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濤

（西藏民族學(xué)院 民族研究院，陜西 咸陽 712082）

當(dāng)前學(xué)界對吐蕃聯(lián)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吐蕃贊普娶妻帶來的雙方政治、經(jīng)濟以及社會關(guān)系的變化方面，集中表現(xiàn)為對唐與吐蕃兩次聯(lián)姻的研究，在這方面研究成果可謂不勝枚舉，從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各個方面對兩次聯(lián)姻作了透徹的研究，但就吐蕃公主的外嫁問題，則研究不多。目前僅見林冠群先生的《唐代吐蕃對外聯(lián)姻之研究》一篇文章，林先生全面分析了唐代吐蕃對外聯(lián)姻的狀況，指出聯(lián)姻是吐蕃外交手段的一種體現(xiàn)，而且吐蕃運用聯(lián)姻這一手段也相當(dāng)成功，如在其內(nèi)部不穩(wěn)、實力不夠時，則拿出文成公主、金城公主之事，大談唐蕃舅甥之情，在實力強大時，則對唐朝發(fā)動進攻。林先生學(xué)識淵博、功底扎實，文中大量引用漢藏文史料，并制出吐蕃對外聯(lián)姻的表格，使人一目了然，分析也相當(dāng)?shù)轿唬x之令人欲罷不能。但這篇文章著眼于唐代吐蕃的對外聯(lián)姻，對吐蕃公主外嫁分析不免失之于略[1]。本文試對吐蕃公主外嫁問題作出考釋。

一、吐蕃公主外嫁史實考證

吐蕃歷史上外嫁的公主有史料可查的有：賽瑪噶（sad mar kar）、聶姆登（ snya mo stengs）、墀邦（khri bangs）、王姐卓瑪類（rje ba vdron ma lod）、王姐墀瑪類（rje ba khri ma lod）五位。

賽瑪噶外嫁象雄，《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大事紀年》對此無記載，《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歷代贊普傳記》記載：“btsan mo sad mar kar//lig myi rhya la chab srid la gshegs so//”[2](170,233)（贊蒙賽瑪噶往象雄做李迷夏之王妃）。從這里可以明顯看出賽瑪噶外嫁與象雄，外嫁時間沒有明確記載，但從《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的記載可以推出大約是在松贊干布（srong btsan sgam po）的父親囊日松贊時期?！抖鼗捅就罗瑲v史文書》記載：“//btsan po srong btsan sgam po vi ring la//yab vbangs ni vkhus/yumvbangs ni log//gnyen zhang zhuang/mdzo sum pa//nyag nyi dags po//rkong po/myang po kun kyang log//”[3](162,228）（松贊干布贊普之時，父王所屬民庶心懷怨望，母后所屬民庶公開叛離，外戚如象雄（羊同）、犏牛蘇毗、聶尼達布、工步、娘布等均公開叛變）。為何稱象雄等為外戚？外戚在漢語中指皇帝的舅氏，沒有史料記載吐蕃在松贊干布即位前有贊普娶過象雄的王妃。查《藏漢大辭典》“gnyen”的解釋為遠近親戚[4]（983）。林冠群先生根據(jù)《藏漢大辭典》的解釋，將其解釋為“姻親”[5](214）。據(jù)此可以推斷在囊日松贊時期其女賽瑪噶外嫁象雄，故與象雄有姻親關(guān)系。證明賽瑪噶是囊日松贊時期嫁去象雄的，但后面又寫到“此事傳至長兄（松贊干布）耳中，謂贊蒙若如此別居一室有礙政事，妹子對王子不應(yīng)如此”[6](233）。據(jù)記載松贊干布13歲繼位，那么其妹年齡應(yīng)該更小，不可能在這之前嫁往象雄，應(yīng)該在松贊干布即位后?！抖鼗捅就罗瑲v史文書》載：“//rgyal vdi vi ring la//zhang zhung lde bu//geyen gyi yang do//vthab kyi yang skal te//zhang zhung bdag duv//”[7](170,233）（此王之時，與象雄王子一方面聯(lián)姻結(jié)好，一方面又公開交兵征戰(zhàn)）。聯(lián)姻結(jié)好應(yīng)包括松贊干布將自己的妹妹賽瑪噶嫁給象雄王李迷夏，以及迎娶象雄王妃李娣緬（li tig man）①《賢者喜宴》載：“香雄妃黎娣緬（zhang-zhung-bzav-li-thig-sman）建泰甫果巴寺?！卑团P·祖拉陳瓦著,黃顥,周潤年譯.賢者喜宴——吐蕃史譯注[M].北京:中央民族大學(xué)出版社,2010,73.，形成親上加親之局面，懷柔象雄；公開交兵征戰(zhàn)則是顯示實力，二者結(jié)合，恩威并施，以壓制象雄。恰白·次旦平措的《西藏通史——松石寶串》支持松贊干布時將賽瑪噶嫁于象雄王李迷夏[8](45)。

