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曾豪
習慣說“山珍海味”,其實應當說“山珍水味”。
江南“水八仙”就是“水味”的代表。別錯成“水八鮮”,因為這些蔬菜不只是桌上美味,還是田野里蔥蘢的美景和馨香的詩意呢。
荸薺、茨菰、菱角、莼菜、水芹、芡實、茭白還有蓮藕,隨著江南的水波晃動起來,便有了一種楚楚動人的藻荇之美。
荸薺
江南農(nóng)家并不認真栽種荸薺,順手在渠邊塘角的淺水里種一點嘗嘗就夠了。和藕一樣,荸薺長在河泥里,在田野里能看到的是它們搖動在水面上的莖。荸薺喜歡簡約,并不再在莖上長葉片,翠綠的莖就兼當了葉,因此得了個別名:通天草。這名字描寫它們從水底河泥奮發(fā)向上的形態(tài),很生動,很形象。
初夏,莖端開出來淡褐色的小花,一支支碧玉簪似的,柔韌而清麗,在田野的清風里興高采烈。
秋天了,農(nóng)家挖荸薺。挖出的荸薺是沾著爛泥的,在水里晃晃,就現(xiàn)出來油亮的、紫紅的本色。說“紫紅”不準,說“棗紅”、“栗紅”也不到位,說深紅更泛,逼得人們專門造一個新詞組:荸薺色。農(nóng)家要漆家具,和漆匠說:漆荸薺色吧。漆匠就明白了。農(nóng)家的家具大多漆成了荸薺色。這種顏色喜氣,穩(wěn)重而溫暖。
和藕比,荸薺很小。這么比沒道理,可江南人堅持這么比,這一比就讓荸薺在吳方言里成了“小”的別稱。如果一個庵叫“荸薺庵”,這個庵的規(guī)模就一定很小。如果一個人長得小巧,就說:這個人,小荸薺一個。
削掉了皮,荸薺現(xiàn)出了白生生的玉體。這般別致,這般動人,這又是一種什么樣的白呢?
這個小問題是為歸有光削荸薺的小婢女提出來的。歸有光當時是太仆寺丞,相當于今天社科院院士。雪白?不是。玉白?不是。瓷白?也不是。小婢女這一問,倒把歸院士問住了。歸有光沒辦法了,說:那就叫荸薺白吧。
小小的荸薺就這么俏皮,硬是為自己申請到了兩種顏色的冠名。哈!
和雪梨不一樣,荸薺絕無酸味,只有甜,又不怎么甜,恰到好處。荸薺脆嫩,不是很脆,不是很嫩,有一點嚼頭,但認真一嚼就不會有渣了,只覺得齒頰間甜津津、清涼涼的,把人的七竅都疏通了呢。
江南人還是喜歡甜食,有人嫌荸薺甜得淡,就想出了“風干”的辦法。很簡單,就是把荸薺攤開在小匾子、小篩子里擱在陰涼處。幾天之后,荸薺的一部分水份散掉,濃縮了,吃起來就甜了不少。這時,荸薺有了皺紋,看上去有點老相,有點滄桑。南方人把荸薺喚作“馬蹄”,也挺形象。江南人把荸薺入菜時也就依了南方人,叫馬蹄,比如:馬蹄魚片,馬蹄蝦仁。
荸薺的味道淡而有味,一種水鳧特別喜歡啄食。這現(xiàn)象引起了李時珍的注意,他的《本草綱目》把這種長在水底的小果子稱作“鳧茈”。
幼時,我一到深秋氣管就會出些小毛病,發(fā)炎,咳嗽,不小心受點熱就會發(fā)燒。我父親是中醫(yī),除了給我服白松糖漿,還讓母親榨白蘿卜的汁給我喝,說這能消炎清火。生蘿卜汁辛辣、有怪味,比藥湯還難喝。母親體諒我,常以荸薺汁來取代蘿卜汁。
