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鴻
(肇慶學院思政部,廣東肇慶526061)
■哲學研究
西方馬克思主義的盧卡奇之源
——基于法蘭克福學派與存在主義的理論考察
唐 鴻
(肇慶學院思政部,廣東肇慶526061)
作為西方馬克思主義的開創(chuàng)者,盧卡奇的思想直接影響了后期西方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路徑,其理論基因尤其在法蘭克福學派與存在主義的理論譜系中得到了秉承和升華。在對盧卡奇實踐理論及主體思想的延續(xù)與深化中,法蘭克福學派及存在主義理論家們展開了對物質一元論的批判,致力于把歷史唯物主義改造成一種人道主義的社會批判理論,從而將“物本崇拜”轉向“人本關懷?!?/p>
西方馬克思主義;盧卡奇;法蘭克福學派;存在主義;實踐;主體
作為西方馬克思主義的開創(chuàng)者,勿庸置言,盧卡奇的理論傳統(tǒng)在后期西方馬克思主義的理論發(fā)展軌跡上留下深刻的歷史烙印,誠如馬丁·杰伊所言:“如果沒有盧卡奇的著作,西方變異的馬克思主義所寫的許多著作就不會統(tǒng)一起來。無論作者本人后來對《歷史與階級意識》如何,但對他們而言這是一本開山著作,如本雅明所承認的。……無論此后的歲月中他們如何因異議而分離——他們是真誠的———研究所和盧卡奇都是在一個共同的傳統(tǒng)中討論著相似的問題?!盵1]像盧卡奇一樣,西方馬克思主義的后續(xù)者法蘭克福學派和存在主義理論家正是沿著社會歷史辯證法高揚人的主體性與能動性的理論路徑行進的,他們信奉與尊崇實踐,熱衷于探尋主體性,對物質一元論展開了激烈批駁,致力于將歷史唯物主義改造成一種人道主義的社會批判理論。
實踐是法蘭克福學派和存在主義理論家十分關注的理論基點。在對實踐范疇的理解上,兩者與盧卡奇有著共同之處,一致強調實踐在馬克思哲學中的基礎地位,反對物質本體論。施密特認為,“不是所謂物質這抽象體,而是社會實踐的具體性才是唯物主義理論的真正對象和出發(fā)點。”[2]在他看來,“物質的存在作為其外延與內涵上的無限性,是先于歷史實踐的一切形式的,但當物質存在成為對人是有意義的東西時,這種物質的存在并不是在它優(yōu)先產生的地位上被唯物主義理論必須假定的那種抽象的物質存在,而是第二性的東西,是通過歷史的活動所占有的?!盵2]210弗羅姆則指出,機械唯物主義將世界的本原簡單歸結為物質,不符合馬克思的本意,在他看來,“馬克思并不注意物質與精神之間的因果關系,而是把一切現(xiàn)象都理解為現(xiàn)實的人類活動的結果?!盵3]馬爾庫塞也認為,勞動或實踐范疇在馬克思那里被賦予了本體意蘊,“馬克思關于勞動的實證的定義幾乎完全是作為與外化勞動的定義相對立的概念而提出來的。在這些定義中清楚地表述了勞動這一概念的本體論的性質?!盵4]總之,在法蘭克福學派的視閾中,馬克思主義哲學是實踐本體論,并非物質一元論,“真正的馬克思主義不是自然化了的黑格爾主義,不是竭力用另一個本體論的始基即物質,去簡單地替換所謂精神這個本體論的始基。”[2]209
人與自然的關系問題是法蘭克福學派探討實踐問題的切入口。秉承盧卡奇的理論傳統(tǒng),法蘭克福學派進一步闡明了馬克思關于人與自然的關系。在對人與自然關系的理解中,他們盡管看法各異,但大都贊同馬克思關于“人化自然”的思想,將自然界理解為經過改造的、人化的自然?;艨撕DJ為,“自然總體”是客觀存在的,但是,“當完全取決于人的情況、人在勞動中的關系和人自己的歷史進程都被當作是‘自然’的組成部分時,作為結果出現(xiàn)的外在性就不是超歷史的永恒范疇,而是可鄙的弱點的標志?!盵5]施密特則將“人化的自然”理解為“勞動加上自然物質而構成的使用價值的世界”,[2]63馬爾庫塞的理解也大致相似,在他看來,“自然是歷史的一部分,是歷史的客體”,[6]因而,“自然的解放乃是人的解放的手段……從一開始我們就需要指出,自然被打上了歷史的烙印。”[6]127總體來看,法蘭克福學派對人與自然關系的基本理解,與早期西方馬克思主義理論家盧卡奇所提出的“自然是一個社會范疇”有異曲同工之處。我們知道,馬克思自然觀的本質,即在于從實踐維度出發(fā),揭示人與自然之間以實踐為中介的辯證統(tǒng)一關系。應該說,法蘭克福學派理論家堅持從實踐的角度來解釋人和自然界的關系,基本把握了馬克思自然觀的理論內核。
