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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忠實等效看《長干行》龐德英譯本的得與失

2015-04-01 07:23:15
大學英語(學術版) 2015年2期
關鍵詞:譯詩龐德原詩

楊 巍

(重慶文理學院外國語學院,重慶永川402160)

引言

作為美國二十世紀初“新詩運動”開風氣之先的人物,龐德的翻譯策略與其意象派詩學觀一脈相承,即抓住寫詩時的沖動和節(jié)奏感,不過多地追求形式和韻律。因此,他往往無意于詞匯、句法等細節(jié),而是致力于對原作含義的再創(chuàng)造,舍義取神。以李白詩《長干行》的英譯本“The River-Merchant's Wife:A Letter”為例,盡管它被不少西方評論家奉為經(jīng)典,先后入選《美國名詩105首》、進入美國大學“美國現(xiàn)代詩歌選讀”課程,甚至被譽為20世紀美國“最美的詩”,可更多的時候卻是飽受詬病。有人評價龐德這是“帶有壓迫性質(zhì)的、男性家長”的翻譯模式(Bassnett,Susan and Harish Trivedi 1999:16);也有人認為,與其說龐德是在翻譯,不如說他是在挪用、改造和創(chuàng)造(廖七一2003),他“想使譯文生動和符合英語習慣,其結果弄巧成拙,離原文十萬八千里”(張崇鼎1986)。

中國古典詩歌包含著幾千年的文化沉淀,且語言凝練、音韻和諧、形象性強。若要英漢兩種語言體系之間做到音、形、義三個層次的對等,傳統(tǒng)的“信、達、雅”標準根本行不通。近些年,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以“忠實等效”評價一篇譯作的優(yōu)劣。從翻譯活動的本性和初衷來看,譯語和源語之間的信息忠實及語用等效程度也從根本上決定了翻譯的成敗。因此,“equivalence”和“equivalent”幾乎成了國內(nèi)外翻譯界所有現(xiàn)代理論著述的中心術語,而等效也成了廣大譯者苦心追求的目標(Homes,J.S.1988:117)。鑒于王昌齡在其所作的《詩格》中指出詩有“三境”:物境、情境和意境,并且提出了構成“意境”的三個密切相關的審美概念——意、境、象(林曉芝2012)。筆者認為不妨以此多維藝術綜合及其表現(xiàn)效果作為詩歌翻譯研究的一個新突破口,并擬從物境、情境、意境和象境這四個方面來評析龐德英譯本的質(zhì)量,從而進一步揭示其翻譯藝術及其之于文學翻譯及跨文化交流的價值與意義。

一、物境的對等情況

物境,即詩歌中作為審美客體的景物、事物。這些內(nèi)容的“形似”之美是做好翻譯的基礎。原詩以商婦第一人稱的口吻,將自己與丈夫的童年、婚姻生活,以及丈夫遠行后等生活場景做了巧妙的串聯(lián),形成一個完整的藝術整體??偟恼f來,盡管龐德尚能再現(xiàn)原詩中幾個典型的故事片段,可由于不懂漢語、選材非原詩,他的理解只能仰仗于東方學者、詩人厄尼斯特·佛納羅斯(Ernest Fenollosa)漢詩日譯再轉換成英文的私人手稿,多輪次的解碼、編碼直接導致了不同程度的文化語義缺失。再加上他的漢學知識相當有限,根本無法逐一考究,很多誤譯、漏譯和改寫更是在所難免。

