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寶軍，劉會軍

(吉林大學文學院，吉林長春130012)

抗戰(zhàn)勝利后的中國出現(xiàn)了難得的民主契機，重慶談判促成國共雙方一度達成“推行地方自治與實行普選”的共識，國民政府決定普遍成立省縣市參議會。上海市政府決定于1946年4月28日舉行參議員選舉，成立正式參議會。選舉期間，諸多候選人開展了競選宣傳活動，并取得相當好的效果。近年來，學術界對晚清民國時期現(xiàn)代選舉制度的研究日漸增多，有些方面也漸呈深入態(tài)勢，但對競選宣傳的專門研究成果尚難以見到。本文擬對1946年上海市參議員選舉前的競選宣傳進行實證考察和分析，以期對該時期選舉制度的研究有所助益。

一、競選的原因和條件

1945年1月30日，國民政府公布了《市參議會組織條例》和《市參議員選舉條例》?！妒袇⒆h會組織條例》規(guī)定:“市參議會為全市人民代表機關，其職權為:一、議決完成地方自治各事項;二、議決市舉行規(guī)章事項;三、議決市預算審核市決算事項;四、議決市稅公債及其他增加市庫負擔事項;五、議決市有財產之經營及處分事項;六、議決市長交議事項;七、建議市政興革事項;八、聽取市政府施政報告及向市政府提出質詢事項;九、接受市民請愿事項;十、其他法律賦與之事項?！雹倮钆?《民意機構選舉組織法規(guī)釋義》，上海大東書局1947年版，第66頁。關于市參議員的資格，《市參議員選舉條例》第二條規(guī)定:“市公民年滿二十五歲，經市參議員候選人試驗或檢核及格者，得被選為市參議員。”但“現(xiàn)任公務人員、現(xiàn)役軍人或警察、現(xiàn)任學校肄業(yè)之學生”不在此列。②《市參議員選舉條例》，張曉崧等:《民政法規(guī)》第一集，上海大眾社1946年版，第118－119頁。其中公民的資格，據(jù)1942年2月23日內政部公布的《公民宣誓登記暫行辦法》規(guī)定:“凡中華民國人民，無論男女，在縣區(qū)域內居住六個月以上，或有住所達一年以上，滿二十歲者，且無下列情形之一者為公民:一、褫奪公權者;二、虧欠公款者;三、曾因贓私處罰有案者;四、禁治產者;五、吸用鴉片或其他代用品者?！雹佟豆裥牡怯洉盒修k法》，張曉崧等:《民政法規(guī)》第一集，第93頁。

依據(jù)上述法令，上海市政府制定了《上海市政府辦理公職候選人檢核施行計劃》、《上海市選舉參議員實施要點》、《上海市參議員選舉進行程序》，并于1946年3月21日召開記者招待會，由上海市政府民政處報告有關上海市參議員選舉事項:1.選舉方法。上海市參議員選舉于1946年4月28日舉行，分地區(qū)選舉及職業(yè)團體選舉兩種。前者為主，名額占70%，后者為副，占30%。地區(qū)選舉采用直接選舉，職業(yè)團體除漁會及教育會采用直接投票外，均采用間接選舉。2.選舉人資格。凡屬中華民國國民，年滿20歲，在本區(qū)內居住六個月以上，或曾在本區(qū)住宿一年以上者，均得有公民資格而獲地區(qū)選舉人資格，但曾被檢舉的漢奸和曾在偽政府任簡任以上之官員者除外。職業(yè)團體選舉資格，須現(xiàn)在從事本業(yè)，并以一個團體為限。3.候選人資格。上海市政府未做另行規(guī)定，遵照《市參議員選舉條例》相關規(guī)定執(zhí)行。關于資格的審核，采用檢核參加競選人證件的方式，以方便公民競選。如未經審核者，即當選亦屬無效。4.登記日期。自3月28日起開始至4月13日截止，凡欲參加選舉者，必須在此時期內到所屬各保區(qū)公所辦理登記手續(xù)，否則，不得享受選舉權或被選舉權。②《市府民政處報告，市參議員選舉事項，分地區(qū)選舉及團體選舉兩種》，《申報》(上海)，1946年3月22日，第3版。據(jù)統(tǒng)計，此次登記并經審核合格的上海市公民人數(shù)為2 035 629人，③《上海市第一屆參議員區(qū)域選舉人數(shù)》(1946年)，上海市政府統(tǒng)計處編:《上海市統(tǒng)計總報告》(1946年)，第五類自治組織及民意機關，上海市政府統(tǒng)計處1947年版，第7頁。占1946年3月上海市總人口數(shù)3 345 875人④《上海市區(qū)保甲戶口 (一)》(1946年3－12月)，上海市政府統(tǒng)計處編:《上海市統(tǒng)計總報告》(1946年)，第三類人口，第30頁;另見《上海市各區(qū)保甲戶口統(tǒng)計表》(1946年3月份)，秘書處編印:《上海市第一屆參議會第一次大會會刊》，1946年，第19頁。的60.84%。因此，候選人要想讓選民了解并支持自己當選，競選宣傳不失為一種有效的途徑和手段。

