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姍姍

2015年7月17日上映的影片《煎餅俠》是一部戲中戲的影片，講述屌絲大鵬帶著劇組成員拍攝電影《煎餅俠》的始末，是《屌絲男士》的升級版。《煎餅俠》以“拯救不開心”為宣傳的嚎頭，異彩紛呈的為受眾準備了一場坑蒙拐騙、群星云集、爆笑語料包裝下的視聽饕餮盛宴。

電影《煎餅俠》海報

一、煎餅俠：屌絲的“隱形伴侶”

煎餅俠是屌絲一族成長的“隱形伴侶”，是其逐夢成長歷程的表征。煎餅是一種常見的供人們充饑的食物，滿足人最基本的生活需求。俠有超能力，行俠仗義、打抱不平，能站在巔峰的位置上拯救世界、國民、個人，又至情至性。煎餅俠征服世界的武器是做煎餅的材料雞蛋、韭菜末、醬，是從底層成長起來的超級英雄，是大鵬一輩子的夢想。煎餅俠與大鵬共同成長，與在逆境中陪著大鵬走向藝術巔峰的屌絲們共同成長。

煎餅俠是屌絲一族單純浪漫的英雄神話，是對“高大上”生活的想象與追逐。其一，大鵬描繪的英雄圖景。幼年時有限的見識，使他單純、懵懂的萌生出成為超級英雄煎餅俠的神話。大鵬出身于社會底層是屌絲一族，父母是攤煎餅的，年幼的渴望成為一個攤煎餅的超級英雄，能變化為一個具有攻擊性、戰(zhàn)斗性、超能力的煎餅俠。他積極、樂觀、自信、堅韌、執(zhí)著，在生活中用筆畫著想象中的煎餅俠，構筑著自己的英雄夢。在教室里披著自制的煎餅俠的衣服意氣風發(fā)地宣講著自己的夢想。他遭到同學們的譏諷、嘲笑，因為他就是一個賣煎餅的，簡直就是自不量力的癡人說夢，遭到同學們的毆打跌入水中是現實對他的教育。然而，他卻獨自攤開自己繪制的煎餅俠的漫畫欣賞，再次用筆細致地描繪，煎餅俠扎根于他的心靈深處，成為他成長的伴侶。其二，大鵬想借拍攝電影《煎餅俠》，重回巔峰。他充滿激情的吹噓想打造一部現實主義史詩巨作《煎餅俠》，它是一部動作、愛情、科幻、喜劇影片，以偷拍的形式實現全明星超豪華陣容。其三，最初加盟《煎餅俠》拍攝劇組的屌絲，渴望借《煎餅俠》一戰(zhàn)成名。瀟瀟以前拍的戲中是女四號五號，單純的做著去好萊塢與尚格云頓搭戲的夢想。大鵬許諾她為《煎餅俠》女一號后，驚訝、雀躍的尾隨其后。前來應聘的演員更是鍥而不舍，嚷著求大鵬給個機會，還你一個影帝。一聽劇組招群眾演員時，大爺大媽更是一窩蜂地上前。有一個大爺為劇組贊助飲料，只是為了能在劇中演一個角色，竭力爭取上鏡的機會。

英雄神話是遙不可及的幻想，它在成長過程中受困、受挫、被塵封，超級英雄讓位于追名逐利的世俗屌絲。其一，千萬的誘惑使大鵬甘愿受他人驅使。他本不屑于和王海交涉，但是當王海拿出1千萬的現金時，他不矜持的舉止暴露了他內心的騷動。貧瘠的收入，使他難于完成給女友郭采潔買一千三四百萬藍寶石鉆戒的諾言，1千多萬的差距使他唯有尷尬地搪塞她。為了得到自己幸福的愛情，他接受王海出資金1千萬請當導演拍攝電影的要求，把王海心儀的女朋友瀟瀟定位女一號。他深知瀟瀟演技如何，為了1千萬的報酬，他別無選擇。其二，1千萬的壓力使大鵬疲于奔命。大鵬去夜店后鬧緋聞，被影視公司開除，王海逼著他還錢，1千多萬的鉆戒不翼而飛。他只有用一個月的時間拍攝《煎餅俠》，自稱人緣好的大鵬，請不來一個大牌演員。他賣車、租設備拍戲，在支付寶余額20元左右的情況下，他生存的希望幾乎破滅，超級英雄的夢想叫停、被封殺。雖然憤懣，但是為了生存，他做了喪禮的司儀。收益與自己期望值偏差太大，他以喝一杯酒1萬元犧牲自己人格、尊嚴為代價，他信仰崩潰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屌絲。為了生存，有了錢順其自然地繼續(xù)拍戲。其三，大鵬為了安逸的生活選擇放棄夢想。煎餅俠出手援助被搶劫的超市，本是一個劇情，但是因為真警察的介入，大鵬峰回路轉，“仗義”的煎餅俠大鵬得到媒體的關注與認可。先前棄自己而去的經紀人，又主動與他洽談拍攝新版的《屌絲男士》的事宜。價值1千多萬的藍寶石戒指也失而復得。逼迫大鵬奮進的強大壓力、動力，不復存在。他召集劇組的演員，宣布放棄對《煎餅俠》的拍攝，打算重回世俗的屌絲生活。在劇組其他成員甘愿拿出自己全部積蓄支持《煎餅俠》拍攝時，依舊不能挽留他。瀟瀟罵他就是一個屌絲，他承認超級英雄是他一輩子的夢想，也只是為慰藉自己焦灼、矛盾、迷茫、困頓的靈魂而已。其四，瀟瀟和劇組其他演員重回切實的屌絲生活。導演大鵬決定放棄拍攝，他們深知超級英雄夢想被邊緣化沒有實現的可能性。他們共同見證拍攝《煎餅俠》的艱難歲月，他們已經被大鵬同化，煎餅俠也成為劇組其他成員的隱形伴侶，幻化為他們一輩子的夢想，一段難以抹去的溫情記憶。