第二位外嫁的公主是聶姆登，《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載：“btsan mo stengs snya shur spungs rye rgyug la bag mar gshegs”[9](107,194)（贊蒙聶姆登嫁“聶秀繃野究”為妻）。那么，這個‘聶秀繃野究’是不是一個人，或者說這是兩個詞，有沒有可能這是一個地方加上一個人名？查《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有：“l(fā)ig snya shur brlag ste zhang zhung thams cad vbangsu bkug ste mngavo/”[10](104，192)(滅“李聶秀”，將一切象雄部落均收于治下，列為編氓）。王堯先生考釋說“‘李迷夏’、‘李聶秀’、‘李迷聶’均為同一個人的不同翻譯”[11](252）。那么，“聶秀繃野究”可以理解為“聶秀”地方的“繃野究”這個人。“聶秀”有可能代指象雄，因為古代用首領(lǐng)名稱代指其所轄的境域是常有的。在《敦煌吐蕃歷史文書考釋》一書中，麥克唐納夫人寫到：“在公元6世紀時，人們有時也把他們看作是居住在自己領(lǐng)地內(nèi)的君主，有時還被看作是‘史前小國王’。首先是象雄王李聶秀”[12](197)?！段鞑赝ㄊ贰墒瘜毚氛f：“公元671年（鐵羊年），芒松芒贊（mang srong mang btsan）之妹贊蒙聶姆登嫁‘聶秀（李聶秀）惹桑王繃結(jié)究’為妻，他是前面所說的建立商貿(mào)關(guān)系之地惹桑杰小邦王，大概是象雄屬地”[13](104）。從這里可以看出聶姆登確有其人，并為芒松芒贊之妹，但在史書中并沒有其它記載，顯示了藏族也有重男輕女思想。

第三位是墀邦，《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記載：“bstan mo khri bangs/va zha rje la bag mar gshegs/”[14](111,197）（贊蒙墀邦嫁吐谷渾王為妻）。可以看出吐蕃有一位墀邦公主嫁往吐谷渾，那么這個墀邦與《吐谷渾（阿柴）紀年》殘卷中的“12、祭典。其夏，母后墀邦（khri bangs）之侍從……”[15](396)這兩個墀邦是不是一個人呢？關(guān)于這個問題，首先要對《阿柴紀年》殘卷的時間做出正確的斷定，周偉洲先生根據(jù)烏瑞等人的斷代，認為：“殘卷所記之馬年至虎年，應(yīng)是公元706-715年”[16](440)。據(jù)此，我們可以推斷這兩個墀邦應(yīng)是一個人，贊蒙墀邦嫁往吐谷渾是在公元689年，這是確定無疑的，因為在短短二十幾年內(nèi)，吐蕃不可能將兩個公主嫁往同一個地方，即使嫁了兩個公主，也應(yīng)該在《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中有記載，但我們發(fā)現(xiàn)《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沒有第二位嫁往吐谷渾的公主的記載，贊蒙墀邦和母后墀邦應(yīng)該是同一個人的不同稱呼。

第四位外嫁的公主是王姐卓瑪類?！抖鼗捅就罗瑲v史文書》記載：“rje ba vdron ma lod dur gyis kha gan la bag mar btang/”[17](126,206）（王姐卓瑪類遣嫁突騎施可汗為妻）。突騎施，西突厥別種?！杜f唐書·突厥傳》載：“突騎施首領(lǐng)蘇祿，開元三年，制授左御林軍大將軍、金方道經(jīng)略大使，并以史懷道女為金河公主以妻之……潛又遣使南通吐蕃，東附突厥。突厥及吐蕃以嫁女與蘇祿”[18](5191-5192）。此事《資治通鑒》也有記載：“突騎施可汗蘇祿……既尚唐公主，又潛通突厥及吐蕃，突厥、吐蕃各以女妻之”[19](6833）?？梢钥隙ㄟ@件事情的真實性。