為了選舉的需要，上海市政府還決定舉行擴大宣傳周，通過“敦請本市行政首長、名流廣播選舉意義與選舉方法;印發(fā)有關選舉之標語與告市民書;利用集會講解選舉法令及其他口頭文字之宣傳;召集各區(qū)公所、各職業(yè)團體辦理選舉負責人員舉行講習，各區(qū)各團體應召集辦理選舉有關人員舉行講習”⑤《上海市選舉市參議員實施要點》，張曉崧等:《民政法規(guī)》第一集，第158頁。等措施，鼓勵市民積極參加競選。并通知全市電影院，制作幻燈標語，街頭張貼宣傳標語，晚間在重要地點裝置臨時霓虹燈宣傳廣告，以喚起市民注意。為了引導競選活動向公開化發(fā)展，上海市社會局在全市候選人名單公布后，便積極“接洽廣播電臺，函請各競選人，分別發(fā)表政見，以使市民知所抉擇，一俟各競選人，擇定日期，即將舉行”。⑥《候選人將廣播》，《民國日報》(上海)，1946年4月21日，第3版。上海市工務局還通知本市復興、中山、中正、林森、黃浦、膠州等12家公園，于4月21日起至28日止，一律免費開放，以用作各候選人競選演講的場所，“俾市民踴躍前往聆聽競選演講。各競選人如欲借公園為競選演講場所，可徑向各該公園負責人接洽”。⑦《便利競選演講，公園一律開放》，《申報》(上海)，1946年4月21日，第4版。此外，為喚起區(qū)內選民對選政的重視，各區(qū)及保甲負責人或舉行競選座談會、或召集候選人公開演講大會，邀請參加競選的參議員出席和發(fā)表演說。這些舉措無疑為參議員候選人的競選提供了方便。

二、競選者和競選方式

在辦理選民登記的同時，上海市政府根據(jù)《省縣公職候選人考試法》、《省縣公職候選人檢核辦法》和《上海市政府辦理公職候選人檢核施行辦法》的相關規(guī)定，決定采用檢核證件 (履歷書、各種資格證件相片、公民資格證明書)的方式進行候選人登記與審核，經審查合格后的本市公民，方有參選市參議員的資格。據(jù)統(tǒng)計，登記參選的合格候選人共計1195人，其中區(qū)域選舉候選人1045人，職業(yè)團體候選人150人。①《市參議員選舉候選人名單發(fā)表，共計一千一百九十五名》，《民國日報》(上海)，1946年4月16日，第3版。關于應選名額，根據(jù)《市參議會組織條例》第四條規(guī)定:“市參議員之名額定為十九名，人口超過十萬者，每滿三萬增加一名?！雹凇妒袇⒆h會組織條例》，張曉崧等:《民政法規(guī)》第一集，第116頁。因而，去掉人口基數(shù)10萬后的上海市剩余人口數(shù)3 245 875人可增加參議員108名，合計區(qū)域參議員應選名額為127名，占全市參議員總額的70%;職業(yè)團體名額按30%計，應為127÷70% ×30%=54(名)，所以全區(qū)域市參議員名額共計181名，候選人的總當選率為15.15%。根據(jù)公布的各區(qū)中已登記的合格公職候選人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當選率最高者為楊樹浦區(qū)，為40.00%;當選率最低者為楊思區(qū)，僅為3.13%;人口最多 (328 607人)、應選名額最多 (13人)的泰山區(qū)，候選人以113人居首位，當選率為11.50%。相比較而言，職業(yè)團體的情況較為樂觀。當選率最高的為會員最少的團體農會 (12 102人)，應選名額4人，占候選人數(shù)8人的50%。會員最多的職業(yè)團體工會 (48 019人)，應選名額16人，占候選人數(shù)36人的44.44%，當選率最低的為自由職業(yè)團體，應選名額為11人，占候選人數(shù)45人的24.44%。另按上海市會員總數(shù)3 345 875人中產生127名參議員計算，平均26 345名市民選出1名參議員;職業(yè)團體按會員總數(shù)163 462人中產生54名參議員計算，則是3027人選出1名參議員。就產生1名參議員所需的人口數(shù)來看，區(qū)域選舉參議員是職業(yè)選舉參議員所需人數(shù)的8.7倍。從上面分析的數(shù)據(jù)來看，區(qū)域參議員選舉競爭較為激烈，筆者據(jù)《申報》統(tǒng)計也證實了這一點。就見諸報端的競選宣傳來說，區(qū)域參議員候選人競選踴躍，總計被報道者126人次，共有90人參與，其中多次被報道或重復被報道者總計24人，占區(qū)域選舉競選人總數(shù)的26.67%。職業(yè)選舉候選人競選活動的報導總計23人次，共有21人參與，其中被多次報導者僅有2人，占職業(yè)選舉競選人總數(shù)的9.52%。