雖然客觀來講,譯文不可能是完全忠實于原文的、透明的表述,但龐德在語言技巧上過分求奇求異而不顧詩的內(nèi)容,卻無疑走向了極端。他甚至認為,對于一種語言,只要學到足以讀懂其中最好的詩歌以便他翻譯就足夠(Pratt,W.2007:8)。這也難怪經(jīng)他解構、闡釋的譯詩會跟原詩大相徑庭。歸納起來,問題主要有以下幾類:一、粗心大意。由于忽略上下文的言內(nèi)語境而望文生義,如原詩取回應之意的“回”被譯成“l(fā)ooked back(回頭看)”、不再羞澀的“展眉”被譯成“stopped scowling(不再面帶怒容)”、自述十六歲的“十六”被譯成“At sixteen you...(你十六歲)”;而原指中國陰歷的“五月”和“八月”則分別被譯成“five months(五個月)”和“August(陽歷八月)”,前者將基數(shù)詞跟古漢語不加“第”字的序數(shù)詞搞混,后者則未能對歷法的差異做出轉換。另外,女主人公想象出來的“猿聲天上哀”本是三峽一帶的環(huán)境描寫,而龐德卻誤譯成了她頭頂上(即今南京一帶)的猿聲。二、不求甚解。由于不熟悉中國古典文化意象而出現(xiàn)了不少“假朋友”,如原為井欄的“床”被譯成“seat”,原指相鄰居住的“同居”被譯成帶有歧義的“we went on living(繼續(xù)一起住)”,原指船易觸礁而不可接觸的“不可觸”被譯成“have been gone(離開)”,而“抱柱信”和“望夫臺”這兩個典故,前者避重就輕、敷衍讀者似的譯成三個“forever”了事,后者竟草率地變成了與戰(zhàn)事有關的“l(fā)ookout(瞭望臺)”,實在太離譜。三、生搬硬套。由于只是簡單地做出語碼轉換而詞不達意,如“without dislike or suspicion”直接拼接“嫌(惡)”和“猜(忌)”,極不符合兒童天真無邪的個性;“never laughed”簡單地照搬“開顏”的字面意思,顯然未能反映中國古代淑女笑不露齒的端莊。而對于像“the village of Chokan(長干里)”、“Ku-to-yen(瞿塘滟滪堆)”、“the river Kiang(三巴)”和“Cho fu sa(長風沙)”這些地名,按日文里漢字的讀法拼寫不僅讓譯語讀者不知所云,就連源語讀者也會陷入困惑。四、偷梁換柱。由于莫名其妙的篡改而使得文化圖式相去甚遠,如“竹馬”本指男孩拿竹竿當馬騎的游戲,卻被改成了另一種不同的游戲形式“bamboo stilts(高蹺)”;而未成熟的“青梅”更是被換做了個兒更小、當時中國少有的“blue plums(藍梅)”。此外,考慮到“猿聲”在漢語文化中有悲傷的寓意,如李白的“兩岸猿聲啼不住”、杜甫的“風急天高猿嘯哀”等詩句,經(jīng)轉換后的“monkey's noise(猴叫)”也必定使畫面大受減損。因此,周彥(1994)做出“從我國傳統(tǒng)的翻譯理論‘信’來講,龐德的譯詩確實不敢恭維?!边@樣的評價,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了。

當然,也有人將以上這些情況理解為龐德意象派詩歌理論的實踐和集中表現(xiàn),是求善求美而非求真,甚至宣稱他的“創(chuàng)作式的誤譯”比原詩還美,并列舉“two small people”和“blue plums”等圖式作為佐證:前者含有“小大人”之意,更凸顯了孩童時代兩人的天真無邪,且令人忍俊不禁;而巧用“blue”的憂郁之喻意,恰恰奠定了下文女主人公的孤獨惆悵的感情基調(diào)??蔁o論從語法的角度還是上下文故事情節(jié)稍加推敲,都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些解釋有多么牽強。奈達確實曾指出,譯詩在忠實于原詩主題核心的基礎上可對已有意象做出適當?shù)摹白兺ā保g者絕不能把這跟無拘無束的操縱和改寫混為一談。畢竟,失去概念意義這一語篇最基本的要素又何談表達?譯者應“創(chuàng)而有度”,真實地再現(xiàn)原作中的文化意象意象,既是對作者負責,也是對讀者負責,這才是“翻譯的和諧性”。