我被暖暖地擁在被窩里。我媽就在床邊給我削荸薺,一邊削一邊說家常話,削好一個就往我嘴里塞,說:消炎哉,清火哉……
溫馨美好的童年情景就這樣和水淋淋、白生生的荸薺一起,清涼地鐫刻在我的記憶深處了。
茨菰
“茨菰”這兩個字看上去挺遠古,猜想是從《詩經(jīng)》來的。
小孩子不喜歡吃茨菰,嫌那東西有點苦,有點“粉”。其實,茨菰的苦,苦得有分寸,只是一種彌漫著的淡淡的氣氛,并不刻意張揚,更像是“清雅”的一種極致。這一點,茨菰和百合有一點相像。
茨菰可以人菜肴,典型的是紅燒肉燒茨菰。要燒得濃油赤醬,把那一絲苦味推得渺渺遠遠。
把茨菰切成片油炸,炸成金黃色起鍋,灑點鹽末,就成了茨菰片。這時,苦味已淡遠無蹤,吃起來很香,不“粉”了,很脆,特爽。
小時候,我家所在的弄堂口有個茶食攤,攤主姓趙,是我家的鄰居。攤雖小,卻考究時令食品的經(jīng)營。春天有撐腰糕,夏天有醬豆和氽豆板,秋天有糖炒栗子和油炸茨菰片。這些都是讓小孩子們興奮的食品。
江南農(nóng)家栽茨菰并不認真,一般都在灰潭基上順便栽一點。舊時,農(nóng)家每在田旮旯開挖一丈對徑、半丈深的坑,用于漚制綠肥,稱為“灰潭”。肥料取走后,灰潭被夷平,就是“灰潭基”了。栽在灰潭基的茨菰根扎得深,結的茨菰個兒大,圓整,只是挖起來有點麻煩。
茨菰的球莖上一圈一圈地長些土黃色的細毛,頂芽倒像一根翹翹的辮子。茨菰的球莖不算美,但莖葉絕對是美麗的。特別是在春天,剪刀狀的葉片碧碧綠欣欣然,整天是笑盈盈的樣子,在水面上快樂地裁剪著鄉(xiāng)野的風雨,裁剪著朝來夕去的光陰。
菱角
要種菱了。三月,水還涼,不要緊,在細細的菱秧根部拴一小片瓦片,往河塘里扔,撲通撲通,扔完拉倒。半個月,“菱頭”鉆出水面來,過幾天就成了一盤一盤的樣子,浮在水面上。有根的,扎在水底,不會漂走,隨著水波一拱一拱地搖晃。
葉是綠的,莖是紫紅色的,菱頭一天天鋪展開,慢慢鋪滿了水面。水面上的菱頭疏密得當,分布大致均勻,它們好像是知道彼此避讓的。
菱花有黃的,大多是白色,細眉細眼的。常熟水北門外有片水域,叫菱塘沿,猜想那兒原本是個菱塘。當年柳如是初訪錢謙益,就從那兒棄船登岸。當代詩人曹大鐵就住在左近,他的書齋就叫菱花館。
菱角有四角和兩角的,紅的叫水紅菱,綠的叫大青菱,起水時都好看,水淋淋的,艷呢。有一種兩角菱,角很鈍,鈍到幾乎沒有了角的形態(tài),光溜溜的,被稱作“和尚菱”,或者“餛飩菱”,都是形似。也有把“餛飩”寫作“混沌”的,弄得有點玄乎。還有一種青菱個兒特別小,四只角卻特別尖長,兇巴巴的,那是野菱。
嫩菱宜生食,齒間爽爽脆脆的,一嚼,都是水了,甜得清潔,有一點點青澀,是真正的水鄉(xiāng)滋味。老的菱宜煮食,有栗子的風格,面面的,豐厚。賣菱的人家,煮菱不用鐵鍋,用銅鍋。銅鍋煮出來的菱外殼基本不變色,賣相好。野菱肉老,生吃沒勁,煮熟了倒比紅菱青菱香,只是要小心了——那四只兇兇的角有點麻煩。在古書里,這種野菱不叫菱,叫“芰”。endprint