從競選宣傳看，不論是區(qū)域選舉候選人，還是職業(yè)團體選舉候選人，在名單公布后至投票期之間，多數(shù)都展開了競選活動。據(jù)筆者對宣傳周期間的報刊報導統(tǒng)計，最受候選人青睞的競選方式當屬發(fā)表競選演說，其場所多為廣播電臺、公園、學校、宴客場所。當時上海共有45家廣播電臺，據(jù)《申報》和《民國日報》的報導，筆者做了一個粗略統(tǒng)計，競選者發(fā)表演說的電臺不下30家，其波及面之廣，占到將近七成。公園為民眾集聚之地，便于召集和吸引選民。第一位發(fā)表競選演說的候選人、臨時參議會副議長奚玉書，21日上午在膠州公園設臺演講，聽眾就有千余，“很能引起市民的注意，沒有人喝倒彩，也沒有出岔子”。③《膠州園三千民眾前奚玉書演講》，《新聞報》(上海)，1946年4月21日，第4版。第一區(qū) (黃浦)參議員候選人馬君碩博士，在外灘公園作題為“厲行法治與改進民生”的競選演講，聽眾數(shù)千。而許多競選人仍習慣于宴客發(fā)表演講，招待各報記者、市民領袖及鄉(xiāng)親父老。第五區(qū) (泰山)候選人曹亞俠，第九區(qū) (長寧)候選人顧竹淇，第十一區(qū) (新成)候選人陳公達、朱亞揆律師、《申報》副經理唐士昌，第十六區(qū) (虹口)候選人朱鴻儀等，都曾有此類舉動。值得注意的是，公開宴客爭取市民支持在當時是合法的、也是官方所容忍的?！渡陥蟆繁阌羞@樣的評論:“近日候選人競選之熱烈，似已造成民主的新風氣，未嘗不是可喜的現(xiàn)象?？v使有人以為招待，茶會、宴會等等，不免有所浪費，但既然大家要民主，則只須沒有非法的行為，沒有舞弊的勾當?！雹堋渡缯?關于民主的兩件大事，國大延期召集與上海市參議員的選舉!》，《申報》(上海)，1946年4月28日，第2版。從市政府陸續(xù)公布的開票結果來看，效果似乎不錯，公開宴客的6人中5人當選:顧竹淇、唐士昌、朱亞揆、陳公達、朱鴻儀，1人名列候補第一:曹亞俠。其中顧竹淇因長寧區(qū)糾紛重選，最終以8081票名列第一。此外，競選座談會、公開演講大會、記者采訪也為候選人提供了演講的平臺。如，第十二區(qū) (江寧)候選參議員呂恩潭，受邀出席該區(qū)舉行的競選座談會發(fā)表演說。第二十區(qū) (楊樹浦)候選人潘公展、張立祖、陳志竟、施承孚，相繼在本區(qū)區(qū)公所召集的市參議員候選人公開演講大會上發(fā)言，聽講之市民 (包括該區(qū)全體保甲長)達一千余人，座為之滿。①《第二十區(qū)競選演講，潘公展氏闡述政見》，《申報》(上海)，1946年4月26日，第4版。

以報刊、標語、廣告、傳單為載體的各種文字宣傳隨處可見。值得一提的是《申報》，作為上海報刊的龍頭老大，在此次宣傳中確實起到了引領作用。其關于競選宣傳的報導高達131人次，尤其是對本報同人的競選更是關注有加?！渡陥蟆穮⑦x的7名職員中，被報道的6人有5人當選:潘公展 (指導)，史詠賡 (主人)、唐士昌 (副經理)、季灝 (副主任秘書)、張一渠 (教育編輯主任)，1人候補第一:曹亞俠 (社會服務處法律顧問)，落選的黃寄萍 (社會服務處主任兼編輯)卻未見半字于報端，這不能說與《申報》的宣傳力度一點關系都沒有。街頭的廣告標語也是琳瑯滿目，已然成為一道吸引選民眼球的風景線。“21日，奚玉書在膠州公園演講的當天，就有‘××公園今日免費開放，有足球賽’，下面一行是‘×××作競選演講’的廣告”。②知音者:《參議員競選演講，免費逛公園》，《消息》，1946年第7期，第100－101頁。還有諸如“請選愛民如子的吳紹澍先生”;“請選舉敢說敢言反對官僚資本的吳紹澍先生”;“古有堯舜今有虞舜”;“請選虞舜一票!他是歷史公認的圣賢人物”;“選舉王志莘，天下太平”等標語張貼于大街小巷。③村翁:《無奇不有的上海市參議員選舉》，《文章》，1946年第3期，第77頁;《競選標語選》，《消息》，1946年第8期，第122頁。廣告最多的吳紹澍，寫有“擁護敢說敢做的吳紹澍先生”的大幅標語遍布于“滬西汶林路貝當路，直到亞爾陪路跑狗場一帶、中法工學院與衡山公園門口”的沿途，甚為壯觀。④《上海市參議員競選特輯，不擇手段宣傳戰(zhàn)》，《消息》，1946年第8期，第114頁。更有氣勢者當屬馬君碩博士，“用扎彩的卡車汽車，載著標語畫像，敲著十番鑼鼓，鏗鏗鏘鏘，直到下午三時還在愛多亞路上兜，再熱鬧不過”。⑤《上海市參議員競選特輯，不擇手段宣傳戰(zhàn)》，《消息》，1946年第8期，第114頁。印發(fā)卡片、報紙、傳單等宣傳品，在競選宣傳中也較為多見。在“選舉開始前一二日，家家戶戶，接得紅綠紙頭，及卡片無數(shù)，……卡片上的頭銜，赫然:‘某某區(qū)市參議會候選人’”。⑥砥中:《投票人不知怎回事，公民領不到選舉票，競選種種》，《海星周報》，1946年第12期，第5頁?！渡陥蟆分魅耸吩佡s則“按戶奉送申報一份，附傳單一張，大書‘請選我’。該報副經理唐世昌，則分發(fā)大批二十英寸面積之大名片”。⑦芳草:《競選趣聞》，《海星周報》，1946年第12期，第9頁。更有別出心裁者，是“泰山區(qū)某保在通惠小學競選，眾戶長事前先接獲一紙指名請選某某某為市參議員之彩紙，該彩紙說明如愿照此辦理，將來自有重大酬報”。⑧《競選二三事》，《海潮周報》，1946年第8期，第12頁。市立民眾教育館館長徐則驤，則將自己的簡歷、政見等制成《致四區(qū)選民書》數(shù)萬份予以散發(fā)。第二區(qū)士紳郭文鈺、徐佐良、陸宗駿等，聯(lián)名印發(fā)通告十萬份，請該區(qū)市民一致選舉張一渠。⑨《競選演說再接再厲》，《申報》(上海)，1946年4月28日，第4版。更有看點的是，“泰山路青年中學里有一位裝束入時的半老徐娘，以活廣告的姿態(tài)，贈送宣傳品，還對人妖聲妖氣地說:‘請你選舉周經為先生’，與徐繼中學里一張‘候選人張玉麟女士玉照’的漂亮相片無獨有偶”。[10]村翁:《無奇不有的上海市參議員選舉》，《文章》，1946年第3期，第74頁。