第五位外嫁的公主是王姐墀瑪類?！抖鼗捅就罗瑲v史文書》有：“rje ba khri ma lod bru zha rje la bag mar btang/”[20](128,207）（嫁王姐墀瑪類與小勃律為妻）。《新唐書·西域傳》載：“小勃律……開元初，王沒謹忙來朝，玄宗以兒子畜之，以其地為綏遠軍……沒謹忙死，子難泥。死，兄麻來兮立。死，蘇失利之立，為吐蕃陰誘，妻以女，故西北二十余國皆臣吐蕃，貢獻不入”[21](6251）?！顿Y治通鑒》亦有記載：“吐蕃以女妻小勃律王，及其旁二十余國，皆附吐蕃，貢獻不入，前后節(jié)度使討之，皆不能克”[22](6884）。漢藏史料皆有此事的記載，此事確定無疑。

二、吐蕃公主外嫁與雙方關(guān)系

賽瑪噶于松贊干布時期外嫁象雄，是吐蕃建立不久，各種矛盾尚未平息的情況下做出的選擇。上文提到松贊干布繼位初，父系和母系親屬均與王室離心背德，象雄、蘇毗等紛紛叛離，“剛剛建立起來的悉補野政權(quán)仿佛風(fēng)中的酥油燈，飄搖不定，將要面臨滅亡的災(zāi)禍”[23](43）。年方十三的松贊干布在危難時刻被一幫忠臣擁立為贊普，即位后首先平定內(nèi)部?！抖鼗捅就罗瑲v史文書》有“王子松贊幼年親政，對進毒為首者諸人等斷然進行斬滅，令其絕嗣。其后，叛離之民庶復(fù)歸轄治之下”[24](228）的記載。面對蘇毗等實力較為弱小的部落，大臣“娘·芒布杰尚囊不用發(fā)兵征討，有如種羊領(lǐng)群之方法，以舌劍唇槍服之。不損失戶數(shù)，悉歸真正之編氓矣”[25](228)。但是，面對當(dāng)時軍事實力較為強大的象雄，只能采取一手和親，一手戰(zhàn)爭的政策來牽制。故有上文的“與象雄王子一方面聯(lián)姻結(jié)好，一方面又公開交兵征戰(zhàn)”。因而，賽瑪噶嫁往象雄是不情愿的，也是不受歡迎的，這是一樁典型的政治聯(lián)姻?！抖鼗捅就罗瑲v史文書》說“此象雄王原與墟格妃暗中相好，與贊蒙不和，李迷夏王子甚鐘愛墟格妃。因此之故，贊蒙憤恚，不與李迷夏行男女房事、生兒育女，另居于別室”[26](233）。墟格妃應(yīng)是李迷夏原來的妃子，何來暗中相好之說？這里應(yīng)該是用了春秋筆法，為賽瑪噶避諱，同時為吐蕃出兵攻打象雄提供口實。我們可以大膽推測賽瑪噶其實既是一個情報人員，同時又是一個事端制造者。在她哥哥派人來探視她時唱的那首歌頗堪玩味，“噫嘻！上邊北方牧場啊，有一只野牦牛，若要殺死北方牧場野牦牛，里面山谷有呼喊聲。派董、東兩族攻克獲益，下方招手應(yīng)對者，乃是畿曲河的夏氏與布氏。從中部射出一支箭來，那是上游的洛氏與埃氏。里面山谷里有呼喊聲，下面山谷有應(yīng)答聲，就在這呼、應(yīng)之間啊，殺死了野牦?！盵27](234-235）。這里的“北方野牦牛”即有可能暗指象雄，這是作戰(zhàn)的部署。接著繼續(xù)唱到：“‘吾瓦’靠近大河，水獺一個個在跳躍；輾噶爾宮靠近地面，六谷長得綠油油；墨竹靠近隴姆，小風(fēng)涼颼颼。要是越走越近了，藥樹和松樹多得很，上方之沙山，爬上去又滑下來，設(shè)伏畿曲深谷中，請君火速發(fā)兵來”[28](236）。這個應(yīng)該是象雄的一些情報，然后將一帽作為禮物贈給她哥哥，使節(jié)回來后，松贊干布打開禮物，見有大粒古舊松耳石三十顆，別無他物。贊普心中思忖：其意謂，我等若敢于攻打李迷夏，則佩帶此綠松耳石；若不敢進擊，則怯懦與婦人相似，著女帽可也。乃下令，君臣火急發(fā)兵，滅李迷夏[29](236）。綜上所述，松贊干布繼位后，因內(nèi)部不穩(wěn)，急于整頓內(nèi)部，所以以聯(lián)姻法迷惑象雄，同時也成功的給象雄插入內(nèi)應(yīng)，為以后攻打象雄準備條件。在內(nèi)部平穩(wěn)，實力上升后，即以其妹賽瑪噶的情報攻打象雄，最終消滅象雄，統(tǒng)一了青藏高原，賽瑪噶為此貢獻頗多。