熟菱不能往飽里吃,不易消化。小時候,大人就說吃熟菱多了能“吃傷”,不好辦,要喝烏龜?shù)哪虿拍芙?。說把烏龜放在鏡面上,它就會拉尿。這種奇怪秘方大概是沒有的,是大人用來嚇唬小孩子的——烏龜?shù)哪颍鄲盒陌 ?/p>
菱人菜肴,與葷與素都能很好配合。任你蔥油烹炒,菱肉不變色,白玉似的,亮人眼睛。把菱肉、藕片和雞頭米炒在一起,稱“荷塘小炒”,很江南。
還有一種兩角的菱。兩只角彎彎的,大,堅實,如水牛角那種盤盤的形狀。這種菱個頭大,肉質(zhì)老,秋天一般不采,讓它在秋水里老掉脫落,沉入河底,到冬天清塘時再從河泥里挖出來。深綠色的菱此時變得烏黑,黑得有光亮,像上了漆,被叫作老烏菱。老烏菱要蒸著吃。農(nóng)家在蒸年糕時,順便把老烏菱蒸熟了,過年時用以招待小孩子?!傲狻迸c“靈”同音,好。大人指望孩子們吃了菱會變得聰明靈巧。
男孩子得了老烏菱,先要玩鉤角比賽。將菱角對鉤,拉,誰的角先折斷就算輸了,也就輸?shù)袅诉@只好吃的老烏菱。仔細聞,老烏菱有點河泥味,輸?shù)艟洼數(shù)舭伞?/p>
莼菜
“莼羹鱸膾”是吳地菜肴的代表?!拜击|之思”也就成了專門用于對江南的思念之辭。
莼菜古稱“茆”,屬睡蓮科水生植物,當然要去湖邊河灘尋覓。莼菜的葉片是盾形的,翡翠一般悅目。冒出水面的莖看上去有些纖柔,頂端開著紫色的、精致的花。
綰起袖子去葉下?lián)疲讣庥|到滑溜溜的東西,就是莼菜了。莼菜藏在深閨,起水時總是羞答答地卷著,怕見人、怕見光的樣子,油滑如脂,好像一支支碧玉簪。摘片荷葉包著一捧莼菜走,老是擔心“碧玉簪”從荷葉包里滑出來,而口腔里已有了柔滑清香的味道了。
莼菜銀魚羹是江南菜肴中最有特色的上品。做這道菜“勾芡不宜重,莼菜宜過橋”,勾芡只要意思意思,過了就是漿糊了。所謂“過橋”,是將莼菜用溫油和精鹽熘過之后,單獨裝盆,與銀魚羹同時上桌,當著吃客的面將碧綠生青的莼菜徐徐滑人銀魚羹內(nèi)。這樣的處理,可以確保莼菜的色澤。
莼菜的味道真的很難描寫,不知怎樣措辭才好。葉圣陶先生說莼菜的美昧是“無味之味”,而我以為莼菜的滋味不是通過味蕾傳遞的,是舌頭上感受到的一種美妙的觸覺。
水芹
舊時,常以“芹獻”一詞自稱送人的禮物。是個謙詞,形容禮物菲薄如水鄉(xiāng)野地隨處可見的芹菜。
其實,水芹分明有美人之相,美得青蔥,美得淳樸。曹雪芹又在自己的名字中加了-一個“雪”字,更是美得冰清玉潔?!秴问洗呵铩啡眨骸安酥勒撸性茐糁邸!薄霸茐糁邸笔乔鄄说膭e名,讀起來如詩如夢。
稍稍摘除一些老葉,讓白的莖成為主角,洗凈,一枝枝理整,嶄嶄齊齊成為一束,焯一下,扶起來擠掉一點水,切成一寸左右的段,在盆里碼成整齊的一垛,澆上醬油,淋上香油,一個清清白白的冷盤就上了桌。葉片還是翠翠的,莖是更白了的,潑了油,又有深色的醬油襯托,更見活色,整個兒是一碟青翠的江南呢。