基于對實踐范疇及其人與自然關系問題的理解,法蘭克福學派認為辯證法只存在于社會歷史領域,作為一種“歷史辯證法”,馬克思的辯證法不適用于一般自然界,只適用于“進入社會再生產的歷史過程的自然和成為社會再生產的歷史過程的條件的自然?!盵7]施密特指出,恩格斯所倡導的自然辯證法背離了馬克思辯證法的本意,“在恩格斯那里,自然和人不是被首要意義的歷史的實踐結合起來的,人作為自然過程的進化產物,不過是自然過程的受動的反射鏡,而不是作為生產力出現(xiàn)的”,[2]50在他看來,“自然界不存在辯證法中最本質的一切要素”,只是“由于自然產生出作為意識活動之主體的人,自然才成為辯證法的?!盵2]56-57法蘭克福學派從社會歷史實踐出發(fā)來理解辯證法的理論路徑在存在主義思想家那里得到了進一步回應和升華。薩特倡導以“人學辯證法”替代“自然辯證法”,“在薩特那里,辯證法一詞無非是表示實踐的主體性和對于主體的可把握性。哪里能夠彰明主體性,哪里就有辯證法;無論哪里,一旦彰明主體性的途徑有所澀滯,辯證法就遭受著惰性的破壞?!盵8]另一位存在主義思想家列斐伏爾也認為,辯證法起源于實踐,其基礎只存在于社會歷史活動及人與自然的關系之中。顯然,存在主義以弘揚人的主體能動性為主旨的辯證法思想帶有一定的的浪漫主義和唯意志主義成分。事實上,“辨證的馬克思主義是正確的研究方法,這種方法只能按其創(chuàng)始人奠定的方向發(fā)展、擴大和深化。而且,任何想要克服它或者‘改善’它的企圖已經而且必將只能導致膚淺化、平庸化和折中主義?!盵9]
像盧卡奇一樣,法蘭克福學派的理論家們在觀念上信奉政治實踐,熱烈贊頌無產階級革命,他們認為,自己的理論工作有助于提高被剝削者的階級覺悟,為其提供思想武器?;艨撕D赋觯叭绻碚摷壹捌渚唧w研究的對象被認為與被壓迫階級形成了能動的一致,以致他對社會矛盾的解釋不僅僅是對具體歷史狀況的表述,而且是激發(fā)歷史內部發(fā)生變化的一種推動力,那么他便真正盡到了職責。”[10]同時,他們還主張哲學應與社會實踐相結合,突出其對現(xiàn)實的關注與評判,“真正的理論是批判性的,而不是實證性的,正像與理論相應的社會不能稱之為生產型的社會一樣。人類的未來依賴于今日對生存所持的批判態(tài)度……思想中的盲從以及堅持認為思想是一種固定的才能和整個社會中的一個自我封閉領域的主張都背叛了思想的本質。”[11]馬爾庫塞直言,“哲學一旦從純理念的籠罩中解放出來,也就從它與現(xiàn)實的對抗中解放了出來。這意味著它不再是哲學了。但是,這也不能因此就認為,思想必須遵從于現(xiàn)行的秩序。批判的思維不會止息,而是采取一種新的形式。理性的努力讓位于社會理論和社會實踐。”[10]294
總體而言,法蘭克福學派和存在主義理論家對實踐的理解基本體現(xiàn)了哲學思維方式的變革,是對馬克思哲學現(xiàn)代轉換的一個延續(xù)。他們對物質一元論的批判,旨在將唯物主義改造成一種人道主義的社會批判理論,把對物質本體的崇拜轉向對改善人類狀況的價值關懷,應該說,基本體現(xiàn)了歷史唯物主義所蘊含的人文關懷向度。“我們的歷史觀首先是進行研究工作的指南,并不是按照黑格爾學派的方式構造體系的訣竅。”[12]馬克思哲學不是著力于去揭示世界的本原,也不是著力于對理論體系的整體建構,而是注重于以一種辯證的方法來探究社會實踐和現(xiàn)實世界,其基本路向是透過一切社會關系,尤其是經濟關系來審悟歷史和現(xiàn)實、凸現(xiàn)人作為實踐主體的價值和意義,“對于馬克思來說,政治經濟學變成了一個工具,借助于那個工具,人的價值才在人之外得到了‘投射’,并且獲得了既獨立于他又高于他的一個存在?!盵13]
主體問題是西方馬克思主義一直所熱衷的理論主題,主體性原則是其構建自身社會歷史理論的重要原則之一。在他們看來,社會歷史進程本質上是主體與客體在實踐基礎上相互結合、相互轉化、對立統(tǒng)一的發(fā)展過程,沒有人的實踐和參與,就沒有社會歷史的發(fā)展,在社會歷史發(fā)展過程中,“人”的主體性地位不可或缺。從一定意義上說,西方馬克思主義從始創(chuàng)至二戰(zhàn)結束時期基本遵循的是人本主義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軌跡,而其人本主義理論路徑又較大程度上溯源于盧卡奇等早期西方馬克思主義者對第二國際中“經濟決定論”思想的質疑與抨擊,顯現(xiàn)出兩個明顯的理論特征:一方面,承繼和突出了馬克思學說中關于“人”的實踐性和能動性的一面,對機械決定論進行了理論上的邏輯矯正,力圖恢復馬克思哲學中所蘊含的歷史辯證法,為無產階級革命提供理論支持;另一方面,將現(xiàn)實的人的本真存在狀態(tài)作為關切點,期冀喚醒資本主義社會中被“物化”的人的“總體意識”,使之轉變?yōu)橐环N崇尚真、善、美的“總體性存在”,從而真正實現(xiàn)哲學的人文關懷價值。