三、競選宣傳的內容

以選票決勝負的選舉方式，讓候選人意識到能否在“民眾的評估與選擇”中穩(wěn)操勝券，取決于能否獲得選民的支持。因而，“取悅選民”對于競選者來說顯得十分重要，往往成為競選者的風向標，而“政績和賢德”便成為競選者取悅選民的籌碼。

在競選者發(fā)表的政見中，最受關注的熱點話題首屬教育問題。他們大多主張增設學校，普及義務教育，以減少或消除文盲。這些候選人多是教育界或新聞界的知名人士。如前面提到的市立民眾教育館館長徐則驤、我國十大名教授之一陳高傭、新聞報總經理詹文滸、華美晚報社長張志韓、上海中央日報社社長馮有真、申報指導潘公展等。徐則驤強調文化教育建設之重要，馮有真則主張“努力文化建設，普及市民教育，發(fā)展新聞事業(yè)”。①《候選人演說忙》，《民國日報》(上海)，1946年4月28日，第3版。面對“楊樹浦工業(yè)區(qū)的一般工友及其子弟為生計所迫”的現(xiàn)狀，潘公展則“深感失學之苦”，因而主張“在極短期間掃除文盲，惟有普及教育”，只有這樣“民主政治始有健全之基礎”。②《第二十區(qū)競選演講，潘公展氏闡述政見》，《申報》(上海)，1946年4月26日，第4版。第七區(qū) (常熟)候選人王光、金城銀行經理徐國懋、上海律師路式導等人也認為，要減少或掃除文盲，必須推行平民教育;增設高等小學，經費由政府負擔;提高教師待遇;穩(wěn)定教師基礎。此外，奚玉書、陳高傭、陳公達、詹文滸等人的政見中對“增設學校，推進義務教育，增加經費”等也多有涉獵。其次是勞工問題，大多主張?zhí)岣吖と说匚?、促進勞資和諧、救濟失業(yè)技工，這些候選人多半是職業(yè)團體中的工會代表。如市總工會委員方如升、葉翔皋、周學湘主張?zhí)岣吖と说匚?。而尤以工會候選人周學湘的建議為詳:“1.保障工人生活，工資照生活指數(shù)結算，2.實行工廠會議，3.提高工人地位，4.應盡量予工人以參加政治機會?！雹邸陡傔x演說各抒所長》，《申報》(上海)，1946年4月27日，第4版。此外，候選人還主張“急速恢復所有工廠注意工人福利”;④《市參議員候選人熱烈參加演說》，《申報》(上海)，1946年4月26日，第4版;《競選演說多》，《申報》(上海)，1946年4月24日，第4版;《市參議員選舉期近，各候選人積極競選》，《民國日報》(上海)，1946年4月25日，第3版。解決“勞資糾紛”，“應議定一致而合理的工資，給與標準，由政府頒訂施行，不過低以壓迫勞工，亦不太高致妨礙生產”，⑤《市參議員選舉期近，各候選人積極競選》，《民國日報》(上海)，1946年4月25日，第3版。否則，長此以往，社會永無安定之日。市總工會總干事袁召辛“提倡安定民生及勞資協(xié)調”，至于“如何協(xié)調”，潘公展的建議是:“凡涉及穩(wěn)定物價、平息工潮等造成工業(yè)生產順利環(huán)境之舉措，人民應與政府協(xié)力。按照政策，逐一實施?！雹蕖兜诙畢^(qū)競選演講，潘公展氏闡述政見》，《申報》(上海)，1946年4月26日，第4版。此外，候選人還提出了“統(tǒng)籌辦理各種慈善事業(yè)”、 “救濟失業(yè)技工”、“合理解決罷工風潮”等建議。第三是市政問題。當時被提到頻率最高的市政問題是解決房(屋)荒問題，但大多是建設性意見。如:保護并鼓勵對建筑業(yè)之投資;改造貧民住屋;建筑平民住宅;解決居住問題、肅清貧民窟;凡是市民，都有權利分配住屋，合理居住等等。物價問題也備受關注。候選人大都因“本市物價上漲，漫無止境，人民生計困難，房租增加，亦理所不當”，提出“以后物資應按戶配給，計口授糧”，⑦《參議員候選人紛作競選演說》，《申報》(上海)，1946年4月23日，第4版。并提出平抑物價之徹底辦法，以減輕人民負擔。諸如“公共交通不應漲價，食米問題，必須抑止?jié)q價”，⑧《競選演說如火如荼》，《申報》(上海)，1946年4月26日，第4版?！笆柰Z食及蔬菜之來源，俾自用必需品價格抑低以蘇民困”等。⑨《市參議員選舉期近，各候選人積極競選》，《民國日報》(上海)，1946年4月25日，第3版。交通問題亦被候選人提及。如增加交通工具、增開南北干路、公路橋梁之亟應修建等。另外被提及的政見包括健全保安制度，提高警察素質;保障市民一切基本自由;推行文官制度根絕貪污;推行公醫(yī)制度，施行配給制度等。

