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靜
摘 要:在中國當代文學的浩瀚星海中,莫言無疑已成為最閃亮的一顆星。他經(jīng)歷了1979年以來出現(xiàn)的傷痕文學、尋根文學、反思文學和先鋒文學興起。在思潮風起云涌的中國文壇里,他餐風露宿,終于在“尋根”與“先鋒”文學間徘徊之后,欣然地投進了神秘的民間大地懷抱,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和語言,闖出了一條富有個性的創(chuàng)作。本文根據(jù)巴赫金的狂歡化詩學理論,嘗試從一般視角之外的新視角視角去解讀莫言的作品,探究莫言作品中的狂歡化敘事特征。狂歡化理論的引入,開創(chuàng)了莫言研究的新方向,挖掘出了過去研究形式所未曾展現(xiàn)出的價值與意義。
關鍵詞:莫言小說;狂歡化;敘事特色
自20 世紀90 年代巴赫金的狂歡化理論傳入中國后,很多闡釋論著和解讀話語在文論界涌現(xiàn),其中不乏有人運用狂歡化理論對莫言的作品進行評論,展現(xiàn)了獨特的文化內(nèi)涵和理論深度。巴赫金的狂歡理論立足于對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社會生活的文化思考,以狂歡節(jié)、狂歡式、狂歡化這組概念構成了狂歡理論的主骨架。從狂歡生活歷史發(fā)展的軌跡來看,這組概念反映的正是狂歡節(jié)這一“人類文化第一形式”由本然的生活向意識形態(tài)層面滲透的過程。目前對于莫言小說的狂歡化敘事特色的研究還不夠全面和完善,因此,筆者試圖在這里以巴赫金的狂歡化詩學理論為依托,從人物、語言、結構等方面探討文本中所體現(xiàn)的狂歡化特色。
一、狂歡化的人物形象
莫言近年來的作品中,就存在著不少戴著騙子、傻瓜的角色面具賦予人們特殊的身份和權力的人物設定,他們可以在“瘋癲”的外表掩蓋下公開嘲笑、辱罵、揭露那些平時高高在上的官方神圣事物,惹得人們的哄笑戲弄,擺脫這些事物在平時對人們的壓抑和束縛,在笑聲中揭露神圣事物的虛偽本質(zhì)的莫言狂歡化人物形象。經(jīng)過對比分析,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些具有狂歡化色彩的人物大致具有以下特征:
他們普遍看起來愚鈍、瘋癲、簡單,類似于巴赫金所說的小丑、騙子和傻瓜。小丑是最常見的狂歡節(jié)人物形象。他游離在這個秩序井然等級森嚴的世界的邊緣,是這個世界的局外人,當然,他們也會時不時闖進那個正統(tǒng)世界,留下一些格格不入的蹤跡,打亂這世界正常的生活秩序和節(jié)奏,揭出這個世界的偽善?!短聪阈獭分械内w小甲無疑是這類狂歡化人物的典型代表,在作品中他的定位是傻瓜。而在他的眼中:妻子眉娘是一條媚人的白蛇,劊子手父親是一只黑豹子,知縣錢丁是一只白虎,克羅德是一頭大灰狼,刑名師爺是一只尖嘴刺渭……趙小甲眼中顯現(xiàn)的是這個世界獸性的一面,而且動物的特性又的表現(xiàn)在對應的人物身上。因此,我們很難再說趙小甲是傻瓜,反而可以說他是一個用獨特眼光透視社會本來面目的聰明人,他代表著一種反面的智慧,反面的真理,我們正是在他的外位視角的幫助下,更透徹,更深刻地認識到了社會的本質(zhì)一面。當然,作者莫言也通過這一人物形象的成功塑造實現(xiàn)了對人世和人性的批判。
二、狂歡化的敘事結構
狂歡化文學作品中,總是存在著不同的聲音和話語的沖撞與融合,形成一種“復調(diào)式敘述”,它往往不遵從正常的時間和空間的秩序,并使敘述視角、文類等產(chǎn)生多重性組合,形成“復調(diào)結構”?!短聪阈獭窋⑹驴駳g化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復調(diào)結構的運用。