二、情境的對等情況

情境的翻譯追求“深得其情”。鑒于情感是詩歌的生命,在語碼轉換中完好無損地移入原詩活動主體所表達的情感,是確保譯詩質(zhì)量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雖然受限于主客觀因素,龐德在文化意象的處理方面明顯乏力,但他充分發(fā)揮自身作為詩人的本能,基本上還是抓住了原詩的情感發(fā)展軌跡,即女主人公如何從天真爛漫的少女到滿腹憂愁的少婦,又被寂寞無奈的現(xiàn)實生活勾起了對美好往事的回憶。在此基礎之上,他還對原詩中的思維和感情方式進行濃縮提煉,依靠靈活的變通來彌補語義效果的失真與虧損,從而生動地再現(xiàn)了女主人公豐富細膩的內(nèi)心世界,也深深打動了譯語讀者,引發(fā)他們的同情和共鳴。

跟原詩一樣,譯詩中的情感變化也可分為戀、婚、思三個階段:一、天真無邪的快樂童年。第一句從遙遠的回憶落筆,以“still”一詞強調(diào)時間和狀態(tài),既表達了女主人公對逝去童年的無限眷戀,也暗示她日后充滿思念、幽怨和失意的悲苦命運;二至四句反復交替使用動詞“play”的各種時態(tài),動感十足而不加任何渲染、雕琢,再配合著“flowers”、“bamboo stilts”和“blue plums”等與幼童相關的典型物件,將兩人無憂無慮、嬉戲打鬧的場景刻畫得惟妙惟肖。盡管對丈夫幼時的昵稱“郎”被譯成平平淡淡的“you”,未能充分展示女主人公回憶中的甜蜜與溫馨,但對于反映兩人親密無間、快樂為鄰并無太大影響。二、由初為人婦的羞澀、矜持到如膠似漆的熱戀。第七句一下子將畫面切換到十四歲的初嫁,“never laughed”,“never looked back”和“stopped scowling”等詞句雖有不貼切,卻無損于再現(xiàn)女主人公由嬌羞到逐漸適應的心態(tài)變化;而保留原詩夸張手法的“a thousand times”則完全傳遞出了丈夫的濃濃愛意。至于女主人公“愿同塵與灰”的誓言,龐德巧借《圣經(jīng)》譯為“I desired my dust to be mingled with yours”,可謂匠心獨具的妙筆。盡管他舍棄典故“抱柱信”和“望夫臺”的表層意義,譯成一詠三嘆的“Forever and forever and forever.”和不太確切的“l(fā)ookout”,在表現(xiàn)少婦望穿秋眼的綿綿情意和無限忠貞上卻十分傳神,而且“why should I...?”模擬原詩的反問,更是表達了她對于婚姻的信心滿滿。三、憂夫、思夫、盼夫的情感交織。幸福日子才沒過多久,丈夫就迫于生計而遠行,吉兇未卜。描寫路途艱難的“swirling eddies”和“sorrowful noise overhead”(盡管錯誤移位)正是女主人公精神痛楚的真實寫照,只可惜龐德將形容暗礁危險的“五月不可觸”譯成“And you have been gone five months(你離開了五個月)”,卻使得她對丈夫的擔憂變成了因對方不在身邊的哀怨而大打折扣,也與“坐愁紅顏老”不符而成為一大敗筆。不過,為再現(xiàn)女主人公因長相思而產(chǎn)生的幻覺,龐譯將她臆想出來的“舊行跡”避實就虛地轉化為“dragged your feet”,又巧用“different mosses”與不存在的足印相呼應。同時,他還以并置的方式保留了原詩中寓情于景的“落葉”、“秋風”和“草”等自然景象,而且加入大膽的創(chuàng)新,如“paired butterflies”既刻畫了夫唱婦隨的恩愛,又與眼前形單影只的處境構成強烈的反差,而“already yellow”則暗示一種好景不長的凄涼感。至于運用跳脫手法的“They hurt me,I grow older.”雖略去了“愁”字,卻能產(chǎn)生無聲勝有聲的神奇效果。此外,最后四句則是把希望放在未來,寄語親人,望其早歸,以“beforehand”、“come out to meet...”和“As far as...”營造出一種緊迫的氣氛,更使女主人公期盼的急切心情躍然紙上。