在候選人競選的宣傳中，最為有效的隱性資本當屬社會經歷。這些競選人大多出身望族，對社會貢獻不菲，被看做是十足的潛力股。如，第十六區(qū) (虹口)參議員候選人汪竹一，系“江蘇湯云望族，……居住于上海，并服務于上海，前后達廿余年，現(xiàn)只四十二歲，正是年富力強，大有作為的時期，他的前途，原是未可限量。同人等謹以至誠推薦給虹口區(qū)的市民同胞，及在虹口居住的親戚朋友們，請大家把握這個機會，選舉汪同志為本市參議員。我們相信并保證他一定能不辭勞瘁，克盡才智，為虹口區(qū)的人民以及全上海的人民謀福利，爭光榮的”。[10]《汪竹一略歷》，《申報》(上海)，1946年4月24日，第4版。第十九區(qū)(榆林)候選人季灝，浙江青田人，現(xiàn)年35歲，抗戰(zhàn)軍興，領導陜西民運，擔任第九戰(zhàn)區(qū)軍中黨政工作，督導地方行政，厥功至偉。戰(zhàn)后，奉派至京滬一帶，創(chuàng)辦文化出版事業(yè)，現(xiàn)任申報副主任秘書，青年中學校長，獨立出版社副總經理，立信?？频刃＝淌凇！凹臼蠟槿苏\摯坦白，富于民主精神，研究法律有年，向以保障人權為生平職志，此次參與競選，旨在造福市民，當選以后，民意之發(fā)揚，諒可多一有力之保障”。①《季灝今晚競選演說，發(fā)揮民主政治理想》，《申報》(上海)，1946年4月24日，第4版。“龍華區(qū)參議員候選人毛子佩，平素致力新聞文化工作，勝利后，任上海市黨部委員兼宣傳處長，旋又任社會局社會福利處處長，并就漕河涇習勤所原址設立難民難童收容所，現(xiàn)為該區(qū)參議員候選人，定為當?shù)厝嗣袼鶒鄞鳌薄＂凇妒袇⒆h員候選人熱烈參加演說》，《申報》(上海)，1946年4月26日，第4版。張一渠“為兒童書局總經理，書業(yè)公會常務理事，兼任申報教育編輯主任，現(xiàn)年五十，學踗俱富，為老閘區(qū)最有聲望之候選人”。③《競選演說再接再厲》，《申報》(上海)，1946年4月28日，第4版。其次是服務態(tài)度。這些候選人多半是市政要員或地方名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往往借受訪之機闡明競選目的。如中華海員特別黨部執(zhí)行委員、上海市第七區(qū)長、工界候選人候寄遠對記者稱:“此次競選，目的在提高工人地位，促進工人技能，注意工人教育，謀取工人福利，保障工人職業(yè)等。”④《市參議員候選人熱烈參加演說》，《申報》(上海)，1946年4月26日，第4版。市黨部執(zhí)行委員陳保泰，則表示“實事求是，從基層工作做起”，愿“多方協(xié)助市民，使能獲得安居樂業(yè)之生活”。⑤《市參議員候選人熱烈參加演說》，《申報》(上海)，1946年4月26日，第4版。值得關注的是婦女界人士參與競選十余人，可謂史無前例。記者特走訪上海臨參會駐會委員朱素萼律師，她說:“很希望這次參議會中，能多產生幾位女參議員，不是為了和男子們爭面子，而是希望以后多有幾位代表來幫女子們說話。”⑥《婦女界參加競選真是享權利盡義務的機會》，《申報》(上海)，1946年4月23日，第4版?！渡陥蟆返穆殕T也爭先恐后暢談服務宗旨。該報主人史詠賡，作題為“我當為大眾服務”的演講，表示“決以積極的態(tài)度，從事于一切建設性的市政工作，為大家服務”。⑦《史詠庚氏昨廣播我當為大眾服務》，《申報》(上海)，1946年4月26日，第4版。各方寄予莫大期望，稱其“獲選后當能傾其所學與抱負，為市民服務”。⑧《競選運動積極展開，本報同人參加區(qū)域競選，各處廣播演說情緒熱烈》，《申報》(上海)，1946年4月25日，第4版。副經理唐士昌表示愿做一個盡力又盡責的公仆，“以多數(shù)市民之意思為意思，市民如有高見需要我做，我當盡心極力的去做，決不推諉”。⑨《競選運動積極展開，本報同人參加區(qū)域競選，各處廣播演說情緒熱烈》，《申報》(上海)，1946年4月25日，第4版。教育編輯主任張一渠，自述1930年創(chuàng)辦兒童書局以來，“始終站在本位，埋頭苦干，勝利以后，……亦均以埋頭苦干之精神，為公眾服務?！盵10]《競選運動積極展開，本報同人參加區(qū)域競選，各處廣播演說情緒熱烈》，《申報》(上海)，1946年4月25日，第4版。認為“理想中之市參議員”當該如此。市臨時參議會駐會委員王延松則自認為“素性率真，且亦無求于人，自問如能被選，必能盡其應盡之職責，為商界增進幸福，減除痛苦”。[11]《競選演說如火如荼》，《申報》(上海)，1946年4月26日，第4版。第十六區(qū)(虹口)參議員候選人會計師王維骃，“為人忠厚，辦事精干、有能力、有精神，有決心竭誠服務社會，尤為虹口區(qū)民眾造?！保琜12]《介紹第十六區(qū) (虹口區(qū))參議員候選人王維骃會計師》，《申報》(上海)，1946年4月28日，第6版。因而被多人聯(lián)名推薦。第三是自身特質。此類候選人多出身平民，雖在事業(yè)上小有成就，但沒有其他政要人員那么有知名度，因而欲憑借自身與民眾接近的社會經歷或居住環(huán)境作為訴求，希望得到平民階層選民的支持。如本市時裝業(yè)領袖金鴻翔，“出身工人，對平民生活知之最稔，故以實踐平民福利為主要抱負”，[13]《市參議員候選人熱烈參加演說》，《申報》(上海)，1946年4月26日，第4版。愿切切實實“改進平民區(qū)公共衛(wèi)生;提高平民娛樂水準;配給平民日用品，設立消費合作社”。[14]《市參議員候選人熱烈參加演說》，《申報》 (上海)，1946年4月26日，第4版;《金鴻翔昨晚廣播，實踐平民三項福利》，《申報》(上海)，1946年4月26日，第4版;《市參議員候選人競選演說》，《民國日報》(上海)，1946年4月26日，第3版。經營倉庫業(yè)的張岳卿，因“數(shù)十年來先后服務于銀樓洋行等商業(yè)機構，平日接觸人物，多屬中下階層者，自信尚能了解彼輩生活，自當本服務人民，造福同胞之旨，參加選舉”。①《競選演說各抒所長》，《申報》(上海)，1946年4月27日，第4版。經營旅業(yè)的徐文照則以“鄙人住居老閘區(qū)，已有三十余年之久。對于本區(qū)視同第二故鄉(xiāng)，休戚榮辱，息息相關”為緣由“參加市參議員競選”，表示“決負責替本區(qū)市民謀幸福，做一個盡責盡力的公仆。為政不在多言，本人只知苦干實干，盡其所能，以副本區(qū)市民之期望”。②《候選人演說忙》，《民國日報》(上海)，1946年4月28日，第3版。從事醫(yī)業(yè)的宋大仁也說:“八年來受敵偽壓榨，民間疾苦，頗為代為一吐，尤其是靜安區(qū)與我同利害關系的，更思代他們說幾句話。”③《競選演說各抒所長》，《申報》(上海)，1946年4月27日，第4版。