松贊干布時期幫助噶爾·東贊域宋制定吐蕃基本管理體制的達爾杰·芒波杰和惹桑杰小邦建立了貿(mào)易關(guān)系[30](102）。和惹桑杰小邦聯(lián)姻是在公元671年，這距松贊干布逝世已經(jīng)過去21年，為什么在這一時期將贊蒙聶姆登嫁往惹桑杰？由于缺乏史料，我們只能推測惹桑杰小邦在與吐蕃的貿(mào)易交往中越來越重要，為了顯示贊普對惹桑杰小邦的關(guān)注，將其妹贊蒙聶姆登嫁給惹桑杰小邦之王?！段鞑赝ㄊ贰墒瘜毚分姓f：“父王（芒松芒贊）薨逝后次年，結(jié)尚·庫布布與覺拉仁祖心懷叛意，象雄地區(qū)發(fā)生叛亂事變。第三年（678年），惹桑杰繃結(jié)究與庫·墀聶珠松二人獲罪。為父王發(fā)喪”[31](105）?？梢钥闯鋈巧＝苄“钤谕罗钦加幸欢ǖ匚?，加之其是象雄的分支，對象雄地區(qū)的安穩(wěn)舉足輕重，故吐蕃對其另眼相待，將贊蒙嫁給其王。

贊蒙墀邦嫁往吐谷渾的時間是在公元689年，吐蕃與吐谷渾的關(guān)系較為特殊，在松贊干布時期勵精圖治，征服了青藏高原的一些部落，吐谷渾地處今青海地區(qū)，與吐蕃毗鄰，東接大唐，是吐蕃與大唐進行直接經(jīng)濟貿(mào)易往來的阻隔，從松贊干布開始吐蕃就尋找借口，制造事端，攻打吐谷渾?！杜f唐書·吐蕃傳》載：“（吐蕃）使者既返，言于弄贊曰：‘初至大國，待我甚厚，許嫁公主。會吐谷渾王入朝，有相離間，由是禮薄，遂不許嫁’”[32](5221）。吐蕃強大的軍事力量，吐谷渾無力抗衡，被迫退往青海湖北面，吐蕃乘勢進攻，后陳兵松洲，武力逼婚大唐，遂有文成公主入藏，吐蕃亦退回青藏高原。但吐蕃此后對吐谷渾政策轉(zhuǎn)向和親，松贊干布的兒子貢松貢贊（gung srong gung btsan）迎娶了吐谷渾妃芒姆杰[33(101），可以視為吐蕃與吐谷渾聯(lián)姻的開始。其后，對吐谷渾以和為主，交戰(zhàn)輔之，直到顯慶五年（660年），吐蕃以吐谷渾內(nèi)附大唐為借口攻打吐谷渾，《資治通鑒》載：“吐蕃祿東贊遣其子起政將兵擊吐谷渾，以吐谷渾內(nèi)附故也”[34](6321）。從此到龍朔三年（663年）吐蕃正式吞并吐谷渾。但吐谷渾王“慕容諾曷缽及弘化公主脫身走投涼州[35](5223）”，吐谷渾的抵抗仍在繼續(xù)，故吐蕃再次以聯(lián)姻加強與吐谷渾之間的關(guān)系，因而有贊蒙墀邦嫁吐谷渾王一事。