水芹,小家碧玉,容顏姣好,文靜,是不自知的那種美貌。不自知的美是最自然、最動人的美。說水芹文靜是指它的味。下鍋之前,人幾乎聞不到水芹的氣味,出鍋了還是聞不出來。入口,先還是嘗到了醬和油的味,待咀嚼幾下,人才辨出了芹的味道和清芬。汪曾祺說過,吃蘆蒿的感覺就像是春日里坐在小河邊聞到的春水初漲的味道。我看吃水芹的況味略同。
水芹菜的做法有許多,但好的做法就是這樣的冷拌。江南的廚師們覺得這道冷拌菜略顯清冷,每會在這一“垛”水芹旁同樣整齊地碼一行切開的皮蛋。一個皮蛋切成四分或八分,是用繃緊的絲線切勒的。用線勒出的皮蛋光滑,才能與盈盈朗潤的水芹相匹配。
水芹一般在冬春蔬菜淡季時應市,就遇上了中國人最看重的春節(jié)。水芹與皮蛋的雙拼冷盤幾乎是年夜飯菜單的必有。家常吃冷拌水芹不會鄭重其事去拼皮蛋,在我兒時,這道低調(diào)的美味提示的就是隆重的家宴。
芡實
芡實生于稻田旁池渠邊。葉片漂在水面上,先是箭形,漸成盾狀,最后呈圓形,蠻大,炫著一種有水光的綠。葉子的背面不光滑,葉脈隆起,是一種淺淺的紫紅。芡實的花是藍紫色的,花托狀如雞頭,就此得了個很俗氣的渾名:雞頭米。如果是野生的芡實,就被稱作“野雞頭”,有些生猛了。京劇《沙家浜》寫到了芡實。新四軍傷病員堅持蘆葦蕩,采雞頭米充饑。蘆葦蕩里的雞頭米當然是野雞頭了。
立秋時節(jié),芡實悄悄地結了果實,樣子像石榴,有男人的拳頭那么大。果實上密密地長著刺,挺恣意的。剝開來,里頭有數(shù)十果肉粒,裹著淡咖啡色的內(nèi)衣,再剝,才是白色的“米”,渾圓,晶瑩,溫潤,還嬌嫩非常。
當年楊貴妃出浴,“錦袖初起,蝤蠐微露”,把個李隆基看得呆了。蝤蠐,天牛白嫩的幼蟲,古人以喻女子頸項。李隆基看到的。還有妃子的乳房,脫口贊道:“軟溫似新剝雞頭肉。”芡實就此有了一個“貴妃乳”的艷名?!渡褶r(nóng)本草經(jīng)》列芡實為“上品”,認為芡實有補中、益氣和強志的藥用,“久服輕身不饑,耐老神仙?!碧K東坡每天逐一細嚼熟芡實幾十粒,稱是他發(fā)明的強身美容妙方。
雞頭米是時鮮食品,剝出來了,如果不速凍,就得趕緊食用。把水煮沸,加一點冰糖,隨即下米,等冒一會水泡,立即熄火。熄火要果斷,千萬不要戀,一戀,雞頭米就嚼不出美妙的汁來了。清水煮是雞頭米最好的吃法,要用小小的青瓷來盛,薄胎瓷更好。煮熟的雞頭米像出嫁的新娘,嬌羞地沉在碗底,浸著它們的清湯似乎有一點綠意呢,聞一聞,隱隱的一種清香。撈一小匙人口,只覺得滿口的溫軟和圓活,一不小心就讓米粒兒滑入了喉頭。
清人查慎行有寫芡實的名旬,云:“芡盤每憶家鄉(xiāng)味,忽有珠璣入我喉?!睂懙妹睢?/p>
茭白
春風一吹,岸芷汀蘭,塘角渠邊的淺水里會竄出些淺綠的、纖纖的葉芽來。不是蘆葦,是茭白。
不成片的茭白是野茭白,沒人管的,放牛的孩子聽任牛伸出舌頭去卷。牛愛吃嫩茭白葉,只捋葉片吃,不影響茭白的繼續(xù)生長。endprint
有時,牛吃著茭白葉,放牛的孩子會意外地發(fā)現(xiàn)茭白叢里的野鴨窩——哈哈!把野鴨蛋捉在手心里,騎著牛一搖一晃地回家。