不同文化會導致審美情緒和表達方式的差異,人的各種感情卻是相通的。盡管由于當時一戰(zhàn)正酣,龐德在譯作中對原故事進行了有意識的改寫,將商婦的憂思演變成了戰(zhàn)爭背景下軍嫂的悲苦,使得情感畫面大不相同,卻同樣講述了女主人公對幸福的愛情生活熾熱的向往和追求,反映出她們努力把握自己的婚姻、堅守愛情的個性。而且,他在改寫了原詩文化信息的同時,能夠將女主人公真摯動人的情感變化融入字里行間,使得整首詩前后渾然一體,女主人公那溫柔、癡情的性格特征,以及嬌嗔和哀怨交織在一起的語氣,無不跟原詩保持著契合,這恰恰是他最可貴的一點。不刻意追求漢英意義層次的對等,而旨在尋求與原詩作者思想感情的共鳴,也許龐德對原詩不“忠”,但的確“忠于”女主人公寫信時的心理,舍“外”而求“內(nèi)”,未嘗不是一種譯詩借鏡(張崇鼎1986)。

三、意境的對等情況

意境,即詩人在作品中傾注的思想、意志、氣質(zhì)、情趣(張保紅2011),用王昌齡的話說就是要做到“張之于意而思之于心,則得其真”。個性化的審美意趣和表現(xiàn)手法恰恰是詩歌生命力的根本所在,這就要求譯者盡可能再現(xiàn)詩人的意識形態(tài)和藝術技巧等主體特征。盡管由于詩歌內(nèi)容與形式密不可分,以韻律和節(jié)奏營造出的詩意元素在譯詩中幾乎喪失殆盡,但龐德以表達美感經(jīng)驗為旨歸,自由地調(diào)動文字和物象,終于將他對中國詩的主觀感受以優(yōu)美的英文呈現(xiàn)出來,創(chuàng)造了一個中西方共同稱道的美妙世界。

首先,從體裁及思想主題來看,雖然兩首詩有些不一致,兩人卻都抒發(fā)了對于各自歷史時代的感悟。原詩是一首歌行體的閨怨詩,以真率自白的代言體形式融敘事、寫景、抒情為一體,表達了李白對中下層婦女愛情命運的關注,不僅反映出他大膽蔑視封建秩序的平民化傾向,同時還以男女暗喻君臣關系的方式抒發(fā)了自己的政治情懷。而龐德的譯詩則變成了一封大膽、直白的情書,雖然字里行間不再有大膽蔑視封建秩序的暗示,也完全沒有以愛情寓政治的目的,卻有效地做出語境順應,反映了在一戰(zhàn)蔓延的大背景下,以他為代表的歐洲知識分子內(nèi)心的焦慮與困惑,既借以反映自己身處戰(zhàn)亂和異國、哀傷時事、感觸遭際的憂思愁苦之緒,也真實地敘寫了當時歐洲人的情感。其次,從修辭手法來看,由于龐德反叛抽象、概念化的哲學觀與原詩“物以起情”、“敘物以言情”的民歌手法恰好彌合,他嫻熟地運用意象并置與重構、渦旋凸顯等手法豐富了原詩的表現(xiàn)力。例如,他不僅保留了原詩中借景抒情(如“猿聲天上哀”)、直抒胸臆(如“愿同塵與灰”)、夸張(如“千喚不一回”)和比興(如“八月蝴蝶來,雙飛西園草”)等感知方式,而且用“形”來凸顯畫面感和空間感,以增強可視效果與生動性,如“hair was still cut straight across my forehead”、“the river of swirling eddies”和“the narrows of the river Kiang”等等。同時,他還利用英語動詞時態(tài)的變化構成前后對照,又對漢語無主語句做出必要的補充,使得抒情的焦點在“我”與“你”之間不斷轉換。此外,詩句之間關聯(lián)成分的省略,也打破了西方傳統(tǒng)作詩法語法嚴謹、邏輯性強的句型,更具有行云流水的效果。還有,他不用生僻的語詞,如原詩中文言體的“劇”、“君”、“妾”等,他并沒有采用對應的古體詞,而是譯成了通俗易懂的“played”、“you”和“I”,以與時俱進的方式實現(xiàn)了等效。再次,從用韻方面來看,龐德為有效傳遞詩情而做出了大膽的調(diào)整和轉換。針對原詩音律和諧多變,且陣列整齊、平仄分明等特點,他以長短不一、沒有對仗的句子作為韻律單位,并以大量的頭韻、腹韻和諧音等手法彌補了沒有固定韻腳的樂感缺失。頭韻如第一行中的“still”跟“straight”,第二行中的“play”跟“pulling”、“front”跟“flowers”,第三行中的“by”跟“bamboo”,第四行中的“playing”跟“plums”,等等;腹韻如第二十二行中的“fall”跟“autumn”、第二十五行中的“grow ”跟“older”;諧音則有第一行中的“while”跟“still”,“cut”跟“straight”,第二行中的“about”、“front”跟“gate”,以及第十二行中的“desired”跟“mingled”等(張耀平,夏雅琴 1999)。不僅如此,他還交替使用了/p/、/b/這兩個雙唇爆破音,結合長元音、雙元音和后鼻音等,營造出一種跳躍式的動感效果,讀來瑯瑯上口。難怪有學者認為,龐德的譯詩雖然有悖于原詩的古典形式,卻較好地保持了“與原作詩情在時間上、空間上、和情感力度上的流動軌跡”(張保紅2003)。