盧卡奇的主體思想被法蘭克福學派和存在主義理論家一脈相承,并得到進一步拓展與深化。其現(xiàn)實與理論根基主要體現(xiàn)在如下兩個方面:其一,進入20世紀30年代后,資本主義從自由競爭階段過渡到壟斷階段,世界大戰(zhàn)的爆發(fā)給人們帶來了普遍的生存危機和心理陰影;另外,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中技術合理化所帶來的工具主義蔓延加劇了人們的精神危機,價值理性逐步退落,物化現(xiàn)象日漸明顯,誠如韋伯所描述的那樣,“尋求上帝的天國的狂熱開始逐漸轉變?yōu)槔潇o的經濟德性,宗教的根慢慢枯死,讓位于世俗的功利主義。”[14]在這一背景下,人的主題自然從社會歷史進程中重新凸現(xiàn)出來,成為理論家探討的主旋律;其二,1932年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的公開面世,讓西方馬克思主義理論家們欣喜地發(fā)現(xiàn)了“人本主義的馬克思”的理論鏡像,促進了其人本主義價值的獨特取向。在對馬克思哲學著作中人本主義思想進行挖掘及續(xù)承盧卡奇主體思想的基礎上,法蘭克福學派和存在主義理論家進一步融入了由叔本華、尼采等現(xiàn)代西方哲學家開辟的非理性傳統(tǒng),以個體的生存及感性活動為新的理論切入點,對馬克思主義展開了人本主義的理論重構。
法蘭克福學派的早期代表霍克海默、阿多諾等人從人本主義視角出發(fā),將馬克思主義理解為“社會批判理論”或“批判的唯物主義”。在他們看來,“社會批判理論”關注的是人類生存的基本狀況,自由和平等是其理論前提與終極目標,其目的是通過對社會歷史發(fā)展歷程的反思與質疑,使人從經濟必然性及國家權威的控制中解放出來,獲得真正的自由和平等,從而把西方社會“改造成為一個公正的和更為人道的社會”;[15]相比較而言,法蘭克福學派中晚期人物弗洛姆、馬爾庫塞等人則主張通過對人的本能、愛欲等非理性因素的研究和關注,消除異化,恢復人的本真狀態(tài)?;诖耍麄円择R克思的《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為藍本,致力于挖掘其中蘊含的人本思想,結合弗洛伊德的學說,展開了一場以自由和發(fā)展、人的解放為旨意的人道主義理論探索。弗洛姆直言:“馬克思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它的目的在于發(fā)揮人的各種潛能。……馬克思關心的是人,而且他的目標就是讓人從物質利益的支配下解放出來,讓人從他自己的安排和行為所造成的束縛自身的囚籠中解放出來,如果人們不理解馬克思的這一關注點,他就永遠無法理解馬克思的理論?!盵16]
同樣,在存在主義理論家那里,主體問題也被認為是歷史唯物主義的首要問題。在薩特看來,馬克思主義是我們這個時代難以超越的的理論體系,但它對人的主體性或主觀性關注不夠,尚未解決歷史進程中人的自由如何可能的問題,存在一定的“人學空場”。而在這一點上,存在主義則具備明顯優(yōu)勢,可以與馬克思主義互補和共融。薩特認為,存在主義也是一種人道主義,“因為我們提醒人除了他自己外,別無立法者;由于聽任他怎樣做,他就必須為自己作出決定;還有,由于我們指出人不能返求諸己,而必須始終在自身之外尋求一個解放(自己)的或者體現(xiàn)某種特殊(理想)的目標,人才能體現(xiàn)自己真正是人?!盵17]另一位存在主義理論家列斐伏爾也認為,現(xiàn)實或實踐的人是歷史唯物主義的出發(fā)點,人道主義思想是馬克思主義的核心價值所在,主體性原則馬克思主義的重要理論原則。在對蘇聯(lián)教條主義馬克思主義的批駁中,列斐伏爾“對馬克思主義作了存在主義即人道主義的解釋,并把馬克思的早期著作和后期著作融合在一起,把馬克思的歷史概念、人道主義和經濟學融合在一起,以恢復所謂人道主義的‘哲學頂點的地位’、‘對現(xiàn)實進行革命批判的頂點的地位’……他把馬克思所說的‘全面的人’、‘完整的人’闡發(fā)為‘總體的人’?!盵18]總之,在存在主義馬克思主義理論家看來,“存在主義和馬克思主義的目標是同一個,但后者把人吸收在理念之中,前者則在他所在的所有地方,即在他工作的地方、在他的家里、在街上尋找他。”[19]
