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龍
暑假的時候,亞青會正如火如荼地開展,所有的學校都要安排老師值班,我也被一連安排了四天。那天早晨,我騎車到學校,沿途可以看見許多戴著紅袖章的工作人員,他們都是各個單位派出為亞青會服務的。
到了校門口,我看見了一個戴紅袖章的陌生人站在門口,心想:這個人可真會找地方,在這里曬太陽嗎?那個年青人看見我,滿是微笑。我倒也沒有在意,下意識地點一下頭。正當我要進大門的時候,他突然喊道:“陳老師……”我一下愣住了,這個小伙子怎么認識我?
“嗨,我是陸藝呀!”他瞇著眼,笑得有些不自然。
我一下想起來了,他的名字和明星陸毅相似,長得又有點明星相,所以班級里的同學都稱他為大明星。應該是十年前學生了,而且是另外一個學校的。
“哦!我想起來了!你怎么到這里來了?”面對一個完全是大人的學生,我也有點不自然。
“我現在在文化局,被安排在離這不遠的馬路上值班。昨天看見學校門口值班的人員安排表上有你的名字,問了門衛(wèi)的師傅,果然是你,所以就在這等你了!”陸藝搓手笑著,雖然成年了,眉宇間還能看見他小學時候的影子。
相互留下聯系方式后,他風風火火地走了!望著他的背影,心里一陣溫暖,十年前的事情也一幕一幕地在浮現在腦海中,仿佛一切就發(fā)生在昨天。
十年前,我在另一所學校,當時帶過陸藝兩年。他小時候皮膚白皙,面龐清秀,活潑開朗。后來身邊老師告訴我每一任老師一見到他都會喜歡他,但也很快就發(fā)現他是個“掃把星”,做事不靠譜。我一開始讓他做體育委員,當路隊長。這是個許多同學樂意做的差事,拿著個班牌,吆喝著全班,挺出風頭。他也兢兢業(yè)業(yè)做事,但不到一個星期,就出事了!一天中午,陸藝拿著班牌跑到辦公室,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滲出淡淡的血跡。旁邊是氣呼呼的小希。原來小希不肯服從他的安排,被他踢了好幾腳。小希就用手摳他,結果兩人在校門口廝打起來,被校長看見了,要讓他倆到我這里來。這事顯然陸藝不對,當我說他不對的時候,他憤怒地看著我,非常不服氣。我于是讓小希先回家,帶陸藝到校醫(yī)那里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得知他家離學校比較遠的時候,我決定送他回家。
我騎車送他回去,他家的確離學校很遠,如果步行,真的要走四十分鐘。過了五六條馬路,穿過一個小巷后,我們終于站在了一個筒子樓前面。我本想回去的,但想到他的脖子上有個傷口,不去解釋一下不好,于是就跟著他上了二樓。他的爸爸開門看到陸藝正要發(fā)火,一下看到了后面跟著一個人,就意識到一定是老師了!進了屋子,屋子很小,很多的雜物都堆在墻邊。桌子上擺著幾盤菜,已經冷了。他的媽媽也從屋子里出來了?!澳顷惱蠋??”她很驚訝地看著我。我同時發(fā)現他的爸爸也很驚訝!
“陸藝犯什么大錯了?”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
“哦!沒有,沒有!陸藝今天放學時,和一個同學有點小矛盾,他的脖子被人摳破了!”我解釋道,覺得很內疚。
奇怪的是,他的父母看都不看他的脖子一眼。
“陳老師,你可是第一位到我們家里來的老師,這么多年從來沒有老師來過?!标懰嚨膵寢屨f道,“我家的這個兒子呀,我知道!他的脾氣太壞!一定是他不對!”
陸藝倔強的神情緩和了許多,就像被打中七寸的小蛇,一下子就軟下來了。
“陳老師,你以后嚴格要求他,我們知道自己的孩子!”陸藝的爸爸說,表情顯得很嚴肅。
他們一再挽留我留下吃中飯,我推辭了,心中慶幸遇到了通情達理的家長。
一轉眼,十年過去了,我已經換了兩所學校,帶過數屆學生,很多學生印象也模糊了。在我的印象里,學生離開校園,多年后有些學生對我打招呼,我都想不起來了。有些學生明明認識我,可又假裝不認識。我完全能理解師生之間的這種狀態(tài)。師生之間,其實也有緣分,而維系這緣分是學生對老師的一種信賴!這信賴源于什么呢?也許是一次家訪,也許是一次包容,也許是一次家長對老師的贊美……
做老師,每天都會在每個孩子的心中播下種子,而真實的收獲也許十年之后才能看到。(作者單位:江蘇省南京市浦口區(qū)行知小學)
責任編輯 劉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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