但丁曾經(jīng)說過:“任何富有音樂和諧感的作品都不可能譯成另一種語言而不破壞其全部優(yōu)美和諧感?!庇腥艘源藶橐罁?jù),評價龐德完全忽略了英漢語在詞法、句法等呈現(xiàn)方式上的差異,尤其沒能兼顧到各自特有的美學形態(tài)。但不管怎樣,從藝術魅力等效的角度看,龐德的譯詩還算再現(xiàn)了原詩的精神實質(zhì)和風格韻味,以其“獨特的詩歌形態(tài)”再現(xiàn)了李白詩歌表達的質(zhì)樸、自然與清新,因而成功地保留了原詩的感官美(sensuous beauty)與情感美(affective beauty),也讓譯語讀者大體上能體驗到與源語讀者相同的文學情趣和審美享受。

四、象境的對等情況

“象”來自于物,又不是單純的物。它是從具體的大象形象概括而來,不僅成為形象與想象的共名,而且積淀了具象思維的中國文化的豐富內(nèi)涵(王天越2001)。由于中國古詩多講求“神韻”、“空靈”,為使譯詩讀者獲得跟原詩讀者相同的象境,譯者也應力圖超越詩中的實境,去創(chuàng)造一種亦實亦虛、虛實相生的境界(趙娟2012)。作為唐詩中較早反映市民生活、感情的優(yōu)秀篇章,李白的這首樂府古題雖以一位婦女自述的形式敘寫愛情生活,卻賦予了全新的內(nèi)涵和時代精神。然而在龐德的譯詩中,由于他在古漢語歷史文化修養(yǎng)方面的欠缺,這種隱藏在文字背后的漢詩之心魂卻幾乎喪失殆盡。