吐蕃與突騎施的關(guān)系應(yīng)始自吐蕃東線擴張受阻后，轉(zhuǎn)向西線，開始與突騎施聯(lián)盟。公元717年，吐蕃與突騎施聯(lián)盟，《資治通鑒》載：“安西副大都護湯嘉惠奏突騎施引大食、吐蕃，謀取四鎮(zhèn)，圍缽換及大石城，已發(fā)三姓葛邏祿兵與阿史那獻擊之”[36](6728），隨后又于公元727年圍攻安西城，“閏月，庚子，吐蕃贊普與突騎施蘇祿圍安西城，安西副大都護趙頤貞擊破之”[37](6779）。雙方經(jīng)過這兩次戰(zhàn)爭建立了較好的關(guān)系，為繼續(xù)維護聯(lián)盟的穩(wěn)定性，吐蕃于公元734年將王姐卓瑪類嫁于突騎施可汗蘇祿。

吐蕃與小勃律原來關(guān)系不好，吐蕃希望借道小勃律攻打唐朝。《新唐書》記載：“迫吐蕃，數(shù)為所困。吐蕃曰：‘我非謀爾國，假道攻四鎮(zhèn)爾’”[38](6251）?！杜f唐書》載：“又有勃律國，在罽賓、吐蕃之間。開元中頻遣使朝獻。八年，冊立其王蘇麟陀逸之為勃律國王，朝貢不絕。二十二年，為吐蕃所破”[39](5310）。又《資治通鑒》有“癸未，吐蕃圍小勃律王沒謹忙，謹忙求救于北庭節(jié)度使張嵩曰：‘勃律，唐之西門，勃律亡則西域皆為吐蕃矣?！阅饲彩枥崭笔箯埶级Y將蕃、漢步騎四千救之，晝夜倍道，與謹忙合擊吐蕃，大破之，斬獲數(shù)萬。自是累歲吐蕃不敢犯邊”[40](6752）的記載。吐蕃在看到與小勃律合作無望后，遂開始攻打，737年攻下小勃律。此事《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與《資治通鑒》均有記載，《敦煌本歷史文書》載：“blon skyes bzang ldong tsab gyis/……dgun pho brang brag mar na bzhugste/”[41](127,206）（論·結(jié)桑東則布引兵至小勃律國……小勃律王降，前來致禮）?！顿Y治通鑒》記“時吐蕃西擊勃律，勃律來告急。上命吐蕃罷兵，吐蕃不奉詔，遂破勃律”[42](6827）。隨后，吐蕃為牢固的控制和監(jiān)視小勃律，遂將王姐墀瑪類嫁給小勃律王。

三、吐蕃公主外嫁的特點

首先，吐蕃公主外嫁具有明確的目的性。無論是賽瑪噶嫁往象雄，穩(wěn)住象雄，還是其他幾位公主外嫁，都幫助吐蕃更好的控制和監(jiān)視了象雄、惹桑杰小邦、吐谷渾、突騎施和小勃律，為吐蕃的對外擴張?zhí)峁椭?/p>

其次，吐蕃公主外嫁具有外嫁地區(qū)的唯一性。賽瑪噶嫁往象雄、聶姆登嫁惹桑杰小邦、墀邦嫁吐谷渾、卓瑪類嫁突騎施、墀瑪類嫁小勃律都是一個邦只嫁一個公主，就目前所見的史料，公主外嫁地區(qū)具有唯一性。

再次，吐蕃公主外嫁的地區(qū)的特殊性。其外嫁地區(qū)或是盟友或是被征服的邦，除賽瑪噶嫁到象雄時，象雄未被征服，其他四位公主嫁往的地區(qū)要么是吐蕃的堅定盟友，如惹桑杰小邦和突騎施；要么是被征服地區(qū)，如吐谷渾和小勃律。

綜上所述，吐蕃時期五位公主分別嫁往象雄、惹桑杰小邦、吐谷渾、突騎施和小勃律，其或是在雙方關(guān)系緊張時為緩和關(guān)系，另尋時機而去，如賽瑪噶；或為加強雙方的經(jīng)貿(mào)往來，如聶姆登；或為加強盟友之間的信任，如卓瑪類；或為籠絡(luò)被征服地區(qū)的首領(lǐng)及監(jiān)視被征服地區(qū)，如墀邦與卓瑪類?？傊瑸橥罗陌l(fā)展壯大做出了貢獻。本文認為吐蕃公主外嫁雖然是政治婚姻，但都實現(xiàn)了其預(yù)期目標，改善或加強了雙方之間的關(guān)系，睦鄰友好，為吐蕃的發(fā)展提供了便利的外部環(huán)境?？v觀吐蕃公主的外嫁，吐蕃對聯(lián)姻的運用得心應(yīng)手，值得我們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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