屌絲大鵬形成穩(wěn)定的人格特征，主體性生成，帶領煎餅俠劇組占據藝術與精神的巔峰，超級英雄煎餅俠拯救了不開心。經過內心世界的艱難掙扎，大鵬選擇用實際行動堅守一輩子的夢想，做一個屌絲中的超級英雄。大鵬和柳巖一起來北京北漂，為了出人頭地為了不被這個城市所拋棄，他們都有被他人記住的事實，站在了城市的高處。當他們重新站在城市高樓林立的頂峰，柳巖心酸地說別人說她“借胸上位”，大鵬說胸本來就是自己的，無所謂借與不借一說。他意識到做煎餅俠還是做屌絲由自己決定，孤獨、迷茫、荒涼心境變得果敢、堅定、執(zhí)著。他從高處而來，做起一個走向底層的超級英雄，《煎餅俠》重新開機拍攝。他以綁架的形式請來了劇組原來的演員，瀟瀟們在驚恐、振奮中融入拍戲的情景中。瀟瀟終于實現了與好萊塢影星尚格·云頓拍戲的愿望。大爺出演黑幫老大，圓了自己拍戲、當演員的夢。《煎餅俠》最終由眾明星傾力加盟，實現了恢宏的陣容、精彩的武術設計和離奇的劇情，順利殺青，或許它永遠成為一種自我的留念，但是屌絲們精神世界豐盈。朋友承諾大鵬愿意幫忙完善《煎餅俠》至最終上映，建議他還原自己拍《煎餅俠》的故事。煎餅俠是他一輩子的夢想，他想帶著自己的劇組一戰(zhàn)成名，已經不再是高大上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已經是近在咫尺的現實，這是屌絲群體的勝利。

二、自我成長的心理機制

大鵬出身于草根階層的身份定位，使他潛意識深處沉潛著濃重的自卑情結，在逆境中反省自我，渴望超越自卑，渴望走出狹小、孤獨、封閉的世界，得到他人的認可與尊重。超級英雄煎餅俠的形象，也是“高大上”的象征，是具有超能力的生命個體，他救人于危難之時。煎餅俠在影片中出場時，都是被認可和尊重的。大鵬是賣煎餅的現實處境，使他不被他的同學們所認可。幼年的同學質疑、誹謗他想成為煎餅俠的夢想，他在他所處的生存環(huán)境中是另類個體，被排擠、被邊緣化。他欣賞、崇拜自己繪制的煎餅俠畫像，煎餅俠的光輝形象是他自戀情結的一種表現方式。不融于群體，相對封閉的生活壞境，更加重白日夢的形成，超級英雄也就自然成為他成長體驗中難于抹去的一種情結。緋聞事件被曝光，他輸得一無所有，可以說被逼得走投無路，煎餅俠又成為他的一種選擇，《煎餅俠》拍攝也只能從草根底層中尋找支持者。煎餅俠的故事本是自己夢想的寫照，在他介紹劇情時，卻說是別人硬賣給自己的劇本，也是他自卑情結的一種體現。他夸大劇本和拍攝形式等是為了得到其他劇組成員的支持和理解，在他向劇組成員人介紹劇情時，爛劇本、啥玩意的評價，傷及了他的自尊。他沒有勇氣承認劇本是自己的隱形伴侶，承載了自己超級英雄的夢想。大鵬出任葬禮的司儀，自卑情結更是被發(fā)酵到了恣意蔓延的程度。大鵬們構筑超級英雄夢想，是對現實生活中缺失心理的一種補償。