四、競選宣傳的效果及評價

如前所述，在參議員競選宣傳中，1045名區(qū)域選舉參議員候選人中有90人參與，當選者39人，當選率43.33%;未參加競選宣傳的區(qū)域參議員候選人955人，其中當選者88人，當選率為9.22%。150名職業(yè)選舉參議員候選人中有21人參與競選宣傳，其中當選者14人，當選率66.67%;未參加競選宣傳的職業(yè)選舉候選人129人，其中當選者40人，當選率為31.01%。參加競選宣傳者比未參加競選宣傳者的當選率分別高出34.11個百分點和35.66個百分點。市政府公布的區(qū)域參議員選舉結果也印證了這一說法，區(qū)域選舉的30個區(qū)中，有11個區(qū)的第一當選人有參加競選的經歷。如前面提到的第一區(qū)候選人、在外灘公園演講的馬君碩博士 (以3493票當選)，舉行全體區(qū)民代表保長保干事及甲長聯(lián)席會議、詳解選舉法令及選舉注意事項的第二區(qū)區(qū)長姜豪，利用自己在1946年初開設的祥生電臺發(fā)表有關市政交通等政見的第三區(qū)候選人周祥生，在電臺發(fā)表“我當為大眾服務”的第五區(qū)候選人史詠賡，發(fā)布廣告最多的第七區(qū)候選人吳紹澍 (以14 034票當選)，在大西路中正西路張家宅招待該區(qū)父老、發(fā)表競選演說的第九區(qū) (長寧)候選人顧竹淇 (以8081票當選)，受邀出席競選座談會演說的第十二區(qū)參議員候選人呂恩潭 (以8827票當選)，被顏惠慶、葉恭綽、潘公展等聯(lián)名推薦的第十六區(qū) (虹口)參議員候選人汪竹一，在第二十區(qū) (楊樹浦)區(qū)公所召集的公開演講大會上首先發(fā)表演說的該區(qū)參議員候選人潘公展 (以6583票當選)，均獲得本區(qū)第一多的選票。