總體觀之,盧卡奇的主體思想被法蘭克福學派和存在主義理論家演變?yōu)橐环N人本主義哲學。一方面,后者將哲學的功能定位于喚醒人的自覺,恢復人在社會歷史發(fā)展中的主體地位之上;另一方面,他們從現(xiàn)代社會日常生活的各個層面進一步推進和拓展了盧卡奇的物化理論,把人的“總體性存在”作為人類解放的目標,將消除異化、實現(xiàn)主體自由和解放的理論路徑引入文化和心理層面,誠如有學者所指出的,“法蘭克福學派是20世紀西方馬克思主義人本主義思潮的一面鏡子。從30年代開始,作為批判理論的最重要代表,法蘭克福學派延續(xù)和提升了由青年盧卡奇等人實際引發(fā)的人本主義辯證法,致力于一種社會批判理論。并結合對晚期資本主義的批判,不斷拓展和深化批判的視角,直至對整個西方理性主義傳統(tǒng)的批判?!盵20]應該說,法蘭克福學派和存在主義理論家強調人在社會歷史過程中的主體地位,與馬克思的主體思想基本吻合,但他們僅僅期冀從文化批判和心理重塑等非物質層面來消除異化、實現(xiàn)主體自由和解放,一定程度上隱含著“夸大主觀能動性的哲學沖動?!盵21]對于法蘭克福學派和存在主義理論家所凸顯的這種人本主義理論偏向,后來的結構主義理論家已有所察覺并進行了理論反駁,以突出社會歷史運動過程中的客觀規(guī)律性,將主體消融于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在結構主義看來,歷史其實是個無主體的過程,歷史過程中呈現(xiàn)的辯證法并非任何主體的作用所致,他們認為,“無產階級是完全被物化的階級,因此必將成為顛覆行動的主體,即‘歷史的主體’(這是盧卡奇創(chuàng)造的一種說法)。為了消滅自己的異化,它把歷史引向終結(或者說作為自由的歷史的新開始),同時在實踐上實現(xiàn)了人類大同的哲學理想。這樣哲學就在毀滅中實現(xiàn)了自我,這實際上又回到了神秘主義思想的古老模式?!盵22]遺憾的是,結構主義理論家在分析歷史發(fā)展的進程時,由于只見“結構”而不見“人”,把主體的能動性完全排除于社會發(fā)展之外,為自己的思想打上了明顯的實證主義、唯科學主義烙印,同樣走向了另一個理論極端。
綜上所論,盧卡奇的實踐理論及主體思想在法蘭克福學派與存在主義的理論譜系中得到了秉承和升華,前后兩者之間相輔相成,相互交映,共同豐富和拓展了馬克思主義實踐哲學與文化哲學的理論視域。但相比較而言,法蘭克福學派與存在主義也有著自己獨特的理論淵藪與思想特色:其一,法蘭克福學派與存在主義理論家所面對的主要是法西斯主義對人類所造成的深重災難和資本主義文化工業(yè)對人的主體性的不斷消解的現(xiàn)實際遇,因而更側重于對資本主義社會中“工具理性”的批判,以重新喚醒人的“價值理性”為基本理論坐標;而盧卡奇所面對的現(xiàn)實,則主要是西歐無產階級革命的挫敗及第二國際、第三國際一些“正統(tǒng)”馬克思主義理論家對馬克思主義的教條化和庸俗化傾向,這在一定程度上預設了其理論路徑主要以反思和批判“正統(tǒng)”馬克思主義,進而喚醒無產階級的階級意識,恢復馬克思主義哲學的革命性和批判性;其二,法蘭克福學派與存在主義的理論背景相對厚重、學術視界相對寬廣,研究路徑相對多元,他們“不僅立足于經典馬克思主義和德國古典哲學,而且不同程度地受到現(xiàn)當代哲學大潮的浸潤,其中包括與叔本華、弗洛伊德等理論家的思想碰撞及與邏輯實證主義的爭辯和對話等,溶入了批判傳統(tǒng)哲學、拒斥形而上學的現(xiàn)代哲學的主題之中?!盵23]在這種多重優(yōu)勢的交融與互動中,“用自由世界的概念本身去判斷自由世界,對這個世界采取一種批判的態(tài)度然而又堅決地捍衛(wèi)它的理想,保衛(wèi)它不受法西斯主義、斯大林主義、希特勒主義及其它東西的侵害,就成為每一個有思想的人的權利與義務。”[5]5