首先,原詩中故事的“大語境”被做了降格處理。開元天寶年間,大唐帝國社會太平、經(jīng)濟強盛,水陸交通的發(fā)展大大促進了城市商業(yè)的繁榮。在長江中下游的金陵里巷“長干”,居民多經(jīng)商,成年男子為謀求事業(yè)離家遠行十分普遍,該地幾乎成為那個時代的一個縮影。因此,讀者在字里行間仿佛看到一種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社會生活景象:許多人離家經(jīng)商,南來北往地漂泊天下。正是由于原詩潛入社會底層開發(fā)出的風俗氣息,有人評價李白的詩歌是反映盛唐經(jīng)濟文化空前繁榮的“盛世之音”??上嫷虏]有深入了解“長干里”這個原詩所依存的語境,竟將這個具有民族性和時代性的地名理解為一個小村莊,譯作“the village of Chokan”,相去甚遠的社會畫面也直接導致盛唐蒸蒸日上的時代氣息、世態(tài)人情完全隨之消失。其次,原詩蘊含的封建倫理道德規(guī)范減損嚴重。由于受到“三綱五?!钡确饨ㄋ枷氲慕d,眾多女性一生住在深閨內(nèi)院,丈夫遠行后,她們的本分便是待在家里操持家務、默默等待。君子之義、男女之序、夫妻之道等倫理規(guī)范使得她們的行為權力和話語權被剝奪,在婚姻愛情中的地位十分卑微,只能通過自說自話的“閨怨詩”排遣寂寞、抒發(fā)情感。盡管龐德沒有將“為君婦”譯成“married you”,而是通過換位補償?shù)姆绞皆凇皔ou”前面加上“My Lord”,借以凸顯古代中國女子卑微從屬的地位,但他對這些社會習俗和倫理道德缺乏深入的了解,不太清楚中國封建女性的劣勢社會地位,因而將婉轉悱惻的內(nèi)心獨白直接轉化成一首大膽而又熱情奔放的情書“a letter”,勢必會造成倫理語義場的缺失。此外,由于沒能注意到原詩反映社會現(xiàn)象的普遍性,龐德僅把河商婦當作女性群體中的特殊個體來寫,這在一定程度上局限了原詩的折射面,不能全面地反映當時的倫理價值、社會風尚和女性的邊緣地位(陳晞2008)。再次,原詩中婦女的意識形態(tài)變化未能得到體現(xiàn)。強大的國力和雄厚的經(jīng)濟基礎使得政策更為開放、民主,人們的思想文化也更為大膽、自由。女主人公由于從小成長在封建禮教的控制力較為孱弱的市集環(huán)境,才得以擺脫遵循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家庭包辦婚姻。而她對自由、平等的完美愛情的熱烈追求和向往,內(nèi)心有著堅強的“愛”的信念,寧愿無望地等待,也不愿任人擺布,體現(xiàn)了其主體情感意識的覺醒(曾秀芳2009)。更具有濃厚的反封建禮教的解放色彩,必然帶來民主思想??升嫷掠捎跊]能準確把握原詩的文化語境,雖然也許會讓讀者依稀看到一位女子滿懷希望的等待和期盼,卻無法充分展現(xiàn)時代發(fā)展變化所引起的思維情感新跡象,自然也無法反映經(jīng)濟繁榮時期江南商婦的生活情懷。

詩歌翻譯作為一種重要的跨文化交際活動,如何將原詩深層次的文化意蘊傳遞給譯語讀者十分關鍵。而象境作為文字烘托出來的一種環(huán)境和氣氛,和諧共存的某種空間關系之中。譯者唯有讓自己走進原詩特定的歷史背景,并且進入原作者的情感世界,才有望在翻譯中成功再現(xiàn)。龐德在吸收東方文化時仍以西方為本位,而對于文本生成時期的社會秩序、社會道德和倫理規(guī)范等方面重視不夠,顯然無法百分百傳達原詩的精髓。再加上他過于偏重“文本”,抱著賽義德所謂的“文本態(tài)度”,僅對原詩的文字進行演繹,用西方的倫理及思維方式來呈現(xiàn)東方文化,勢必會因為脫離原詩歷史背景和民族特性而導致不同程度的深層缺失,因而譯詩內(nèi)涵才會變得淺陋。

結語

以忠實等效的標準來衡量,龐德的譯詩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傳達了原詩的某些蘊義,但是它遠不能承載詩中所飽含的情懷。盡管有人堅稱,龐德并不追求英漢意義語言層次的對等,而是著重于意象的體現(xiàn),以尋求與原詩作者思想感情的共鳴相等;而且他是在用西方人觀察事物的視角和迥異于東方人的思維方式來理解和描述自己對李白原文意境的主觀感受,因而是十分順當?shù)?。然而,即便他那流暢甚至再加工的語言順應了西方的思維模式、倫理思想和文學習慣,譯詩大受歡迎也只能說明它迎合了西方讀者的審美要求和“期待視野”,并不能以此證明它的價值。畢竟西方讀者在龐德譯詩中看到的美跟中國讀者在李白原詩中看到的美并沒有多少共性。況且,各種主客觀因素所造成的錯漏和語義、倫理現(xiàn)場缺失也是不爭的事實。

因此,龐德的這首譯作既不像有些人批評的那樣一無是處,但也決不像許多評論家所說的那樣可視作經(jīng)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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