競選宣傳之所以能夠取得這樣的效果，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因素:一是競選宣傳的手段具有相當數(shù)量的受眾。參與競選的候選人多有利用電臺、公園、宴客場所、集會地點發(fā)表政見的舉動，也曾借助報刊、標語、廣告、傳單等載體進行文字宣傳。這在當時經濟狀況和文化教育水平均在國內前列的上海市，確屬可行之舉。上海是我國最早有無線電的城市，戰(zhàn)后收音機已經相當普及。當時市一級報刊最多的也是上海，共有96種。其中發(fā)行量最大、發(fā)行范圍最廣、最具影響力的《申報》，讀者眾多，不僅包括達官貴人和少數(shù)知識分子，還包括學生、商人等眾多職業(yè)者。這些傳播方式，助推了廣大選民的參與熱情。二是競選宣傳的內容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選民的需要。競選者發(fā)表的政見中，談及最多的是教育問題，其次是勞工問題，市政問題中的住房、物價、交通等關涉民生的問題也著實不少。這些問題，對于1946年度文盲擁有率49.89%、④《上海市人口教育程度統(tǒng)計百分比》(1946年2月)，秘書處編印:《上海市第一屆參議會第一次大會會刊》，第21頁。失業(yè)工人數(shù)增至30萬人、⑤《勞動人事》，《上海通志》第十一卷，http://www.shtong.gov.cn，node2，node2247，node4572，index.html。市政建設百端待理的上海市來說，尤屬當務之急。這些愿景讓經過八年抗戰(zhàn)之后、處于“工商凋敝、民生困頓”環(huán)境之下的上海市民看到了希望，服務態(tài)度便順理成章地成了實現(xiàn)愿景的法寶，競選者的光鮮的個人出身、社會閱歷，又恰恰為老百姓吃了顆定心丸，成為左右選民的判斷為自己拉票的利器，因而競選者當選票數(shù)之高當屬意料之中。

考察上海市參議員候選人競選的過程，還有兩個問題值得注意:一是候選人數(shù)量太少。上海市參議員候選人資格審核采用檢核的方式進行，根據(jù)1943年5月17日公布的《省縣公職候選人考試法》規(guī)定，可以參加公職候選人檢核的條件是:經甲種公職候選人考試及格者，年滿25歲的公民，且具有下列資格之一者:“一、曾任縣參議員者。二、曾任鄉(xiāng)鎮(zhèn)民代表或鄉(xiāng)鎮(zhèn)長二年以上者。三、有委任職之任用資格者。四、有普遍考試應考資格，并有社會服務經歷三年以上者。五、經自治訓練及格，并有社會服務經歷三年以上者。六、曾辦理地方公益事務三年以上者。七、曾任職業(yè)團體或其他人民團體主要職務三年以上者。八、曾從事自由職業(yè)三年以上者?！雹佟妒】h公職候選人考試法》，張曉崧等:《民政法規(guī)》第一集，第98頁。按照上述條件，本市經申請檢核而取得甲種公職候選人資格者1785人。②《甲種乙種公職候選人》，上海市政府統(tǒng)計處編:《上海市統(tǒng)計總報告》 (1946年)，第五類自治組織及民意機關，第15頁。依據(jù)市政府公布的1946年上海市公民人數(shù)，去掉20歲至未滿25歲者404 494人，③《上海市現(xiàn)住人口年齡分配》(1946年度)，上海市政府統(tǒng)計處編:《上海市統(tǒng)計總報告》(1946年)，第三類人口，第7頁。本市符合參議員候選人資格年齡條件者當為1 631 135人，而實際登記參加選舉的候選人僅為取得候選人資格者的66.95%，占符合本市候選人資格年齡條件者的0.73‰，實屬鳳毛麟角。二是雖然競選宣傳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參與競選宣傳者卻非常稀少，區(qū)域選舉參議員候選人參與率8.61%，職業(yè)選舉參議員候選人參與率14.00%，總共參與者僅有111人，占候選人總數(shù)的9.29%。