《檀香刑》的鳳頭部和豹尾部,讓我們直接聯(lián)想到??思{的《喧嘩與騷動》。由于莫言在后記中明確地表明他與西方現(xiàn)代主義已分道揚鑣,表示要回歸到純粹的中國民間的地方性的說唱藝術,在《莫言對話新錄》中莫言也坦承自己這部小說的定位是一部戲劇化的小說,或者是一部小說化的戲劇。因此,與其說他要套用福克納的結構,不如說它更接近中國民間的戲說結構。這種故事中主人公們自己說話的敘述方式,初看覺得頗“現(xiàn)代”,實際上是對山東高密的民間地方小戲貓腔( 也即茂腔) 的直接借鑒。
在敘事視角方面,《檀香刑》主要運用了兩種敘事視角: 限制敘事視角和全知全能敘事視角。隨著敘事結構的變更,全文的敘事視角也相應地在限制視角和全知視角之間自由變換: 鳳頭- 限制敘事,豬肚- 全知敘事,豹尾- 限制敘事。豬肚的部分盡管是全知全能敘事,但視角仍隨意轉(zhuǎn)換,全方位地展示了圍繞檀香刑這一事件而涉及的人物事件的方方面面,顯示出明顯的復調(diào)特征。
三、狂歡化的語言
文學領域的狂歡化主要來自于狂歡式的節(jié)日慶典, 狂歡節(jié)的最主要特征就是忽視所有人身份、地位、等級的不同狂歡節(jié)上的人們可以不受任何約束地進行對話與接觸, 廣場語言就是在此基礎上形成的特殊風格。狂歡化的語言屬于一種自由語言,它是在狂歡節(jié)中的集中體現(xiàn), 激發(fā)了嶄新的語言形式的出現(xiàn)即形式各樣的官場是語言, 包括廣場罵人、口么喝、起誓、粗口等等。
莫言的作品就具有明顯的狂歡化廣場語言特征。在一系列農(nóng)村題材的創(chuàng)作中,廣大農(nóng)民所運用的日??谡Z,特別是不拘泥于任何形式的粗話、臟話、咒罵等等在莫言的筆下都被形象逼真地展現(xiàn)了出來。在《透明的紅蘿卜》中盡管隊長的情節(jié)不多言語也只是寥寥的幾句, 然而幾乎句句都有臟字諸如熊樣子、狗日的、他娘的腿等等, 這些都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粗話但是這些詞匯語言卻與老百姓的現(xiàn)實生活非常契合。對于生存處于第一位的人們來說, 一切繁文緝節(jié)都是空洞虛偽的, 而諸如此類的粗口、臟話則能夠更加直接地反映人們的欲望,以及人們內(nèi)心的真實情感。
莫言的狂歡化語言特色與那種高雅、悠揚、詩意的小說敘事語言迥然不同,在其作品中,各種各樣的口語、粗話、咒罵、臟話等等俯拾即是然而正是這些粗俗的語言,將人們那種狂歡化的真實感受用最簡潔的敘述方式展現(xiàn)了出來。這種語言擁有巨大的摧毀性, 同時又具有重構的功能, 直接將小說中的一系列人物生活空間支撐了起來。在與正常的生活相脫離的境況中,言語則獲得了充分的自由, 任何形式的語言都可以盡情地進行狂歡、說的文本世界也自然成為了理想的表演舞臺。
四、結語
莫言獨特的文學思想要得到完美的表達離不開狂歡化的敘事,這也是莫言自己奇特的文學風格;同時,讀者也獲得了了一個新的審美范式。莫言的文學觀具有后現(xiàn)代主義的特征,即:自我的失落、虛無、反主流文化、二元對立及其意義的分解、返回原始、精英文學與通俗文學界限的模糊等。而莫言的狂歡化敘事風格,正是這種文學觀和作者個性的恰當表現(xiàn)形式。這種狂歡化的敘事文本體現(xiàn)出一種消解的精神,從而使它傳達出一種特殊的審美文化和審美觀,即:以平等主義、相對主義的價值觀來燭照人生與世界,消解善惡、美丑等二元對立的倫理道德觀。這種取消二分、消解深度的世界觀,造成了普遍的游戲心態(tài),給讀者一種“游戲式”的審美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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