成片成行的茭白是人家栽的,不可以碰。田野有田野的規(guī)矩,不歸警察管,歸農(nóng)家的公德管。
十幾支茭白扎成一束,幾十束扎成一挑,擔著去集上賣。最外頭的茭白葉已經(jīng)去除,挑子上的茭白都很干凈,葉片是綠的,從葉尖起慢慢淡下去,到根部已淡成玉白色,很俏,不愧是水邊的出產(chǎn)。叫“蠟臺”的茭白是好品種,剝了殼,就像一支白蠟燭。
茭白絲炒蛋,好。茭白片與蘑菇木耳配成一道炒三鮮,好。茭白與河蝦拼檔,白得透,紅得艷,看了叫人饞煞哉。茭白清蒸了,切成段,用醬油麻油拌,味道尤其純正,淋幾滴紅紅的辣油就更奪目。茭白炒毛豆是最典型的茭白菜。茭白與毛豆仿照“白娘娘與小青青”的友情,有了這個秋天的約會。茭白嫩時,毛豆也是嫩時,青青白白地一配,素凈,爽口,隱隱地甘甜,美美的一盤江南素。
蓮藕
荷高潔,同時又務實,在為人類奉獻美麗的同時,又雙倍地奉獻了果實——藕和蓮子。在中醫(yī)看來,荷更是一身無棄物,它的荷花、荷葉、荷蒂、荷梗、蓮子、蓮心、蓮房、蓮須、藕、藕節(jié)均可為醫(yī)家所用。
黃梅雨歇,蓮蓬上市了。蓮蓬是荷的花心,等到荷的花瓣落盡,碧綠的蓮蓬就脫穎而出了。蓮子是結在蓮蓬里的。蓮蓬是綿軟的,小心地呵護著十幾枚蓮子。蓮子們一個個探出頭來,就像不安分的雛鳥。
剛從蓮蓬里挖出來的蓮子,穿一身淡綠的、合體的內(nèi)衣,圓滿、玲瓏、青嫩,隱約有白色的絲光,干凈得不得了,嗅一嗅,清芬氤氳,可愛極了!蓮子的肉太嫩,去掉綠色內(nèi)衣時得格外小心。蓮子里還有一枚極細的“芯”,是一味中藥呢,使蓮子多了隱隱的一絲苦,許多人會不嫌麻煩地剔去。其實,這一絲苦不去也罷。清淡的甜,隱約的苦,這不正是人生的滋味么?有人專門取蓮子芯和枸杞子一起泡茶喝,說是能明目、降血壓。也有單用蓮芯泡水喝的,說能敗火,效果比王老吉好。
蓮子老了,剝出來可以入菜,最出名的就是銀耳蓮子羹。銀耳是雪白,蓮子是玉白,潔白的冰糖已溶化了。青瓷盞里的銀耳蓮子羹真是清雅到了骨子里呢。
吃藕了。
藕切成片,可以當水果吃,甘甜鮮潔,唇清齒爽,無人不愛。藕也是江南菜肴的材料,可拌可炒,如酸甜藕片,清炒藕絲,食之皆快人意。如果不怕麻煩,還可剁成藕末,炸成金黃色的藕圓子。再講究些,可做成藕夾——在兩片沒有完全切斷的藕片中夾進肉糜、蝦仁,蘸上面糊入鍋油炸。這兩樣都要趁熱吃,酥軟松脆,藕香連綿。
老年人喜歡往藕的空洞中填充糯米,然后做“焐熟藕”吃。焐熟藕起鍋后,那湯別棄了,可以用來煮藕粥。藕粥呈赭紅色,藕香四溢,吃著“焐心”呢。
不知道藕粉是怎么做成的。
藕非荷的根,是地下塊莖,分節(jié),有極細的絲,每節(jié)都有貫通的一組空洞。橫切,藕的本體斷了,藕絲卻沒斷?!皳u動荷葉連帶藕”,“藕斷絲連”這些意象常被附會男女情愛,生動而美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