎一起歷險的故事,當然他也說了第二個故事,而且把真相的選擇權留個了作家,這個時候的派,面對過去,更加的成熟,他還堅持自己的信仰,認為是神指引他得救,也正因為他的相信,才使得其內(nèi)心寧靜。
所謂人性,便是人區(qū)別于動物的品質(zhì),如人特有的精神和靈魂,當然,人是由動物演變而來,骨子里會存在動物的獸性的一面,即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而真正使人類能夠留存至今的,是他們偉大的傳統(tǒng)和精神文明,即禮讓和感恩的美德。派在旅途中為了生存,不得不破戒,可能表現(xiàn)出沖動,暴力,但也不乏仁善,他明知老虎一旦餓極,自己便是老虎的食物,也極力找到兩者的平衡,到了最危難的時候,都沒想過以老虎為食。而獲救后,始終懷有一顆感恩的心,堅信是一切都是神的安排。
四.結(jié)語
派的故事是關于信仰和愛的故事,導演選少年為主要人物,也正好讓歷險與成長的主題耦合,人總是要成長,在該有的年齡做該做的事,派在印度是人格成長塑形的初期,在海上歷險,則是人格定型期,他在獲救后不去觸碰潛藏于內(nèi)心的暴力與妥協(xié),依然葆有良善的美德,可以說,少年派的人格成長軌跡是整個人類人格發(fā)展歷程的縮影,即在幼年時期協(xié)作共處,當涉及到生存時在死亡本能的驅(qū)使下,會呈現(xiàn)暴力,血腥的利己行為,而當生理安全得到滿足時,又會回歸到文明互助的位置。人類文明應該有信仰,它是人類面臨困境時最好的心靈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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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陳婷,湘潭大學2012級中國語言文學,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