大鵬張揚個性，反抗“權威”對自身的設定，尋找自我精神寄托，是一種凸顯自我意識的文化姿態(tài)。其一，為屌絲代言反抗主流。屌絲男士曾經成就了他的成功，他成為屌絲一族的英雄，他贏得陣陣歡呼，是和他們一起反叛、抗爭主流話語。他看似自信、個性十足，但是鮮花、掌聲的背后是靈魂與心境的荒蕪。當他被粉絲拋棄之后，曾經的浮華只是一場虛無的夢。在他得到媒體、粉絲的再次認可后，獲得重拍《屌絲男士》的機會，他確實也可以借著這個重回昔日的巔峰，或者是走向更高的巔峰，被北京這所城市所認可，告別自己的北漂生活。但是，他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將“永遠”成為一個屌絲，繼續(xù)做屌絲的代名詞，沒有機會刷新外界和自我對屌絲大鵬的思維定式，那么他將會沒有精神寄托，成為亞文化意義上的“屌絲”。其二，站在主流的立場上，反抗、質疑屌絲文化。他在選擇放棄《屌絲男士》為自己鋪就的錦繡前程之時，他已經有資本搭建超級英雄的夢想。超級英雄煎餅俠雖有屌絲的元素，但在《煎餅俠》最后開機拍攝的時候，底層生活流戲謔的元素已經被剔除，煎餅俠與尚格云頓決戰(zhàn)，靠的是俠的超能力，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煎餅俠在飽受摧殘的境況下，依舊打敗尚格云頓，用自己的智慧安排臥底，消滅黑幫老大，贏得最后的勝利。煎餅俠成為超級英雄，《煎餅俠》的拍攝殺青，演繹完超級英雄的傳奇神話。大鵬走過尋找、凸顯、升華自己精神寄托的歷程。大鵬已經成為一個有充實心境的屌絲。

三、繼承與顛覆：《屌絲男士》的再成長

《煎餅俠》將《屌絲男士》里的精華元素融入其中，導演、編劇、主演大鵬也以更慎重、嚴肅、挑剔的態(tài)度來打造《煎餅俠》。如果說《屌絲男士》展現的是屌絲群體的生存狀貌，那么《煎餅俠》更竭力記錄屌絲個體（大鵬）的成長履歷?！都屣瀭b》給人以奇妙的審美體驗，延續(xù)《屌絲男士》純生活流的質素，接地氣，寓教于樂更有說服力，笑點與淚點相容，使人在真歡笑之余有真感動。

《煎餅俠》醉心渲染英雄情結與催淚友情。其一，《煎餅俠》中的英雄情結在大鵬的理想與實際生活中都存在，越演越烈。其二，在關注既得利益的當下，柳巖一直默默地給予他支持、鼓勵、引導和幫助，陪大鵬渡過難關。柳巖在大鵬緋聞事件發(fā)生后，化裝驅車幫他脫離狗仔隊的盤根問詰。大鵬與女友郭采潔分手后，女友委托柳巖把鑰匙交給大鵬。柳巖進入大鵬的住所為其收拾住所，并且為其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在大鵬資金緊缺之時，《煎餅俠》的拍攝難于進行，柳巖主動為他安排婚禮司儀的工作，瞞著他自己出資15萬給他做勞務費。在面臨做煎餅俠還是屌絲的時候，柳巖更是以朋友的身份和他傾心相談，忠告他做英雄還是屌絲由自己決定。

《煎餅俠》大眾消費文化與高大上的完美結合，是對屌絲文化的肯定與悖論。當今社會注重消費娛樂，“一切公眾話語日漸以娛樂的方式出現……我們的政治、宗教、新聞、體育、教育和商業(yè)都心甘情愿地成為娛樂的附庸”。[1]“人人都是藝術家”也是“自己生活的導演與演員”的社會現實，使社會進入一個“狂歡的無極世界”。在娛樂背景下，《煎餅俠》立足于屌絲階層，既肯定又與這種街頭文化形成悖論。它注重語言的原創(chuàng)性和愉悅性，語言幽默、詼諧、真我、率直、搞怪；顏值高的群星云集，吳君如、曾志偉、鄧超、鄭凱、袁姍姍、岳云鵬、郭采潔、韓寒、陳赫、陳思誠、林更新、包貝爾、梁超、林海泉、陳羽凡、尚格云頓等；集愛情、友情、科幻、動作于一體。屌絲一族“生活狀態(tài)差，地位卑微，卻又時刻夢想社會尊重；他們崇尚成功卻又無法克服現實的困難與挫折”。[2]大鵬們顯然與這些屌絲不同，有著高大上的人生追求，也不缺乏實現夢想的勇氣與能力。他們克服現實困難，完成了自己高貴、浪漫的夢想成長為“高大上”的形象。

[1]（美）尼爾波茲曼.娛樂至死[M].章艷,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3-18.

[2]李超民,李禮.“屌絲”現象的后現代話語檢視[J].中國青年研究,2013(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