從法蘭克福學派與存在主義對盧卡奇思想的傳承與拓展中,我們或許可以得到如下方法論啟示,即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應進一步強化“問題意識”,凸顯其對社會現(xiàn)實的審視與批判向度??梢哉f,馬克思主義自誕生之日起,就肩負著建構和批判的雙重重任,在建構中批判,在批判中建構,鍛造了獨特的理論品格。在漫長的社會歷史發(fā)展長河中,馬克思主義理論尤其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以其敏銳的批判精神和反省意識對政治、經濟、道德等各個層面進行了多維度的理性關注,為時代演進與社會發(fā)展提供了生生不息的思想引擎。作為時代精神的凝練表述和理論精華,“馬克思主義哲學不是充當為現(xiàn)實辯護(解釋)的工具。馬克思主義哲學是改變世界的哲學,改變世界的前提就是對現(xiàn)實進行科學的批判,因而馬克思主義哲學不是向現(xiàn)實發(fā)出贊嘆和微笑,而是提出問題,以及提出產生問題的根據,為前進掃清障礙并開辟道路?!盵24]故而,我們有理由相信,“當代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理論工作者和研究家,一切有出息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者,要想真正有所成就、有所創(chuàng)造,必須立足現(xiàn)實,以我們正在做的問題為中心,把問題中的哲學變?yōu)檎軐W中的問題。這個過程就是真正立足實踐研究馬克思主義的過程。”[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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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高 銳]
The Theoretical Source of Lukacs in Western Marxism——A Theoretical Inspection Based on the Frankfurt School and the Existentialism
TANG HONG
(Teaching Department for Idealogical & Political Theory,Zhaoqing University,Zhaoqing 526061,Guangdong)
As the founder of Western Marxism,Lukacs'theoretical tradition directly affects the academic path of the later Western Marxism.His theoretical genes are especially inherited and sublimated by the Frankfurt School and the Existentialism.Based on the continuation and deepening of Lukacs'theory of practice and subjectivity,the Frankfurt School and the Existentialism criticizes Material Monism, devoting themselves to transforming Historical Materialism into a humanitarian critique of the society on the purpose of turning material worship into humanistic solitude.
Western Marxism; Lukacs; the Frankfurt School; the Existentialism; practice; subject
2015-02-21
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習近平總書記系列重要講話的歷史唯物主義創(chuàng)新研究”(14ZDA004)
唐 鴻(1969—),男,湖南江永人,廣東肇慶學院思政部副教授,法學博士。
B17
A
1004-9975(2015)02-0028-05