此中緣由主要是當時的中國公民缺乏政治敏銳性，具體表現(xiàn)為政治冷漠。究其原因，從選民來看，十之七八都是文化程度幼稚者，“初不知選舉與選權之關系重要”，以致“最大多數(shù)公民放棄選舉權，而悉聽諸最少數(shù)人之偽造包辦”。④巽言:《普選救濟之一法》，《大公報》(長沙)，1922年4月9日?！按酥邪Y結所在，乃系中國人民百分之八十以上均為文盲，又因抗戰(zhàn)八年，生活困苦達于極點”。⑤趙鳳喈:《泛論大選》，《周論》創(chuàng)刊號，1948年1月16日，第11頁。況且中國人民“素來對于政治不感興趣，普選之事又屬創(chuàng)舉”，⑥趙鳳喈:《泛論大選》，《周論》創(chuàng)刊號，1948年1月16日，第11頁。人們對于選舉知之甚少。上海市民也不例外，“是以若干選民遙遠趕到投票所，竟有不知來此何事者。至不知應選舉何人，而任人指使填寫者，更占其中多數(shù)”。⑦村翁:《無奇不有的上海市參議員選舉》，《文章》，1946年第3期，第73頁。而普通民眾之所以不關心選舉，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直覺地認為選舉不能給他們飯吃，而當時有人確實將“當選了以后可以使得人人有飯吃”作為評判本市參議員是否稱職的標準。這只能說明一點，當時人們填飽肚子已成問題，哪還顧得上看似與自己毫無關系的政治選舉?！叭绻怪袊硕眠x舉，那便須使中國一般的選民能夠有飯吃和能夠看得遠一點，同時要嚴格地防止競選者使用不正當?shù)母傔x方法”。⑧顏子彥:《中國人也會選舉么?》，《周末觀察》，第二卷第二期，1947年10月11日，第6頁;《一四七畫報》，第十六卷第九期，1947年11月7日，第5頁。從候選人來看，選舉期近，“參與競選的候選人，照理應當在各自的選區(qū)里努力發(fā)揚他們的真才實學，政見思想，爭取優(yōu)勢選民的信任和擁戴?？墒钦嬲者@樣做的還是寥寥無多”。⑨闞逸凡:《如何競選市參議員?》，《申報》(上海)，1946年4月25日，第5版。這些未有任何舉動的人當中，“多數(shù)是社會上公正的好人”，之所以不參加競選，“大半 (也)是因為 (對選舉)不感覺興趣”。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就是“既志不在魚肉鄉(xiāng)里，又不愿爭田奪地，選出來還是依然故我，又何必花這許多冤錢干這傻事”。[10]《好人要競選》，《中央周刊》，第十卷第四期，1948年1月22日，第26頁。據(jù)《消息》載，本市參議員賄選之事確有發(fā)生。賄選的方式，從宴客饋送，送毛巾、襪子、戲票，一直到贈送現(xiàn)鈔，“買價最高的要算虹口區(qū)的每票一萬五千元，最低的則是徐家匯區(qū)二千元”，“宴客部分最高記錄要推一個楊姓候選人，他在大中國飯店連續(xù)宴客十五天，每天十五桌，單是宴席費用二千七百萬元，連同其他開支，總共四千多萬”。[11]謝:《光怪陸離話競選》，《消息》，1946年第8期，第114頁。因而，囊中羞澀、老實忠厚的人與選舉不產生關系，有真知灼見、遠大目光的競選人決不肯采用如此做法，許多有氣節(jié)的人也不會參加如此這般的選舉。用時人的話說:“假如我是參議員，我將羞于受政府的聘請而自居于人民的代表，我將羞于被安置在會場中做花瓶而受到人民的冷遇。”①于來:《假如我是參議員》，《消息》，1946年第2期，第10頁。而那些老好人們也“以求悅于選民為可恥，因而自己亦不投票。這也是民主政治的傷痕，礙于選舉之推進”。②趙鳳喈:《泛論大選》，《周論》創(chuàng)刊號，1948年1月16日，第11頁。

抗戰(zhàn)勝利后，國民政府在各省市普遍建立地方民意機關參議會，通過民選的參議會溝通官民，協(xié)調社會。這一舉措在中國政治民主發(fā)展進程中具有重要意義，其為訓練民權提供了較好的場所，也為實行民主政治提供了一定的條件。上海市參議員選舉過程中出現(xiàn)的競選宣傳，也是迎時應勢而產生的有益于選民更廣泛了解候選人的主要方式。候選人采取演講、宴請、標語、傳單等方法，特別是借助于現(xiàn)代推行最速的廣播、影響廣泛的報刊、引人注目的廣告等，這些方式的綜合運用，在競選者的角逐中確實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在本市全區(qū)域111名競選宣傳者中，當選者53人，當選率為47.75%，而未進行競選宣傳者的當選率則只有11.81%，遠遠低于前者，說明競選宣傳在當時不失為一種非常有效的競選方式，對于推進普遍、公開、平等的現(xiàn)代選舉制度有相當?shù)囊饬x。但是，取得參選資格者的人數(shù)之少，登記參選者競選宣傳的參與率之低，競選過程中金錢購買、饋贈物品、沒有演講的純粹的宴請招待又混雜其中，都表明多數(shù)候選人的競選意識并不濃厚，主動競選者的范圍和受競選影響的選舉人的范圍還都十分有限，競選宣傳的方式也有待于規(guī)范，現(xiàn)代選舉制度還有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